手機不見了
現代人視手機如命。若是手機掉了,如喪考妣;如果失而復得,可能比中樂透還要高興,恨不得要普天同慶,薄海歡騰。
去年,我和我的手機上演了兩齣追逐戲碼,所幸最終重相逢,以喜劇收場。
第一次掉手機是去年五月,一個從新加坡回台灣的晚上。巧合的是,下機前才在飛機上看了一部日片《原以為只是手機掉了》。電影敘述殺人魔駭客利用手機尋找被害人,入侵手法雖不是很新穎,但卻是讓我對現代人過度倚賴手機過日子,感受更深。
暗自忖度千萬不要步男主角後麈,一旦手機遺失,生活就陷入極大的恐慌;如果不幸發生,一定要保持鎮靜。
言猶在耳,電影情節立馬在真實生活中上演。真是戲如人生,人生如戲。
話說當晚抵達桃園機場後,和友人乘坐巴士回台北市區,兩人在西門町下車。在巴士行李廂領完行李後,走出巴士,我低頭一看,手機傳輸線露在攝影包外;直覺大事不妙,打開包包,果真沒有手機身影。
車子已揚長而去。我六神無主,頓時腦中一片空白,完全亂了方寸。
我趕快請朋友搜尋大有巴士客服電話。急驚風遇上慢郎中,朋友優雅地搜尋電話號碼,我在旁急著像熱鍋上的螞蟻。總算朋友手機那端客服人員給了我一組號碼,要我趕快聯絡台北車站工作人員;聯絡好後,和朋友火速搭乘計程車前往台北車站東一門的客運巴士櫃檯。
西門町和台北車站近在咫尺,但因單行道加上塞車,我們花了好幾十分鐘才到達。為了避免拖著行李行進動作遲緩,朋友坐在車上等我,我衝出車門,快馬加鞭像個無頭蒼蠅直往前跑。
只見東一門前排滿了國光客運,獨不見大有巴士。問了站務人員,遙指左方大有櫃檯。
我趕忙上前問:「手機回來了沒?」她說,前一班回來的車子沒看見。
我心涼了半截,但不放棄。
我告訴工作人員,我是搭晚上8點40分的巴士,請她再幫我打電話問問看駕駛。
感謝主!駕駛說,看到手機了,但是他已回到新莊總站,表示明天再送到北車。
我至少心安了。但隔天一大早我就得回金門,沒辦法等待。好心的駕駛說,他願意在總站等我。
和友人二話不說,再驅車趕往新莊。
總算和手機相逢了。駕駛告訴我,在我下一站下車的乘客,到行李廂拿行李時發現手機交給他。感謝這位好心的乘客。
回家和兒子分享這段有驚無險經歷。他的結論是:「也許妳沒看這部電影,就不會發生這事了!」假設小犬的邏輯正確,我多麼希望在機上看的電影是「麻雀變鳳凰」或者是「羅馬假期」呀。
去年聖誕節前後,到澎湖拜訪之前在沙美教會牧會的黃傳道。前一年,沙美教會前任牧師離開後,教會沒有牧師,黃傳道等牧者來教會協助牧養。黃傳道在金門待了兩個月後,轉往澎湖牧會。
黃傳道到了澎湖後,一直邀我前去旅遊。金門澎湖每週有三班飛機,我也一直很想體驗金門直飛澎湖的感覺。黃傳道熱情邀約了近一年,我終於敲定了去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成行。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採訪工作總是一波接著一波,累積的稿子越來越多。但說好的旅遊,怎麼辦呢?
那就帶著工作上路唄!
帶著工作,怎能算旅遊呢?我常對朋友說,對我而言,每次出遠門只是易地發稿,有點運動員「移地訓練」的概念。無論是回台灣,去東南亞或到歐洲、美國,我幾乎都帶著筆電,因為總是有還不完的稿債,還有社裏臨時交辦的任務。「帶著工作出遠門」,就是我旅遊的方式。
幾年前在廈門的曾厝垵看到一句話,「旅行就是從你住膩的地方到別人住膩的地方」,我太心有戚戚焉了。其實,只要暫時離開自己居住的地方一陣子,我就會把它定位為旅遊,移動可以帶來心境的轉換,令我雀躍,不見得一定要去當地網紅景點打卡或吃必吃美食。所以,4天3夜的菊島行,加起來有兩個整天窩在民宿裡寫稿,我甘之如飴。
寫作的事,從來沒法拿個準兒。要離開澎湖的那一天早上,我該寫的東西都差不多告一個段落了,突然多出了時間,可以「真正去旅遊了」。黃傳道提議我們可以到跨海大橋走走。想到能在澎湖的地標跨海大橋打卡拍照,我觀光客的心態一整個蹦發開來。
來到跨海大橋,嚐了仙人掌冰之後,我「食髓知味」,一不做二不休,即使眼見搭機時間緊迫,還是央求黃傳道帶我到二嵌古厝看看,順道嚐嚐知名的杏仁茶(剛剛是誰說不見得吃必吃美食的?)但是時間實在不允許我們遊蕩,飆到二嵌古厝,外帶杏仁茶後,我們立馬回頭到跨海大橋快閃拍照,然後直奔機場。
為了節省時間,我在車上整理行李;把駐地同事送的黑糖糕、花生等伴手禮全部就定位後,大功告成,大大鬆了一口氣。然後,我順手摸了摸上衣口袋,空空如也。
手─機─不─見─了!
我腦子立刻倒帶。整理行李前,我打開車門,彎腰把原本直立的行李箱轉為橫向,讓它直躺在後座上,我好整理;應該就是那時候,手機從淺淺口袋裏滑了出去。
飛機就要起飛了,來不及折回去找手機。
什麼電話號碼都記不得(這年頭有誰在背手機號碼呢?)想到當天早上我們曾拜訪借車的朋友,我透過傳道的手機撥LINE電話給他,但無人接聽;我又想起,傳道稍早時曾向同事的妻子要了張名片,我再用傳道的手機撥給大嫂,請她轉告同事向警方求救。起先電話也沒接,我心又涼了半截;所幸幾分鐘後大嫂回撥,在旁的同事得知後,趕忙向警方請求協助。
到了馬公機場。我才想起我是用手機線上報到,電子登機證在手機裡,當場傻眼。一陣茫然後,慶幸原本夾在手機套裡的身分證已先放回皮夾。憑著身分證,地勤人員立刻為我人工劃位,我才得以順利登機。
在機上,我向主禱告,心中有一股平安。我相信手機一定在某個地方等著我。但說時遲那時快,我又想到,沒了手機,如何通知接機的朋友?
抵達尚義機場,原本想透過防檢局駐機場辦公室的朋友詢問共同友人的line,再透過這個共同友人轉告接機的朋友。但防檢局朋友當天公出。我有屋漏偏逢連夜雨的無助。
只好拖著行李,沿著機場外長廊,尋找接機朋友的車子。總算找到了。當然又是一番解釋,不在話下。
驅車直奔縣政府。開了電腦連上Line,看到傳道說:「妳的手機找到了。」哈利路亞!我這才真正鬆了口氣。由於傳道剛好要在三天後來金門,參加教會宣教123週年感恩禮拜,她說,到時再把手機帶給我。
沒手機的這三天,日子要怎麼過呢?
後來才知道,澎湖白沙分局長丘立誠接獲我同事請求協尋手機的電話後,立即透過無線呼叫,通知正在執行線上巡邏的竹灣派出所吳忠泰與吳峻逸兩名員警,前往失落地點搜尋。很令我感動的是,恰巧附近有工人施工,得知後也主動協尋。我不確定到底是員警或工人找到手機,總之,我人還在飛機上,手機就找到了;警方把手機送到我同事家,再由黃傳道前往領取。
澎湖波麗士大人實在太厲害!聽說我同事還寫了一篇報導,嘉獎警方一番,我應該也成了「新聞人物」吧。
三天後,我與我的手機重逢了。
也許是心疼主人在菊島沒能玩得盡興,手機才多逗留幾天,代替主人「玩轉澎湖」吧!
這一見,可真是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