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遠弗屆一線牽
人像上緊的發條,轉了一個禮拜的陀螺後。難得假日的清晨,好夢方酣之際,突然一陣急促刺耳的電話聲,劃破了清靜的空寂,我睜開惺忪的睡眼,匆忙接起電話,原來是一通可挑時間再撥的非重要電話,心裡不由得嘀咕著放下聽筒,這時樓上的女兒也語帶咒罵聲吼著:「媽!是誰啊?」一下子全家都起來了,個個都似被欠了債一樣的臭著一張臉,開始了不愉快的一天。
「電話」這玩意兒,是廿世紀人類文明的產物,它是傳遞訊息最便利的聯絡工具,無庸置疑的帶來了人們生活上的便利,但不可否認的,它造成了人們生活上的干擾和隱私的侵犯,向來也為人們所詬病。曾瞧見一則新聞提及某位登山客,在深山迷路遇難時,就是因為身邊的手機而獲救,當然「手機」這玩意兒的出現,又是這近幾年的事了。但類似深夜擾人清夢的經驗,我想週遭的朋友,也都應有過深刻的體會。
記得家家戶戶有電話,那是要到七十年代才開始的。讀高中時,村裡仍沒有幾戶人家有電話。有一天,家中的瓦斯用完了,在難以繼炊之下,我奉老媽的命令,騎了腳踏車,到鄰村的東沙醫院前打電話叫瓦斯,一路上心亂如麻,想的是待會如何撥電話,如何措詞,就像小時老媽要我到鄰家借鹽、借醋般,心中總是要先擬好腹稿,深怕一個語氣不對勁,待會任務沒達成,那罪過可大了。
到了東沙醫院前,把腳踏車擺好後,帶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我拿起了聽筒,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慎重的把號碼撥對後,「喂!喂!」喂了半天,正在納悶對方為何不回答時,坐在醫院門口的幾位阿兵哥,看到了我的窘態,好意的告訴我:「小妹!你好像沒投幣耶!」我低頭摸了摸口袋,才發現老媽給我打電話的一塊錢銅板,還好端端的在我的口袋裡,飛上臉的一陣潮紅,讓我恨不得找個地洞鑽。最後我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東沙醫院的,我已忘記,但那段打電話的糗事,多年來卻一直深藏在我的心裡。
剛有了電話,那也只是侷限於金門地區的短途電話,台金有了連線,那要待到八十幾年以後的事了。記得聽到可撥台金長途電話的訊息後,我特地跑到大街上公用電話撥「一○八」給在台灣的婆婆,好奇心驅使著我一直撥、一直撥,撥了上百通後,皇天不負苦心人,最後竟然通了,婆婆一接到我的電話,驚訝得直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竟靦腆得無言以對。如今回想起來,當時單純的動機,還真有點像淘氣的小孩子打119開玩笑般,真令人啼笑皆非。
沒有電話前,所有的聯絡全靠書信,就讀高中的我,最喜歡與在台讀書的兄姊寫信八卦,一寫洋洋灑灑的五、六張信紙,是司空見慣的事,等郵差的盼望,竟成了那時最美好的回憶,尤其高中時,十七、八時少女情懷總是詩,多少的少女憧憬皆在等待郵差中渡過。但書信這一來一往,總要一兩個禮拜的時間,所以遇到有急事時,只好至電報局打電報聯絡,而急事八成都是不祥之事,所以只要一聽到「電報」兩字,那種緊張不知要讓人急死多少細胞。但直到我在異鄉修完大學學業返鄉,金門的電話仍未普及,手機更是聽都沒聽過。
有手機之前,大家流行的是嗶嗶扣,那種掛在腰間會嗶嗶響的玩意兒,一時也造成了流行。我擁有第一個嗶嗶扣,也是唯一的一個嗶嗶扣,是有一年在中正國小舉行資訊展中摸獎得到的,剛拿到時,的確是有幾許的興奮,但我既非達官,又非貴人,可聯絡的人真是微乎其微,後來就束之高閣,最後被小兒子拿去當玩具而不知去向。
手機之流行,真可謂是一日千里,今天的頂尖款式,明天就被淘汰成落伍。就連小學生,都曾聽說家長以購買手機為犒賞的,何況國中、高中生、大學生,更是人手一機。走一趟大街,看到的特色是數不清一邊走路,一邊打手機的人,也無怪乎交通法規,要把開車禁打手機列入規範了。新新人類認為若無一機在手,那就太遜斃了。趕在流行的風潮,那年赴台研習前,特地去辦了一隻手機,只因打手機,比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到處找公用電話方便多了。不過用了幾次,發現用手機打電話聯絡人挺方便的,但若是開機待接電話,卻是一件挺累人的事,多次的經驗以後,我的手機完全是為外出打電話回家聯絡用的,至於打手機找我,那總是要吃閉門羹的。
新新人類的一代,手機除了用來聊八卦外,還可上網、傳簡訊:::,所以下回你聽到誰在抱怨家中這月電信費太貴時,莫驚訝,他們家一定有「新新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