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弄串巷有風景
我喜歡沒事時,走街串巷,不為什麼,只是一則圖個散布的方便,而則找個閒散的心情,三則可探看街巷裡的小風景,那就像一回回的探險一樣,有時明明是走過不少次的小巷弄了,還是有新的視覺點被我發現,有時新的沒探看過的,也有意外的驚艷。
這些發現,都被我歸為一種生活情調,它們通常沒有太大如大山大河的勝景,呵呵,在城市的街道巷弄內當然不可能出現如此的大卡司風景啦,但是一條巷子裡的牆壁上,見過有人就是將一片大好山河的山山水水,畫在一面長約數十米的牆上,碰到牆壁一側人家開的小窗戶,就來個畫舫船艙來替代,其噴畫似的畫工雖然一般,略顯粗糙,但基本上還是能看到創作者的用心,和企圖心,這是可以稱讚的,何況他居然能利用現實的障礙,而轉化為畫中的一部份景象,這點是令人驚喜的。
我在想,將一幅大山大水的畫作,畫在這短短數十米的槓子裡,要得到更多鑑賞者的好評,恐怕相當不易,再說那小巷的寬度也只是兩人擦肩而過的寬度罷了,連要整面畫作走一回宏觀是的欣賞也十分困難,需要逐步走著,逐步一段段的觀賞,對了,難道作畫者要的就是讓觀賞者邊走邊觀賞他的牆上畫作?
假使,作畫者一開始就有這構想和設計,那麼他的企圖心達到了,每個走過小巷,而被吸引的路人,都不免停下腳步,然後亦步亦趨的跟著畫作的展開而身動,就如同在欣賞一幅慢慢展開的畫卷。遺憾的是,沒過多久,這幅小巷內的大幅作品就被一片白漆覆蓋了,沒人知道這是誰幹的,也沒人出面抗議,或指稱那畫作是自己的心血,甚至連路人也沒在意過,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我想,那應該是那條小巷的傳奇吧,因為後來也就不曾再見到任何畫作出現在那窄窄的小巷牆上了。
不過,我每回經過那裡時,還是會多看一眼,好像那牆面有一天還是會出現奇蹟一樣。
馬路邊的街道,並不是我獵奇的對象,因為那太商業化了,我喜歡轉進巷弄內,甚至一條一條的巷弄走街串巷,慢慢走,散步一樣,東瞧西看,有時也會騎著單車出遊一樣,到離家稍遠的各個巷弄內到處看看,這時只有放鬆自己,如住在那些巷弄裡的人一樣,只是一早出來悠閒地走走買個早點,或到隔壁人家去聊聊天,或拿出衣物到門口掛起來曬曬太陽,悠閒平凡的生活,在巷弄裡是最平常不過了,遇到的陌生人也多半是一早趕著去上班的,但他們一出家門,就視巷弄的一切如無物了,因為在他們眼中,小巷弄內還有什麼新奇的,即便是有,也早就習以為常了。但在我來說,這些巷弄正不是我家門口的巷弄,所以,我正以冒險一般的心情而至,當然觀察起來就很細心了。距離最近的,可能也是距離最遠的,感覺最熟悉的,或許也是最陌生的,我們生活中的周遭漢人是又豈不如此?
而我喜歡抱著好奇探險的心到處走走,那是一種生活樂趣,一種人生的觀察,當住在城市感到壓抑的困惑時,走走吧,即便在附近不知走過無數次的小巷弄,甚至連想都沒想過要去探探的小巷弄,放慢腳步,放鬆心境,去走走看看,或許也會有不一樣的感覺,那種感覺會讓生活多一點樂趣、情調。
有一天,我路過一條至今陌生的小巷,裡面很安靜,兩旁多數是簡陋老舊房子,侷促的感覺是第一眼的印象,再說,從各種矮舊房子的表面看,那也絕不是屬於中上經濟人家的房子,但看起來還算乾淨,只是許多不等的野生花草,如常春花這般堅韌的身影頻頻會從屋頂或牆面的縫隙中鑽出來,在陽光中花枝招展,一副生氣勃勃的樣子,那裡,隨處也可見門口家家戶戶會掛著,或擺著幾盆未加照顧的盆栽,有的就在牆邊簡陋的種起幾株蝶豆花,紫色的小花就那麼狂野似的,向闖入者展示它們的妖嬌,但我看中的是另一戶人家。
這是一戶該小巷內唯一有院子的人家,所以顯得有些特別,也吸引我的目光,我駐足,踮起腳尖,但卻無法一窺院內的動靜,因為那圍牆太高了,圍牆上更是佈滿各種綠油油厚厚的苔蘚植物,而我只能見到院子上空也是深深綠蔭如蓋,幾乎將整個院子上空全遮蓋了,想來這戶人家應該是老住家了,也是喜歡庭院深深那種寧靜份圍的人家,我猜想,這院子雖不大,但卻是獨有的神祕一樣抱幾株大樹遮掩著,其中一株夜來香的大樹,就將一部份枝葉伸出圍牆了,這多少帶來一種浪漫人文的味道。
我猜想,這城市裡擁有院子的人家不多了,擁有老樹如蓋的院子人家更少,即便該人家的院子很小,大約只有三部汽車的寬度,但在這城市裡,在這小巷裡,也幾乎是最令人羨慕的吧。儘管我發現它的陽光,多數被大樹擋了,而缺少明亮的可觀之處,而顯得可惜,但我又哪能猜測那庭院人家的心,或許只有住在裡面,才能真正享有自己才懂才能體會的樂趣和安適吧。而至今,我對那株出牆院子的夜來香,念念不忘,想必在夏夜裡,那靜靜小巷裡天空中會有暗香四溢,或許會迷死一些人,和讓人流連吧。
後來,我有幾次回去看看那株夜來香,竟然東繞西尋沒找到,因為當初我在探險時就沒留意方向,以及準確的位置,以致後來也遍尋未獲,覺得有點遺憾。不過,走街串巷是在陌生的巷弄裡悠閒逛逛走走,本來也就漫無目的,本來也就很閒散的,自然不會記住許多細節了。
有一回,我在一條較寬的馬路邊,還真見識到有人家在路邊蓋起小小的菜園子,竹子搭起的兩層菜園子,菜色蔥綠,有少許的小白菜,和地瓜葉,上層有小小絲瓜和它的黃色花朵在日照中,依舊大方見人,我也真佩服那人家,竟然可以在馬路邊就將菜園種得有聲有色。有的人家門口的信箱設計頗有創意,自己動手做,用木料製作成有柵欄有綠地有洋房式的立體信箱,郵差將信件就直接投入那洋房裡,這小風景應該也吸引不少路過的驚艷目光吧。
前幾天,我在住家附近的小巷子就無意間發現這開心小花,它很小,就藏在一戶人家騎樓外若干盆栽裡,如果不是很注意看,還真會疏漏了,這小小的開心小花,有大眼睛長睫毛,有又圓又大的鼻子,有露齒笑開的大嘴,還有活力四射般的花瓣,身上捧著也是花瓣設計的盆栽造型,盆栽裡綠色盎然,站在小巷人家門口的小花園中,顯得特別突出,笑臉迎人。它是用一只大瓶鮮乳塑料罐子從中割開,再拼接剪貼,然後手工繪畫完成的,環保又有趣。
它形成門口盆栽中的小風景,但這條巷子是我三不五時會經過的,買菜時會繞過來,去逛街時也會偶爾繞過來,甚至跑去河邊散步時也會繞過來,算是相當熟悉的一條巷弄了,但現在我才明白,許多風景就藏在最熟悉的陌生角落中,有時只有彎下腰才看得見,有時明明看見了卻未加留意,因為許多小風景的趣味並不會自己說話,而只能靠自己去發現。開心小花的設計即是如此,它應該是那戶人家的小孩學校作業吧,或是小孩欣喜的勞作,反正它就出現在幾多盆栽的枝葉中了,藏在那裡,等著被發現。
我照例又取出隨身的相機,拍了幾張,拍著拍著,就引起那戶人家的注意了,但那阿伯一看我只是對著開心小花拍照,也就開心了,他說,那是他小孫子的學校勞作作品,很不錯吧,因為不想擺在家裡乾乾的沒人欣賞,所以我就把它放到盆栽裡啦,好玩啊。
我也起身對他笑了笑,誇獎了一句,很不錯耶,我常經過這裡都沒注意到它。
他一聽更是開心地笑了,向那開心小花一樣,笑得開心極了。
那一天,他家的孫子一定也會被他阿公誇獎一番,也會笑得像那開心小花一樣開心吧。
下一回的走弄串巷,依舊是沒目的的,想走遠一點就走遠一點,想轉幾個角都行,隨意走動,走弄串巷的樂趣,和意思就會油然而生,即便一路平凡無奇,那也是運動健康一回,輕鬆愉快一回,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