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的故事》阿母的白髮
阿母嫁給阿爸已經二十六年了,在我們的眼中,阿母是一個勤儉又「恰扒扒」的女人,小時候我和阿爸背地裡幫她取了個外號,叫「武則天」,因為阿母掌管了一家的財政權、立法權及行政權,令我們實在無法作惡,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惹來一頓毒打,我和妹妹二人常被打的皮開肉綻、叫苦連天,回頭想想,如果不是阿母當時的嚴刑竣罰,現在的我,可能還是個長不大的嬌嬌女。
猶記當時年紀小,阿爸要上班,阿母嫁給阿爸後就辭去了原來的工作,專心幫阿爸料理家務,及照顧曾祖母,也許大家會很羨慕阿母沒有所謂的「婆媳問題」存在,阿爸是獨子,祖父在阿爸小的時候就往新加坡發展,祖母也在阿爸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在這樣的家庭中,阿母的確不需要擔心和公婆的相處所衍生的諸多不愉快,也不必擔心和小姑、小叔相處不睦,可是有誰知道阿母一嫁過來就要擔負的重責大任,首先要幫阿爸理財,阿爸個性屬於豪邁不羈型,常常呼朋喚友飲酒作樂,荷包也日漸消瘦,為免阿爸加入「存款不足」的行列中,阿母索性當起了家中財務大臣,年邁的曾祖母也得靠阿母平日的照顧,除此之外,閒時仍要牽著牛、背著鋤頭下田耕作去,不管多苦,阿母總捨不得家人餓肚子,她總會趕在吃飯前回到家裡的廚房忙碌,當時我和弟弟妹妹都還小,也都要上學,每次放學一回到家裡,桌上即擺滿可口的飯菜等著我們,真不曉得阿母是怎麼辦到的。
在我們的成長過程中,阿母的思想、觀念也慢慢在改變,我們曾開玩笑似的將阿母的轉變過程分為二個時期,一個屬君主專制期,另一是民主政治時期,在阿母還沒當到為民喉舌的鄉代表之前,她是一個守舊的女人,思想觀念都不容人家反駁,小蘿蔔頭如果做錯了事情不是打就是罵,幾乎沒有任何「言論自由」,而我們卻總愛惹阿母生氣,在這個小小的村莊中常常會看到阿母拿著藤條追著我們跑,一方面她可以訓練腳力、防止老化,一方面可以宣揚「家威」,以示君主暴政的恐怖。但這種緊張氣氛也隨著阿母當上鄉代表而宣告消失,可能是因為阿母走出了農村、走出了家庭,接觸了新的人、事、物,慢慢的,學習不一樣的處事方法,頓時,家中有了生氣、有了笑聲,我們也敢正大光明的「虧」阿母,阿母也懂得用溝通來了解我們,與我們一起學習、一起長大,這是我們最欣慰的事。記憶中的阿母是個堅強的女性,她從不在我們面前哭,阿母的眼淚很珍貴,記得在我剛升上高三的時候,因為急性盲腸炎而開刀住院,在手術前一刻,躺在病床上痛苦呻吟的我,眼角餘光正巧瞥見阿母不斷用手擦拭淚水,看到這情景,似乎痛的人不是我,而是阿母的心,我開始後悔了,曾經:::我質疑阿母對我的愛是假的,也常常扭曲阿母的美意、常和她作對,在醫院住了好幾個晚上,雖知道阿母睡不慣醫院的床,但她卻堅持陪著我,渡過那段苦難日子。
小時候,我們喜歡聽外婆講古,只要有關阿母的事情都是我們最愛聽的,外婆說阿母在娘家還不需要操心任何事情,外公外婆把阿母當成寶一般的疼,捨不得她做東做西,但阿母常常瞞著外婆自己一個人跑去海邊拾牡蠣或是到山上撿柴火,現在阿母也常利用假日去海邊拿些牡蠣回來剝,我們原本以為那是阿母的興趣之一,誰知原來是因為弟妹都喜歡吃新鮮的牡蠣,所以她忍著腰痠背疼之苦,一坐就是幾個鐘頭在那剝牡蠣。
也許阿母嫁給阿爸時,她帶來最豐富的嫁妝是她的愛、她的美德及她的純樸,如今孩子們都長大了,一個個離開了家,哪個做父母的不心疼,不僅要擔心孩子在台的安全,也要擔心他們是否吃飽、穿暖了,常常看著阿母一個人呆坐在電視前,看著那完全陌生的電視節目,數著那漫常的時間,耳朵豎的直直的,只為了等子女打來報平安的電話,心中著實不忍,阿母的青春歲月全奉獻給了我們這一家子,在這二十幾年中,她從沒為她自己打算過,每次拜拜時,她口中喃喃自語的竟是老公、孩子都平安順利,似乎遺忘了自已該有的利益,天底下沒有不是的父母,隨著年紀的增長,我體會到母親的愛及包容,微彎的背、斑白的髮、深淺不一的皺紋,都是這幾年辛勞的代價,長大後的我們別無所求,只希望父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為自己而活,別花太多的時間在「預支煩惱」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