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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寄軍旅歲月履痕

發布日期:
作者: 李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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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一年的士官養成教育,方能成為下士士官,在這一年的訓練中,著重於戰技體能,在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的嚴格要求下,我們確實吃足了苦頭,「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我們終於畢業了!幾天後我們上了中字號補給艦,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離開家鄉,到達高雄港時,真是興奮,港口邊的霓紅燈、呼嘯而過的火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這一切都是我的第一次見識,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的興奮,乘坐火車一路搖搖晃晃,我也目不轉睛看著這花花的大千世界,很快的就到了台北車站。再由警衛隊派卡車接我們前往神秘的士林官邸,在我的記憶中,有一位和藹可親的趙長安隊長,和我們這些來自偏鄉離島的小毛頭精神講話,內容已不復記得,但他教我們如何安全的通過車水馬龍的馬路,他教我們要抬高手臂,作出阻擋車子的姿勢,一邊過馬路,一邊抬高手臂,阻擋車子直到我們安全的通過馬路,他的肢體語言如今仍記憶猶新。
接下來等待我們的是不知的未來和為期三個月的任務訓練,訓練重點著重在射擊、拳術、及勤務執行的方法與技巧。雖然幹部均為來自金門的學長,但一點都不能馬虎、無時無刻都得戰戰兢兢,排隊套量西裝時,後面的人都要全部蹲馬步等待,可見訓練之嚴格。每天練八極拳、射擊,我都能順利達標,或許是孤芳自賞自我感覺良好,又或許是我的天生本能吧!其間並有幸承蒙洪篤昌區隊附指導學習八極拳,這種武術通常只有大內高手才有機會學習,也適合近身隨扈使用,至今受益匪淺。
我的射擊成績一向都是名列前茅,百步穿楊,第一次手槍射擊就能命中9發,每次從軍械庫領槍出來必須先經過試槍,才可交給同學射擊,靶場共有6個靶位,但只有5個幹部,空出來的另一個靶位洪水標區隊長都會叫我上去和5位幹部一起試槍,這對於我們這些初出茅廬的小伙子而言,真是一項殊榮!更是一種肯定。記得有一個小插曲,在步槍(卡柄槍)射擊時有一位老士官長擔任靶溝勤務,每當報靶時他用著濃厚的鄉音,聲嘶力竭的報著「斯發」「是發」時,我們真是一頭霧水,完全分不清究竟是4發還是10發,大家都會非常緊張,因為10發和4發落差很大,如今想起他的鄉音,都會不覺莞薾!我多次拿到特等射手,在大安警衛室也拿過前三名。在集訓區隊中我是第一個因射擊成績優異而被放榮譽假的學生,每次放假都會去找當時在台北就讀國立藝專(今已改制為國立臺灣藝術大學)的二姐瓊恩,姐弟倆見面總有說不完的話,訴不盡的往事,頓時頗有相依為命之感。
結訓後有幸和光輝等5人被挑選調到士林官邸內衛區隊,當時的內衛區隊是警衛隊唯一要參加特勤中心射擊比賽的區隊,真可謂「過蒙拔擢,寵命優渥」。士林官邸是日據時期留下的建築,有內外花園,猶如「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而電網、電動陷阱,又有侯門深似海的森嚴壯闊。
我可說是自幼就進入宮庭長大的孩子。初次到官邸執行勤務,是著中山裝配帶左輪手槍,30發白色皚皚子彈配置於腰帶,5發上膛,有黃昏雙鏢客的帥氣,確實既緊張又興奮,突覺有拔刀四顧心茫茫的不安,空有一身好武藝,加上因為當時區隊長張銀橋會神出鬼沒的查哨,對勤務要求甚嚴,要經過一段時間才能適應。後來又輪調到七海一區隊,七海寓所是總統經國先生的駐所,七海聞其名既神秘又令人敬畏,因此長官對部隊要求甚嚴,勤務更不能有絲毫差錯,勤務之餘就是出操上課,是魔鬼訓練,相當辛苦,但每次本要上射擊預習課,丁維城區隊附就會叫我直接去打籃球,表示對我射擊能力的信任。這段時間受到長官的眷顧,算是過得愜意!
經過了一年的時間,突然接到丁隊長的命令,要我立刻打包調往中央黨部,接到此命令,就覺有「數蒙渥恩,拔擢倫比,與群賢並愧,無以稱職」之感,深感榮幸,得與這些優秀學長共同執行勤務。這個單位的薪俸因有中央黨部的加給,每月多好幾千元,對我的家庭幫助不少。在如此安逸的環境下,我仍覺自己必需有所長進,軍官是我小時候的夢想,因為軍官一定是紳士,但紳士不一定是軍官,所以在張漢民區隊長的鼓勵下,我就進入陸軍官校專修班接受軍官養成教育,歷經一年的訓練,我於民國71年畢業,回到第2區隊擔任同樣的勤務,但這次是負責更重要的管制道路,在張鴻飛區隊長的帶領下,勤務皆能圓滿達成,更確保了七海寓所的安全與安寧。
民國73年又調至慈湖,擔任靈寢值衛,到了慈湖猶如走進江南風情,碧湖青山,綠水環繞,閩浙的混合建築,秀麗典雅,前後慈湖水色迷人,楊柳垂青湖,有江南風韻,也是避暑勝地,在那渡過了歲月靜好的一年。
相逢自是有緣,在慈湖期間,我大哥佳興當兵期間照顧我大哥的長輩劉國華士官長也在這單位,他當然也相當照顧我,惟因當時年少不懂惜情,並未與他密切聯絡,直到他退伍之後,我們全家人費盡心思,「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竭盡所能四處尋找,都未能和他聯絡上。如今想起只有滿腹的遺憾。
在慈湖共待了二年,直到民國75年10月25日蔣夫人由美國返臺,我奉命和張坤義、林文豪三人前往士林官邸支援擔任警務員及隨扈的工作,因蔣夫人較少出現於公開場合,因此勤務較為單純,蔣夫人宋美齡在中國歷史上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英國首相邱吉爾曾對美國總統羅斯福說過「這位中國女子可不是弱者」,我們幾人懷著忐忑的心情到了士林官邸報到,勤務算是輕鬆,有一天夫人突然問起我們這些毛頭小孩的學歷,得知我們自國中就離家從軍,夫人天性慈祥,和藹可親,便囑咐她的二位英文秘書於勤務之餘,開課教授我們英文,惜因時間不長,人員經常輪調,未能長時間受教,至今深感遺憾!但由這件小事可知夫人不但毫無架子,更能體貼下屬,我與光輝、木贊等有幸能服侍如此重要的歷史人物,確實難能可貴。
嘉會難再遇,夫人回國停留二年,要返回美國了,我們車隊送她到桃園機場回程途中,不免心中有些失落,內心充滿淡淡的哀愁,心想何時何日能再重逢,也可能沒有機會再相見,果真此去經年,真的就是永別了。蔣夫人永遠是我心中的第一夫人!
民國77年1月13日蔣前總統經國先生不幸辭世,李登輝副總統繼任總統職位,大安警衛室務必擴大編組,何其有幸與光輝、道華、勵中等7員奉命調到總統府侍衛室擔任核心警衛任務。任重道遠,雖然備感榮耀,但壓力不小,十年磨一劍,今朝試鋒芒,在警衛隊經過了十年潛心修煉苦學多年的拳術、射擊,身懷絕技的本領終於有機會大顯身手,貢獻所學,在大安警衛室歷經了五位侍衛長,由上尉到上校退伍整整十三年之久,千山萬水,苦隨君行,上山下海,走遍全臺317個鄉鎮。任勞任怨,遠及金門家鄉也曾經多次造訪。因為是在自己故鄉出勤務備感榮耀,更值得一提的經常與胞弟李佳立同時出現在同一勤務場合,兄弟檔同時擔任總統的侍警衛人員在特勤圈早已成為佳話,有史以來更是空前絕後。
西楚霸王項羽說:「富貴不歸鄉,如衣錦夜行,誰知之者」,所以更要在鄉親面前嶄露頭角,好好表現一番!有一次車隊由小徑往山外方向通過,我坐在隨扈車內看到年邁的父親荷把鋤頭走在田埂的背影,突然一陣心酸,也沒能打招呼,總統車隊呼嘯而過,三過家門而不入,內心難免有些失落與無奈,但是軍人要有使命感,那就是要有圓滿達成任務的強烈意願,不能將兒女私情,略縈心上,要忍辱負重,唯其如此,才能確保拱衛對象的安全與安寧,經過侍警衛人員多年來的共同努力,終能圓滿的達成任務,警衛勤務臻於完美。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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