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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童乩與棹頭之犯戒

發布日期:
作者: 澳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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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阿督仔」信上帝,須仰仗神父、或牧師作媒介,替上帝來傳達福音,而中國為多數民族,若是信佛教,則由和尚、或尼姑來宣揚佛祖的教義,信道教,則借助道士來弘天尊法旨,故凡世人,不論信奉何種宗教,禮拜何方神、佛、仙、聖:::追根究底,還是要靠「人」來當「神」的橋樑,如此神威才能顯赫於世,神諭才能深植普羅大眾心中。

浯島擁有一千六百餘年歷史,蒙「朱子教化」,博得「海濱鄒魯」美名,島雖小,但感謝偉人的灌頂加持,才能造就歷朝、歷代文臣武將不斷的誕生,惟功名榮寵雖多,先輩們亦無力改變朝代更迭,家鄉父老依然得面臨旱荒、瘟疫病苦,甚至人為的兵燹災劫::所幸先輩普遍「樂天知命」,不怪年頭世道艱難,即便蕃薯湯充飢,菜脯根咬鹹,依然能堅強挺立,守護著鄉土家園,他們咸信:「人若尊天理,天會照甲子」。一切病苦災劫,自有「神明」在後面庇祐護持。因此蓋宮起廟是他們的選擇,既使縮衣緊食,「儉腸勒肚」,亦要讓宮廟挺立鄉里。先輩們做到了,果真「有神則靈」,諸姓王爺兵將,群聚廟堂,先輩們的內心,得到平靜照拂,拜神的腳步更勤快,舉香跟拜的風潮,席捲各村落鄉里,佛誕日、做醮、出社酬神慶祝活動興起,扮演神明代言的「童乩」,當然無法缺席,惟若「王爺講白話」,神諭自然明白易懂,然若王爺滿口「官話」,或執筆運字「龍飛鳳舞」時,依當年鄉間普遍「青暝牛」者眾,識字者少,形成「霧煞煞」,或「聽攏嘸」的尷尬場面。

而「棹頭」的產生是化解難題,讓神明代言的「童乩」,傳達神諭更精準清晰,因此「棹頭」雖是由信眾擔綱,能解讀神諭,洞燭神明旨意,若無基礎漢學根基,是無法勝任地,且要與「童乩」培養絕佳的默契,故有:「一個棹頭,一個童乩」的說法,顯見兩者關係,密不可分,缺一將難成事。

「棹頭」角色吃重,扮演神明通譯的身份,為鄉人矚目的焦點,此等差事,論理應為爭相角逐的目標,然事實卻恰好相反,所謂:「王爺ㄟ尻川」,意為「歹摸」,鄉人若無三兩三,豈敢上梁山。均忌諱神明的飯「歹捧」,且深知擔任「棹頭」,須遵守某些禁忌,例如:「禁食狗肉」、「一般大生肖的動物,如牛、馬之類牲口,務必禁口不食,及盡量不入產房,和涉足殯喪場所」。(惟筆者認為「產房」及「殯喪」應為對外的禁忌,否則若自己家人,也為禁忌,除有違倫常,亦非神明本意)

「棹頭」是凡人,凡人皆有七情六慾,若不慎踩線,犯觸禁忌,神明是否會給予責罰呢?答案是肯定的,據鄉內耆老「阮三叔」透露:早年生活清苦,三餐足以裹腹已屬不易,談何一頓葷食解饞,然所謂:「窮則變、變則通」。填飽口腹之慾,才是硬道理,哪管「飫勞」、「飫肖」、「貪福」:::等高標道德阻擋辭令,先食先贏,豈能落人後,故婚慶「喜宴」,取名「呷肉」為最佳佐証,惟喜慶不是日日有,肉類更無法日日食,因此屠狗取肉,乃是當時的選項,究其原因,狗乃多產動物,一腳可產五至十隻,又無須耗費主人家糧食,剩餘殘羹,便足以養大一群,宰殺時祗要冠上一「菜」字,便理直氣壯殺生:::話說殘忍不文明的屠狗取肉,風氣一旦興起,有心人食出經驗,更賦予「可驅寒、壯陽」等缺乏根據的療效,食狗之風更盛行,而倒楣「歹狗命」的狗兄狗弟,若能言語,當謂嘆:「廣東人可怕,殺紅眼的金門人,更是恐怖」。時局殺戮,群狗遭殃,食狗肉變得稀鬆平常的事,就連侍奉神明的「童乩」與「棹頭」,亦難免犯戒,據傳某座宮廟有一「童乩」與「棹頭」,二人自小即穿同條褲子長大,長大又共同侍奉神明,故雙方默契無人能及,惟因「棹頭」嗜好杯中物,某日村人宰殺一條「狗公腰」的黑犬進補,特邀「棹頭」前往分享共食,起初「棹頭」還以侍奉神明,不敢犯戒推詞,惟聽聞有上好的地瓜老酒佐餐,乃一口允諾赴約,惟內心既愛又怕受傷害,竟邀「童乩」一同前往以為壯膽,彼二人數杯老酒下肚後,「棹頭」率先受不了香肉的誘惑,不再矜持,自動取碗盛裝滿滿一碗,大啖開來,並連連讚嘆:「足香」、「足香」之語。所謂:一人犯戒,後果自負。然「棹頭」竟牽拖厝邊,對著「童乩」誆稱:「不敢食狗肉,喝湯總不會犯戒」。而「童乩」被歪理打動,竟也連喝數碗:::翌日彼二人相見,慶幸昨晚一夜好眠,並未因犯戒而受神明懲戒,而沾沾自喜。孰料一週後,正值宮內王爺聖誕千秋,準備做醮慶祝,活動尚未展開,彼二人同時感應一股力量的驅策,迫使二人分別跪在宮內左右二側,並不由自主掄起左右手,自摑嘴巴,數十、數百,不止!少數也有數千下,並同時吐出穢物:::唉!嗜食狗肉,戕害生靈,當知「舉頭三尺有神明」。(系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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