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城的追憶
好累哦!坐在回台北的國光號上,想闔眼假寐,三十多年前的人、物、事、景,不斷地在腦海裡翻滾起伏,眼兒禁不住地望著華燈初上的新竹街景,是變了,車也多了,新竹的風卻依舊地呼呼地響,三十多年未見的同學,在短短三個鐘頭的相聚中,讓自己墜入時光隧道……。
來新竹前後三天,只想好好聽個課,壓根兒就不想去干擾好久未見的同學,但第一天主辦單位的米食文化之旅,經過新竹機場、港南濱海風景區等,就是記憶中的南寮漁港,三十五年前南寮國小的教育參觀竟浮現眼簾,玻璃工坊參觀來到新竹動物園,不禁回想起教育實習帶小學生,來到動物園給猴子看,美麗的孔雀開展絢爛羽毛示威的印象,如同影帶呈現,夜宿的卡爾登飯店十樓,白天可以清楚看見新竹的十八尖山,綿綿的青青丘陵,遠望南大路的母校,五味雜陳,忍不住拿起手機,翻起從金門來時臨時抄下的號碼,是紫玉嗎?卻是男的聲音,一下子又回想不起她先生的名字,真是糗大了,反而是她先生記得我是班長。
紫玉一直怪我不早聯絡,要不就可把北部的一票同學找來,臨時只再通知惠英過來,給遠在苗栗的月霞電話,氣我不早通知,太久沒聯繫,怕麻煩同學,還有怕同學忘記了共同的記憶,是我多慮,三人在一起,竟有說不完的話題,最多當然是一些同學的近況。
市郊的新竹改變了,不再是農舍稻田了,而是新的社區別墅樓房,我們在古奇峰的何家園,享受午後的咖啡,在靜謐的園裡,聊著往事也說著近況,同學大都退休了,只有當主任的、校長的還賣力的挺在教育崗位上,惠英會開車,有同學回新竹時,尤其這幾年孩子大了,同學也大都退休了,常由她接送,何家園就是她們常聚會的場所。
說著一些同學,輕鬆愉悅,聊起遠在紐西蘭的瑞菊,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歉意,惠英八月去找她,在她家住了二十天,過著幾乎是清貧苦行僧的簡樸生活,自己在一大片的田園,種著各種蔬果供自己的三餐,穿著回台灣的僑胞不要的衣服,而賺來的錢卻是去救濟供應幫助一些清苦的留學生,讓人想起她在校時嫉惡如仇,咄咄逼人,得理不饒人的模樣,其實她是個憤世嫉俗,悲天憫人,很有正義感的人,當年因紫玉、玉枝的關係,我們算是一伙,常在一起擺龍門陣鬼扯的好姊妹。
惠英說這幾年瑞菊跟她都有聯繫,有次跟瑞菊聊到我,惠英還說在學校時,覺得瑞菊和我最談得來,感情最好,卻被瑞菊斷然回說普通而已,口氣竟然是抱怨不悅,說我們是一群被俗務纏繞的人,畢業後,曾有魚雁返往,後因結婚回金門,就斷了線,心想瑞菊一定有來函,卻未見回信,埋怨我們有了另一半,忘了她的存在,惠英說瑞菊到美國留學時曾寫了兩封信給我,一封是我娘家的住址,一封是湖下的地址,娘家的老屋賣了,而金門住金城也搬離湖下,陰錯陽差,以為她在美國忙於工作讀書,原來她真的有來信,惠英說玉枝、紫玉更是糟榚,不知忙什麼,瑞菊在知道她們的新住址,從遙遠的國度寄來了訊息,卻得不到回音,失望到極點,惠英閒談提議要不要請同學到紐西蘭來開同學會,大家聚一聚,被你一口回絕,三十年未再經營的友誼,就不要來湊一下熱鬧,拍拍屁股留下一堆垃圾,讓我想起你那一股傲氣不馴的神情,你真的不能諒解我們這一群俗人嗎?
好久沒來新竹,到港南濱海看夕陽怎樣?前天到米粉博物館參觀時經過,那麼到十八尖山走走怎樣,好吧,去看看青春結伴快樂歡唱走過的痕跡,依舊是滿山綠意,但往日的登山小徑,都改成平整的瀝青路面,更增建了不少的公共設施如涼亭、公廁、停車場等,今天不是假日,卻有不少的登山健行的休閒客,紫玉說這兒已是新竹市民平日休閒運動的場所,怪不得會有元極舞的音樂,土風舞的旋律,飄送在花木林間,到了假日更見人潮,不像當年大都是一些學生模樣的青少年結伴同遊的地方。
日落了,惠英、紫玉邀請再留一宿,我卻堅持回台北,路經南大路地下道,惠英說竹師往那邊還記得嗎?好久了,路的感覺不一樣了,因為開闢了地下道,其實從火車站去的方向還記得,南大路了,要回去看一下嗎?下次吧!下次什麼時候?人生還有多少的五年、三十五年?
高速公路上奔馳的車龍,閃爍的車燈,一閃一閃的飛逝,眼前腦海卻是揮不去的往日同窗情懷,想著惠英說在紐西蘭與瑞菊同榻共宿,憑著記憶數著一號至四十九號,每一位同學的名字,瑞菊真是個有心人,如不是今日再會惠英、紫玉,往事早已飄逝,記得民國七十九年在台北景興國小參觀時,玉枝一眼就叫出我的名字,我卻楞住記不起快二十年不見的老同學,玉枝氣得想捶我,你忘了我們一起編壁報,你忘了我們一起編同學錄,你忘了我們一起躺在操場聊天唱歌,你忘了客雅溪的涓涓流水,你忘了口琴橋上的青春舞曲,你忘了客雅山上狂野的吶喊,我記起來了,崇善樓宿舍裡訴不完的青澀細語,我記起來了,晚自習早點名的抖擻與無奈,記起來了卻是說不出的感傷與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