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若有情
你寫回憶錄,為了名,還是為了賺版稅?
童沐天笑了!他激動地說:「老杜,你做了二十多年體育教師,怎麼變得大腦單純、四肢發達了呢!我既不為名,也不為版稅,這本書我自費出版,並不想向外推銷,我只想留做紀念:記載下來國共鬥爭給廣大人民帶來的苦難,以及我終身親眼目睹的社會現象。」
你的回憶錄藏之名山,傳留後世。我完全明白了!
如果我不寫,今生今世太可惜了。等於白活了幾十年。
對。我支持你,老童!杜恆激動地說。「如果我有你的文學修養,我也要寫。你說的對,如果不把咱們受的苦難寫出來,真是太遺憾了!」
童沐天在新店碧潭附近買了一棟大廈樓房,環境清幽,空氣流暢,最適宜老年人頤養天年。他裝了電話,彷彿聾子的耳朵──擺設而已。每隔十天半月,兒子才從倫敦打電話來問候他們生活近況。每當老童寂寞時,卻常跟杜恆打電話聊天,談些傳播媒體上的見聞。
台灣畢竟是童沐天熟悉的地方。他在這座亞熱帶的海島,度過了青壯年時期,熟悉這兒的氣候、風俗、習慣以及文化狀況。他在香港生活多年,間接地瞭解到大陸作家的情況,這是他執筆寫回憶錄的動機,因為他才真正客觀看清了海峽兩岸的作家生活實況。
只要杜恆跟童沐天見了面,甚至打電話,兩人談話的重點便是兩岸文化問題。
按照老童的觀點,海峽兩岸的作家都浪費了時間,沒有集中全副精力放在創作上。台灣作家問題比較複雜,外省籍作家帶來的官僚主義、幫會意識以及「外來的和尚會唸經」觀念,也就是學院派外文系掛帥的不正之風,把台灣文藝攪得烏煙瘴氣。再加上官僚衙門「外行領導內行」,讓本土作家跟著倒楣,過了將近半世紀昏天黑地的創作生活。直到後來有識之士提出發揚本土文學,但卻曲高和寡,不受重視,這是文壇最嚴重的損失!
大陸上作家比台灣作家命運更壞,政治掛帥扼殺了很多人的才華。作家拿起了筆,怕挨整,怕犯錯誤,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半世紀的歲月都是在運動中耗掉的,那還怎能寫出優美真摯的作品?
文化大革命前後十餘年,文藝封閉,八億人民看到的文藝作品是「魯迅走在金光大道」上。台灣作家卻不乘勝追擊,迎頭趕上,把時間消耗在喝咖啡、吹牛皮、泡妞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