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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金門酒糟牛教父──「圓頭」薛承琛

發布日期:
作者: 薛素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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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玉路二段旁,原本還是一塊空地,如今矗立著一棟龐然建築「圓頭肉乾金門農牧概念館」,讓人恍如亂入時空交錯的幻境。進得店內,一股家的溫馨感即刻暖上了心頭,牛肉的鮮味瀰漫著整個一樓。午后三點,餐座上仍有食客在享用著牛肉美食,穿著制服的櫃台小姐,彬彬有禮的引導我們姐妹倆上三樓。
「你除了製作牛肉乾販賣,也經營牛肉鮮沖食品店,忙碌之餘,還不忘回饋奉獻社會,在學校設獎勵金,鼓勵孩子向上求學,真是令人敬佩。」
「賺錢需要回饋社會,我在學校設獎勵金的目的是在教育家長。當今有很多家長為了裝潢自己,卻剝奪了孩子學習的機會和未來生存的能力。現在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不曾刷過一雙襪,不曾洗過一個碗,甚至連自己泡一碗麵都不會的孩子,比比皆是。在優渥環境裡生長的孩子,未來如何在社會中生存?家母年老時,我聘請外勞照顧,但我要求我的孩子凡事都要親力親為,外勞阿姨是要來照顧阿嬤的,不是你們的保母,你們要尊重阿姨。」
果然一語中的,圓頭一開口就點破了我們做老師的心中話,在教師行列打滾已三、四十年的我們姐妹,面對現今孩子被寵溺的百況,常是無語問蒼天。孩子的教育如果沒有家長的配合,學校教育必定是事倍功半,這是不爭的事實。
「你的創業過程看似一帆風順,事業愈做愈大,這兩年聽說你碰到了不如意的事,我們只是道聽塗說,能否說說其中的內情?」
「這要從我小時候說起,小時候,我的父母就告訴我,要做一個「肯做、肯拚、不投機、不取巧」的人。我們家靠賣菜、養豬牛為生,每天凌晨12點我就要起床拔菜,再隨我父親推到4公里外的金城市場兜售。那時還是戒嚴時期,沒路燈、泥土路崎嶇難行,從珠山到金城,要經過11個衛兵哨,每一處都有阿兵哥荷槍厲聲問口 令,父親總是回答『老百姓去賣菜』。每個哨站要耽擱10多分鐘,遇到嚴格的阿兵哥不放行,就必須繞路,經過『墓仔埔』聽到狗叫聲,我常被嚇得半死,父親總是跟我說要像『男子漢』,只能繼續往前走。
賣好菜回到家五點多,還要幫忙澆菜,七點多才能上學。因為缺乏睡眠,每天上課都在打瞌睡,常被老師打,還時常遲到。九歲時,我還常跟村裡小孩作伴去舊金城酒廠排隊買酒糟,從下午四點排到隔天早上八點,大半夜要站在酒廠門口,邊排隊、邊睡覺,隊伍裡有很多大人,所以我常被擠到騰空。小時候的生活真的很苦,但也培養了我吃苦耐勞的精神。
七十年我從高職畢業,先到林務所上班,那時剛好碰到世界石油危機,一公升石油要30元,我的月薪才七千多元,生活壓力之大可想而知,業餘之時我就幫人代耕,對家用不無小補。80幾年到農會放款部上班,我謹記著父母教我的『肯做、肯拼、不計較、不貪心』按本份做事,後來碰到了農會超貸的風波,很多人因而被關進了牢,但我全身而退,就是因為我認份的在做自己該做的事。」
「你是從什麼時候才開始養牛?為什麼會有酒糟養牛的想法?酒糟牛跟一般牛有什麼不同?」
「民國77年,我花了十五萬買了十九頭牛在珠山老家養。那時金門酒廠的酒並不暢銷,過多的酒糟無處消化,只好都傾倒入海,汙染了海域,常為人所垢病。七十九年中央派了台南縣肉牛運銷合作社理事主席曾榮泰到金門,輔導養牛戶用酒糟養牛,那時是我負責接送,他看了我的養牛場,讚譽有加,鼓勵我用酒糟來養牛。於是我與曾榮泰等五人在七十九年十二月十六日創立了良金牧場,開始專營酒糟養牛。剛開始很順利,但是88年金門牛的水疱疹被誤當口蹄疫,金門牛隻禁銷台灣,這一禁就是10年6個月,良金牧場受創嚴重,股東四散,也負債累累。99年牛肉才又獲准外銷,這中間的波折,事業有如在夾縫裡求生一般,很辛苦。
酒糟牛的飼料是酒糟加草而已,飼料單純、酒糟乾淨,因此酒糟牛完全沒腥味,另外,小面積圈養,牛的運動面積變小,牛不運動,肉質會比較細嫩,且油花分布均勻。金門酒糟牛肉的品質口感可媲美日本和牛,堪稱是國產和牛,因而不少遊客到金門,都指定要吃金門酒糟牛肉麵與購買牛肉乾。」
「聽說你退出一手倡辦的『良金』,辛苦了三十年,最後竟拱手讓人,發生了什麼事?」
「簡單的說,是因為合夥人利益分歧,帳常算不出,只要看帳就爭吵,所以在「不傷公司與品牌、不傷同事與員 工,股東不要互相傷害」三不傷原則下,我們進行公司財產分配。照道理『良金』品牌不應該讓與他人,但因為我太相信人,才會被擺一道,最後不得不退出。但在『認真,不認輸』的個性下,我只消極了5天,便開始找地、建工廠、買機器,也在過去很多好夥伴的協助下,70天後的十二月十六日,我又風風光光的成立了『圓頭』。現在這棟建築物是八個月前才建好的,這間會議室的牆壁和地板材料,都是拆別人不要的二手貨,牆是我安裝,磚是我鋪設的,桌椅是我女兒買的二手貨。」
環顧這間可容納近廿人的會議室,跟一般大公司行號會議室無異,真的讓人無法想像其裝修與佈置竟是出自他一人的雙手,可見「能吃苦、能耐勞,肯做、肯拚」絕非他的自吹自擂。
臨走前,他帶我們參觀了一樓。日暮時分,用餐處已座無虛席;貼著五彩磁磚的洗手間,讓人眩目流連,想多駐留一會,多看一眼;明亮寬敞又整潔的廚房,更是讓人感到安心。不論是穿梭餐桌間的服務生,或是廚房進進出出的餐飲準備人員,個個都是專注歡心的在為顧客服務著。走出店門,伯玉路上熙來攘往的車子,明示著這地段未來發展的可期,繞到店屋後面,哇!後院之寬敞,可以容納比前庭更多的車子,這真是一個讓人安心,又不必擔心停車問題的用餐好店家。
回家的路上,我邊騎著車,邊看著掛在車把上圓頭送的兩包牛肉乾,它只要用手機一掃描,就能知道牛農、牛肉來源與牛籍資料,是金門唯一可溯源的酒糟牛肉。我的內心深深的為這麼一位誠懇認真、肯做、肯拚、不投機、不取巧的同鄉所感動。相信以他宏觀的眼界與膽識,必能實現他對金門農牧業的使命:帶領金門牛邁向永續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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