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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居吾述──麗江大研古城】千年古樂餘音繚繞,徬徨時代的街頭納西老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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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周志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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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我從貴州的安順出發,火車帶著我一路搖搖晃晃,在太陽剛破曉的時分抵達了雲貴高原的心臟,昆明。下了火車,站外來接待的是這兩天在安順招待我的王兄弟在昆明的大哥。膚色黝黑的王兄,是一個話不多說的老實工人,這兩三年才到發展迅速的昆明市做工。他簡單的請我吃了頓早餐,帶我到公車站,訂購的九點往麗江的大巴。麗江這個古城距離昆明有六百多公里,加上昨晚從安順至昆明也歷經近七百餘公里,看來這廿四小時之間我一路狂奔了一千三百多公里。倘若天上有顆衛星對我進行監測,我的行為、路徑就像在地圖上奔走的小螞蟻。當然我沒這麼重要值得監測,大可放心縱情於山水與異俗的饗宴。
時間是早上七點半,做工的王兄已離去,偌大的車站裡形形色色的人還真不少。自助旅行的老外背後都扛著巨大的背包到處遊走,相較於我簡單的小行囊,相形之下我對自助旅行果然是個十足的門外漢。出發時我心想:「中國嘛!自己人,到處打尖、日用品需要時可以隨時買到,何苦馱個累贅呢!」或許這就是我在語言上的優勢吧!買了幾份雜誌,雖然我身陷當時的「敵方」,不過我還是蠻關心台灣的政情。這幾份吸引我的雜誌,要嘛關於台灣政治情勢分析,再不然就是關於中國人民解放軍的軍事雜誌。想想未來的八、九個小時,得待在座位狹窄的公車上,幾本可看的小雜誌一來打發時間,二來順便掩飾自己是台賓的身分。
車子從昆明市出發,開上了高速公路。路途中會經過發現大量恐龍化石的楚雄市,楚雄距離昆明足足有八十幾公里遠,當地有一個著名的恐龍博物館。本想順道拜訪正在當地從事史上最早脊椎動物化石探勘的陳均遠院士,不過出發時沒能聯絡上,於是就此作罷。心頭正神游時,車子開上了「高速公路」。這條公路的延伸處就是藏滇公路,可以直上海拔六千公尺高的青藏高原。不過,麗江的高度也不遑多讓,位於高六千公尺的玉龍雪山下,是一個平均海拔四千公尺的高山村落。說這是高速公路,實在無法把它跟台灣的高速公路一起作聯想。公車的前方不一會出現了一個黑點,黑點慢慢變大,看清楚後實在令人噴飯。這黑點竟然是一輛馬車,一輛堆滿乾草的雙輪鐵殼車,前方由一批馬馱著,在「高速公路」上奔跑,真不曉得路過收費站時怎樣計費?這個答案,我大概沒機會知道。
公車路過楚雄市時稍作休息時已近中午,車上大夥吃了大合菜,這時我才恍然大悟,這車錢還包含了午餐費用。車子一路迴旋往上攀爬,山下的景色是鮮紅色的梯田,加上飽滿湛藍的天空,與我印象中的雲貴高原一模一樣。山的下方,偶而有蜿蜒的江河,根據地圖的對照似乎應該是著名的金沙江。車子經過了大理市並未停下,大理王國也是我未來想拜訪的古城,在此先賣個關子吧!過了大理,就離麗江只剩下不到一百公里了。時間已經是下午接近六點了,但是外面的天色卻像是下午三、四點。原因無它,麗江與台灣之間已經跨越了二十幾個經度,太陽下山的時間整整落後台灣1個多小時;再加上這裡地勢高出海平面有四千公尺,太陽下山時間自然比手錶上的時間晚個2、3個小時。
車上的手機聲此起彼落,我猜想車子接近了目的地;當然,大剌剌的講話聲,我是聽不出個所以然。不過這讓我不得不佩服中國的通訊科技,即使在這麼偏遠的地方,手機卻還是如此暢通!車子到了車站,我選擇就在公車招待所住了下來,價格合理、居所乾淨,這是我從王兄弟那裏學到的經驗。我儘量選擇中國政府公辦的招待所落腳,特別是部隊的招待所,既乾淨、便宜又安全,我想大陸上沒有人敢去惹「人民解放軍」的麻煩吧!不過你得先和櫃檯談好折扣、房間後,才能掏出證件,否則可能會被拒絕,在當時台賓只能住在有招待外賓的星級旅館。
卸下行李、沖個涼,舒舒服服的我,準備上麗江的大研古城一游。時間雖然是晚上八點了,偌大的太陽還待在山頂上,一副不願下山的模樣。位於道路的盡頭是那座終年居雪的玉龍雪山,她的形狀圓錐,可比得上日本的聖山-富士山。玉龍雪山會成為納西人的聖山是有她的道理的,雄偉平穩的氣勢、雪白的山頭,不是一般人可以近犯的。再者,她也是麗江幾條溪流的發源地,灌溉當地居民的生活、肥沃了本地的納西族文明。
說她是千年古城,這是因為即便是歷經文革,這裡還是留下大片傳承至宋元的古老建築群。由於地處偏遠、群山隔絕,加上這些古老的建築群集中,以及老外的青睞,這裡很快發展成舉世知名的旅遊景點。麗江的大研古城,理所當然的成了聯合國登錄的世界文化遺產。
這裡還留下了中國的古樂,據說這古樂是明清時代,來自中原的道教洞經音樂。到了麗江非得來這位於老街上的「麗江大研納西古樂會」,這古樂會的團長叫「宣科」,年已過七十。不過,這團裡的團員每個人都稱他為「小科」,足以見這樂團團員的平均年齡挺驚人的。的確,在表演的場子裡,台上的團員幾乎都是白鬍子下垂。宣科吃過文革的苦,到了這把年紀,他自我調侃說:「就算再進一次牢房,也不會待太久,有啥不能說?」當地人的對他的評價是:「這七十老人,越老口越無遮擋。音樂上有靈氣,學問上有鬼氣,行事則有點匪氣。若麗江沒了宣科,可能會突然寂寞許多。」
在場子裡嗩吶、古琴、簫、笛、鼓,丁丁鼕鼕,我這粗人是聽不大懂。看看周圍,十個人有九個金髮碧眼,會場上宣科以流利的英文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這一古樂團在世界上許多國家的重要音樂廳都已上演過,但他也特別提及在台灣的中正紀念堂難忘的演出經驗。只是台下有多少來自台灣的客人來捧這場子呢?不過,為古樂所吸引的老外,誰又真能「愛」上這有點吵雜的中國古樂。幾個曲子還是我曾經聽過的國樂,大部分的樂曲則有點像金門廟宇作醮、廟會時的音樂,我想大概是因為,同是道教洞經之樂吧!
台下的熱烈掌聲,或許是因為台上每次的演出都有可能會成了絕響的緣故吧!宣科在台上不忘自我解嘲的說:「台下的朋友可算是幸運的!今晚台上的演員,捱得到演完就是各位的福氣。還記得有一次出國演出,當天晚上,我們就折損了兩位團員。我現年七十,但團員們都叫我小科,因為他們大都比我年長個十來歲!如果聲音有些顫抖,敬請見諒!」說完了,台下一片哄堂大笑,接著一片掌聲。
在我聽來卻有些噓唏,或許正因為「文化上某項技藝的可滅性」,造就了這項技藝的歷史性價值。一段記憶不清的歷史、一棟堆疊人來人往幾代歲月的建築物、幾種即將滅絕的物種……,這些即將消逝的情、事、物,似乎因此越顯得可貴。或許是人類的技術,到達了可以記載大量資訊的時代,於似乎眾人急著找回過去模糊的歷史,因為消逝是一種美,誰找回越多,誰就創造了最多的美感。我想許多人喜歡花朵,正是因為花朵不持久。若是花朵成了永恆,今天擁有與明天擁有,不會有太大的差異,「以花示情」的事大概也很難發生。漢、唐、宋、元、明、清,每一個不同文化特質的朝代,由一群相同生活、語言的人種,在每一次的混亂後沉澱而成。
我回頭思考我的故鄉金門,或許五十年的封閉是一段不情願的時代,但卻也是金門文化上的一段沉澱期。面對今日全球化的資訊亂流,一股新的生活、態度、思維,誰能在強風襲擊下睜大雙眼,靜心看待自己?福建東南的一個小島嶼,一千六百年前一個時代、幾個人物、一點即將滅去的記憶火花;一個盛世、一群牧馬人再一次堆積在這個島嶼上。歷史的洪流未曾停歇,文化的沉積不斷進行,時間的沖刷卻也模糊了過去。是也、非也,無怪乎李白感嘆:「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萬物之逆旅。」或許智慧高超可以算計他人的人不少,但又有多少顆清明的腦袋可以看清自己;「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內省足以明心。
在街頭上我晃累了,停坐在靠十字路口水車旁的小台階上。眼前的紅燈亮了!一位迎面而來的納西老嫗,身著文革時期的連身藍袍、頭上扎著納西頭巾、背後馱著大背籮,等著現代文明的紅燈,我用鏡頭記下了一個時代的徬徨。大研古城的外頭日漸現代化,整潔的古城何嘗不是經過一番整治。不過,歷史本不該待以「髒亂」的面貌,一則減少了可看性,不會有現代的「商業價值」;再者,任其傾圮也不是對待歷史的態度。但是「整建」這功夫,可不是修修補補就可交差。我在大研古城,看到了一群全中國「最閒散」的人(這是大陸官方統計,最不喜歡工作的人。)不過,請注意我只是說他們「閒散」,可沒說他們髒亂、不守秩序。我想大研古城之所以吸引那麼多的老外,居民的生活態度是最主要的因素。當地人教了我一句諺語:「勞動時學螞蟻,生活時學蝴蝶。」這大研古城的故事,可還有得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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