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海上生明月
由於審訊、逼供信的野蠻手段,迫使不少青年同學瘋狂、自殺,使蘇聯歸來的任弼時、師哲等人大為不滿,便向毛澤東提出意見,後來毛澤東在「七大」開會時,曾為此事向受害者陪禮道歉。那時,童沐人已返回山東,在岱東中學工作了。 童老師在延安被關押期間,曾立正站著,帶著手銬,接受為期十五日夜的疲勞審訊,聽說是從蘇聯學習的。他親眼看見同學長時間帶手銬,被綁在十字架上挨鞭抽,假槍斃,老虎凳,許多青年最後招認自己是「特務」。 當時綏德師範的師生,幾乎都成了特務,一個名叫劉國秀寫的文章,《我的墮落史》,引起來稿的踴躍,特務從中學生發展到小學生,十二歲的、十一歲的、十歲的,一直發現到六歲的小特務!原來很多青少年是被「短促突擊」成為特務的。既無特務上級,也無特務下級,國民黨給他們的任務是「路線特務」,即專門破壞共產黨的路線。童沐人的罪名是「不自覺的特務」。許多審不出問題的青年都歸於此類。魯藝文學系同班同學對他說:「我已經是特務了,你還抵賴幹什麼?」於是,童沐人畫押,承認了自己特務的身分。 童沐人因胃病吐血而出獄,調回晉察冀邊區服務,他藉機返回了山東。他依舊熱愛共產黨、擁護毛主席,他相信黨雖然走了彎曲而錯誤的路,但它的總目標仍是正確的。 即使他胞兄在石寨自殺,童沐人依舊對共產黨抱著信心,他實在太質樸而善良,想起他生前對我的談話,我真是椎心刺痛啊! 每年七夕,我像小孩放炮仗─又愛又怕。 七夕情人節,台北晚上堵車嚴重,從「陽泰藝園」出來,趕回家門,我的情人余敏正坐在客廳沙發等候我呢。 今天晚上客人多麼? 滿座。我看不少觀眾是來聽相聲的。 是嘛?她莞爾一笑。站起來朝外走,我倆下樓攔住一輛計程車,到碧潭涼亭喝茶,觀賞繁星景緻,過情人節。
-
看《南京‧南京》雜感
大陸由陸川導演的《南京‧南京》,自今年四月底上映後,吸引了許多人去看,讓世人對西元一九三七年,發生於南京慘絕人寰的屠殺,重新有了記憶和認識,單就這一點就有其貢獻,更何況陸川導演在這部片子中有一些新的想法與拍攝方式,使觀者在看電影之外,有更多的討論空間。 一、黑白片的敘事 整部《南京‧南京》用黑白影像拍成,沒有色彩。 這樣的黑白敘事方式,讓我們聯想到的就是早期的紀錄片。南京大屠殺發生在一九三七年,那時候所留下來的片子大多是黑白的,因此用黑白的影像來拍整部片子,讓人有「假如那時候有人在現場,用攝影機將當時南京發生的事拍攝下來,應該就是這樣吧!」的想法,以此來增加影片給人的真實感。 因為它是對當年紀錄片的模擬,它暗示觀者看到的不只是一場戲,而是確切發生的事實,所以在這裡黑白片的處理,其作用不能與別的片子在回憶過往的事件時,用黑白影像來表示的做法相混淆,那不是表示回憶,而是企圖讓觀者以為那是當時的臨場紀錄。 所以陸川導演說:「黑白電影更有感覺,對歷史是更好的解讀。」 另一方面,也許是附帶的效果,但是不會是不顯明的,黑白影像減低了視覺上的刺激性,使得充斥於整部戲裡過度殘酷的畫面,不會到達無法忍受的地步,或成為虐待狂和心理變態者引起興奮的材料,諸如大屠殺時血流滿地、大批中國人被活埋、婦女被強暴輪姦…如果用彩色影像處理,感官的刺激性將會增加許多,而這個並不是這部片子所要強調的。 黑白影片的處理,雖然有讓觀者誤以為是當時紀錄片的企圖,但是也隔開了時空,讓人從觀看歷史資料的角度去看,而不是新近發生的新聞,更避免了讓現在的觀眾感覺身歷其境,保持了時空的距離感。 二、關於國際安全區與南京大屠殺究竟死了多少人? 《南京‧南京》中佔篇幅甚多的關於「安全區」的描述,可能讓台灣地區的民眾感到陌生,這不是因為沒有這回事,而是因為我們的歷史教科書沒有提到,以至於若不是對這段歷史有心認識,單憑中學普及教育的歷史知識,是不知道這段史實的。 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中國歷史八年級上冊,在描述日本在南京大屠殺時,有「竟然衝進由紅十字會和其他國際友人設立的『安全區』,大肆屠殺手無寸鐵的中國人民。」的描述,因此,大陸人民應該較多人知道安全區的存在,以及日本人在安全區犯下的蠻橫殘忍的暴行。 至於南京大屠殺死了多少人?兩岸的教科書一致認為死亡人數超過三十萬,而日本方面的教科書則以「民眾的死傷人數很多。」和「聽說有二十萬人被俘虜和殺害。」的說辭掩飾和減輕罪行。在一九四六年八月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審理南京大屠殺,判決書中指出,至少有二十萬人受害。而南京軍事法庭透過當時倖存者的訪問和新聞等文獻資料統計,估計超過三十萬人在此屠殺中死亡。 很顯然的,那時候的日軍在南京的屠殺,是極度殘忍到喪心病狂的地步,非但是抵抗日軍入侵的國軍,連一般的平民百姓、老弱婦孺都一律屠殺,南京一夕之間成為一個死城。在《南京‧南京》中,鏡頭交替出現掃射、爆炸、活埋三種屠殺方式,把日本軍隊進了南京城,冷酷屠殺的情形,逼真的再現了出來。 三、角川能代表日本人的視角嗎? 《南京‧南京》中最特別的是角川這個角色,陸川導演說過,「拍這個片子,第一、要給中國人翻案,中國人不是像動物一樣任人屠殺;第二、給日本兵翻案,主要就是通過角川這個形象體現了侵略者隊伍裏還潛在的人性。」 在電影中,角川是一個日本軍人,身為在南京城的佔領者,親眼看到日軍種種的暴行,經過自己內心人性與現實的掙扎後,把兩名中國倖存者送出了南京城,說了一句「活著比死更痛苦」,之後舉槍自殺。 角川是片中一個很重要的角色,很長的篇幅是用他的眼光來看這整個事件,然而這也是看過電影的人覺得最具有爭議的地方,首先是身為一個日本軍人,陶醉在戰爭的勝利之中,會有這般人性的覺醒,看來其中的心理轉折顯得很不自然,不能讓人信服。更有甚者,舉槍自殺又是為何?是為了感到身不由己要跟著殺人而不能承受良心的譴責,還是一些人議論的為日軍的惡行贖罪?兩個理由都很薄弱,讓人覺得這樣的角色塑造太過牽強。似乎是陸川導演自己的一廂情願,認為日本人會為自己的暴行內心感到痛苦。 如果史料中真的有角川這個人,或者有做出相似行為的日本人,那麼我們還可以接受,但是事實上這個角色是虛構出來的,根本沒有這樣的例子,就讓人覺得太為日本軍人的「人性」做自以為是的估量了。當時的日本人,蔣夢麟在《西潮》一書的論述或者更為公允,只曉得對天皇、國家的「忠」,對於被侵略的國家的人,缺乏同情心的「恕」,才會那麼樣的認真執行軍國主義,對被殘害的被侵略國人民則毫無憐憫。 本來是想從日本人的視角看南京大屠殺,但是到頭來做到的,也許只是呈現出中國人自己主觀認為日本人應該有如此的想法吧! 四、異族的文化在我們的廢墟上舞蹈 在《南京‧南京》中,日軍在大屠殺後,進行了一場巡城祭典舞蹈,由於它在片中那麼醒目,它的象徵性也就更為重要。 其中的象徵意義在於:如果我們不記取南京大屠殺的歷史教訓,國家積弱不振,讓異族輕易入侵,那麼在被摧毀的城市廢墟上,我們還會再次看到異族在那裡舞蹈。 我覺得這段戲在藝術上是成功的,其中的意象給人深刻的印象,如果是史實,那麼這個祭典舞蹈的事件選取,以及在呈現真實之外又賦予了象徵的意義,可以說是神來之筆,十分巧妙的。 只是到底日軍在戰勝後,有沒有舉行這個祭典舞蹈?在全片講求真實的情況下,這個問題就不是不重要的,因為我們觀者顯然既把它看作有象徵意義,也當作是真的歷史事件了。如果事實上沒有發生,那麼這段情節會誤導觀眾對歷史真相的認識。 在對陸川導演的訪談中,陸川導演說他在寫劇本時:「做了個噩夢,看到了一群這樣的人,在濃煙滾滾之間,在陽光刺目耀眼下,在跳日本舞,我覺得這是他們的巡城儀式。我認為它表現了一種戰爭的本質,戰爭的本質是:異族的文化在我們的廢墟上舞蹈。」顯然,這個巡城儀式舞蹈在象徵上的價值,是先於在真實上的確認,就被納入了劇情中。 日本軍隊在佔領一個城市後,有沒有舉行這種巡城儀式的習俗?我對這個問題無法考證,只好留待瞭解這段歷史的人指教了。
-
榕蔭集翠
「榕蔭集翠」四個字,是當年駐軍用混凝土,雕刻在榕園「慰廬」右後方山坡下,那座小小拱門上的名字。前方雙旁雖由兩顆碩大的梅花泥雕來襯托,但拱門與梅花則塗抹著深黃的色彩,儘管門楣上的字體與花蕊是以紅色來點綴,然若以美的觀點來審視,如此之搭配不僅沒有美感,甚至還略顯土氣。唯一可貴處是軍管時期遺留下來的產物,時隔多年後並沒有隨著歲月的腐蝕,以及遭受人們的破壞,仍能以它原始的面貌展現在島民面前,讓人緬懷那個「軍愛民,民敬軍,軍民本是一家人」的年代。此刻,當我徜徉在榕園翠綠的樹蔭下,而心有所感待抒發時,就容我以「榕蔭集翠」這個富有詩意的字句,來做為這篇散文的題目吧! 自從身體微恙,復經醫師指示,我必須靠著運動來改善體質,增強遭受白血球破壞的免役力,以免欠安的身體受到任何的感染,讓病魔有機可乘而加重病情的惡化,造成不能彌補的憾事。故此,我不得不聽從、不得不改變先前騎腳踏車悠哉遊哉的休閒方式,改以徒步快走來增強體力。只因為我割捨不了人間那份真摰的情緣,無論是親情或友情,都是我心中永遠的掛念,豈能逕自往西天的極樂世界走去。如果男性的平均壽命真是七十五歲的話,那我勢必還能在人間遊戲好幾年,只是惟恐這個數據,不包括尚未屆齡而失去健康的人。 朋友告訴我說:「生病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對抗病魔的信心」,基於醫師的囑咐和友人的激厲,於是每天清晨,我總是以新市里復興路旁的木棉樹為起點,經過太湖路與士校路,直往景致悅人的榕園快步走去。我不知道如此的運動方式是否真能達到強壯身體的效果,但除此之外,我已沒有足夠的體力做其他有益身體健康的運動。高於正常值三倍的白血球,不僅僅破壞我的免役力,也影響到我的造血功能,短短的幾個月,非僅體重減輕,體力快速地衰退更是我料想不到的。能快步走已不錯了,難道還想環繞太湖跑三圈?還是想在中正公園廣場上伏地挺身五十下?一切已是不能與不可能,所有的夢想必須等來生。 我之於選擇榕園為終點站並非沒有理由的,除了能讓我疲憊的身軀在綠蔭蔽天的榕樹下暫時地歇息外,先賢明國子監助教洪受的故居──西洪,更是我景仰與欲憑弔的地方。即使這裡曾經有「人丁不滿百,京官三十六」與「九榕環抱」的傳說故事,但地區的文史工作者早已有人作專文介紹,倘若重複來敘述,似乎沒有什麼意義可言。同時,我的腦力也不容許我過多的思索,好心的友人擔心我的健康勸我別寫了,但基於對這片土地的熱愛和使命感,以及好不容易才學會的電腦「大易輸入法」,如果任其荒廢實在可惜。萬一有一天奇蹟出現、身體突然好轉,而想繼續在文學這塊園地深耕時,又必須從「水叉叉」、「火YY」、「馬伯伯」、「王老5」、「V禾大夫」、「8瓶米酒」、「6片車門」、「雙人依依」……等口訣唸起。因為我發覺到還有許多同齡或比我年輕的朋友尚未學會電腦打字,因此,對於一個即將邁入古稀之年而還能以電腦寫作的老年人來說,我不僅有些自豪卻也備感珍惜。故而,我必須趁著黃昏來臨、太陽尚未西下的時刻趕一段路程,一天若能輸入一百字,一個月累積下來便有三千字,除了「大易二碼」的部首不會被遺忘外,當這些短短的篇章出現在報章雜誌時,亦可藉此告訴親朋好友與讀者們,我尚活在人間的信息。尤其是耕耘多年的文學夢田,更不能就此而休耕,但願能得到上蒼的眷愛,讓我遠離病痛的憂懼,完成所有的夢想,以免留下遺憾在人間。 快步走到榕園,即使沒有氣喘如牛或汗流浹背,但額上已滿佈著一顆顆小小的汗珠。那時,「慰廬」的大門仍深鎖,「思親亭」已被高大的林木擋住視線,再也看不到座落於太湖的「光復」和「華夏」兩島。但是不遠處卻有陣陣笛聲傳來,儘管笛聲悠揚、中氣十足,然卻不能與我筆下《午夜吹笛人》那種淒美哀怨的笛音相比擬。午夜吹笛人吹奏的不僅是幽美的笛聲,似乎也同時告訴我們一個哀怨動人的故事。而此時樹蔭下的吹笛者,吹奏的卻是一般流行小調,因此,我沒有頓足聆聽的雅興。 我緩緩地步出榕園出口處的欄杆,經過「俞大維先生紀念館」與「八二三戰史館」,信足走上左前方的八角亭,時而仰望蔚藍的蒼穹,時而看看遠方朦朧的山巒。亭下那條不定型石片鋪成的小道,看似寂寞冷清,但兩旁則有百餘株修剪成球狀的圓柏相陪伴。直走經過九曲橋,步上階梯就是「中正紀念林」的大門口,也是「太湖」的北堤。然我卻鮮少走到它的盡頭,心中只有眼前這片青蒼翠綠的山林和藤蔓,以及棲息在其間的鳥雀,偶而在樹幹上攀爬的松鼠和掠過樹梢的野雁,無不一一觸動著我的心靈。尤其在這個視野茫茫、微風徐徐的夏日清晨,能置身在這方景緻愉人的山林野地,能親眼目睹太陽從那片茂密的樹林頂端昇起,能聆聽蟬兒聲聲悅耳的清唱,何嘗不是我的福份啊!可是我卻不能在此地久留,儘管生命中的紅燈已亮,則尚未達到躺下休息的地步,我仍須提起精神回歸現實,為五斗米而折腰,直到我的紅血球被白血球完全吞噬為止,只因為人生有太多太多的無奈。 然而,當我步下八角亭的階梯時,竟無意中走到那輛老舊的戰車旁。老實說,對於這輛國共對峙、世界冷戰期間遺留下來的產物,島民不僅看多了,也看厭了。即使展示在「八二三戰史館」外供遊客參觀,自有它不凡的意義,而我路過它身旁已不計其數,始終沒有近一步去看看它的意願。想當年「M─24輕戰車」是裝甲兵部隊的瑰寶,更是戰場上不可或缺的主要戰力。八二三砲戰期間更取代有「金門之熊」之稱的「M─8輕戰車」,戍守在金門最前線,為這座小小的島嶼立下不少汗馬功勞。 如今隨著大環境的變遷,當兩岸兄弟不再戎馬相持、槍械相向時,這輛「M─24輕戰車」早已功成身退,與它昔日同甘共苦和敵人做殊死戰的伙伴們─「F86F軍刀機」、「155公厘榴彈砲」、「LVT─P4兩棲登陸運輸車」以及「M41華克猛太輕戰車」、「M42A1式雙管40公厘防砲戰車」,同時被刻意地安置在廣場的一隅供遊客參觀,它們孤單落寞的身影,何能與當年馳騁沙場的英姿相媲美。 從解說牌上概略地知道: 「F86F軍刀機」,是屬於單座次音速戰鬥機,善於空中纏鬥,八二三砲戰期間,為空軍之主力戰機,曾歷經十二次空戰,並擊落共軍米格17型戰鬥機32架,寫下空軍以寡敵眾之輝煌戰果。尤其是九月二十四日於溫州灣上空,擊落共軍米格17型戰鬥機9架,擊傷3架,創下空戰中首次使用響尾蛇飛彈擊落米格機的紀錄。 「LVT─P4兩棲登陸運輸車」在八二三砲戰期間,以其優越的性能,載運糧秣彈藥穿過台灣海峽,冒著砲火的危險運抵金門前線,適時補給以維持防區戰力,徹底粉碎共軍封鎖金門之迷夢。 「155公釐榴彈砲」為國軍砲兵部隊反砲戰之主力。它除了精度準確、威力強大外,射擊過後可由砲車拖離現場,做機動性之陣地移轉,讓共軍找不到反擊的目標。八二三砲戰期間更發揮無以復加的戰力,有效封鎖對岸白沙河口及廈門地區諸水道,創下輝煌的戰績。 此刻,當這些昔日活躍於沙場的英雄功成身退時,不管是安放在這裡讓遊客參觀,還是供袍澤憑弔,均非它們所願,或許只有瀰漫著烽火硝煙的戰場或海域,才是它們展現火力與實力的地方。而不久的將來,當週遭的草木枯萎又萌芽,扶桑花開花落花又開,稀疏的枝椏成茂林,春去秋來冬天到,儘管它們有鐵甲之身,但卻難敵風霜雨雪的摧殘。而年復一年,當歲月的巨輪輾過時序的春分、大暑、白露和小雪,這些過時的武器勢將銹蝕成廢鐵一堆。尤其當戰爭遠離浯鄉這塊土地,所有的武器裝備都將隨著軍隊的裁撤一併消失於這座島嶼,往後想看一輛同類的戰車或大砲談何容易,F86F軍刀機和LVT─P4兩棲登陸運輸車或許軍事博物館也不一定見得到。 現下,當我們以一顆坦然之心,面對這些陳舊而又過去的軍用武器時,倘若不適時加以記載,百年後這段歷史勢將被歲月的洪流湮沒,簡短的記錄即使看不到它們的原始面貌,但從字裡行間則可略知一二。至少可以讓後代子孫知道,一九五八年八二三砲戰,國軍就是用這種裝備和武器來防禦這座島嶼的。雖然隨著科技的日新月異,性能優越的高科技武器比比皆是,無論射程或目標均能以電腦控制,並可在短短的時間內摧毀敵人的軍事設施。然而眼前這些過時的武器,儘管不能與先進的武器相提並論,但似乎更能引領我們走入當年的時光隧道。或許,善良的島民早已忘掉戰爭帶來的仇恨,並以一顆寬容之心來回顧昔日那段被砲火蹂躪過的時光歲月。 榕園舊稱西洪,而我此時置身的地方雖然是它的週遭,但亦不例外。在看完爾時的戰車、大砲和飛機後,我又一次地佇立在榕園的石碑前,是想再次地憑弔先賢的故居?還是緬懷它的過往?面對那些根源自清同治四年、西元1865年的古榕,面對那塊書有中華民國五十六年十月,誠實部隊建的巨大碑石,我的內心有太多的感觸,前者離我太遙遠,後者彷彿就在眼前。回想那年,我曾陪同長官到此慰勞施工部隊,除了發給團體加菜金五千元與施工官兵每人三槍牌長袖棉毛衫乙件外,還有藝工隊精彩的表演。彼時,我尚是一個朝氣蓬勃、充滿著活力的青年,除了深受長官的信任外,久而久之也和藝工隊那些青春艷麗的女隊員們衍生出誠摯的友情,擎天廳與國光戲院,大二膽島與東北碇,都有我們走過的痕跡。而當歲月輾過我們燦爛的青春年華時,早已各奔東西,如今,或許她們尚在人生的斑斕處,然我已在塋前徘徊,六十餘年的人生歲月,卻也留下一些美麗的回憶。 陽光已映照在「俞大維紀念館」前的廣場上,我緩緩地朝來時路迴轉,兩旁雖有翠綠的林木和青青的草地,但天天與它們相遇,已感覺不出有任何的美感。遠望那些在草地上覓食的鳥雀,聆聽樹上蟬兒的清唱,我低落的情緒卻在驟然間振奮,內心感到無比的暢快,難道這就是我欲追尋的人生歲月?還是我的心已痲痺,感受不出人間的美好?我頓足仰望蔚藍的蒼穹,一簇簇藍白相間的雲彩在我頂端遨遊,一陣陣舒坦的微風輕吻著我滿佈皺紋的臉頰,置身在這個景緻怡人的夏日清晨,方才尚盤旋於腦中的病魔陰影,此時彷彿已隨那一簇簇雲彩,消失在一望無垠的天際……。
-
母親受難記
有人說:[小孩的生日是母親的受難日],這句話主要是形容母親生產時所承受的苦痛;今年的生日剛好是母親到台北榮總住院的日子,我也把這天當作是母親的受難日。這一代的年輕人大都離鄉背井來台灣工作,留下年邁的雙親在金門,不願意離開人親土親的家鄉,母親上一次來台灣是因為小兒子出生來為妻子做月子,至今小兒子已經國中畢業了,這些年一直要求母親來台灣走走,其藉口條件就是要等妻子再生第三胎才要再來,這就是我固執的母親。 端午佳節的連假,老婆與孩子們計畫提前為我慶祝生日,連假前兩天全家到花蓮玩了一趟,回來後打電話回金門向父母請安,家裡電話卻無人接聽,撥通了父親的行動電話,欲蓋彌彰的說是陪母親上街購物就要回家,直覺不對,晚上十點在金門上街購物;隔天一早打電話,家裡還是沒人接,再打父親行動電話,父親才說是母親不舒服住院檢查,當下決定趕往機場,搭機回金門瞭解。 母親是因為近日時常暈眩跌倒,才被父親送往金門署立醫院,連假期間醫生也休假,護士建議返家休息,但是父親堅持讓母親先住院,以免發生危險,直到星期一上班時間才安排電腦斷層檢查,在醫生的建議下選擇自費的顯影劑,這就是我們現行的健保制度,檢查結果出來,在榮總支援醫師唐志威大夫的判斷下,是腦腫瘤,我和父親聽到之後當場一陣暈眩,立即請求唐大夫協助轉診台北榮民總醫院,辦好出院手續,回家整理準備,先幫父母親訂好隔天的班機,我則前往機場補位先行返台,隔日自行開車前往松山機場接機,直奔台北榮總,到達急診室,向護士表明金門轉診來的,還好這邊已獲得通知,立刻安排一連串的檢查,包括:心電圖,驗血,電腦核磁共振造影,大醫院果然是不一樣,但是當日的急診室擠滿了病患,我們連想找個椅子坐都有困難,真是不可思議,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病人,臨時病床擠滿了急診室,據說是在等待住院的病床,還好是經由金門轉診,早有連絡安排,折騰了十個小時總算讓母親住進了病房。 接診的醫師是位年輕的吳大夫,跟我們解釋了母親的病情,詢問我們如果要接受手術則會介紹一位神經外科醫師顏大夫執行手術,只是顏大夫正好出國須等他回國再安排手術。 好不容易等到顏大夫回國,也向我們家屬解釋了手術概要,只是因出國期間累積了一些病人,短期間之內排不出日程,要我們回家等候消息,父親只好找朋友透過關係介紹了同樣是神經外科醫師的許秉權大夫,許大夫特地前來探視並安排進一步的檢查,由於有預定的出國學術觀摩行程,所以手術日期就安排在其回國後的星期一執行,這期間母親在許大夫的安排下又進行了頭部X光檢查、心肺功能檢查、血管攝影、神經攝影等檢查,如此細心的安排讓我們更加放心。 就這樣母親在台北榮總住院兩週,終於等到手術日期,剛回國的許大夫利用假日跟我們召開家屬會議,詳細解釋了母親的腫瘤位置以及病狀,該腫瘤長於大腦與小腦間的腦膜上,屬於腦膜瘤,95%以上屬良性腫瘤,因為壓迫到神經,造成母親日前時常頭暈、失去平衡感、容易跌倒、左側耳神經失去聽覺、左顏面神經會麻、視覺神經亦有些微影響。目前手術方法有傳統的開刀割除腫瘤與較安全的雷射咖嗎刀治療,但是雷射治療是針對較小的腫瘤,僅能抑制腫瘤的生長,無法讓腫瘤縮小或消失,無助於母親的病情,傳統開刀手術是根本的治療方法,但是因為腦部是人體最複雜的構造,十二對神經控制著全身的活動,任何一點損傷都會造成嚴重的影響,各種風險必先聲明,母親年紀大又有高血壓與糖尿病,風險比一般人更高,聽了醫師的講解,實在令我頭皮發麻,但是遇到了又能如何呢,只有請求醫師細心為母親手術,再就是祈求上天及神明的保佑。 手術安排在早上的七點,醫師預定手術時間需要十二小時或更多,榮總的手術房是集中式,各科別的手術都在一起,同時間大概有三十床病人在接受手術,家屬等待區的座椅坐滿了焦急的家屬,大家的眼睛不敢離開LED指示看板,某某病人幾點開始手術,某某病人正在恢復室恢復中,某某病人已轉回病房,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等待的心情愈來愈著急,雖然已有長時間等待的心裡準備,十五小時、十六小時,心裡愈來愈急,忽然廣播器傳來許醫師的聲音,呼叫吳女士的家屬到手術室門口,全家人起身直奔手術室門口,只見許醫微笑著對我們說:「手術相當順利,等待兩三小時的恢復就可以轉往病房。」頓時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在這漫長的等待時間裡,不時有親人打電話來詢問手術進度,旁邊也有同在等待親人手術的小金門同鄉洪先生夫婦傳授祈禱心經,大家默默祈禱著為母親祈福。 在恢復室待了四小時,母親終於恢復清醒,在大家的陪伴下轉至加護病房,經過漫長的手術,母親元氣大傷,只是張開眼睛,微弱的看著我們,眼角泛著淚水,大家都為母親加油打氣。安頓好後已是凌晨三點半,請姐夫帶父親回大姐家休息,我與妻子就近在家屬休息室休息。 加護病房一天只有兩小時的會客時間,術後的前兩天母親恢復得不錯,醫生很高興的向我們解釋,然後又出國參加學術研討會,第三天的會客時間,母親陷入昏迷,叫都叫不醒,此時護士也慌了,連忙找來了代理醫師,接著又是一連串的檢查,會客時間結束,大家都懷著忐忑不安的心離開加護病房,晚上父親不放心又打了兩次電話到加護病房詢問母親的狀況,護士回答說母親已有清醒,只是較為虛弱,隔天會客時間,父親一早就等在病房前,第一時間進入探視,許醫師也特別從日本打電話來向父親解釋,推測可能是麻醉藥尚未完全代謝所造成的狀況,這才讓大家放心。 又過了兩天,母親的體力已有進步,握手有力,雖然身上插著管子,仍努力的想要和我們講話,護士們為了怕母親自行將管子拔下,還將母親的雙手束縛住,讓人看了好心疼。 經過十二天的休養,轉至普通病房,讓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到了普通病房,母親的身體狀況一天比一天進步,身上的插管逐一拔除,開始進食並練習下床活動,母親開始向醫生要求要出院,經過醫生的評估後終於放行。這次在台北榮總遇到了不少金門鄉親前來就診,台北榮民總醫院真的可以說是金門鄉親的健康守護者,榮總的醫護團隊及醫療設備都是全台國首屈一指,病人到了榮總,把身體健康交給一流的醫護團隊,家屬病人都能倍感安心,榮總的環境也維持得相當舒適良好,對於台北榮總本人特此表達萬分感謝之意。 母親住院期間承蒙各地親朋好友的關心,不少親友更是遠道前來探視,期藉本文向所有親友致謝,感謝所有親友這段期間的關心與照顧。
-
海上生明月
童老生前說過:台灣的小說家、詩人有個不治之症:自我膨脹、自我陶醉;這不是本地的產物,它是從大陸移植過來的。 「能治好這個病嗎?」我問他。 永遠治不好,只有拖到進墳墓。 您未免太悲觀了吧? 這不是悲觀,而是客觀的歷史事實。童老提起普列漢諾夫在分析藝術與社會關係,曾說過「蘋果樹一定得結蘋果,梨樹一定得結梨;一個墮落時代的藝術一定得墮落,這是不可避免的,你生氣也是枉然。」 童沐人比我年長十歲,畢竟對任何事物觀察入微。過去大陸,作家藝術家還沒有這種不正之氣,到了台灣,搖身變成出售江湖野藥的郎中,耍武藝靠嘴巴,賣的是假藥,這種轉變是讓人茫漠不解的事。他說:「搞政治的、幹教育的、搞經濟建設的都沒這種毛病,只有少數搞文藝的有這種毛病,問題是這一小撮人,不知道自己有病。」 在五堵時,童老曾介紹我一個傳記作家莫洛亞,他是當代法國院士兼秘書長,他的《雪萊傳》、《雨果傳》值得一讀。童老在信中曾摘錄莫洛亞的一段話: 時間是唯一的批評家,它有著無可爭辯的權威;它可以使當時看來是堅實牢靠的 榮譽,化為泡影,也可以使人們曾經覺得脆弱的聲望,鞏固下來。 童老對我抱著很大的期望,但是我卻蹉跎歲月,不知上進,待猛省時,已滿鬢蒼白,悔之晚矣。捫心自問,今生今世,我確是愧對童沐人老師! 14 童老師生前沉默寡言,平日最愛談的話題則是文學。他喜歡我、提攜我,大概由於我還有一點文學氣質,這也許不是我自我陶醉吧。 有一次颱風過後,我去五堵幫他清理院內殘枝落葉,晚間他與我飲茶促膝夜談,談起一件讓我終身難忘的事:抗日戰爭初期,他到過延安,投考魯迅藝術學院,經歷了石破天驚的肅反運動。他曾被押在一個陰暗的空洞裡,審訊了半個多月,最後無罪釋放,由於他年僅十七歲,當時胃出血非常嚴重,否則他是難以過關的。 是你說錯了話,做錯了事? 不。整個文學系的同學,幾乎都成了「國民黨的特務」,如果我不是特務,那豈不荒唐可笑? 童沐人的聲音,溫和而冷靜,毫無激情,彷彿他談論起一段過去的史話。 最初,陝甘寧邊區保衛部門破獲一件特務案,逮捕了吳南生,據他招供:戴笠在漢中辦了一個訓練班,這個訓練班已有四十六人已進入邊區。他們利用吳南生的口供,完全逮捕了這些特務,而且經過洗腦,安排了工作。可是,康生利用這個「戴案」,製造出延安「特務如麻」的輿論。康生在中共西北局高幹會上作了題為〈關於鋤奸問題〉的報告,提出延安的青年,都有特務嫌疑,因而展開所謂「搶救失足者運動」。當時人心惶惶,互相仇視,延安魯迅藝術學院陷於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狀況。
-
士官長安息吧﹗──一顆蘋果兩代情……
轉眼間,姊夫已經過世三年! 猶記三年前酷熱七月天,姊夫赴台就養數年後,因久臥病榻導致尿道炎感染併發症病逝於竹縣竹東榮民醫院,走完他多年離鄉背井最後一段旅程。姊夫係外省榮民,在台舉目無親且因家姊身心障礙,所有後事安排在獲母親首肯下由我在台負責張羅處理,榮民醫院喪葬業務承辦人問我要簡單處理或是請葬儀公司隆重安排。回想姊夫半生戎馬辛苦照顧家姊及家人,他人生最後一段旅程一定要讓他走得風光。因此,我請葬儀公司隆重安排場地及告別式,母親雖年事已高仍堅持專程來台參加葬禮,入殮前母親在靈柩旁助念,我在靈前行叩首大禮表達全家對他衷心感謝之情。 為完成姐夫百年後安奉金門遺願,我特別向公司請假從竹東醫院領回骨灰罈,隨後搭機返鄉。因我和姐夫過往都曾服務軍旅多年,按軍中倫理,我習慣尊稱姊夫為士官長,就像過往尊重軍中士官同袍一樣。士官長上飛機了! 當飛機自台北松山機場跑道起飛瞬間,我心中默念者,年少就讀軍校離鄉迄今二十年,台金航線來回不下百次,但那次返鄉心情最為沉重複雜。近一小時航程宛如一年般漫長遙遠,回想往日種種,久久不能自己,在漫長等待下,空服員提醒乘客準備降落,當飛機降落在金門尚義機場跑道剎那,我心中默念" 士官長金門到了!士官長回家了!",下機後看到母親及二哥及妹妹持黑傘面露哀戚等待,我手捧姊夫的骨灰罈沿路喊'士官長回金門了,此時全家人淚已決堤! 李煥燧士官長,我的姊夫,一位平凡外省老兵,年少從軍半生戎馬,追隨胡璉將軍麾下十二兵團轉戰大江南北,隨軍落籍金門,他鄉變故鄉並以金門為家直到年老赴台就醫安養。百年之後,安奉金門是他臨終心願。在世俗稱眼光中,他是一個再也平凡不過的外省士官長,平常大家熟稱的老芋仔,但在我及家人眼中他是一位不凡的軍人,犧牲自己照顧弱者,愛護身心障礙妻小的勇者,一生勤奮工作直至臥床就養為止。 因從小住家與軍營鄰近,因此每天耳濡目染的人、事、物皆與軍中有密切的關係。父母親偶因工作往來,故與部隊長官熟稔,而我因年幼被長官視為兒孫輩,因此備受疼愛,李煥燧士官長便是其中之一,後來經親戚介紹娶家姊為妻,也讓彼此關係更為密切,士官長親切的外省鄉音及樂天知命的言行成為我們家中生活一部份。姊夫帶來我們家第一台彩色電視,我第一雙軍用黑皮鞋,還有我第一顆美國蘋果,那顆改變我人生想法的華盛頓蘋果(Washington Apple)。 六十年代戰地金門猶如與世隔絕孤島,當時兩岸對峙情勢緊繃,而一般金門家庭生活普遍清苦,而四處可見的軍人及軍營已成為軍民共同生活中一部分。那時中華民國與美國尚未斷交,金門防衛司令部仍有美軍顧問團進駐協防。有一次部隊擴大勞軍並有大加菜,除了未用完的鳳梨及豬肉罐頭,姊夫還帶來一顆紅通通的蘋果給我,說是美國顧問送來給長官的,特別為我留一顆。在物資缺乏的六十年代,那顆又大又紅的蘋果是許多孩童垂涎的水果。華盛頓蘋果是我記憶中的第一次美國印象,而令我最羨慕的人就是那些能以流利英語和美軍顧問談笑自若的年輕軍官們,期望自己長大後也能效法他們,有為者亦若是。 從懂事起,從姐夫及父執輩口中得知許多金門籍子弟投身於軍中且表現良好榮升將官光宗耀祖,於是報考軍官學校就是從小我唯一的志願,偶爾姊夫回家小住,我都會戴著他草綠色軍帽夢想自己是名威風凜凜的軍官。因從小嚮往軍旅,即使面對家中父母反對,國中畢業後仍堅持報考中正國防幹部預備學校展開我嚮往多年的軍旅生涯。離鄉前向姊夫道別,猶記他熟悉的外省口音說到" 阿林啊!好好幹,你一定會有出息的!說不定可以去美國吃紅蘋果喔!"退伍後轉戰外商職場數年,回首過往軍旅生涯實在令我感觸良多,但姐夫臨別提醒有機會去美國吃紅蘋果在瞬間彷彿成為我投身軍旅的努力目標。由於國中英文底子不錯,故預校就讀期間發奮苦讀英文稍有成績。高中畢業後通過托福考試門檻,考取空軍全額獎學金申請赴美國堡壘軍校(The Citadel) 就讀企管系。回想赴美就學期間四年,其中甘苦每人各有所領會。異鄉求學受訓多年,多少夜裡思鄉情緒在心中起伏澎湃,回想姊夫年少隻身離鄉從大陸到台灣,從台灣到金門,面對多年無情戰火洗禮及生活挫折焠鍊依然挺直腰桿面對,我這些點苦實不足掛齒。 自美國畢業後陸續歷練基層部隊排連長、南北輪調,一年只有過年才回鄉與家人團聚,也因此疏於和姐夫連絡,一直到他年邁到新竹榮民醫院就醫安養後,才有機會和他互動。我在公餘或到中部出差返家之際總會抽空去探望他,因年紀差距懸殊,每次去醫院時,院內醫療人員及同房病友,都認為我是他兒子,說我很孝順,我總是微笑以對。有一次,他全身皮膚奇癢難耐,多次服藥都無效,姊夫記得以前鄉下喝蛇湯偏方,因此我特地請假去買蛇和薑母及電鍋,得到護理長特別允許,我一個下午在病房內進進出出,總算熬出一鍋姊夫期盼許久的蛇湯,看著他心滿意足的喝完,而且隔天打電話回醫院得知姊夫困擾許久癢處得以根治,心中真是無比欣慰! 除探望姊夫外,姊夫及家姊並未生育,領養一女,但年少身心障礙未婚生子,天賜從小都是由他一手照料。後來姊夫赴台就醫安養,因天賜有輕度身心障礙,7年前由金門「大同之家」轉介至台南縣「蓮心園啟智中心」,我每次南下都會抽空去看他,他身手敏捷且運動表現傑出,但行為偶有偏差常讓社工老師頭痛不已! 我認為天生我才必有用,而且學校教練說他很有運動細胞,因此鼓勵他參加各項運動比賽。每次週末比賽或集訓時,北到台北縣金山,南到嘉義東石,我都會撥空驅車去加油並請他吃飯打氣。我也跟他分享當年姊夫鼓勵我赴美國求學的過往關懷情誼,天賜也許從中獲得鼓舞努力練習,皇天不負苦心人,從區域初賽、複賽到全國決賽一路過關斬將,他終於取得參加今年初美國冬季特殊奧運代表權。 全隊出發前在台北集訓最後衝刺,我請他吃最愛的牛排幫他餞行並買雙新運動鞋以壯行色,因為他現在也有機會實現屬於他自己的美國蘋果夢,我鼓勵他一定要得牌幫自己也幫國家爭光。在教練團苦心調教下,天賜不負眾望代表中華民國參加2月4日在美國愛達荷州首府波伊西市(Boise)舉行的2009年冬季世界特殊奧運會,贏得競速滑冰1500公尺金牌、1000公尺銀牌及777公尺第五名的成績,得獎返國與其他選手接受總統 馬英九先生召見。因表現優異,天賜另獲邀返回金門故鄉接受李炷烽縣長當面表揚及設宴款待,我身為監護人先後隨行返鄉參與活動,活動隔天我帶他去祭拜姊夫,在靈前告訴姊夫,天賜也已經幫他一圓美國蘋果夢。這幾年為了協助蓮心園社工導正及鼓勵天賜,我驅車南來北往的奔波旅程不下千里,心力付出不足為提,但在目睹他獲得到金牌光榮返鄉時瞬間化為甜美的回憶! 我們這一代金門人不論出外求學及工作,雖不若上一代搏命辛苦,但長期離鄉背井求學及工作的箇中甘苦,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而心中永懷感恩,廣結善緣是我多年為人處事時時常提醒自己的做人原則。 在未來兇吉未卜且陌生環境下,讓每一個從料羅碼頭上船及尚義機場登機出發的出外金門遊子,在未看到陸地前,永遠不知道會不會成功靠岸或落地?也因此出外打拚的金門鄉親更珍惜現在所擁有所有的一切。俗語云: 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每一個出外人至異鄉發展,其實每一次都是靠許多朋友貴人相助,才能平安相隨。 值此姊夫過世三週年及天賜特奧奪金後半載之際,謹以拙文感謝多年來所有在台灣及金門每個角落曾幫助過李煥燧士官長和李天賜的朋友及貴人們。特別感謝金門縣李炷烽縣長及社會局許乃權局長及所領社福團隊,竹縣竹東榮民醫院榮民長期就養醫療團隊,台南縣「蓮心園啟智中心」張田黨董事長及王壽國主任所領社工團隊。各位貴人的照顧及安排對一位年老榮民病患及年少身心障礙者都宛如沙漠甘泉般珍貴,讓李煥燧士官長,一位一生為國家戰鬥奉獻青春的外省士官長能有尊嚴度過晚年及人生最後旅程,更讓李天賜,一個來自金門鄉下輕度身心障礙的少年也有機會在世界舞臺上實現屬於他自己的美國蘋果夢! 最後,感謝台灣安捷倫科技(Agilent Technologies)行政管理暨商務處張聰碧經理,感謝他多年來提攜及體諒,於當初姊夫久病及病危期間與後事處理時支持我彈性休假,讓我能兼顧工作及親友照料。 行文至此謹以本文懷念李煥燧士官長,姊夫愛國愛家無怨無悔,他的鼓勵及關懷讓我此生受用,一生犧牲自己照顧弱者,愛護身心障礙妻小實屬大愛付出,不問回報令人感佩。今年七月是姐夫過世三週年,天賜年初美國冬季特殊奧運三面獎牌應可告慰他在天之靈。我最敬愛的 士官長,安息吧! (本文如幸蒙刊載,稿酬以李天賜之名悉數捐贈金門「大同之家」)
-
海上生明月
許多年紀稍長的資深歌星,聞訊而來,他們願意在倪蘭主持下的陽泰歌廳獻唱,不計較待遇,不在乎名位,倪蘭心裡有分寸,總是以稍高的工資付給歌手。倪蘭的作法,何暢夫婦完全支持。 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所謂「台灣錢,淹腳目」,也是經年累月流血流汗奮鬥而成。陽泰歌廳漸漸成為台北西門町的景點,凡是中年以上的各階層同胞,包括海外僑胞,任何人提到這座歌廳,都會伸出大拇指,說一句福佬話:「讚!」陽泰歌廳的營利,賺翻了天! 連帶地像鮑剛和我這些小股東,也獲得不少紅利。余敏身體漸趨穩定,硬朗,每隔十天半月,我總帶她進陽泰歌廳聽歌、喝茶。 掏出一句心窩子話,我原來瞧不起倪蘭的。她愛出風頭,愛搞新花樣,但是他做了數年民意代表,見多識廣,卻發生巨大的變化。有一次股東業務會報中,討論節目革新議案,倪蘭作了精闢的講話,讓我口服心服,啞口無言。 咱們的節目應當翻新,不然的話,觀眾愈來愈少。美國好萊塢電影,受到全世界數十億人民的唾罵,也受到數十億人民的喜歡;為啥唾罵呢?嫉妒,為啥喜歡呢?翻新。任何國家電影,從形式到內容,都是在好萊塢電影的後面,都呈現落後狀態,這是眾所週知的事實。 倪蘭激動地說:咱們小知識份子,普遍犯的毛病就是本位主義。在處理事務,只顧自己,不顧大局,對別人的意見漠不關心,這是註定會走向失敗的。倪蘭建議在節目安排,應該推陳出新,繁榮具有特色的本土文化。具體而言,應當演出一些原住民歌曲、客家山歌、閩南語歌曲,至於相聲和舞台小品,不必跟北京比著葫蘆畫瓢,咱們表演的跟大陸不一樣才行。 倪蘭的講話,博取一片掌聲。 散會後,我跟倪蘭聊天,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她的見解深邃而客觀,令人佩服。倪蘭沉重地說:「老李,當年你為我介紹了一位助理,我要感激你一輩子。沐人是我的助理、丈夫和老師,他的學問真是淵博,他在圖書館蹲了三十年,博覽群書,真像泅游在知識的海洋裡一樣。」 我湧想起岱東高中圖書館,陽光從窗外投射在陳列書籍的書櫥上,我像一隻弱小的蠶,在深綠色桑葉堆蠕動。童老的叮嚀在我身邊盪漾:「要成為一個作家,不要光看郭沫若、巴金、魯迅的作品,也得讀一些政治經濟學、社會學才行。古人說:功夫在詩外,就是這個道理。」當時年少無知,還跟他辯論,認為看文學以外的書「浪費時間」,如今追憶往事,面紅耳赤。
-
走回正軌
窗臺上微微閃耀著露珠的光芒,已是清晨,依然是一個人的早晨,翻了身,聞著另一個枕頭上遺留著的你的味道,那熟悉的味道,假裝你依舊在身邊。 明知道你是不可能在這裡的。 這麼多年來,在意過的人,遺憾過的人,一個一個都走出我的生命,愈是無緣的擦身而過,愈是發覺,一個人好寂寞。 愈是覺得遺憾與空虛,愈是想緊緊的抓住點什麼。 打開桌上的信封,看了一眼,不想去點數裡面放了多少,原來,錢雖然重要,但卻買不到一個人。 「你想要什麼呢?」你輕柔的問著,眼神流露出無限溫柔。 「我只知道我不想要什麼,卻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鑽進你的懷裡,其實,我想要的很簡單。 看了一下時間,然後開始簡單的梳洗與著裝,今天是星期五,街上的人們似乎都迫不及待的等待著這一天的過去似的,如同每一天每一天的匆匆來去。 不,那似乎不太相同,就在感覺上不同。 就好像那不能見光的戀情,在本質上就是不同的,交會的點不同,能接觸的時候不同,給予的溫柔不同。 或許你會說:「寶貝,那沒有什麼不同,我們歸我們,我對你是最好的。」 走得久了,累不累? 還能再揮霍自己的時光多久,再過一、兩年,我會愈來愈渴望有個家,有個體貼溫柔的丈夫,而不是一個情人。 「我給不起,你知道我給不起的。」你低黯的眼神告訴我你的答案。 要不就繼續,要不就各走各的,是吧!! 「今天,我先走了,再見。」你頭也不回的關上門,離去。 「多希望不要說再見。」喃喃自語著,眼角上落下的淚似乎是在對這件事情,做最大的發揮。 但是這並沒有在我們的感情裡發酵,回憶就像一頭困獸,拚了命的在角落裡撞來撞去,打開CD聽的時候,是熟悉的情歌正在播放,張開眼,看到的是你最愛的影片。 那我們呢?我們的主題曲,現在是什麼? 後來你不再出現,也不再聯絡,原來那低黯的眼神,是悄悄的道別。 一個人,打開音響,躺在沙發上,一首一首的唱著。 那是對這段感情最後的告別式,你宣告著,要不就在角落待著,要不就bye-bye。 忘了什麼時候睡著,再醒來,已是早晨,原來今天是假日,到附近超商買點東西,發覺街上都是一對對的情人,可能此時此刻,眼底只看得見和自己相關的人與事。 桌上的手機發出了響聲,懶懶的從沙發上爬起,打開。 「祝福你的未來,去尋找你的幸福吧!」微微一笑,這就是你,給我的最後訊息。 好沉重啊,好想不顧一切,將你從你妻子身旁搶走。 走吧,我得向前走,又是清晨,今天是假日,決定來個大掃除。 首先,將有你味道的枕頭,曬的膨鬆鬆的,從今天起,不再依賴,也不能再依賴,生活該走回正軌了。
-
發現另一種美
每年五月,是油桐花盛開的季節,不論是三峽、土城或苗栗,一整片純潔雪白的油桐花林,散發著迷人的無比魅力,吸引遊客親近它們,擁抱它們的美。 散步在油桐花鋪成的步道上,讓人忍不住惋惜這些掉落的花瓣。不可否認地,在地方政府發展觀光的推波助瀾下,油桐花季已經深植人心,成為這個季節的代表。 然而,當眾人都醉心與讚嘆那美麗的五月雪,焦點都集中在油桐花身上時,我發現,有另一種美,正悄悄地醞釀,默默地形成。 是的,時序進入六月,該換阿勃勒登場了。 阿勃勒的樹上掛著一串串金黃色的鮮豔花朵,在湛藍澄澈的晴空下顯得格外耀眼,遠遠看過去,像是掛滿了結實纍纍的金黃色葡萄,讓人為之驚艷。 南風吹來的時候,這些金黃花朵開始搔首弄姿起來,迎風不停地搖曳著,像是擁有婀娜身段的風鈴,又像頑皮的精靈,逕自跳起舞來。 阿勃勒別名波斯皂莢,此外,它還有一個相當具有詩意的名字──黃金雨,應該是形容它花瓣掉落時,如細雨般繽紛淒美的模樣吧! 不經意發現這種美,是在某一天上班途中。在一條小溪的兩旁,靠近高速公路的那一側。這條路是每天上班必經之路,以前總是匆匆忙忙趕著上班,無暇顧及四周景象,因此忽略了它們的存在。 還好,一切不會太遲。儘管六月初下起一場大雨,打落了許多嬌羞的鮮黃花瓣;但是,它們發揮堅毅無比的耐力,前仆後繼地呈現特有的美,強烈地吸引我的目光。 終於,到了週末,我可以好整以暇地慢慢散步在豆子埔溪兩旁,仔細欣賞這兩排阿勃勒的美。 雖然,它們彼此站得老遠,無法一氣呵成,連成一整片閃耀著瀲灩波光的海洋,用不上徐志摩筆下那句「數大便是美」形容詞;但是,每一株阿勃勒都努力開滿了金黃色的鮮豔花朵,這已經是一種不可多得的奢求。 滿眼的金黃,充滿蓬勃的朝氣與無限的希望,向我傳遞著溫潤知足的幸福感。 從今以後,我要在心中為阿勃勒保留一個屬於它的位置,梅雨過後的六月天,不再只是驪歌響起的鳳凰花季節,更是繽紛黃金雨的季節。
-
菊島巡禮
唸大學時,班上對這唯一遠從外島而來的同學,總是多了一分驚喜與好奇。言談之間,常無厘頭的問我一些莫名奇妙的問題,諸如:「金門很危險嗎?」「每天都有人被砲彈打死嗎?」甚至「金門的門都是用黃金打造的嗎?」有一回,一個瘦小的同學問我:「跨海大橋很長嗎?」一時,讓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為之語結久久。這一發揮「移山倒海」想像,嚴重脫離空間背景的問題,就這樣讓我在多年以後,回想起來仍不覺要莞爾一笑。 隨著年歲的增長,觀念與想法的遞變,讓我有機會可以到處雲遊四海,一睹大自然的原貌與各地的民俗風情,體悟生命之短暫與管窺狹隘的驚悸。雖然所到之處,已遍及四大洲,但對近在比鄰的菊島澎湖,卻仍停留在他人口耳相傳的「陽光很強」「風大」「樹少」,甚至是「摸著牆壁行走,才能免於被強風刮走」的孤荒小島印象。那種荒涼有如廿年前,在小金門任教時,一個禮拜才得以回家一趟的漫長遙遠感覺。印象中,一次船抵大金門時,一個身著便服的年青人,應是剛從軍中退役的阿兵哥,踏上大金門土地的剎那,指著身後那一水之隔的小金門島,狂聲大喊:「那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大有滿腔的憤恨,把多年在那荒涼小島所受的怨氣,在一瞬間,全部爆發傾瀉出來之勢。讓站在一旁的我,除了頗有戚戚之感外,也為他所受的不平感到悲憐起來,好像那個荒蕪小島永遠欠了他一份人情似的。 六月鳳凰花紅滿天,驪歌聲滿校園的畢業典禮之後,興起了澎湖自助之旅的念頭。從小就有著隻身遨遊四海的憧憬,但環境的優渥與內心意志的怯懦,此種夢想總如擦身的過客,似遙在天邊,又恍如眼前。這回終於像吃了顆定心丸似的,信誓旦旦的要用自己的步調,走自己的旅遊地圖,欣賞自己眼中的風景。「自己的道路自己開」是每個人耳熟能詳的道理,但從小到大,又有幾人真能按照自己手中的地圖與羅盤,掌控自己的方向之舵,索驥自己的人生天堂呢? 飛機滿載著剛從金門遊覽一天,準備續遊澎湖的大陸觀光客,從他們的衣著與打扮上可以揣知,當年「衣著千補釘,飢啃果樹皮」的大陸同胞,如今已是「麻雀飛上枝頭成鳳凰」,除了衣食無缺外,尚有閒情逸緻到處遊山玩水了。約三十五分鐘的航程,飛機降落在澎湖的馬公機場,嶄新的機場,停機坪有著和金門尚義機場極高的相似度,但內部的硬體結構,顯然就比尚義機場寬敞多了,甚至還有國際航線櫃台空間的規劃。打造澎湖成為一個國際的旅遊觀光島嶼,我想應該是菊島政府未來發展的目標吧! 亮閃閃的陽光果然如烈火般的炙熱,機車馳騁在寬闊平坦的柏油路上。一路上,車稀少,風勢強,機車有時還得順勢慢騎,否則摔個人仰車翻,那可要壞了旅遊的興致。兩旁成列的行道樹連綿不斷,但都奇矮無比,難見高可參天的大樹,行道樹外則是一片雜草叢生,上半一截是枯枝,下半截才見綠葉鋪地。鮮見植蔬種果的農田,偶見四周用一塊塊珊瑚礁圍成的農地,乍看之下,還以為是傾頹古屋留下的斷壁殘垣,原來是為防強風損壞菜蔬而設的護欄,澎湖人取之大自然,用之大自然的獨特匠心可見一斑。道路兩旁,隨處可見海連天,天連海的浩瀚景致。放眼望去,地是無限的綿延寬廣。再抬頭看,一片蒼蒼茫茫,天是無盡的浩大綿長,宇宙的磅礡氣勢盡攝眼底。悠悠穹蒼之下,如蜉蝣螻蟻的人們,卻終日盡在生活上錙銖必較;在情感的國度裡,為兒女情長欣喜悲嘆;在名與利的滾滾紅塵中載沈載浮,度過庸庸碌碌的井蛙一生。誠可悲,亦可憐! 沿途,偶見年輕一族雙人一機車,一輛接著一輛,成群呼嘯而過,心中不覺發自內心會心一笑,想來他們也是跟我一樣,利用假日自助旅行而來。從他們一身短衣短褲的清涼打扮,異於當地人全身包裹得密不通風,可以窺知,應是從外地都會叢林釋放出來的精靈一族,到這充滿陽光、綠野、沙灘的菊島,享受青春活力的踏浪逐夢樂趣。 從飛機上鳥瞰,八台巨大白色的風車,在曠野上隨風輪轉著,好像在向來訪的遊客招手似的,歡迎他們的蒞臨造訪,也為這有著「風大」聲名遠播的澎湖,做了強而有力的見證。水族館內,身披五彩鮮艷顏色的各種奇魚異蝦,讓人不由得要驚嘆海底世界的「臥虎藏龍」。精彩的餵魚秀,讓人親眼目睹魚族們的「循規蹈矩」,懂得依序排隊的禮貌,並非只有文明人類的世界才獨有。人與魚之間長久相處產生的默契,更令人不覺要發自內心的一笑。 「跨海大橋」終於展現在我的眼前,白色的拱牌上,斗大的「澎湖跨海大橋」,似向世人昭告它的身世之謎。從機車的里程表上得知,橋身全長約2500公尺,與一般懸浮於水面上的橋身不同,而是一座著地的陸橋,橋上風勢更為猛烈,機車只好再減速緩行。其建造的原因、過程、歷史,甚至帶來的經濟效益,仔細研究起來,應該可以寫成厚厚的一本書。隨團旅行時,導遊少不了會費些唇舌介紹,但自助旅行只好靠自己的觀察與意會了。那沒有答案,任你天馬行空自由的想像,何嘗不也是旅遊的一大樂趣?把旅遊視為生活一部分的我,出發前的功課準備和沿途風景的研究,已未若初踏旅遊之途的認真。心中總想,離開自己熟悉的生活圈,出外尋找的無非是要放鬆身心,尋得一舒適自在的徜徉時空,何必再如平日,將自己包裝得那樣的刻板嚴肅呢?人生活得太認真,有時也是一種負擔啊! 二崁的古厝建築,有著閩南式建築的特色,屋頂大多也是馬背狀、紅瓦片,牆壁的白牆中鑲嵌著類似片麻岩的大大小小石頭,應該是它最大的特色吧!數數約廿幾棟的房屋座落於二崁這塊平坦的草原上。為了觀光賣點的需求,每一棟房屋皆極盡所能的發揮其特色,各種藝術品的擺設與牆上字畫的題鑲,都成了遊客拍照留念的背景。屋內更展售起琳瑯滿目的旅遊藝術品,以滿足觀光客到此一遊見證的需求。 絢爛的觀音亭夜景,有著夢般的奇幻。那一座鑲著閃爍霓虹燈的拱橋,聳立在觀音亭的海邊,與白天所見的跨海大橋相比,後者若是陽剛的男人,前者則是陰柔女人的化身。當黑夜的布幕把酷熱的艷陽籠遮後,這兒成了遊客吹風散心的好去處。但見情侶雙雙,遊客成群如織,徘徊其間,流連忘返。是讚嘆夜景的絢麗;是驚嘆海浪的澎湃;抑是讚賞海風的清涼。當下,拋開生活的一切煩憂,享受如前的美景,就是人生的最高處。 「輕度颱風蓮花來了!」電視新聞不厭其煩的播報著,提醒著澎湖是首當其衝的警戒區。次日,屋外果然風強雨大,人滯留在民宿裡,心停格在無求裡,望望窗外的颱風街景,看看不忍釋手的簡媜散文,這何嘗不也是一次旅遊的新體驗?誰說旅遊一路上的風景,一定都要按照自己的欲求與想望呢?人生的風景何嘗不是呢?當下隨緣,或許帶來的另一番巧遇,更能激起無限的驚喜與人生的體悟。沒有規劃,沒有期待。一顆心說要去流浪!不帶塵世的風風雨雨,也不帶情感的惆悵憂傷,更不帶任何一片雲彩。揮揮手,菊島,再見了!美好的事物不要嘗盡,人生的風景不要看盡,總要留一些期待,在往後的日子裡慢慢的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