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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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們追逐的麥浪麥香金黃天
映在眼前是「萬畝金黃映碧天,風吹麥穗浪花田。」的美景,讓我們陸續前來的四個男人,有的直接讚賞不已,有的心中暗自叫好,這就是台中市大雅小麥田的魅力。 人間的三月天,這裡的美麗金黃的麥子就快要成熟了,雖然麥草的下方還有墨綠的莖幹,但上方的麥穗麥草早已經成了金黃的世界。朋友怕這裡的麥田會被收割,因此大家互相邀約賞麥。當我來到那金色的麥田,微風輕輕吹來,浮起一層金色的麥浪,飄來一陣陣麥香,風吹熟穗麥香稠,燦燦金光染滿溝。溫馨燦爛的畫面頓時出現,坐在田埂上,望著麥田,讓風吹拂,然後閉上雙眼,腦海浮現的是,我們追逐麥香麥浪的笑容。 沒想到這一大片麥田,竟然由我們四個男人包場拍攝,不需要網美來襯景,我們就樂在其中;麥黃、麥浪、梯田狀的麥田、紅磚屋(農舍),以及遠處的升起或降落的飛機,都讓我們拍個不停;我們也拿起已經買好的麥香紅茶、綠茶和奶茶,假裝拍麥香廣告,無論是在田埂上、彎曲的田路、紅磚屋前……我們都開懷的拍攝與被拍,自得其樂。相信遠方離去的飛機,也會把這歡笑溫馨的感覺帶走分享;不只如此,這一片美景也消除了我們最近的炎熱感,在這乍寒還暖的季節,比冷飲更能消暑。 麥田的千姿百態,讓人心動不已!但我一碰到麥子,手可痛得很!它身上的小短刺,可是會讓人有刺痛感,這也是保護它自己不要被鳥兒吃掉的好方法。這是我遇見當地的麥農,告訴我的。 黃昏時,當夕陽橘黃暈光灑在麥田上,左邊開花的苦楝樹,正對著麥田搖曳生姿,橘黃亮光的夕陽,從樹縫中射出那一道道的金色光芒,右邊天空藍橘的漸層色調,以及那亮點的紅磚屋矗立在麥田中,一幅幅絕色美景決然而生。我醉了!我醉了!雖然三位朋友早已因有事而離開,而我這個苦戀人,仍在這裡癡癡的欣賞著麥田,幻想著微風拉起身旁美女的長髮,美女的笑靨隨著麥香到處飄散,薰染了麥田,也飄進我的心裡。再見了!再見了!我這個不歸人終究要走上歸途,而我也把這夕陽麥田美景帶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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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之三記
白稀飯 燥熱而慵懶的黃昏後,煮了一鍋白稀飯,尚有燙地瓜葉、炒菜脯蛋、乾煎鮭魚,3個簡單的菜擺盤,再由冰箱內取出陳年豆腐乳跟玉筍2碟。雖非佳餚菜色,小豐富的一餐,卻是我們一家4口的小幸福!畢竟一週7天圍坐餐桌一起吃飯的機會並不多,更何況隔天是毋需上班、課的週休假日,大家完全沒有壓力、負擔,心情更顯愉悅、輕鬆。 我們分工擺碗筷、盛好飯,在各自固定位置就座後便準備開飯。瞧著米粒透亮的白稀飯,想起清代的袁枚說過:「水米融合,柔膩如一,謂之粥。」其實並沒有認真研究、或講究過煮粥的功夫,要煮得多細緻。總之就是想吃白稀飯,想吃那就煮咩!至於粥的濃稠或稀薄,各有所好,我屬於後者。而當聞到粥的香氣,那樣淺而淡,樸而幽、暖而舒,心想一定能清腸胃、助消化吧!難怪古人說:「粥,為天下第一補物!」相信吃粥是一件有益身體健康,令人開心的事啊! 雖說食不語,家人卻常利用吃飯時間一起無話不談的交心,我遂分享起童年吃白稀飯的往日時光。那時忙碌的阿嬤跟爸媽,總無暇多照顧我們兄弟姊妹,清早有時也會煮一大鍋白稀飯,便把我們丟在那逕自離開,任我們自由、自在、無人管的吃早餐。白稀飯看似孤單,其實並不淒涼,因為總有醬瓜、土豆麵筋、海底雞、紅燒鰻這些基本佐料咖的陪伴,雖然最多不會超過2種,雖也都是醃製的罐頭食品,我們卻吃得津津有味。年幼的我特別愛吃白稀飯配肉鬆(或魚鬆、肉脯),更愛與紅紅甜甜的豆棗一起食用。這樣讓早餐的白稀飯不單調,就算都沒有配菜,單白糖攪著白粥,白粥淋著醬油,也兀自有味。有時候白稀飯會變成地瓜粥,我也一樣喜愛! 嫁人後即便沒有洗手作羹湯,偶爾下廚,在吃白稀飯的日子裏裡,也會勤快地炒個青菜、添顆荷包蛋(要淋醬油才香),潛意識以為是在彌補昔日不夠營養的缺憾。最初或者也因為有二個還在成長中的孩子,吃食無法太隨便,而只要是先生下廚,還都會蒸個冬瓜肉甚麼的。我們甚至會一早到傳統市場賣醬菜的攤販買些牛蒡絲、黑豆、結頭菜、麵腸……回家映襯一番。偶爾假日來吃白稀飯,能促進體內能量循環,提升身體機能,增強免疫力! 豆漿 不知何時起,豆漿成為我跟先生每日的必需飲品。以前只喝永和豆漿,因為它潤滑、香濃、醇郁。其餘它處買的豆漿都有一些澀味或焦味。後來發現各賣場、超商販售的各類豆漿也很不錯!加上豆漿有豐富的植物性蛋白質、能修補人體組織、促進脂肪燃燒、保護骨骼、抑制癌症、還可平衡自律神經、緩解婦女更年期不適、兼養顏美容……便嘗試著喝。成為習慣後,若一天沒有喝,反而覺得該做的事沒有完成呢! 夫妻倆每週固定購買2大罐的豆漿,時常變換不同品牌,看它們的差異在哪裡?通常選擇無糖豆漿,偶爾也喝黑豆漿。自己有時會混著鮮奶、或滲入咖啡一起喝,先生則喜好添加麥片,也都有不同的新鮮口感! 而被形容為「玉液瓊漿、甘如蜜酪」的豆漿,其實不是現代才出現,在古代便早已普及、盛行。相傳1900多年前,淮南王劉安的母親生病,他每日用泡好的黃豆敖煮豆漿給母親飲用,母親喝了豆漿之後,身體逐漸康復,豆漿便隨之傳入民間。而漢樂府詩的〈淮南王〉篇:後園鑿井銀作床,金瓶素綆汲寒漿。其中所指的「寒漿」,便是豆漿,而喜煉丹、愛研發的淮南王,後來更因為豆漿無心插柳的製造出一塊塊凝固卻軟嫩、飄逸出塵,食堂餐館、家喻戶曉的豆腐呢! 豆漿也讓我懷念起童年吃的早餐,那時早餐除了白稀飯、家鄉傳統的廣東粥、麵茶,阿嬤也會透早去買一大鍋的花生湯,搭配饅頭、包子,有時那一大鍋花生湯會換成瑩白的豆漿。阿嬤總是一杓一杓的舀好端給坐在矮凳上等待的我,邊喝著熱呼呼地甜豆漿、邊咬著油條,吃完後童稚的我才能心滿意足地上學去。那些遙遠的昔日、那些溫馨的畫面,至今還是很清晰印在我腦海裡,即便阿嬤已經去世數十年……即便豆漿後來也從我生活裡消逝,不再是最愛;卻在漫長的兜了一圈後,重新回來。 清淡一如水的豆漿,是疏食,卻也是喚醒一天味覺的靈魂之物!價雖廉,質卻高。飲入的點點滴滴更讓自己甘之如飴,就像人生行至中年,漸漸沉澱了那些物欲外在的追求享受,領悟了樸實、簡單的美好、可貴。豆漿養了身,修了心,濾盡雜質後的純淨,也一如繁華卸除後留下的真淳、平淡……。 炸物 這次因為媽媽百日回鄉,看著爸爸重新表演著食物秀,彷彿再回到彼時年幼。昔日總在終年不曾停歇運轉的廚房裡繞著,古老大灶、柴火不斷,煙霧裊裊直衝雲霄……爸爸總隨意就能煮出一碗粥、褒出一鍋湯、蒸好一籠糕、製好一桌餅。甚至難度高、趨複雜、民間建醮、地方宗親招待、宴客的任何菜色佳餚……都能藉他靈巧而神奇的手,孵化誕生出屬於食物自己獨特的味道。而炸物更是節慶拜拜的代表符碼之一。 記憶中,只要年節必有炸物!一大盤金黃油亮、準備拜拜置於擺桌上的供品,那是童年裡一道讓人懷念的風景。炸物始終代表著節慶,節慶才會有炸物,炸物象徵的是傳統節慶的味道。 所有的炸物總是在沾裹了麵糊後下鍋,火熱滾燙、喧嘩沸騰、劈哩啪啦、滋滋作響。在爸爸飽經風霜、皺紋深刻的臉龐,長期過度勞動、佈滿老繭的粗糙雙手、微駝卻仍氣定神閒的姿態與忙碌身影下,炸物乖乖聽話的落油鼎,慢慢、緩緩、游移、膨脹……彷彿賦有使命、待任務的大功告成。步驟簡單,卻不馬虎。而舊時那些暖春甜點、盛夏海味、涼秋干果、隆冬藥膳,傾刻躍入眼前……那些總能安五臟、定身心,讓我享受著食物美味帶來的滿足與幸福……遺憾的是我終未能遺傳到他老人家一身的好本領啊! 翹首觀望中總莫名的興奮與期待……而氣味的玄與妙,在於撲鼻的迷人之香,那樣猝不及防、四散飄溢……等不及的我,將撈起的蝦糋、鯊魚糋、肉糋……像童時那樣熟悉的一勁往嘴裡塞,吃個不停。喜的是,往日時光裡的醍醐味也一樣沒變、一樣撫慰人心。 金黃酥脆、外焦裏嫩、膾炙入口的炸物跟著盈滿盤,想必隆重的炸物、盛重的獻禮,神明、祖先定能充分感受眾人的虔敬心意吧!雖最初然炸物炸氣十足,卻蘊含溫度。思及家鄉那些特有的炸年糕、炸鹹粿、炸蚵嗲、油炸粿、炸地瓜籤、炸芋頭籤……除了食物本身的好滋味,炸物裡藏著遙遠的童年歲月、消逝的青春軌跡、纏繞的親情牽掛、躲不開的事物羈絆,彷彿昨日重現,歷歷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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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居吾述】一個人、兩座島
中午過後內心急躁了起來,急切返家的心已然被點著了!鍵盤上的指頭像跳著快板踢踏舞步的舞者,無頭緒的發出只有自個才聽得到的凌亂。表面是快速而明確的處理著一件接著一件的案牘,而心思的跳動卻越來越混亂了起來。一方面是接近返家的喜悅,期待回到平凡的居家生活。相反的,卻是憂心眼前的工作進度與前途,渴望著更多的時間停留在工作崗位上。天上的雲氣正在集結中,今年幾場大霧,攪亂了金廈之間的航班。而情緒正如這雲團般越發沉重起來,雨還是霧?不斷醞釀的氣氛戲劇般的鋪陳開來,天色越是濃黑、自己的心情越是急切。這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情緒,在自己整裝離開辦公室後絲毫未減退下來。快步的趕往公車站搶搭其實沒影響多少時間的公車,返回的路線一如來時一般,只是方向相反而已。自己就像網球場上的來回彈跳的球,被兩邊的球拍使勁的往對方抽送,但網球尚可在有一方失誤時喘口氣,而人生則去是無法停歇的擺盪。過去有許多不確定的人生經驗,逼得自己尋求篤定是那麼困難,對命運的信任感也趨於崩潰。 誰都不知道日子該怎麼注定下來!人的一生當中總有許多自以為已經確定的事情,卻總是在臨門一腳時摔了個跤,讓腳下將進門的好球硬生生的彈出了界外。有時候機緣不是可遇不可求,它更像似是命運向人們投出的釣餌,就等著不知情的人傻傻的上鉤了,才發現這竟然只是上天給的一個玩笑!關於「前途」那不可靠的存在,就像海霧般的無形而真實的存在,細緻的水氣滑過了指間、卻怎麼抓也握不住。躊躇在眼前的未知與退無去處的人生旅途,不是那麼簡單的只是個選擇題而已。往往選擇權是命運給予人生最不真實的謊言,別再自以為人生的道路是自己走出來的。更多是莫可奈何的趨前,不知為何的往前走去。每每短暫停留回顧的時候,誤以為自己已然明瞭了人生的來路,但事實上過去對未來的去處卻是毫無用處。 趕上了船班心情依舊隨著波浪起伏著!何時能停止這無盡的擺盪?腳下未曾停過的浪潮回答了這人生的課題。偌大的粉紅色夕陽,若隱若現的躲在淡紫色的餘暉當中,而海上的那一層薄霧硬是將那水墨色的小島給托高了起來,島嶼頂住了天上的雲彩。已然返家的自己,心情終於可以停歇下來嗎?不,明天、後天、一天接續著一天,那等在後頭的歲月無論悲喜、不說苦樂,就只能不顧一切的往前推去。邊境,不僅僅只是地理上的界線,更是人心被歲月折騰後的反差裂痕。而自己不過是一個被生活放逐在邊境的流浪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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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虎嬸仔怒聲地說:「你這個夭壽死囡仔大箍呆,怎麼會那麼好鼻獅,我什麼也沒有聞到,你卻樣樣聞到有怪味。除了豬腳有味道,豬肉也有味道,竟連雜菜也有味道。我看你這個夭壽死囡仔不是好鼻獅,而是故意嫌東嫌西、找麻煩。如果你『驚死』不吃,就不要吃!不要在這裡嫌東嫌西。」 大箍呆再次提醒著說:「娘,我不是嫌東嫌西啦,我是實話實說,妳用這些失味的豬肉豬腳,以及臭酸的雜菜炒米粉,萬一讓西安和秀香吃壞肚子要怎麼辦?」 虎嬸仔警告他說:「我死豬死鴨都吃過,甚至掉進『屎礐』淹死的老雞母,還不是照樣撈起來殺好炒著吃,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老實告訴你啦,『垃圾食垃圾肥,清氣食凸目癗』這句話絕對錯不了。萬一真的讓他們吃壞肚子,了不起『落落屎』把肚子淨空不就沒有事了嗎?你這個夭壽死囡仔最好給我閉嘴,不要在他們面前嫌東嫌西的,不然的話你皮要給我繃緊!不要以為你長大了,我管不動你了,要是惹火了我,一定跟你沒完沒了。」 大箍呆勸導她說:「娘,今天是秀香帶著新婚夫婿回家作客,妳不要火氣那麼大好不好,萬一被他們聽到,還以為我們在吵架。我是好意提醒妳,並不是嫌東嫌西,反正妳煮什麼,大家就吃什麼,沒人敢嫌啦!萬一真的吃壞肚子,就像妳所說的,落落屎就沒事了。不過我還是要勸勸妳,不新鮮的東西最好不要吃,要是落屎落過頭,不但會脫水,也會死人的。」(一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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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居吾述】一個人、兩座島
說了你也不會信!這幾年來我的工作,讓我生活在兩種極端的狀態。像生活在同一個國家的境內,卻又得刷著護照進出兩個邊境。我一年見不到老闆幾天,同事、客戶、供應商以及商品都存在於遙遠的地方,就像處在虛幻與現實之間,一灣海峽、兩座島嶼,一個人穿梭其間。 每周有二、三天,我得從水頭碼頭搭船到達廈門上班!總公司租了個共享辦公室的工位,所謂的公司就只存在於幾張紙和虛無的網路資訊裡,公司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張椅子,其他的成員都在台灣、美國和歐洲。這天早上因為濃霧船班延誤了,在船離開港口後沒多久眼前的景象就陷入了一片蒼茫當中!抬頭往船艙望去,除了輪船兩側激起雪白色的浪花之外,眼前盡是一片帶點淡藍色的蒼白。來自天上的慘白滲入了海水之中,奪走了屬於海水該有的色彩,也同時遮去了屬於天空的藍。與其說是海天只剩一片白茫茫,不如說是映射了我心頭的茫然吧!是為自己的前途感到茫然?還是為這個已經失去時空分辨力的不確定年代呢?當下看似甚麼都可為的自由年代,卻也是被生活綁架的不自由人。 這混沌不清的尷尬顏色,不正是這兩座比鄰島嶼的反射呢?超過半個世紀的對立狀態,島上的人盼得了和平的曙光,卻感覺些許的虛幻。一如家住金門而工作在廈門的自己,每日天色剛亮即出發、傍晚夕陽西沉時才返航,彼岸的希望像似隱身在絕望之中那一丁點不可靠、隱晦不清的希微星光,而家的落腳處又何曾踏實的接納了自己呢?於是,我成了邊境旅人,如同倦鳥只能不停的飛行一般!就像這邊境上的島嶼,也只能扮演一顆隨著時代洪流擺盪的塵埃罷了! 船靠岸了!幾個行囊輕便的人,趕在推著大包小包的單幫客之前抵達通關處以免擠成一團,而海關人員正嚴陣以待的各就各位。氣氛先是肅殺了一點,等到後面那群上了年紀的單幫客追上來之後,隨即熱絡了起來!出了到站大廳時早已人聲鼎沸,幾個接貨的熟面孔早就等在那裡,看見手上提著免稅煙的旅客,便趨前詢問是否轉賣?小額貿易的人們,是遊走在邊境兩端的遊牧民族。與其說是利益將這兩端作了聯繫,不如說是兩岸的色彩到了這裡就混成了一團灰色,而小額貿易只是其中一種色調。 通過喧嘩混亂的入境大廳,眼前公車站的後方是巨大的購物中心。環顧四週不遠處,一棟挨著一棟的高樓大廈雨後春筍般的往天上鑽去,彷彿想逃脫地表重力的束縛。一隻雀躍奔走在眼前草皮上熟悉身影的鳥兒引起了我的注意,這種叫做鵲鴝的鳥兒在金門十分的與人親近。廟口廣場的樹下到自家門口,都可以看到牠們活潑的身影。鳥兒的出現緩解了我緊繃的心情!這些年來金門土地上的高樓也蠢蠢欲動,不斷的尋找著冒出頭的機會,熱了一陣子後最近卻有點猶豫了起來了!新時代的興或不興、舊歷史的留與不留,都讓人難以斟酌。原來日子和日子之間的聯繫,竟是一條新舊不清的尷尬鏈鎖。 等在前方的公車突然動了起來,我只能拔腿衝上去,以免錯過後的枯等。到上班的地點還需在中途換乘當地的快速公交,到站後得再花廿分鐘的快走才能到達公司。趕車的情形就和當地的通勤族一樣,更像當年在台北工作時的情景,跨境返往的生活方式,總是讓聞者詫異不已。快速緊湊與緩步慢活這兩種步調、隔著一條明確的海峽,同時並存在自己的生活裡! 快速公交遊走在沒有阻擋的都市高架橋上,兩旁車窗外的大樓像跑馬燈似的滾過了視線。遠處的山怎麼看都像居家附近的太武山,在車上想像著在這些大樓未出世之前的山景,不就是那座金門人嘴裡的大山嗎?相似的雲霧圍繞著山頭、一樣的岩塊交錯在綠叢當中,但是怎麼看都覺得古怪,是因為自己的視線早已被居家附近的山景給攻克了。雄偉的太武山景緻已然霸佔了自己的視覺,一時之間對於橫在山腳下林立的大樓無法適應吧!這種熟悉的陌生感,就像把台北四處聳立的高樓影像,疊加在以金門自然田野為底圖的畫面上。 靠高架橋近一點的地方,則是高樓和大樹相混處的局面。廈門的路樹不僅多而且巨大,馬路兩旁的行道樹繁茂得一點也不像腦海中所熟知的行道樹,更像似長在高山原始樹林中的老樹。但廈門的路樹是孤單的!很少有飛鳥與鳴蟲來拜訪,不說也知道原因。我在樹下等公車時抬頭看著寂靜的樹矗立在繁忙的馬路旁,心裡想著山外車站廣場前的那排木棉樹。有飛鳥、松鼠與樹蟲的樹,才是一顆真正的樹啊! 廈門市景的詭異之處,就像兩種極端的色料混在一起。但是色料之間卻互不相溶,於是兩種色彩互相在對方的陣營裡攻城掠地,成了無頭緒馬賽克般的特殊味道。但金門的景致卻是純粹,村莊是村莊、農田是農田、山海堅持著山海該有的模樣,一點也不馬虎,純粹到得理不饒人。廈門的綠樹、山色與藍天一點也不乾脆,每一種色彩總是蒙上一層淡淡的灰濛。不像金門的天要嘛就是藍得不像話,再不然就是任由雲彩與陽光為其作畫;時而像國畫般由雲團隨風四處漫開來,時而又像西洋畫作般的讓晨曦與夕陽即興上色。 在廈門現代化建築的縫隙裡不時點綴著幾棟傾圮不堪的舊房舍,就像還來不及抹上新油漆牆面上的壁癌,也像當地舊時代死亡前的最後一口嘆息聲。那屢不甘願而四處遊蕩的幽魂,因為追不上新時代的潮流,只能步履闌珊跌跌撞撞地等著鬼差的到來。不過,這些殘崖斷壁更像是都市刻意留下來的記憶,甚至一些老派租借時代的建築與蜿蜒崎嶇的早期巷弄舊舍,還被刻意營造成這個老城市的意象!在金門象徵新時代的大樓正悄悄的在幾個重劃區裡,像正在呀呀學步的孩童般,以剛好看得到變化的速度冒出頭來。傳統的村莊裡也參雜著幾棟不高的現代化建築,它們四周被閩南舊厝環伺著,不搭嘎的景象是這個錯置年代特有的模樣吧!高度發展的都市不忍舊時代的逝去、單純的古老村落中卻隱藏著驛動的血脈新廈,多麼衝突的世界,我們每天就生活在這無形交錯的邊界上。 穿梭在公司路上的車流中,耳機裡的音樂掩去了身邊此起彼落的汽車喇叭聲,外頭混亂的景象和自己若有所失的靈魂互相較勁著!一個不留意心裡泛起了一陣波瀾,彷彿自己又回到了年輕時在台北生活時的快意年歲。當人們穿梭在都市的人流當中,常常不由自主的泛起兩股矛盾的情緒。一種是追逐著希望,就像獵人追捕獵物般的喜悅;另一種卻是莫名的失落,就像失去拉線的風箏在天上寂寞的飄盪著。在人流裡人顯得格外的渺小,但也因為與人互不交流,所以「自我」卻也不斷的被放大。於是腳步不知不覺的加快,急著想要逃離眼前的一切,又或者只是被身旁的急流給推著往前卻不得而知。 辦公室就坐落在靠海的國際商業大樓當中,巨大的落地窗把前方一海之隔的「萬國嶼-鼓浪嶼」盡收眼底。每每站在窗邊,看著腳下車流不息的鷺江道,特別是暗夜來臨時五顏六色華燈乍現的流光中,如幻似夢、竟不知身處何年!在絢爛的更遠處便是自己的家,靜謐地躺在深邃的黑夜裡,心情沉沒在遙遠的思念當中。「中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是同時生活在海峽兩端的心情!仗劍四方的事業野心與回歸田居的澹泊明志,這兩種思潮翻天攪地的在體內爭鬥著,猶如走在鋼索上的特技表演者。人世間有各式各樣的生活環境產生了數之不盡的人生百態,心情的衝突也隨其所處環境轉變而迥然不同。但是大部分的情況下,環境的丕變往往是短暫的,轉變之後的生活就此底定或會持續一段很長的時間。然而一旦極端生活的快速切換成了常態,甚至就是生活本身的話,一切就成了一團糊了。每日的行舟成了在這兩種極端生活間的擺渡,讓自己的心擺盪在人生難題:生處在無形鎖鍊兩端的不安當中。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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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發明一種藥
走在路上,只見每個人低著頭看手機;上了捷運,看到的仍然是人人低著頭在滑手機。這樣的景象雖然早已司空見慣,但卻狠狠地展現了疏離的人際關係。 在現今網路科技發達的時代,我們和手機幾乎可以說是「如膠似漆、形影不離」,關係可謂比親人還親。每個人可能每天都會耗費好幾個小時在滑手機,甚至更長,而最可怕的是竟然還渾然不覺。 雖說手機解決人們的諸多問題,為人們帶來了便利;然而手機對我們的生活、工作或課業,卻也造成了很大的負面影響,偷走了我們許多的時間與精力。《監視資本主義,智能陷阱》中有句話說:「只有兩個行業把他們的客戶叫做『使用者』,非法毒品和軟件。」手機和毒品一樣,人們就在使用中不知不覺中上癮了。如今,很多人想要戒除,只不過並不容易。 因此,我心中萌芽了一個念頭,想要發明一種名為「手機成癮抗生素」的藥,希望解決手機成癮的問題。 由於「手機成癮症候群」的分布非常廣泛,只要有手機以及網路,就會出現它們的身影。不過一旦服用「手機成癮抗生素」,便能抵抗手機的誘惑,它可以減少手機對大腦的刺激,降低人們對手機的依賴感,如此,人們便不會被手機所操控。 手機的發明,原是要解決人們的生活問題,因此很多的設計與功能,無不是以「人性」為出發點,只要一機在手,便能暢行天下;然而科技進步的同時,我們更希望手機除了縮短彼此之間空間的距離,更能減省時間與精力,進而創造充實而豐沛的生命。 希望每個人能主導自己的人生,而不是生活在手機的枷鎖裡,身陷於手機成癮的囹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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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可是當燉豬腳的鍋子冒出水蒸氣時,散發出來的並不是豬蹄的香氣,而是有一種肉類失鮮的味道。繼而大蒜炒豬肉時,當花生油熱鍋加入大蒜和豬肉後,炒出來的理應有蒜香和鹹豬肉的香味,但卻是「漚芳漚芳」。由此可見豬肉並沒有醃好,或許是鹽份太少,加上蓋子緊密而失鮮,下鍋熱炒時才會散發出這種怪味道。 當大箍呆聞到這種味道時,趕緊走到廚房問說:「娘怎麼會有這種怪味道,是不是豬肉放久了而失味?」 虎嬸仔不屑地說:「前後才幾天,怎麼會失味,你真是『好鼻獅』。」 大箍呆不認同地說:「從插訂到現在,已經五天了,妳又放在密不通風的大缸裡,難怪會失味。」 虎嬸仔強辯著說:「我有用鹽下去醃,它要失味我有什麼辦法。」 大箍呆接著說:「現在好了,豬腳燉出來有一個味道,豬肉炒起來也有一個味道,今天是秀香出嫁後第一次回來作客,我們用這種不新鮮的東西請囝婿,可能不太好吧。」 虎嬸仔不悅地說:「如果你這個大舅子有錢,就請你妹婿上館子吃一頓豐盛的午餐,要是你沒有這個本事,就給我閉嘴!難道你沒有聞出來,炒起來的豬肉除了「漚芳漚芳」,還有大蒜香,吃起來絕對是美味可口。用這麼好的東西請囝婿,還有什麼好嫌棄的!」 虎嬸仔說後,雜菜下鍋加水準備炒米粉。可是當鍋裡的水燒開,又飄出一陣陣酸味,大箍呆趕緊提醒她說:「娘,妳有沒有聞到一股酸味?可能是雜菜臭酸了。」 (一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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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生大帝進香記
在農曆過年前,聞知金門縣烈嶼鄉保生大帝廟,要前往大陸進香,得知這個訊息,心裡很是興奮,因為記得上一次帶著父母親,跟著保生大帝進香,已時有十年之久了。 母親因腿力衰退,行動不便,無法成行,但是她老人家極為鼓勵與贊成,我帶內人跟隨保生大帝前往進香,於是,立馬打個電話給住在台中的內人金菊,筆者內人毫不猶豫,欣然答應要跟著我們保生大帝去大陸進香,我就去我們后頭社區活動中心,辦理登記,並期待著進香日子的到來。 在這一次進香團出發之前,我們先來講述保生大帝的一生與神蹟;保生大帝本名吳本(大陸官方版已定名,唸濤),人們又稱他吳真人,一致認為吳真人是閩南地區的醫神,也是健康的保護神。吳■,於北宋年間,出生在福建同安的白礁鄉,如今已歸屬福建漳州龍海市,吳■早年學醫,並精心研究草藥,行醫救人無數,據傳他專治疑難雜症。就在他五十八歲時,上山採草藥時不慎墜崖仙逝,閩南地區的百姓為了感念其恩德,自發性立廟祭祀。南宋時朝廷敕封吳真人為「大道真人」於明朝永樂年間,皇帝追封為「保生大帝」,從此保生大帝之稱號延至今日。 隨著閩南地區居民,遷居至台灣本島及金門地區,保生大帝之信仰,亦隨之進入台灣以及金門地區。金門縣烈嶼鄉的保生大帝廟,建廟宏偉,香火鼎盛,為感念保生大帝護佑百姓平安,以及兩岸的宗教文化交流,辦理追本追溯源祭祖進香活動。今日人們供奉保生大帝,祈求保佑身體健康,平安長壽,去病袪災。 這一次保生大帝進香之旅,是由保生大帝管理委員會洪成發主委,擔任總團長,率領副團長以及保生大帝管理委員會所有工作人員,帶領我們金門鄉親團員312人,前往大陸白礁,青礁,暨馬巷進香。預定於中華民國114年3月21日至23日,以三天兩夜的行程,分別前往這次保生大帝進香的行程,先到漳州的白礁鄉慈濟宮,此乃吳真人出生地,被視為保生大帝的祖廟,隨之再到廈門的青礁慈濟東宮,是吳真人生前行醫救人之處,第三天會到翔安區馬巷袓廟參拜。 漳州,廈門翔安地區。這一次進香活動,報名相當的踴躍,許多的金門鄉親,還特地的遠從台灣趕回來,就為了參與這一次,保生大帝的進香活動,報名雖不能說是秒殺,但據我所知,有人太晚報名,因名額已滿,不能參加,只能望團興嘆。 盼望進香的日子,終於到來了。於三月二十一日當天,我與內人帶著簡易的隨身行李,滿懷虔誠、愉快、輕鬆又興奮的心情,在我們的后頭社區門口,哇!已經有鄉親,比我們更早在等待,上了遊覽車,看到每個人都是精神飽滿,臉上洋溢著笑容之後,車子載我們前往水頭碼頭,到了水頭碼頭,工作人員馬上按車次分發簡易早餐,以及個人的證件船票。整個出境大廳擁擠吵雜,由於新的小三通出境大廳,還在在施工,尚未啟用,大家還是暫時忍耐一下,期待將來的出境大廳,是一個寬廣的新環境。我們準備搭乘早上八點三十分,當天小三通的的第一班船,至廈門的五通碼頭。 廈門、我們來了!金門、廈門隔海相望,記得早期金門軍中,流行一句俏皮話,也就是順口溜;「金門廈門門對門、大炮小炮炮打炮」,想當年金門駐有十萬大軍,造就金門地區經濟繁榮,形成許多小商家,例如;撞球檯、什貨站、冰果室等各行各業生意興隆,生機盎然。 反觀對面的廈門,貧窮落後,但是,曾幾何時,所謂:「風水輪流轉,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今日之廈門。已非昔日的吳下阿蒙,這個城市,早已脫胎換骨,經濟快速成長,成為現代化的二線城市,廈門市島內不得行駛燃油摩托車,只能有電動自行車,是一個強調環保,適合觀光旅遊的城市。 開始登船了,航行時間約三十分鐘左右,我們在船上飽覽海上風光,不知不覺中,船已靠岸廈門的五通碼頭,我們都早備好台胞證件,不必落地簽,直接通關,雖是層層關卡,包括兩次的X光檢查行李,但人臉辦識加驗證,出關還算快,到了碼頭出口處,八部遊覽車的導遊小姐,早已待在碼頭門口熱情迎接我們這批進香團的到來。 我與內人分配在第六部車,(總共八部車)我們車上年輕的導遊小姐,名叫小青,口才極佳又帶些幽默感,所以全程毫無冷場,她先向大家問好,大家早安!她說:「在大陸地區,一般都是說:早上好!下午好!晚上好」。而在台灣地區,是講早安!(找尪)午安!(有尪),晚安!(換尪)。很好笑,但又有點冷。 這個時候我們的肚子有點餓了,我們在廈門的第一餐,是在449海鮮城用餐,原以為是449吃到飽,不是的,一問之下,才知道449 是這家餐廳的店名,這家餐廳雖然設備不怎麼樣,但是每一道菜,都是非常的可口,嗯,不錯!中午飽餐一頓後,我們立刻前往白礁,青礁慈濟宮進香。 這次進香三天二夜的行程,兩個晚上入住,廈門百翔軟件園五星級酒店,這家酒店外觀新穎,大廳氣派,房間還算舒適。尤其,第二天的早餐十分豐富,中西餐的食材,應有盡有。大家補足一天的能量,感覺元氣滿滿,準備我們今天第二天的行程。 保生大帝進香團,三月二十二日,星期六,我們來到廈門的宗教勝地南普陀寺,,哇簡直是人潮洶湧,香客與遊客,摩肩擦踵。可見香火鼎盛。第二天上午的行程,我們來到廈門市思明區,南普陀寺參拜及遊賞,緊臨廈門大學的南普陀寺,本寺是廈門的信仰中心,也是充滿文化底蘊的歷史地標。是廈門熱門的旅遊景點,也是宗教勝地。同時也是目前全國最講環保的寺廟之一。廟方毋有提供香客免費的香,但是僅限每人一炷香,且不得持香進入寺內,只能在廟門口拜拜後,將香插入門口的香爐,隨之便有人有便收走,也沒有燃燒紙錢,鞭炮須至較遠處,設有鞭炮燃放池燃放,完全是以誠心為本的環保寺廟,但是香火鼎盛,值得我們倡導參考學習。 今天的行程,相當的輕鬆自在,下午安排至中埔批發市場,這個市場很大,南北貨齊全,且物美價廉,下午的這時候,人潮較少,顧客不多,我們這進香團,好像採購團,買氣很旺,大家擠在其中的一家店,買得很高興,因為大家都買到自己最為滿意的商品。 內人當然也不落人後,跟著買蝦乾,魷魚乾,還有黑蒜頭,算是買得比較少的。 值得一提的是,二十二日當晚,保生大帝管委會,就在佰翔軟件園五星級酒內的漢唐坊,中式餐廳宴請所有進香的團員鄉親,宴會開始之前,由洪成發主委致詞,感性的發言,帶動了整個氣氛,洪主委還特別準備紅包,發給不便者但仍然參與整個進香行程的鄉親,他們不畏辛苦的精神,實令人感佩。漂亮的女主持人上台,她的聲音宏亮,也與我們台下的鄉親互動,同時也請來一位女歌手,連唱了好首國台語的經典歌曲,包括其中一首「愛拚才會贏」。 難能可貴的是,陳玉珍立委也蒞臨會場,現場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她與洪成發主委,同時上台為大家唱了一首蔡小虎的〈春夏秋冬〉,意思是祝福台下的親,大家四季平安。令人動容的是,有一位行動稍有不便者,點了一首〈往事甭提起〉,咬字清晰,節奏分明,字正腔圓,中氣十足,引起全場熱烈的掌聲,就在這歌聲中,劃下一個完美的句點。 三月二十三日(星期日),今是我們保生大帝進香行程的最後一天,我們乘車前往翔安區馬。元威殿,進香祭祖,這間廟規模不大,但歷史悠久,淵遠流長我們車隊一到達馬巷時,由廟方人員帶著我們前進,一路上引當地路人側目,佇足觀看,總團長洪成發先生,帶領全體進香人員,進入元威殿參拜。此時本次進香已然進入尾聲,隨即驅車前往五通碼頭,中午就在五通碼頭的一家餐廳吃中餐,吃飽後拿著自已的行李,前往候船室候船,導遊小姐發給每人船票及證件,準備搭乘三點三十分的船班,在導遊小姐的歡送下,返回金門。 感謝金門縣烈嶼鄉,保生大帝管委會的用心規劃,為兩岸的保生大帝廟長年以來,保持宗教文化交流,共同闡揚吳真人的行醫濟世的精神,還有旅行社的精心安排,讓整個進香活動圓滿成功,為兩岸的和平發展,付出心力。回到家鄉金門,大家互道珍重,並期許來年進香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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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 訪
拾起那一葉 葉脈延伸的意象太荒涼 諸多的紛紛擾擾 已經隨風飄逝 只留下一地歎惋 翻過那一頁 所有的爭論皆已偃息 字裡行間埋有伏兵 如果再推進 會不會是希望的結局 曾經那一夜 枕邊仍有私語溫存 清風拂動流蘇樹稍 四月飛雪── 有妳走過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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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鹹粥
農業社會時的聚落生活,人與人之間的互動頻繁,遇鄰居有喪事,都會先擱著手邊的工作來幫忙,在禮儀師並未萌芽的那個年代,村落的人挺身而出的協助,是趨勢也是必要的,除了誦經與做功德的差事交給專業的道士外,諸如迎棺、搭棚、縫製孝服、飲食料理……等差事,都由村落的人挑大樑。 尤其是告別式前一天的「做功德」,富裕人家於吃過午飯後就開始響起鑼鼓,一直到晚上十點左右才歇止,而家境清寒者既然不能免俗,只好於吃過晚飯後,才開始讓誦經聲迴盪,可以省下一筆錢。無論是中午或夜晚響起鑼鼓的做功德儀式,都會吸引村落的人圍觀,除了幫忙的人群,也有純粹來看「熱鬧」的小孩與老人,因為許多道士會在做功德過程,穿插許多趣味或醒人省思橋段,如三藏取經或二十四孝,讓憂傷的場面不再那麼陰沉,尤其是過亡者奈何橋的儀式,道士還會鼓催看熱鬧或穿孝服跪拜的人扔錢,錢扔得多,往生者就能利用這些錢打通關節,順利通過奈何橋;事實上,儀式結束後,大雞都知道這些錢都落進道士的荷包,也沒有人會在乎。 夜深了,鑼鼓聲歇息時,兩大桶的鹹粥就上桌了,見者有分,一人拿一個碗,高興吃幾碗也無人過問,很多人還不遠路途之遠,從隔壁村落趕過來,為的就是這碗鹹粥;而這鍋鹹粥裡有瘦豬肉、豆干、花生與蝦米,沒有番薯,在吃番薯的那歲月,捧在掌心的這碗粥還蠻順口的,也很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