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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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甜了……
「一日而色變,二日而香變,三日而味變,四五日外,色香味盡去矣。」 這是對楊貴妃「情有獨鍾」的白居易在〈荔枝圖序〉裡有關荔枝新鮮度變化的描述。因為「一騎紅塵妃子笑」,所以熱衷寫詩的白居易也一頭栽進荔枝堆裡,考究在夏日炎炎的長安城如何為荔枝保鮮。 六月流火,市場裡翻騰起陣陣如火山噴發般的豔麗和果香,夏天必食的水果──荔枝粉嫩登場了。 妃子笑、玉荷包、蜂糖罌……既然連古人都無法抗拒的香豔,吾等市井小民流連水果攤的聲色旖旎自是常情。 甜美多汁,連小蜜蜂也抗拒不了,只見這些「採花使者」一頭鑽進水果攤的荔枝堆裡,與人爭搶那熟透流汁的甜蜜。 荔枝表面火山紅又類似蜂巢的紋理,讓天生複眼的蜜蜂能精準發現而不錯過。蜜蜂忙碌的一生都只為採集花蜜和花粉,偶爾享用一頓「甜點」也無可厚非吧。 Honey bee,與蜂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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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燒」魚
晚餐餐桌上多了一條不尋常的魚,我們兄妹對看了一眼,覺得這魚大有來頭,不知道是哪家餐廳打包回來的「紅燒魚」?我不能讓魚死的不明不白,畢竟引發了家庭糾紛。 紅燒魚的賣相十分不好,用不鏽鋼盆蒸熱(佛跳牆的不銹鋼鍋),直接端出來吃;裝的器皿高過於魚,要夾要吃也不方便,就沒人要動筷子。事後想起來……這條魚是裝盤問題,裝盤後或許還有個七十分。 吃魚我壓根沒興趣,我不喜歡吃魚是因為魚腥味──我不吃但我不排斥。吃完飯後,我繼續忙碌我的例行工作──日常到不能再日常的日常。接著我就聽到我家那位太太叫還在吃飯的人幫忙吃魚。(我估計那條魚根本沒人夾,連最不挑食的那位先生也沒夾。) 那位太太就開始說:有家教的人是好壞都吃(不挑食的意思)。因為那條魚沒人吃,那位太太就不開心,開始說那種莫明奇妙的話。 金門人就是這樣,人家給什麼就拿什麼,到底有沒有這麼多肚子可以吃?到底那個東西有沒有人要吃?要送東西沒關係,不要送那種已經「瓜掉」的菜,不要送那種不知道放在冷凍庫多久沒吃的海鮮。沒人要吃不要拿,吃不了也不要拿。不要拿了,然後強迫人家吃,那條魚根本不值得引起家庭糾紛。 我相信……諸如此類的問題,每天都在金門家庭上演。我們家的「紅燒魚」糾紛,最後是靠我的好朋友送了幾條海釣的魚來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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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嶼之外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轉眼間我已步入而立之年。生活在金門這座寧靜的小島,我總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從國小到大學,我一路在金門就讀,享受著熟悉、安逸的環境。然而,在這樣的舒適圈中,我漸漸感受到一絲空虛、難道我就要一輩子安於現狀嗎? 大學畢業後,我毅然決定赴台求職。正所謂:「萬丈高樓平地起」,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從零開始,談何容易?初來乍到,我寄居在親友家中,雖有親情的溫暖,卻總感拘束,心中期盼早日能經濟獨立,擁有自己的空間。真正搬出來後才發現,生活中的每一筆開支都得精打細算,稍有不慎便會入不敷出。台北的生活節奏快、花費高,處處都充滿挑戰。 也正是在這樣的歷練中,我的人生成長才真正開始。金門雖然單純、存錢容易,但我從不後悔離鄉背井的決定。因為這段異地求生的日子,所帶來的成長與蛻變,是任何金錢都無法衡量的。那些酸甜苦辣的時刻,成為我人生的養分,豐富了我的眼界,也鍛鍊了我的抗壓性。我深信,這一切,都是生命中最珍貴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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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大箍呆低聲地說:「我知道我家裡的情況,也知道我娘的為人,所以我很認份。當然能成就這樁婚事,我必須感謝你,如果沒有妳的幫忙,我實在也找不到一個能照顧我娘的好幫手。」 來福嬸笑著說:「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人的名字不管是學名還是綽號,有時候也蠻好笑、蠻諷刺的。就譬如說你叫大箍呆,但一點也不呆,她叫林美女,可是一點也不美。」 大箍呆無所謂地說:「名字只是人的名稱而已啦,叫什麼都沒關係,大箍呆就大箍呆,而且這個綽號已被叫了幾十年,雖然不好聽,但卻比叫我昆山還親切。」 來福嬸表情怪異地說:「如果林美女不是美女,你會不會感到失望?」 大箍呆灑脫地說:「我已經說過很多次,只要能把我娘照顧好,其他我都無所謂。而且妳也曾經告訴我說,林美女絕對不是跛跤或破相,我也說過,漂亮不能當飯吃。」 (一八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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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瑄國民小學54年班畢業一甲子憶往
(一)為人師表: 在民國50-60那個年代,當上老師、光宗耀祖,是個受人推崇、讓人嚮往的職銜,它不僅工作穩定、收入優渥,還代表著一種崇高的社會地位,還有一份足夠安養晚年的終身俸,當時的諺語「女當教師是塊寶,男當老師被追著跑」。 班上同學從國中、高中到考大學或進階讀研究所,莫不以能擠進教育界當上老師為終身努力目標。班上同學以實際行動,印證了這個說法,計有9位同學踏上了「為人師表」的人生首選職業。以座位序號依序為王金鍊、蔡志明、楊國和、蔡麗娟、蔡國烈、蔡天福、蔡篤林、蔡清芽及蔡顯彬。9位當中台灣師大2位、高雄師大2位、文化大學1位,另幾位於高中畢業後轉讀特師班,取得教師資格,擔任小學教師(如有遺漏或誤植請見諒)。 (二)另類生涯: 班上同學除了大部分進入教育界,擔任教師及另一部份選擇從軍外,仍有少數同學另闢其他適合自己的職場,走自己喜歡的人生道路。 蔡鈺麟大學畢業後,醉心於美術的彩色世界,並在該項領域中發光發熱,完成自己的夢想;另外也轉戰工商界,成功的開創了事業的高峰,成就了人生的目標(民國90幾年間返金時巧遇得知)。 另一位同學於國中畢業後,選讀護理專校,畢業後擔任白衣天使的神聖工作,她是蔡真妹同學。高■的身影、亮麗的外表,讓她當年在金門騎著腳踏車,穿梭在玉章路時,每每吸引著走在路上的阿兵哥的目光。護理工作是一項以愛心為本的辛苦工作,在長時間的值班空間裡,燃燒自己的青春,隔離了家人的距離,全心照護她的病患,讓他們舒適、安全而減少傷痛,這就是做為一位護理師的工作使命與核心價值。這不就是另類的成功人生?(民國60幾年間,真妹同學在彰化基督教醫院服務時,本人的部隊也在中部,故有見面機會)。 (三)殊途同歸: 同學因緣際會,有幸在一個班,2,160多個日子,轉眼間走到盡頭,揮一揮手,互道珍重並各奔前程,往後人生結果的圖騰必須由自己去描繪,是否能締造美麗幸福的結局,也必須憑藉自己去開創;惟期待一個「幼得照護、少能暢學、青有方向、壯已有成、老享善終」這樣一個人生完美的場景,就是大家所共同努力追求的目標。換句話說,同學們當年所選擇的路,無論教職、軍職、護理或其他行業,大家各個不同的方向,繞了一大圈,回到原點。回首來時路,慶幸努力沒有白費,成就了今天的成果,從不同領域的退休,得到相同等級的待遇足於安享晚年,經濟不愁就是我們現在生活的保障,這樣的結局不就是回到「殊途同歸」這句話的意涵嗎? 一、同學之光: 班上同學因人生際遇不同,並以堅定不移的毅力,突破當年困難的環境,克服資源缺乏多重困難,攀登人生的高峰,他們不僅在職涯的工作上,創造傲人的成績而得獎無數,更在退休後的人生餘暉中,繼續貢獻專業所能,服務族群、福澤鄉里。因此,不僅榮耀了自己,也名氣了開瑄54年這一班,共有2位: 第一位,蔡麗娟同學: 當年班上那位文靜、秀氣、愛笑的小女孩,隨著歲月的增長,展現了堅毅、進取、勇敢追夢的另一層次的人格特質,踏實的由金湖國中、金門高中到高雄師大教育學系,完成了求學的人生目標。民國67年,大學畢業返鄉於金沙國中任教,之後轉任金門高中擔任輔導老師,再升任主任迄屆齡退休。41年的教職生涯中,得獎無數,如民國83年榮獲金門優良教師等;並於退休前,榮獲教育部「師鐸獎」最高榮譽的肯定,更於「開瑄國小建校百年校慶獎項中」教育文化傑出校友中被提名,並接受表揚。然而65歲屆齡退休時,並沒停止工作與服務的熱忱,因為「傳承奉獻,綿延教育的延伸」才是她根深蒂固的核心價值,因而投入志工行列,擔任輔導工作,繼續奉獻所學,無怨無悔;因而再次獲得教育部112年教育奉獻獎。同學之光,實至名歸。 第二位,王金鍊同學: 本班班長,以第二名畢業,「聰明、開朗而且好學」,是當年他的寫照,也契合了他往後發展的軌跡。進入國中是必然、考上金門高中是當然,升學文化大學是心中使然,最後進入台師大再深造,是為奠定他往後在金門藝文界發光發熱,而撐起一片天所必須累積的能量,形成用時水到渠成的自然。學有所成後,於民國64年返鄉於金城國中任教,並於每星期三下午舉辦「聯課活動」,開設藝文課並成立「城中文藝社」擔任指導老師,開啟了個人的藝文生涯,活絡了金門藝文的脈路,並擔任城中校刊「城風主編」,引導藝文的發展。教職生涯中,因為卓越的表現,於民國89年榮獲金門優良教師及城中建校40年校慶,獲頒資深優良教師獎。並獲推薦入選「金門臉譜系列-作家篇」。民國94年8月1日退休,仍然熱衷參與藝文書法各項活動,悠遊於兩岸三地之間。班之榮耀,捨你其誰!? PS.以上2位同學之資料來源,為金門日報版面所刊載。 二、感恩與期待: (一) 感謝母校當年提供那良好的教學環境、優良的師資、完善的教學制度、有系統的引領我們去完成六年的課業,特別是允許我再讀1次六年級,因為後來印證,這1年為我打通任督二脈血路,引領我在往後的軍旅生涯中,從進士官學校到陸官專修班以及後期的陸軍指參學院,皆能過關斬將,每試必中,順利完成晉升上校所必須具備的學資,因而可以服役28年,得到安享晚年的終身俸,劃下完美的句點。 (二) 感謝恩師楊長齡老師,在我讀第2次小六時,來擔任我們的班導師,在我「與惡的距離」最近時,用寬容的態度與熱忱的雙手,把我拉回,引領我重回那原本善良的真正的我,並進而走向今天健康而幸福的人生。猶記得當年在往第三士校報到前一日,前往學校辭行時,您懇切的鼓勵說「行行出狀元,升學不是惟一的出路,努力學習,踏實做人,安心去從軍」,這個場景及老師的鼓勵,我永銘心中,也終身奉行。 (三) 期待在這54年班畢業一甲子的時間點讓我來點燃這把60年前我們兒時讀書、嬉戲的回憶火把,重新燃燒對往事追憶的熱忱,在這有生的餘年,構築一個可以經常或定期聚會的平台,回憶兒時追夢的純真與敢夢的勇氣。互訴60年來生活、工作、家庭的辛酸與快意;暢談今日已是兒孫滿堂的幸福與得意。期待母校今年112校慶9月9日或其他日期再確認,回到母校,請班長再主持一次班會,如能邀請班導楊老師或其他當年的老師蒞臨指導,更是功德圓滿。慶典完畢以餐會方式讓我們開一次60年來的同學會,由我做東「此事因我而起」大家把酒言歡,互相認識彼此的家人,為這消失而少有聯系的一甲子,劃下完美句點,並預約往後的聚會模式,延續60年前能同班同學的情緣。 三、結語: (一) 開瑄國小54年這一班人數共26人,畢業後各自在不同領域中發展,其中擔任教職9人最多,分別在國小、國中、高中任教;軍職發展5人次之,其中3人晉升上校,做滿該階年限退休;另外也有幾位同學,依個人所學與專業,在不同領域各展風華;另類同學更因本身興趣與喜好,而醉心於美術與文藝創作中;但是一甲子的時光在今年劃下句點,回首檢視無論在那一行業的同學,個個稱職、人人努力,貢獻所學、創造奇蹟,掙得自己的一片天空,榮耀了自己,也打響了開瑄54年班的名號。 (二) 個人自母校畢業,投身軍旅28年,除士校畢業在金防部砲指部觀測連,位於雙乳山的氣象組擔任計算士,服務1年考上陸官專修班58年班,畢業後任軍官職達26年,皆未能在金門服役,乃至於民國82年時年43歲上校退伍後仍長居台灣,因而少與同學聯繫互動。對於同學們之動態資訊僅為偶遇或同學告知,特別是宗親蔡清其老師所贈「璀璨瓊林」一書中有關母校之詳細描述,另向蔡麗娟同學請教而解開不少迷惑與盲點,特此致謝。故而對同學動態資訊如有誤植或遺漏,敬請見諒。 (三) 最後感謝讀完本文者的耐性,因個人中文素養不足,無法精準的表達其主題之原意,如有詞不達意或錯別字及引喻失當之處,敬請不吝指教。 最後敬祝:「母校校運昌隆、老師榮光屆退、同學兒孫滿堂、福壽期頤而終」!謝謝各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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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詩一輯】音樂盒~窗口
一、音樂盒 錮禁在城堡中自轉 一闋綿綿不盡的旋律 找不到崖岸泊靠 只好在音海中泅泳 偶爾伸出水面呼吸 隨即又被淹沒 二、風箏 斷了線 卻兀自緊握在手的 是隨風飄走的相思 在地上 與自己的影子相依傍 三、電梯 引力早已寫定了我的宿命 任憑如何努力振翅高翔 終得要落回原點 如何才得以越度 能自在地翱翔天際 我只是一隻失翼之鳥 四、畫像 努力想伸出框外 終究是徒勞 只好用力的笑 好引你注視我貞定的存在 五、窗口 貪婪地吸一口清新 你看到我的凝眸嗎 子夜的星辰 每夜我打開一扇窗 靜待你的造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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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可是昆山哥不但不去打聽,也不找機會去看看,到底女的是「熊」還是「虎」他全然不知,一昧地相信糊纍纍的媒妁之言,如此的婚姻是否能幸福?是否真能分擔他肩頭的重擔?一切端看他的命運了。縱使基於兄妹之情想來分擔,卻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因為她上有婆婆,下有丈夫和孩子需要照顧,並非她無情無義,不念及養母把她撫養長大,以及昆山哥一路照顧她的恩情,果真如此的話,也未免太現實了。但願昆山哥能體諒她的處境,也能如願找到一個好伴侶,她衷心地期待著。 終於媒人帶來了好消息,女方已看好宜嫁娶的良辰吉日,就在後天的農曆初八。她現在來的目的,除了告訴他們時日,也順便來拿聘金和媒人錢,以信守對女方的承諾。 來福嬸說:「聘金三千六,二擔豬肉的折價是二千四,總共加起來剛好六千;還有我的媒人錢八百八,你給我六千八百八就對了。初八那天臨近中午,我會把林美女帶來,到時你們兩個就是夫妻了。」 大箍呆說:「來福嬸,謝謝妳的幫忙,妳的恩德我會銘記在心。等一下我就把聘金和媒人錢拿來給妳,然後去告訴我妹妹,要她初八那天幫我煮幾道菜,大家一起吃一個便飯,這樣就算了事了。」 來福嬸語重心長地說:「我同意你的說法,像你們這種家庭,以及你娘的為人和你們雙方的年紀,能簡單就簡單,能低調就低調,以免受到人家的嘲笑。雖然喜歡說人家長短的三姑六婆每個村莊都有,但因為你娘平日傲慢狂妄又盛氣凌人的狡怪個性,更是得罪很多人,當她癱瘓在床時,不僅得不到同情,反而被那些三姑六婆落井下石說是現世報。甚至還有人想破壞你們的婚事,要不是我再三的保證,即使你付再多的聘金和媒人錢,也娶不到像林美女這種家事農事樣樣行的好老婆。」 (一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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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瑄國民小學54年班畢業一甲子憶往
一、緣起: 民國47年,當年8歲的我,入學位於瓊林村蔡氏家廟的瓊林國民小學就讀,民國52年春2月遷至中興崗現址,並為紀念雷開瑄將軍,故改名為金瓊鄉開瑄國民小學。六年級時,因不用功而留級一次,於民國54年,以15歲之齡,完成小學畢業,這是個人一生中惟一的一次文學校學歷,彌足珍貴。 歲月匆匆,時光荏苒,畢業至今(民國114年)正滿一甲子。民國54年當年12-15歲的小兒童,至今皆為75歲上下之高齡老人。非常感念當年母校春風化雨,諄諄教誨,更悵然於時不予我之無奈,人生能有幾次一甲子!因而抓住此時思緒尚明,記憶仍清時,找出當年第一手留下的手作筆記及老舊照片拼湊出當年的場景與同學動態,期能與一甲子久違的老同學、師長們,共同喚回當年的回憶!再續人生往後的情緣。 二、當年的師長: 校長:蔡金皮先生,瓊林長輩。其長子蔡鈺麟與我同班。 導師:楊長齡老師,後則於金湖國小擔任校長,接著轉任教育部任職。 教師:歐陽永源老師教算術,傅老師(未記得名字)教歷史。 其他老師群: 蔡少清、蔡承榜、蔡乃貞、蔡錫忍、蔡振偉、蔡昭明、蔡正民老師等,皆為一時之選之優秀教師。 三、我們這一班:(當年惟一的一班) 人數:共26位,男生19位,女生7位。 年齡:41-42年次佔大多數,本人39年次。 住家:瓊林村17位最多、後沙村4人、中蘭4人、小徑村1人。 升學:除本人因家貧棄學外,全班直升金湖國中第一屆就讀。當時由初中改制為國民中學第一屆。 座次:排列(如圖): PS.以上就是當年的座次位置,右側靠前門。 畢業名次:前三名一、蔡顯彬。二、王金鍊。三、劉伯麟。 職務分配:班長王金鍊、民政陳篤慶、文化蔡國榮、經濟蔡鈺麟、警衛蔡顯彬、康樂蔡真妹。 四、畢業旅行: 民國54年5~6月間,畢考完畢,畢典之前的某一天(忘了日期),當天早上7點,全班同學身著校服,在學校準時集合,由老師帶隊,以徒步方式,自帶午餐,帶著愉悅的心情,踏著愉快的步伐,老師以母雞帶小雞的模式,帶領全班21位同學(有5位同學未參加),頂著烈日,流著汗水,走訪了當年金門的重要景點,留下了珍貴的照片,也為人生第一個重要的教育階段,完成了圓滿的拼圖,劃下了完滿的句點。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畢業旅行,永難忘懷。 附上當年留下的幾張照片,還認得出誰是誰嗎? 五、幾件記憶深刻的往事: (一) 畢業典禮: 這一件如此重要的事,我竟然錯過,引為終身憾事;因為本人當天在太武山海印寺,我舅舅蘇友華的雜貨小舖幫忙,並參與寺內禮佛事宜。還記得每天晨、昏,我舅舅擂鼓我敲鐘,我手持108顆的佛珠,每念1句南無觀世音菩薩,就撞1次鐘;共念100句,撞100次;最後連撞8次、念8句,結束晨課儀程。在海印寺一住3個月,差點出家當小和尚,也因此沒有參加畢業典禮,更因此未領取小學畢業證書,引為終身之憾。本人持有軍事院校畢業、結業證書共10份,惟獨缺了這1件文學校的唯一證書,將來見祖宗時,如何證明我讀過小學? (二) 午餐送飯: 這是一件那個年代才有的獨特場景。每到中午,校門口就陸續有家長進出,他(她)們是來送中餐給自己的小孩用餐的。我的中餐也由我的母親或託人帶到。1方布巾包裹1只小鐵桶,裡面裝的是地瓜湯,好時加點米粒,這是窮人家的標準餐點,反觀鄰座同學蔡顯彬的中餐,就無比豐盛,1個4層的飯桶,分層盛著不同的菜、肉、湯、飯等;由於兩人鄰座,他也吃不完,通常會與我分食、分享的他美食,也補充了我正在成長,所需的營養,這也變成我每天最期待的時刻。謝謝蔡顯彬同學! (三) 惡名昭彰: 當年,蔡國榮這個名字,在學校頗為響亮,因為所謂的壞學生,我就是1個表象,打架、鬧事、滿口三字經,好事沾不上邊,壞事一定有份,還經常到訓導處報到。猶記得當年的蔡錫忍老師,也是我家族叔叔曾訓誡過很多次。就連校長也禁止其子蔡鈺麟和我玩在一起,回想起來,實感羞愧,也在此向當年有過不禮貌對待過的老同學,說聲對不起!回想起來,人生的際遇,是不是在早期,就有些徵候上的連結,童年那些逆向的行為,塑造我成為一塊當兵的料。印證了當年的諺語「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所以我第1個去當兵。 六、不同的人生走向: 能夠成為同班同學是緣分,也是偶然;但是學期終了,分走不同的路,則是必然。民國54年,這一班畢業了,驪歌初唱,各奔東西;依當年情況,直升國中,是正確的必然,因而全班同學直升金湖國中第一屆;但非正常的情況發生了,本人因家貧而必須停學上班,協助養育家中3個幼弟,因而改變了人生計劃以外的走向。然而上天非常公平,關閉了這扇門,阻擋了去路;卻也開啟了另一扇門,走了另一條從軍之路。 民國50年代,金門地處兩岸對峙,戰雲密佈的最前線,戰事一觸即發,當年島上守軍數萬,也有民間組成的自衛隊,但在風聲鶴唳的戰爭氣氛下,力求更完善的戰備,仍是主政者思考的主要課題。來自最高當局的指示,提出了以金門(含馬祖)人保衛金門的構想,因此成立了「陸軍第三士官學校」,招募金門(含馬祖)小學畢業之現齡15-25歲的男性青年、訓期1年,當年共招訓448人,畢業後以下士職階派駐島上各野戰部隊,擔任最基層的班長職務,役期4年,屆時可自選續留營或退伍。個人就在這樣無可迴避的環境下,被動的走向軍旅的生涯。其他同學、升國中、上高中、進大學,依學歷與興趣,各自發展不同的人生走向,據個人所得訊息而知,或從金門日報見諸版面的同學訊息,概可分類下列幾項: (一) 軍職生涯: 本人是班上第一個在無其他選項之下適逢期會的走入軍人生涯,當年只求有飯吃,有眷糧可以養家,還有少許的零用錢可用。那個年代,這樣已經很幸福了。但生命的奇蹟卻在意料之外出現了,本打算服役四年、重返寺廟,繼續敲鐘擂鼓,晨昏誦經禮佛的空靈淨土,完成普渡眾生的最初心願,然而人生的意外,經常發生在意料之外,或許佛祖認為我的塵緣未了,因而為我創造了讓我繼續服役的有利條件,讓我以僅有的小學畢業的學資,在每次的升學、進階的考試中均能順利的過關並以28歲之齡完成陸院指參教育(67年班)、36歲晉升上校(民國75年),並於43歲(民國82年)服役滿28年上校年資退伍。 民國57年國中第一屆的這一班,完成了3年學業,國中畢業了,又到了必須做人生道路的抉擇了。除了12位同學升學到金門高中外,另有4位同學繼我之後也選擇了讀軍校這條路,他們是劉伯麟、蔡福來、許永志與許明恩,進入第三士校第3期就讀,1年畢業後各自有不同的發展,其中劉伯麟同學與我走了相同的路,入讀士校→陸官專修班→國防大學指參教育並回金門擔任旅長職,最後於八軍團上校副處長職退休(民國80年間於陸軍總部開會時碰面而得知)。 另外蔡福來同學於士校畢業時,被選入總統官邸士衛隊,後來考上政戰學校專科班及研究班、晉升上校,服役期間均在經國先生身旁服務(民國90幾年間,回瓊林吃頭碰面而得知)。 許永志同學士校畢業後,於服務期間因意外往生。 許明恩同學士校畢業後,未曾聯絡,不知其訊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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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儘管小時候受到娘的虐待,也在她夭壽死囝的罵聲中長大,但過去的必須隨著歲月而消逝,不能活在舊有的時光裡。然而,當彼時的情景一幕幕在記憶中出現時,如果說心中沒有恨,那是不可能的。幸好有昆山哥的呵護,而且還幫她找了一個好婆家,讓她無憂無慮地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當年要是聽從娘的話兩人做大人,今天照顧癱瘓在床的母親,勢必要由她來承擔,所以她能體會昆山哥的心境。雖然躺在床上的是他的母親,但一個未婚的大男人要替一個癱瘓在床的老年人把屎把尿,實在是過意不去。 尤其娘生活起居不能自理,光是餵食就要花費不少時間,而讓人頭痛的是大小便全都拉在褲子裡,必須由昆山哥來處理,然後再幫她換衣褲和擦拭沾滿糞便的身體,繼而再把髒衣服拿到井邊去洗滌。這無非也是他急於找一個幫手來分擔他肩頭重擔的最大理由,所以她必須尊重他的選擇,不能橫加干涉。(一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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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宿舍團體生活的行腳印記
民國64年(1975)的那一年,原始森林卡阿麓灣的部落草屋內,發生了許多重要的大事。其中居住多年的傳統茅草屋,政府要求拆除改建水泥瓦房,部落每年「以工換工」翻新茅草屋頂的習俗畫上句點;另一件則是蔣公過世,那幾天風雨雷電交加,而先父穿著藍衫,右手臂綁著白色的絲帶,整整哭了一個星期,至今仍是印象最深刻的其中一件大事。而這一年我從嘉蘭國小畢業,父親卻面臨是否要讓我離開村莊去讀國中的決定。 國中新生報到註冊的前一晚,父親告訴姐姐:「女孩子不需要讀太多的書,遲早總是要嫁人,所以,讓你弟弟繼續讀國中,將來可以幫忙改善家庭環境。」而我就在那個「重男輕女」的傳統時代中,跟著父親的身影沿著石頭路,步行大約90分鐘的路程,太平洋的海岸線越來越近、白浪濤夾帶鵝卵石的巨響聲已在耳邊迴盪、校門口兩旁筆直的椰林大道,正張開雙手歡迎我們的到來,這依山傍海位處南迴公路的學校-就是陪我成長三年的母校--大王國中。 宿舍團體生活彷彿是我命中註定的,既拋不開也躲不掉。記得在臺東讀大王國中一年級的時候,由於「卡阿麓灣」部落的聯外道路,只有一部巴士寬度且繞著峭壁懸崖的石頭路,每天往返學校只能靠步行。當時的鄉長、縣議員曾向上級建議,希望能爭取公路局派巴士試行,讓村民外出及學生就學能有交通車服務。就在村民引頸企盼多日之後,一輛普通車終於從沿山公路的部落入口大轉彎處,揚起滾滾黃煙直衝天際。村民第一次看到公路局的普通車進入村落,鐵灰色的巴士如夢境中靜靜地停在鄉公所前的廣場。村長在車廂外和駕駛與車掌小姐比手劃腳一番之後,最後同意讓排隊的前43位村民陸續上車試乘。駕駛坐上駕駛座並發動引擎,瞬間車廂內散發著濃濃的柴油味和隆隆的引擎聲,車掌小姐穿著淺藍色的制服頭戴船形帽,嘴上含著口哨在巴士的後端指揮倒車,就在狹小的空間中經過一番前進又後退,車頭總算可以安全地通過公所的兩顆巨大樟樹地標。普通車在蜿蜒曲折的石頭路,行駛過程中不斷上下跳動與左右搖晃,彷彿是騎馬一般的令村民的驚叫聲連連,5公里的山路經過半小時小心翼翼的駕駛,終於抵達南迴公路上重要的中繼站──太麻里。 國中一年級的求學歲月中,公路局經試駕山路評估後,認為山路還是有安全的顧慮,還要等鄉公所將道路拓寬與改善。山區原始部落沒有公路局的交通運輸工具代步,上學只能依靠兩隻腳步行。早上天還沒亮就要起身出發,沿著山路一直走到太平洋的岸邊-太麻里,此時,太平洋的第一道曙光,正從海平線躍起綻放出萬丈光芒。經過學校八小時規律地照表操課,放學時,依自行車、步行兩路縱隊,魚貫地出校門口返家。山區的落日來的特別快,走回部落的家早已是漆黑一片,大部分的山居人家已早早入睡了。第三件大事就是強烈颱風賽洛瑪肆虐,太麻里溪溪水暴漲,滾滾黃沙把聯外唯一的吊橋沖斷,也吞噬兩位族人的生命。隨著學校的開學日,村民為了不耽誤子女的課業,只能靠著壯年的族人以接龍的方式,揹著冒險涉水強行通過;太麻里溪的另一端,北里溪土石流氾濫,公路局的金馬號班車被泥沙淹蓋半個輪胎的高度,附近村民紛紛前往協助清除泥沙與推車,由於車身太重而動彈不得;再往北的知本溪也不平靜,日治時期就很堅固的知本水泥橋,在這次強烈颱風中被沖斷,有一位盡責的郵差(綠衣天使),為了送信而不幸被滾滾洪水沖沒殉職。學校為解決居住於佳崙、金針山和嘉蘭部落的遠距學生,將學校的閒置空間重新整理改為學校宿舍,讓這群離校距離5公里以上的學子可以安心就學。 學校宿舍管理得很嚴格,規定每天六點鐘起床,起床之後,摺棉被整理內務和盥洗,六點三十分就到操場跑800公尺,當跑得滿身大汗之後,接下來就是早讀,老師規定每天必須背十個英文單字,一直背到七點三十分,才由兩位值日生抬飯、打飯後開始早餐;七點五十分準備到教室上課,時程排的滿滿,好像軍事管理,上課期間不准回宿舍。終於好不容易熬到第四節,下課鐘聲鈴響的前10分鐘,輪到抬飯的值日生,必須先向級任老師報備才能離開教室。步行到距離教室大約10分鐘的廚房內打菜。主廚是一位外省的曹伯伯,有著濃濃的家鄉口音、總在等待的時間聽他訴說東征、北伐、剿匪與抗日的烽火故事。在宿舍的餐桌上共準備三張圓桌,分別是老師專用、女生與男生餐桌,由於曹伯伯烹飪的湖南家鄉料理,色香味俱全且特別有親切感,正在國中發育成長的我,飯桌的菜餚經常是盤盤見底,老師和女生食量較少,最後會將剩菜、剩飯移到男生桌,第二輪的用餐也是瞬間秒殺。 下午總是安排非常艱深難懂的數學、物理及化學課程,早上這些常見面又討厭的公式與符號,已經是消化不良再加上飯後腦昏眼花,老師的白色子彈開始四處飛射,落在額頭上的白色散狀彈著點,就成為罰站的清晰烙印。在沒有參考書與補習的日子,國中的數學和物理這個攣生兄弟,一直沒有浮出水平線的及格關卡。等呀等,終於等到放學的美妙鐘聲。住在太麻里街上附近的的同學,區分徒步與騎腳踏車兩路縱隊,歸心似箭的戰後嬰兒潮,如沙丁魚般的魚貫步出校門的椰林大道。瞬間,學校變得非常安靜、靜的連太平洋的浪濤聲和滾動的鵝卵石如在耳際。 晚餐後到七點前是自由活動時間,也是一天中最輕鬆快樂的時候。黃昏的太平洋被染紅得令人暈眩,漁船在海平線劃起了一道道狹長的水痕,而眼前的小舢板在岸邊載浮載沈,漁夫們摸準了漲潮與退潮的時段,祇見他們彎著身手矯健地撈起一尾又一尾的鰻魚苗。這些漁民遠從彰雲嘉地區,全家大小就在岸邊的防風林內搭蓋著簡單的魚苗寮,它們隨著鰻魚苗洄游的季節而遷徙,是另一種吉普賽的遊牧民族。男生開始在海岸線撿石打水漂兒、逐浪奔跑或抓沙蟹(倒退嚕);女生則相約去太麻里街上逛書局、或是走進金山與建國戲院搶戲尾,沒辦法進去戲院的,只能透過戲院外的手繪大型看板,才能一睹雙林(秦祥林、秦漢)雙鳳(林青霞、林鳳嬌)的風采,就是她們編織少女純情夢的起點。 隨著夜幕低垂,又將是另一場上課的開始,看著牆角的時鐘已近七時,立刻拿起書包和作業往教室飛奔。黑板上老師寫著一行又一行密密麻麻的習作,總覺得特別刺眼。也許是坐在第一排,只要抬起頭面對著大黑板和日光燈管,我的眼皮變的又重又沈,不一會兒,就開始昏昏欲睡。晚自習的教室,課輔老師坐在最後一排盯著同學寫作業。從眼睛睜開起床後直到就寢前,宿舍一天的行程排得滿滿,如正統的軍事化管理模式。或許是上了一整天的課,體力上真的吃不消吧!於是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睡著了,彷彿自己夢到在森林裏面,整天無憂無慮跟著小松鼠遊戲,天空好藍、雲彩好鮮豔,那才是自己夢中的家園。 隨著年紀的增長,我選擇就讀海軍官校,那是一個更大的團體宿舍生活,空間大、人變多、環境也更複雜,但是每天的生活作息和學校差不多,所以很快地習慣軍中團體生活。生活在一成不變如機械式的軍旅生涯,許多人會覺得很枯燥、厭煩,但是對我而言,平淡的生活卻甘之如飴,因為生活中有許多垂手可得樂趣,偶爾憑窗眺望遠山,藍天白雲在窗臺前悠遊,林間綠葉轉眼成嫣紅片片,小松鼠在枝頭穿梭,足球選手在綠草茵茵中奔馳,大自然是那麼動人活潑。人生許多樂趣,是從平淡、平凡中細細品嚐出來的,就像白開水淡而無味,卻是生命中最珍貴、最重要的元素。住宿舍的團體生活日子,除了增長我的知識及豐富視野外,更讓我在走過的每一個的高山稜線、海濱凸呷、外(孤)島、戰地前線中,感受著每一段不同的人生風景畫與動人故事,更是對人生有另一種更深刻的體驗與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