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別
仍有妳的影子。有人說這是為了下次的重逢,妳是我夢裡永遠的痛,一直無法癒合的傷口,夢裡有歲月的故事,故事裡有時間的齒痕,此刻應是我們最深的無言,如果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次,妳說以後我就懂得珍惜這二個字,當愛不見了以後,世界才慢慢溶解。
-
紫色酢漿草
家門口前有個屬於我的花園,其中有一盆紫色酢漿草,是我最喜歡的植物,這是很常見的野花,在路邊都能看見。 能得到這美麗的禮物是意外中的事,原來的植物深受蟲害困擾,一直振作不起來,只好忍痛移除,即使移除後也只是每天照慣例澆水,直到有一天卻發芽了。 心形狀的葉子佈滿整個盆栽,就像是鋪上了軟綿綿的被子,粉紫色的花朵,像鈴鐺一樣,隨著風搖擺著,發出噹噹噹的聲音,紫色酢漿草有睡眠運動,在夜晚會閉合下垂,待早晨升起,將會再次綻放。 我站在花園裡,靜靜地看著隨風擺動的鈴鐺,靜靜地聽著那美妙的樂曲。當晨光來臨,我將再次聽見這首花之樂曲。
-
歲次庚子年金門迎城隍
2020年春節,大家沉浸在恭喜發財,年年如意笑聲中,分分秒秒的年節,安然度過。歡樂尾聲,裝滿能量,各就各位,努力打拚,期待年年團聚的喜悅。 春節過後,全球新冠狀病毒入侵,大小通吃。疫情衝擊,來勢洶洶,隨即出現封城、隔離、檢疫等字樣,令人聞之色變。 熱鬧滾滾的元宵節,大家摩拳擦掌,準備提燈籠逛大街,猜燈謎找娛樂,遇見囂張跋扈的疫情,悄悄關上大門,噤若寒蟬,退避三舍。 清明時節,返家祭祖,慎終追遠,疫情甚囂塵上,人人自危,祖先為了保護子孫的安全,決定讓步,今年就別上墳前來掛紙,祭拜,心誠則靈,祖先理解局勢的演變。 農曆三月媽祖聖誕千秋,「疫」軍仍在,四處飛揚,慈悲的媽祖娘娘考量信眾平安健康最重要,所有活動,一切從簡。 金門盛大迎城隍即將到來,延燒的疫情,左右搖擺,虎視眈眈,長官們深怕天有不測風雲,不敢掉以輕心,因此濃縮盛大慶典。迎城隍前夕的夜間巡視,沒有陣頭陪襯,黯淡的夜色更顯得孤寂和無奈。 2020年農曆四月十二當天,疫情明滅不定,威靈顯赫眾神,輕車簡從,簡單隆重隨著城隍爺出巡,體察民意,並賜福家家戶戶,平安吉祥……。 往年的農曆三月,一系列的迎城隍活動,已熱烈展開,金城鎮鎮長,城隍廟主委,重要決策人員已攜帶佛帖飄洋過海,盛情邀約門對門的諸位城隍弟兄,一起前來共度熱鬧滾滾的節慶。 各地接受我們誠摯的邀約,一區區,一隊隊帶來多彩多姿的陣頭,配合我們盛大踩街和表演,各個團隊,紮實的功夫,蘊含內斂,互相觀摩,大開眼界,切磋武藝,精益求精。 祥和的晚風,華燈初上,表演團隊,群聚角落,努力練習,鑼鼓喧天,吵醒夜幕低垂,大家的快樂飄落在迎城隍籌備中。 年年演出的獅王爭霸賽,威武雄壯的獅王,各據一方,稱霸武林,驚心動魄的上翻下躍,左旋右轉,完美俐落的動作,令人拍案叫絕,嘆為觀止。 午後,涼風習習,城隍廟前舞台上,各類戲曲、樂曲、古典、現代,輪番上演,台下觀眾無牽無掛,一起沉醉在忠孝節義,大義凜然的故事裡。 迎城隍這一天,炙熱的太陽,蜿蜒的大隊人馬,濃得化不開的盛情,大批信眾手持長香,跟在城隍爺鑾轎,亦步亦趨,踽踽而行。長串的表演團隊,依序跟上,大街小巷,擠滿人潮。辛苦的員警們,揮汗如雨指揮交通,維護秩序,各交通要道,嚴加管控,否則寸步難行。 各家戶門口,擺著香案,清香繚繞、四果甘甜。王爺出巡,天兵神降隨伺在側,人人雙手合十,祈求百官賜福,永保安康,家庭美滿。 吸睛的蜈蚣座,是小小朋友的最愛,午飯過後,隨即粉墨登場,貼心裝扮成王公貴族、員外小姐、文武書生、新科狀元……等等,個個神采奕奕,興奮久久,贏得爺爺奶奶眉開眼笑,爸爸媽媽忙著拍照、錄影,全家樂不可支,留給孩子難以磨滅的記憶。 勇猛的尬攆,帶來最精彩的氣勢,活力四射的中壯族,虎背熊腰,體力充沛,扛起王爺鑾轎,架式十足,前進後退、奔跑、旋轉,默契的舞步,絲毫不差。沿途,鞭炮助陣,濃煙四起,神明交會,打躬作揖,活潑輕快的尬攆,引發此起彼落的歡呼,炒翻節慶的氣氛,大家的開心達到最高點。 今年「全球新冠狀病毒」是火紅炸子雞,攻佔頭版頭條的最大版面,遇到重要節慶、慶典都需禮讓。瞬間!歲次庚子年金門迎城隍又過了,希望疫情早日平息,換回我們正常祥和的日子,明年的農曆四月十二金門迎城隍,能心想事成,平安順遂。(稿費贈金門縣家扶中心)
-
媽媽的味道
不只一次有人這樣說:「天下最美味的食物就是媽媽做的菜。」這話真是不假,由小到大,吃過食物無數,但母親烹調出的味道,是在別處找不到的,也長存在記憶深處,永遠難忘。 小時候家裡人口眾多,我屬於三個最小中的一個,再苦的日子,還沒輪到我去感受,主要是由爸媽及年長的兄姐們頂住了,我算是在無憂中成長。記憶中就是家中不停的在做吃的。譬如發麵做包子、饅頭、餃子、烙餅等等,或是準備佐餐的小菜像豆豉、泡菜、衝菜等,畢竟十口之家,每天飯來張口全要餵飽不是一件小事。 高中時遠到楊梅讀書,幾乎每天帶兩個飯盒上學。這是為什麼呢?因為軍車一早要把學生送到中壢,轉搭火車再到學校,如果沒趕上軍車,這一天也就別到學校去了,因為車錢所費不貲不說,當時交通也沒那麼發達,因此必須天不亮就起來準備。 即使起床如此早,但卻沒時間坐下吃早飯,所以這兩個飯盒是包含了早、中餐。我們大約五點多就起來了,而爸媽永遠是比我們更早起床,廚房裡已是熱氣騰騰,香氣四溢,而飯盒早已裝好,就等我們放入書包,拔腳就去趕車了。 飯盒中裝的是什麼菜呢?記憶中有一種醬,是用豆干、蕃茄、肉末、豆瓣醬混炒出來的,濃稠適中,搭配著在來米煮熟的飯,吃起來既香又下飯,說不出的好滋味,這種肉醬似乎又不同於酢醬麵的醬料,長大以後,我再也沒能吃過這種醬,而當年在家吃飯時,它又不屬於一道正式菜餚,很少登上餐桌,似乎就專為帶飯而特別烹製的,這種齒頰留香的滋味伴隨我由少年到中年,歷久難忘。 媽媽還自創了一種炒辣椒。就是用香菜、辣椒、薑末等材料,用油快炒。其滋味有辣、有香還有薑的特殊味道,其中香菜的滋味特別突出,只要一聞即食指大動,胃口全開。外省菜遍佈全台灣,屬於川、湘系列的辣炒我也吃了不少,但這一味炒法,絕無僅有,只有媽媽才做得出來。而這種味道居然可以轉化為鄉愁,讓我思之即想到老家。 2000年我在美國居住時,總想到這一道下飯菜,於是買來材料試做,吃過後感覺也還保有那麼一點媽媽的味道,於是又多做了一些送給照顧我們的俞哥夫婦,沒想到他吃了也愛上了這獨一味,馬上要去了做法,每天就飯吃可過癮了,他也說這香菜辣椒能讓他多吃一碗飯。 除此而外,最讓我們難忘的就是媽做的包子,甚至滋味傳到第三代她的孫子,長大後都還在懷念奶奶蒸的肉包。她做的肉包大小適中,一手即可盈握,皮薄彈性夠而且絕不黏牙。我感覺主要是調味道地,醬油、鹽、麻油比例恰到好處,味道融入了菜肉餡內,配上發麵的程度恰好,蒸出來後肉香飄溢,而餡與皮絕不搭黏,尤其是包子皮內側,沾了汁香,咬起來甚有口感,把熱騰騰的肉包連填幾個到胃裡仍覺不夠,非要吃到撐不下才會停止,而這種肉包,在我成長後從未遇到有類似滋味,以後也只能在回憶中捕捉了。 桃園空小畢業43年後,當年同學逐一連絡上,大家說起往事無不口沫橫飛,欲罷不能。而筆健者多有記載童稚時的文章上網。其中同學彭馭雲寫了一篇有關我的一篇文章,其中有一段記述: 「五年級的時候因為要補習,住南區的都要帶飯盒,他(劉先昌)老是多帶一個比較小一點的菜盒,好在中午吃營養午餐時夾饅頭,最常帶他媽媽自己做的豆豉了,他媽媽超會做豆豉的,有曬成鴨蛋大小球形辣味的,也有不辣的水豆豉,害我一直以為他是四川人,結果上次同學會時談起此事,才知道他是道地的上海佬……」。 由此可見媽媽做的佐菜已名揚同儕中,而且歷經四十多年仍不忘,確是讓人不可思議。 記憶中的媽媽,總是一人默默的在廚房案板上,揉著麵糰,趕著麵皮,精細的分著麵糰份量,或做包子、蔥油餅或做韭菜盒子不一而定。而其中最絕的是,她捨棄了用麵棍趕皮,而自創了一種餃子皮做法。就是將麵糰趕成一張特大薄皮,再用不繡鋼壺圓蓋逐一壓成皮,用來包水餃絕對大小合一,而切下的麵皮,自然就成了片儿湯的麵片了,可見媽媽生活上的智慧也絕非一般啊! 回憶兒時,家中食指浩繁,僅靠爸爸一人薪水養家,著實不易。而母親在家就張羅吃食、洗衣還要做副業,除了以上所說的食物外,另外還要養雞養鴨。放學後我常常跟著哥哥到田野找蝸牛,切碎後將肉拌到米糠中餵鴨子,這樣到過節時候,我們就有豐盛的菜可吃了。記得有一年除夕,全家圍爐,我一時興起數了一數,共十四道菜,中間還擺著一個銅爐火鍋,熱氣蒸騰,鍋內食材燒的滾燙,而母親永遠是最後上桌的,我們也不知道她倒底累不累?現在回想,她可能連一個安穩的覺都沒睡過。 原本在家我挑食不吃苦瓜,高中畢業後考進軍校,在嚴格操練當中自然特別想家。一天中午,四道菜中有一道苦瓜炒肉,我約略躊躇了一下,就伸出筷子夾起一片苦瓜放進嘴裏,似乎有了在家的感覺,我忍住尚未習慣的味道,接連又夾起了苦瓜。在咀嚼中我是在想家了,從此苦瓜成了我的家常菜,它讓我想起媽媽的味道,也治好了我的思鄉病。
-
在中正林園觀落日
當一枚落日穿過疏落的林間 我似乎聽到 窸窣聲響,從枯槁的枝椏間 移動,緩慢而 不停留地往西邊樹叢墜落 我似乎聽到,一些情緒微微 微微浮動 於心的空曠之野,搖晃了 一首 未能成形的詩,在氣溫逐漸 降下的時刻 暮靄也即將降落,在夕陽 之後 我似乎聽到,呼吸 低沉,徐徐 穿行於林間幽謐的小徑 而更遠的地方,會是甚麼呢? 我佇立 卻阻止不住夕陽的落下,阻止 不住,霞光燃燒後 夜的灰燼 此刻三月,卻已是深秋了 我似乎聽到 夢已遠行,然而我仍然 佇立,微微 彷彿 在等待一場遲來的霜雪……
-
烏龍出門記
香港疫情呈現奇峰突起之後又一馬平川之勢,本來在二月初,只是百來位市民感染新冠肺炎病毒,全球疫情爆發後,受輸入病例影響,尤其是從西方回流的人士於三月非常洶湧,有一度每天以四、五十人確診的速率衝入雲端,叫人驚恐萬狀。但一物治一物,由於應付措施每天更新趨嚴格化,相當有效,四月底幾天,不斷回落,終於連續十幾天的本地個案零確診。 當然,這和香港人愛惜生命有關,也和歷來熱愛戴口罩很有淵源,雖然所戴口罩顏色不同。如今,七百萬人,看來只要出街,一街都是口罩人。和西方價值觀截然相反,我們香港,要是不戴口罩上街,從四面八方投來的鄙視眼光足以讓你萬箭穿心,比病毒來襲啃你的肺更厲害。 好,閒話少說,入題吧。 我們從一月二十七日率子女戴口罩新春四處拜年後就開始宅家,至四月二十八日止,已整整九十二天,期間雖不能免俗,一周就得冒險一次到附近超市購物,老伴也頗有創意地開發幾樣可口小美食;印尼姐姐(兒子媳婦家的女傭)偶爾也會代買一些蔬果,因此家中雪櫃爆滿,食物庫存豐富,連第三次世界大戰都不怕。前些日子,不斷有中外專家傳播長者死亡率高的消息,聽得多了,形成一種「共情傷害」,老伴掐指一算,筆者大她數歲,馬上列入「高危人士」當稀有動物先予珍藏。風險過了,才偶爾放我一馬在附近海邊散步半小時,要不,兩人輪流在家裡走動,從大門走到主人房,來回一百次,也有三千多步,聊勝於無。陽光燦爛時,也只敢帶小孫女到樓下碼頭空地上玩滑板車一小時,再也不敢多帶她下樓。孫女來我們家午睡,睡醒就和爺爺奶奶倆玩紙飛機。 看,只說宅家,還沒說出門;不過且慢,宅家和出門絕對有關係。若不是宅家久了,出門哪裡會有後遺症、擺烏龍? 四月二十九日,按預約八點半我需到杏林街的醫院例牌驗血。這是香港優良的醫療福利,一切免費,有醫療部門替你控制血糖血脂,延長你的壽命,令香港在長壽之都方面走在世界前列,你按期不遲到地去驗血,就是對香港的貢獻。當晚我在家貼了一張寫著大大「不得進食」四個大字的A4紙貼在客廳牆壁上。一早起身,沖泡好牛奶咖啡,一杯給仍在甜睡的她,一份我倒進瓶子裡,再帶兩塊麥子麵包、礦泉水、充電器、消毒液、紙巾等物,穿上昨晚準備好的長褲短袖,脫下眼鏡,戴好口罩、鴨舌帽就出門了。 宅家近乎百日,感覺猶如老友久別重逢;也像是隔世。 清晨七點半,地鐵人流比較少。坐在座位的乘客,也坐得很疏,所見之人,無論男女,都戴上了口罩,達到100%,香港確診為什麼會從個位數降到連續十幾天零確診,這就是答案。 到了樂福站出站,我穿過公園,在還未開門的醫院門診部門外排隊,七八個人的光景,人與人之間都自覺地相距一米半左右。 門開了,有人給你量體溫,然後請你搓酒精消毒,抽籌碼紙條,坐著等,可以看螢光幕的號碼。未到九點,我排013,很順利完成了抽血。我離開時又將手搓酒精消毒一次,本來想到附近一家小店鋪買著名美味腸粉加餐,竟然關門沒開!失望之餘慢慢走到先前經過的公園,找一張長木椅坐下來。 陽光特別強,與天氣預告的不同,我將外套卷好收起,吃完早餐,趕緊走到地鐵一側的銀行辦理財務事宜。門口,一位穿銀行制服的女子,拿了體溫計,瞄準我的額頭好幾次都沒成功,她要踮腳特別仰視我,顯得非常吃力,我只好九十度彎身讓她方便。其實我身高並不高。 就在這時,我偶然摸摸眼睛耳朵,幾乎摸了五、六次,萬分震驚:我發現眼鏡不見了!這一下心有點慌,雖是身外物,但這副眼鏡,具有近視眼遠視眼兩種功能,伴隨我南下北上,少說也值兩千元,文章不知要寫多少篇才夠買一副! 我馬上發訊給家中老伴,請她看看我眼鏡是否遺留在家中?焉知她也起得早,已有朋友約她到超市交接東西,她順便就購購物了。我記憶中今早在外就沒脫下過眼鏡,但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決定回頭到公園剛才我坐著吃早餐的長木椅周圍找找看。 長木椅上已經有個戴口罩的絡腮鬍大男人坐著,我說明來意,他可能怕我太接近他,如見鬼魅,猛然站起,後退幾步讓我找,我在長木椅上搜索,又在椅子後地面上大力掃描,毫無收穫,只好又走回剛才的銀行,重新排隊。銀行櫃檯前的地板上每隔一米就貼有黃色線條,排隊的人必須隔開一定的距離,不得逾越。 一會,手機響,一看,大喜,是老伴發來的圖片,赫然是我的眼鏡留在家中飯檯了。算是我的記憶不錯,出門前又戴帽子又戴口罩,那感覺就像戴眼鏡,都掛在兩邊耳朵呀。戴好口罩、帽子自然就把眼鏡忘記了,錯將口罩當眼鏡! 地鐵站某角擺了一張台,上有搓手液,我又搓了雙手。 平時少洗手的我,這一去一回,沿途就將手消毒了七、八次不止。 回家休息一會,老伴又到附近銀行辦事,十一點,我們約好一起搭的士到寫字樓,也是三個月沒來了,信件雜誌都將樓下信箱塞滿了。寫字樓兼貨倉裡的會客室,沙發上積了厚厚的塵,我們用抹布擦拭一遍,老伴還清理了洗手間的馬桶、洗手盆,忙了好一陣。 中午吃午餐,第二次烏龍事件發生了,錯得非常慘烈。 我們看到一家速食店隔壁有一家叫「一碗麵」的餐廳,大喜,進入。因為這一家的牛肉麵正是我們的共同所愛,好久沒吃了! 老伴排隊買餐票,我則負責找位置。此刻看到以前一長列的座位都以兩人到四人為聚餐的局限,用白色隔板隔起,我們挑選了角落的位置。 不久,老伴領了餐,用方盤端來,她告訴我牛肉麵沒有了,只好買南洋咖喱牛肉飯。 我們都坐下來,才赫然發現,餐紙居然是一家速食店的,而不是一碗麵那家的,這一驚非同小可。怎麼會這樣?難道宅家三個月,我倆共患的方向盲嚴重到不止無法分清東南西北,而且竟然會走錯餐廳的可怕地步? 我們站起來仔細觀察,才猛然看到剛才進來的餐廳門絕對沒錯,問題的秘密就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原來,快餐店和一碗麵餐館只共擁有同一個門出入,一碗麵餐廳就設在快餐店後面,我們大概沒留意門口招牌上的提醒,以致出了那麼大的烏龍! 同是牛肉,一個是臺灣式的,一個是南洋式的,麵和飯也不能同日而語矣!幸虧我們肚子脾氣隨和,什麼都可以容納。三下兩扒,盤子也就很快風捲殘雲了。 唉,真是宅家三個月,世上已三年,一出門,不是忘,就是錯。說給朋友聽,他們說可能這就是宅家的後遺症吧,哈哈。
-
鐵店
當鐵的冰冷 被火的狂野反覆啃咬 村民以臉的黝黑勾勒生活悲歡 在即將凋零的鐵店前 凝思,學會了虔誠與謙卑 而鐵器因捶打而彈開的鏗鐺聲 臥成掌中微溫的 繭 抵達西湖時已黃昏了 打鐵街隱沒於蝙蝠羽翼間 輕聲走過,自龜裂而粗糙的皺紋裡 仍能於熟悉的鏗鐺鏗鐺聲中 蒐集捶打時流竄於掌心的 疼
-
全家人等待的八點檔
八點檔是每週準時在平日禮拜一至禮拜五晚上八點播出兩小時的電視劇。主題多元變化富有創意,從90年代老社區、媳婦的家庭鬧劇至返老還童的靈異題材,經典狗血劇碼到反差萌,題材新穎到舊式家庭,充分展現人與人之間的愛恨情仇,總是讓人忍不住開始追劇。 當我離家上大學的時候,並沒有看電視的習慣。現代20世紀,已經邁入人手一機的時代,想要看的影片,都可以直接上網搜尋,根本不需要特意去等待電視節目播放,更何況還有很多廣告降低觀賞的興致,還不如等到影片下檔,直接在線上一次看到完更適合懶惰的我。 不過這個常態竟被家人打破,每年春節都會返家過上小假期,能夠窩在家中小沙發陪伴家人是最幸福的一件事。晚上八點準時電視遙控都會被媽媽搶走,固定播出民視多情城市。起初我都是在一旁滑著手機,聽著聽著就逐步了解劇情,後來我就是那位等待八點趕快到來的粉絲。 八點檔的劇情,從來都不是像偶像劇一樣單一主角作為導線,反而是將每一個人當作支線故事串聯成篇章,每個人都有獨特的個性和定位,每一事件環環相扣,最終串成一整個世代變化。 今年新型冠狀肺炎全球蔓延,身為旅遊業的我也跟著延後上工,擁有更多時間與家人相處,彷彿回到從前。從前那位沒有餐桌高的小女孩,家中都是曾經的生活痕跡。往後邁入校園開啟漫長學習旅途,待在家中的時間大幅減少,按照常理推斷,將會順勢穩定降低,直到歸零終結。殊不知疫情爆發,竟然還可以一起等到八點開始播出。
-
媳婦入門學
母親節之前,為人子女們可能早早就在打點準備孝親禮了。 記得初為人媳時,公公曾提點我,三不五時要送點禮物討好婆婆。年輕時的我乍聽這話一時還頗錯愕的。不過,入境要隨俗,我還是將公公的話聽進心裡。每到婆婆生日及母親節,除了先生那份禮外,我一定再自備一份禮送給婆婆,以討長輩歡心。 我曾買過幾件衣服送給婆婆,婆婆很給力,有幾次特別穿上我送的衣服出席家庭聚會,給足了我面子。孩子出生後,我忙於照顧孩子,常沒時間外出逛街挑選禮物,乾脆包紅包請先生帶去送給婆婆,讓婆婆自己去買她喜歡的衣物。 婆婆第一次拿到紅包,客氣的打電話過來,直說不好意思收媳婦的紅包,但還是滿開心的。有了這次先例,之後的節日若我沒時間採買,或不知買甚麼好,便包紅包給婆婆。禮數到了,雙方也歡喜。 婆媳之間的關係很微妙,相處不易像與自己的母親那般的自然,但又不能太生疏。在每年的幾個重要節日送禮給婆婆,確能帶來雙方良好的互動,潤滑彼此間的關係,進而了解長輩的偏好。年紀愈長,我愈能體會公公當年提點媳婦送禮的用意。 禮輕人意重,禮多人也不怪。這些年來,除透過送禮給公婆來表達兒媳的孝心外,也在其中通透人情世故的這門大學問。這真是為人子媳必學的重要禮節。
-
紙本時光隧道—舊書攤
曾經有段時期,「舊書攤」這樣一個別具特色的店舖隨處可見,不久卻又淡出市面。 記得小學時期頭一回看到舊書攤,心中感到十分妙趣,因為它明明是街上新近開張的店面,可是從頭到腳均沾染著「破」與「舊」倆字,偶爾還捎上半個「髒」字;喜歡在書頁上胡寫亂塗的傢伙顯然不只我一個。 家中經濟條件雖然不佳,但我當時擁有的圖書豐富且多元,並不需要為了省錢而光顧舊書攤,之所以整個暑假天天向它報到,為的是蒐集某些「有年紀」書刊,例如:銀色世界。 父母皆是香港邵氏電影的愛好者,長年耳濡目染之下,我對邵氏影星亦是情有獨鍾,然而他們的全盛時期早已過去,時下的報章雜誌壓根找不著有趣的報導,遑論充滿意境的明星照,因此當我路過舊書攤,無意間瞄到包括銀色世界在內的同類舊刊,立時就被它們的封面攫住魂魄,幾乎大聲歡呼起來! 藉由舊刊,我欣賞到眾女星銀幕之外的各種風貌,得知某男星的業餘愛好居然是「玩無線電」。我對他們的喜愛不再侷限於「角色」,而是落實到「演員」層面,時光鴻溝彷彿消弭無蹤,將我拉回那個黑白片與彩色片交替的時空,成為一名相對合格的影迷。 從期數斷層研判,那些雜誌畫報應該不是別處的倒店貨,而是某些人的多年收藏,因著某種原因,正一點一點地捨棄它們,就像我後來做的那樣。 我得空便步行兩個車站的路程逛進舊書攤,以便第一時間截住將來到店中的古老刊物,畢竟這類書刊並無再版的可能,賣掉一本少一本。 興許是眼睛戴著懷舊濾鏡,我始終覺得舊書攤比一般書店可愛,老闆和客人容易打成一片,買方與賣方經常易位──今天我來買書是顧客,明天我來賣書便是供貨者,三番五次討價還價,逐漸摸清彼此的喜好,下回再上店門,不用等我開口,老闆就將特意保留的新貨雙手奉上,當然,此「新貨」依舊滿面滄桑。只不過,每當聽見自個兒十元賣出的二手書被老闆以五倍價格售出,往往不知該心疼自己當初抬價不力,還是該憐憫剛剛做了冤大頭的下家。 總體來說,舊書攤的存在所帶來的樂趣,至今令我難忘,概因其匯流而成的書海既深且廣,徜徉其中不僅能夠撤廢貧富藩籬,亦可歷覽於時光隧道中飄盪的精彩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