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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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是「賊」?
俗云:「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雖說女子出嫁後,不再與娘家有任何關係,一切好壞都歸屬於夫家;然而嫁出去的女兒,其實有空應該多回娘家探望父母,陪父母談心。 「女兒賊」,就是女兒回娘家時,光明正大地「偷」東西,還把娘家東西肆無忌憚大剌剌地「搬」走;父母眼見不能報警,有些束手無策的感覺,但這同時也道盡了父母對女兒的寵愛。 天下最不能割捨的便是親情,尤其是父母對子女的關愛之情。父母不僅關心嫁出去的女兒,也關心娶了媳婦的兒子,甚至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也相當疼愛孫子、孫女。每每帶著兒子、女兒回爺爺、奶奶那兒,或到外公、外婆家,兒子、女兒總會帶走一大堆的餅乾、糖果,這麼說來好像是變成了「孫子賊」了;至於我回老家和爸媽聊天時,更是常常成為「兒子賊」。如此看來,似乎人人都是賊了! 其實,誰又想成為人人喊抓喊打的「賊」呢?可是,嫁出去的女兒樂於被戲稱「女兒賊」,娶了媳婦的兒子也甘心做「兒子賊」,至於孫子們雖然嘟著嘴說:「不要叫我孫子賊啦!」不過兩手滿滿的戰利品,看來好像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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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說
1.偷窺 屋裡,人影晃動,有個人,靜躺著不動,蹲在門外的小孩,透過細微的門縫專注地瞧著,一個粗糙的嗓音突然爆開:「誰?」小孩嚇了一跳,拔腿就跑,忐忑的心蹦蹦亂跳。隔日,聽說那家有人往生了。不安的小孩,有說不出的慌。 2.是誰? 從濃霧裡,走出了一位翩翩男子,俊俏的臉龐,溫柔如水的雙眸,伴隨著微笑的嘴角,他,伸出手,拉起了跌坐在地的女孩,女孩,一臉驚訝,有點不知所措。這時,尖銳邪惡的笑聲,從遠處慢慢逼近。 3.夢 「是誰?」 「我!」他的聲音。 一躍而起,她忙開了燈……。 「嗯?」 幽暗的夢境,在她按上開關後甦醒。 4.詐騙 是老師嗎? 妳是?小臻? 喔!對。 妳感冒了? 嗯。 喔!有事嗎? 我急著用錢,可以先借我2萬嗎? 5.神秘訪客 城堡裡,女王正拭著淚水,忽然間,天空烏雲密布,一陣怪風帶著殺氣,迅雷不及掩耳地掃進屋來,當眾人定睛一瞧,一個碩大的身軀正立於面前,懷裡,胖嘟嘟的男娃睡得正甜。 6.收購彈殼 島上,風沙滾滾,人煙稀少,一輛軍車正停放路邊,車邊立著一個乾癟的阿兵哥,正提著嗓子大聲呼叫:「收購彈殼!一個一塊,要賣要快!」喊聲剛畢,一個砲彈正巧從頭上落了下來。 7.摸哨 他藉著幻想,掃去四週闃黑的鬼影。美麗的女孩在他腦中甜蜜的微笑,他開心極了!一瞬間,他失去所有的影像,血淋淋的頭顱擒在一隻烏黑粗壯的手中,那人,正露出雪白的牙齒,淺淺一笑。 8.老兵 四方形的建築物裡,老人一拐一拐的走來,身後擁擠的房間,留著一室的孤單。走進屋旁的廟宇,他虔誠的膜拜,香煙裊裊中,只聽到樹梢嘰嘰喳喳的鳴叫。 9.病魔 他怒罵著,充滿恨意地怒罵著,當她不理會地從他面前走過時,他甚至想動手了,但他動不了,毫無知覺的下半身讓他力不從心,怒火燃燒著他的雙眼、他的心! 10.人妻 當浴室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她放下手上的小說,悄悄地拿起了他的手機,查詢通話紀錄,沒有,再找line……「啊!有了!」點了進去,她仔仔細細、小心翼翼地閱讀著那個女人傳來的訊息。 11.期待落空 公車停了,巷子長了,鑰匙掉落時,急躁的心氣了:「搞甚?」終於,門被開啟了,衝過迴廊,任一池秋水混濁。凝眸,冷冷的信箱裡,還是塞滿了落寞! 12.咳嗽 「你在咳嗽?」 「嗯!」有人關心,好溫馨! 「你去大陸了嗎?」高度警戒,離得遠遠的。 「蛤?沒有!別擔心!不是武漢肺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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徜徉召稼樓
最初從顧老師那兒聽到「趙家樓」,非常驚愕,心裡嘀咕著:是否張學良那位第三任妻子趙四小姐的樓?後來弄清楚,是我們聽錯了,不是趙家樓,而是「召稼樓」。這也難怪,多年前,我們到漳州,就參觀過那裡的「趙家堡」。 顧老師要帶我們到召稼樓。正中下懷。 喜歡到上海,不是艷羨上海有多少高檔時尚的大商場;喜歡上海,原因之一,乃是它的周圍有數不清的水鄉。我們可以以上海為圓心,花上三五天,將這些水鄉走遍。這些水鄉有大有小,有遠有近,各有各的特色,從一百四十公里、兩個小時車程的烏鎮,到只有二十幾公里,三十來分鐘就可以抵達的召稼樓,領略水鄉的歷史遺風和水光橋影,消解上海矗立雲天大廈的硬冷,不失為出遊的一種調劑方式。 召稼樓就是這樣的好去處。召稼、召稼,號召耕種莊稼之意也。真是顧名思義,一個水鄉,以樓命名,難怪會誤會了。原來,這水鄉至少已經有八百年的歷史,明朝有個工部右侍郎(官職)叫談倫的,當時建造了上海墾荒的第一樓,每天鳴鐘號召鄉民去農耕,這就是「召稼」的意思。水鄉,從那時候起也就以樓名命名了。所謂「十里曉煙波,數聲召家鐘」,詩詞裡的形象描述,正是這召稼樓水鄉的生動寫照。 說來這水鄉,恐怕很多人不太知道,它屬於上海閔行區浦江鎮。那天天氣很美,顧老師駕車載我們往召稼樓進發,一路上沒有堵塞,車行倒很順暢,顧老師心細如針,駕車平穩,話題還沒入港,召稼已經在望。空地上已經有不少車子停泊,大都是來采風的。 入口不需要門票,經過幾排密集的攤檔,眼前豁然開闊,一派江南水鄉的畫面橫臥在你面前了,認真一瞥,非常驚艷。一條河伸延開去,近處楊柳青青,垂下拂面柳絲,小河水呈現青黃色,平靜無波,將兩岸密排的屋宇倒影都細細在水中繪將出來,倒影紋絲不動。那感覺非常舒服,好似在我們眼前出現的就是虛實兩幅畫,水中的朦朧,陸上的清晰。當然,河上的這些老屋子,經過至少五六百年的風雨侵襲、暴日烈曬,不可能沒有損壞,據說在十一年前(2008年)曾經對一些老房子進行原汁原味的修復,僅是兩年(2010年)就完成了。這一看不出修復的工程十分重要,將本來只是一個具有悠久歷史的小水鄉,進一步拓展成在江南旅遊業具有重要「戰略」意義的旅遊勝地。盡量復古,難怪看不出絲毫的痕跡。有些水鄉或著名的老街,太假,一眼就看出是後來新建的;其實,那種舊年代的氣息,那種看一眼、站一會就嗅得出往昔時光凝結在空氣中的味道,是無法替代的。 這是召稼樓的特別之處,沒有太過分的商業味道,沒有人擠人的擁擠,實在適合慢慢欣賞。如果這時候你有手機或照相機在手,就可以一路慢慢走,一路慢慢看看拍拍,一定可以拍攝到不少的良辰美景,甚至是水鄉沙龍。最初你走進那些市集小舖時,也許會有到了大澳那種類似的感覺,慢慢深入,就會發現其中的不同,大澳是離島,在海上,這召稼樓是水鄉,大部分還是在陸地上的。看看那些建築物,蠻有味道的:白牆灰瓦,一派簡約的建築線條,一排排的,沿河而築,勾勒出明清歲月的深深餘韻;深弄窄巷,蘊藏著市井男女的籮籮故事。好想在此小住一個時期,聽幾位水鄉父老話說當年,一定會收穫更多吧。 小河兩岸的建築物,也不是對稱的,仔細觀察,有時對街樓是兩層高樓,下白上紅,灰瓦飛簷,這邊廂卻是一整列的長長走廊,靠河一邊建了可供小憩、觀河看景的長型條椅。最妙的是,正當對「高屋窄巷對街樓」感到千篇一律而膩味時,突然,前方河上出現一橋橫跨小河兩岸,正是江南水鄉那種常見的石頭疊成的圓拱橋,頓生好感;橋上各色人等川流不息,橋下波光水影,也有一座倒裝的橋在河中,沒有喧嘩,沒有叫賣聲,一切是這樣安寧。每次相遇江南水鄉的橋,總會情不自禁地進入許多優美的唐詩宋詞裡的語境,想起那句「小橋流水人家」不知迷倒多少現代的遊客?每次看到橋,總會泛起無數在水鄉取景的電視劇或電影;有一次到烏鎮,舉起相機,無意中就拍攝到兩位穿曳地長裙、戴寬邊西洋帽的摩登女子在橋上招搖而過,服飾的鮮豔顏色和橋色的殘舊灰冷,形成了多麼尖銳的對照。我們走上橋去拍拍照,居高臨下,水鄉小河兩側的老屋子高低參差,錯落有致,反而顯出一種豐富的美;水平如鏡,那些倒影非常動人魂魄,不就是國畫裡典型的水墨畫嗎?而橋上橋下,叫賣的、排隊的、拍照的、上來的、下去的、坐在河邊石板椅上逗寶寶玩兒的、推著輪椅上的老太太出來吃風的等等,情景生動無比,不失為最好看的民俗風情和市井片斷。 徜徉召稼樓水鄉,除了看風景,還可以買土產,或者在一些大百貨公司已經尋覓很久而不可得的小小日常用品,譬如,一小段尼龍繩、一個按摩三角木、一支小小耳朵掏……在城裡的商店,恐怕要「眾裡尋他千百度」,在這裡會有偶然發現的驚喜。還有那些自製的醃製橄欖、山楂餅,我們都買了些。黃芪這類藥物補品也比城裡鋪子便宜很多。最突出而驚人的「風景」是賣豬皮的店鋪成行成市,處理過的豬皮一片片的,巨大得驚人,成堆成睏,這樣的奇景見所未見,我們讓其剪細買了些,我請兩位女性站在「豬皮山」一側,留了個影。 召稼樓水鄉有報恩橋、復興橋,造型都精巧,還有老房子禮耕堂、梅園,佔地不小,我們來不及看,倒是進到一家不小的賣工藝品的老店看看,還看到不少蠟製的鴨子成排吊著風乾,構成水鄉特殊的一景。顧老師是細膩的人,不斷向我們介紹水鄉的土特產,在轉角的窄巷口她向農民買了不少新鮮的菜蔬。中午時分,知道我們喜歡吃水餃,請我們在一家「農家樂」大快朵頤。 徜徉召稼樓水鄉,很有感覺,雖然範圍不是很大,但領略五百多年前的風情,嗅聞飄散在半空裡的歷史氣息,感受一下市井小民的生活情調,拍幾張心頭好,消磨半日,太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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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未來的道路
我們因為住在同一座城市,晴雨晨昏,都能遇見相同的溫度。像是春天的百花盛開;夏季的徐徐涼風;秋天的黃葉連綿;冬季的冰霜冷雪,沒有節氣,還真成就不了美麗景致。那些流轉的節氣,繽紛在你的天地,也璀璨在我的世界。當你與我面對面的時候,笑開對我的微笑,你什麼也沒說,倒映我臉頰的瞳眸閃爍的光芒,明亮,明亮。驚喜啊,盼望啊,想念啊,所有的一切,都無聲在你的眼中了,濃縮成一個默片的黃昏。 曾經,城市淪陷在一場寒流中,終日裡潮濕著水氣,我不喜歡拿傘,像討厭蟑螂那樣的拒絕接觸:「沒用的啦,我還是會變成落湯雞。」我是那樣斬釘而截鐵,年輕的時候覺得背影會讓雨景看起來像一首詩,因為有人物的襯托。並且偷偷的想著,誰會在雨中為我攜帶雨具或者是為我撐起一把傘? 你住進我的城市中了,但起初我並沒有發現你的存在,有人向我提起你:「我只聽過名字還沒見到本尊,不熟悉呀!」我回答的很真實,你卻在不久之後走來與我相愛,特別是當寒流冷雨來報到的時候。你總是按時出現,風雨無阻的接送我上下班。有一次你陪我去看病,風吹雨打的世界濡濕我過長的褲管,你毫不猶豫,彎下腰一吋一吋的摺起來。我坐在椅子上看著,忽然從心裡止不住感動。 冬天的深夜,我們一群同事加班完準備回家,大雨下了我卻沒攜帶雨具,同事才剛把背袋裡的傘掏出來,你就出現了。那夜你騎著機車來到我的面前,車燈照亮雨的輪廓,還有來自同事口中聽不見的讚賞。同事問我,你的勤是如何養成的?我竟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就像未知的總是不夠明瞭,緣分漸漸走遠後你就要離開,等待下一次周而復始的約會。我看著你的瞳眸,想記住這樣的光芒。 因為在同一座城市生活著,枝梅霜雪,能簇擁相同的美景。「我都快忘記身邊的景色了。」與你面對面,我才驀然發現。那天多半是安靜的,當黃昏儼然濃縮成一部默片時,你把與家人決裂的過程,離家出走的原因告訴我,你說你母親野蠻霸道,支配你意識,這些你都隱忍下來了,誰知道一句門當戶對,非逼著你與不鍾愛的女子相親交往,你便離開了那個家。提起與我相識的過程,你鬆弛的笑了:「還是跟妳在一起的好,比較自在。」 那夜大雨滂沱,我看見你打開機車置物箱,取出雨衣為我穿上的溫柔,你輕催油門載我融入濃濃雨夜中,也在我生命裡融合。 愛情充滿能量,充滿難以捉摸的變化,因此,不應該被約束,我相信彼此包容與尊重,才是一條平坦的,愛的道路。而這一條路,也是你和我,未來的人生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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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運溫馨情
穿上外套,背起行囊,匆忙用完早餐後,急著帶母親出門到醫院回診。不知不覺中與媽媽闖入了這群擁擠的通勤族行列,「嗶!嗶!嗶!……嗶!嗶!嗶!」一陣陣急促聲督促著我們急上捷運。一進入這個上下班顛峰時間的捷運車箱,迎面而來的人潮把我們擠得像沙丁魚般的水洩不通,連站穩呼吸的空間都嫌奢侈,而我身邊帶著一位年邁的母親,扶持著欄杆,默默地在一旁佇立著。 剛起步的捷運車箱,有點晃動,行動不便的「老」母差點因重心不穩而跌倒,幸好身旁有位年輕壯士幫忙扶住,才幸免摔跤。過了二、三站後,好不容易才可以從縫隙中看出座位上的乘客:高、矮、胖、瘦、中老年人、青壯者、幼小者皆有。此時想不到有位全身包裹著衣服的陌生人立刻起身想讓「老」母坐下,只見那人臉上包覆著頭巾,臉上曾被燒燙的痕跡還依稀可見,面目著實有點可怕,他手上拿著許多東西,卻義不容辭的起身讓座,「老」母和那人推辭了很久,最後竟拗不住那人的好意,只好在多次謝聲中在博愛座上坐了下來,我們才安全順利的抵達了目的地。 現在偶爾和家母閒聊時,總會聊到這段曾經的過往,家母也時常一再告誡叮嚀我說:「醜陋的外表,美麗溫暖的心;亮眼美麗的外表,醜陋的心」。有時候,「禮讓」二字讓人看起來很容易,但實際做起來卻舉步維艱,尤其在擁擠的捷運車箱內,你我早已習慣了座位上的舒適感,卻常常忘記了打開眼睛、伸長耳朵、敞開心房、伸出援手,徹底忘了那些真正須要座位的人。就從此時此刻起,讓我們多多關心需要座位的人,用心打開眼睛,溫暖車廂內每一個角落,讓每一趟的捷運之旅都能變為優質的溫馨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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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抱的溫暖
教室裡,常有一股汗臭味循風而來,尤其是身材壯碩的小傑,黝黑的脖子上總是有點反光的一層濕黏,濕透的頭髮和與身體相黏的衣服,讓人感覺像條鹹魚一樣,才小二的他也喜歡在媽媽身旁磨蹭,只是嬌小的媽媽總把他推向旁,然後「好臭喔!走開啦!我要顧弟弟。」這是小傑常表演給大家看的戲碼。 小傑也會故意的跟同學說「我媽媽不喜歡我。」也或許是缺少母親這種擁抱的愛之語,小傑常會「手賤」的去碰觸同學以引起同儕的注意,加上他大剌剌的動作,總讓同學三不五時來告狀,委屈的小傑易發生氣憤怒與對抗。 對幼小孩子心靈來說,家人間的肌膚之親是愛的能量和安全感來源。 相對於小傑媽媽的推開孩子,我是個喜歡擁抱孩子的媽媽。每天,我等待迎接孩子放學回到家的那一刻。總會排除萬難的在他們回來之前,打開門等候,然後給一個熱情的問候和大大的擁抱。 孩子在家的時候,心血來潮,總會喊著:「過來抱抱。」兩兄弟便跑過來,一人一邊,我滿足、幸福得摸摸頭、膚膚臉、拍拍背、捏捏屁屁、握握他們愈來愈粗壯的小手,盡情地享受母子相擁的時光。 巨蟹座愛家的哥哥喜歡我的擁抱,他說:「我整個人在媽媽心窩裏暖暖的,舒服又安全。」有創意的弟弟喜歡和我玩著「碰碰臉」、「點點鼻子」、「大手捏小手」的遊戲,愛的牽手與擁抱,讓我感受到孩子的成長與不同的特質,是幸福也是能量的充滿。 晚上入睡前,我躺在兄弟兩人中間,一手牽著弟弟的手,一手為哥哥按摩,然後歡天喜地的聊著,短短幾分鐘,帶著愉悅入夢。 那些年來,擁抱孩子和牽著他們的小手一直是全職媽媽生活裡,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幾個年頭過去了,孩子大了,在家時間減少,加上青春期的尷尬與轉變,晚餐時的分享、睡前的聊天與偶爾為他們按摩成了我們親子互動方式與表達關切的方法。 現在看到放學路隊上的孩子,心底便浮現著迎接孩子回到家的那一刻擁抱,那樣的溫暖,就像一朵美麗的花在我心底一直微笑的綻放著,我知道這股溫暖的力量也會深植在孩子心中,陪著他們度過生命旅程中不同階段的喜怒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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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濱公園即景
黃昏,一片寧靜輕拂著臺東海濱公園木麻黃的枝梢,風隨之曼舞起來。 在那時時出現變化雲朵的海上,我看見稍遠處矗立著綠島的身影,懸浮在令人臆想的海平面之上。我看見有幾個老人,坐在輪椅,目光正往海裡去呢,好似深深地感覺到萬物如流水般逝去,讓我的心有點兒發緊:酸酸的。 一對流浪狗悠閒地在草地,臥也瀟灑。有慢跑者,一越而過。我突然看到,在停車場的轎車旁步道上,凌空飛來一隻珠頸斑鳩。牠好像在笑話我走得太慢了,不多久,就隨著車聲絕塵而去。 一隻超人風箏驀地升起,我開始偷笑,暮空也在偷笑。 頓時,空中縈繞著一種弦律,──那是波浪的微笑,亦或鳥雀歸巢的咏唱?又有誰會無動於衷地看那一片太平洋而不被海灘和潮聲所吸引呢?而我為天幕瀉下的餘光、那歌所陶醉。 是啊,每當我們內心深處湧起一絲古老回憶或孤獨的時候,來到海邊,是可以沉思默想的。無論是追憶似水年華的時日,還是留在我腦海裡聲濤的寧靜,這裡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愉悅自由之感,一種似乎是永遠不會喧嘩的安息。 因為,大海是有旋律的,就像大自然是富有靈性的。那浪花的低語比許多的讚頌更加溫柔,更加豐富。 過了那個觀景台,一個賣叭噗冰淇淋的老人,托腮沉思良久,在岸畔上小憩,孤獨的身軀,深深印在我腦子裡。我循著堤岸走去,從容不迫地,遠處的釣客以及平展的海灘,靜得出奇。 是啊,這一切眾生相,都是社會的投射。那水利署第八河川局在公園入口的石碑上鐫刻的「迎曙之濱」,也正是旅人對海濱美景充滿愛的心情。 我看到,在同一個城市裡,跟週遭山海並存的是各式各樣良善的人群。或許,美好的記憶有時也會令人逐漸淡忘,但在大千世界裡,其實我們並不孤獨,恰如四季輪替不斷,──冬天過去,春天總是不遠了。我說的那隻小風箏也消失在陰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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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逝的歲月
一俟歸營,也就打鐵趁熱將春聯展開準備貼到通往地下掩體的觀測所入門口,一看左聯寫的是「軍樂民樂人人樂」,右聯則是「花香酒香處處香」,這不就是往年五叔依據政府提供的範本常寫的對句嗎?塗上了糨糊也就要貼上去、為炒熱年的氣息打個頭陣博個好彩頭唄,這時所裡最優秀的觀測兵陳子平靠過來了(到底有多優秀?只消您上網去查詢「陳子平教授」─就可以看到退伍後的他一路升學挺進,曾是享譽國內知名學府的法學權威泰斗種種赫赫學經歷,有照片別懷疑,就是此君),我如果能預測到他將來能擁有那些顯赫的學經歷,當時也就不會那麼堅持,他說: 「這對聯我怎麼看著看著……就覺得不適合貼這裡呢?」 「這是我五叔歷年來照政府規範常寫的對子,我們都不覺得有啥不妥啊?阿不然你覺得貼哪裡合適?」 「我說─你別罵我喔!」 「你就直說無妨唄?」 「我覺得貼在『831』門口倒挺合適……」。 「去你的!我這麼辛辛苦苦地輾轉關山攜來這吉祥物卻被你一句話像盆冷水當頭澆下,真是掃興……」。 處在當下,縱然免不了一番舌戰,最後還是在俺為弘揚五叔龍飛鳳舞的文化國粹、以及鞏固專制獨裁的領導作風下,硬是給摁到了迷彩牆面上,在海鷗飛處與粼粼海峽輝映,終難免春節前後進進出出的指指點點引為笑談乃始料未及者。還好沒有跟你們講太多,如果你們再知道俺五叔曾在五十年代的山外「831」任過「幹事」職,豈不更加聯想翩翩大肆宣染無限上綱呢! 三、尾聲: 四十五年過去了,海峽的水依然流淌,朝夕拍打岸礁永不止歇,青山綠水依舊在,而人事已非。 播音站的「傻妞」自從調回心戰總隊,走過波瀾壯闊、大起大落的坎坷愛情路後,出家經年,好像一下子從兩岸喧囂的年代歸隱至清燈古佛的寂寥世界裏,從此了寂此生,憶及最後見面的那天,淡水河左岸烏雲密布,薄暮時分,遲疑了一天的春雨終於撒了下來,而且一下,就是鋪天漫地,隨著她的情緒訴說情感的跌宕起伏,以致我深墜其中久久不忍離去,感同身受,直到寒冷的風刺骨的穿過,讓我清醒了一些,人的心,深似海,誰知道誰在想什麼,誰又會是誰的救世主?或許都能明白這一點,可還是無可救藥的堅持著自己的堅持,此刻,我的心裏有一種翻江倒海的憂傷,我僵在那裏,有什麼東西開始慢慢地碎裂,無從收拾的悲涼襲來,我控制著眼淚,不讓它輕易地掉下來……。 自此一別,人海茫茫,所有的一切伴隨著年華的老去,只留下一個模糊的輪廓,一個跨了千山萬水的少年時代,從此再難相遇,後來無論我如何努力,往往一時想不起來那個曾經是楞頭傻腦的政工尉官是何等的模樣,即使歲月的殘忍剝奪於此顯現無遺,一度想就讓它藏進心底,再也不想提起,而另一個我卻一直沒放棄努力,幻想那個孤寂的身影從不曾離去,一直在那裏,停留在煙雨濛濛的河左岸,在淒風苦雨中飲泣……。時光只會老去,但時光不會欺騙我們。 阿豐學長退伍多年後,我在網路臉書串連了他,前些年在一個最具人緣的孫連長號召下,我們齊聚一堂互訴別後種種難免唏噓,當我向其敘及曾在其帶領下走紅土崖下沙灘時,問說「當年你說該處無地雷,所以跟你下海,為什麼事隔四十年後人家還在那裏仔細排雷啊?」他先是一愣,然後好像未曾發生過的輕描淡寫說「我們有下去嗎?」TNND,差點在此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轟」一聲後,看你現在還能現世安穩的在那裏從事為鋼琴調音工作乎? 綁著小腳的五嬸婆走的時候,我在兵馬倥傯的部隊裡後知後覺,是以逾九十高齡仙逝的,還列入縣誌〈耆老錄〉記載著。五叔罹病走的時候我正住院,遺憾來不及送其最後一程,後來五嬸也罹疾相繼離世,三合院的老宅經過一番翻修整建,雖非古時樣,總也煥然一新,難得的庭院仍保留著青石板的清潔乾淨,即使麻雀停留上頭都不忍留汙穢,牠們只是靜靜地停著,一動不動,我也一動不動的坐在青石門檻上,即使夏天的風捲著熱浪沒完沒了的吹著,烈日下一片空曠的草地綠得很牽強,銀合歡的葉子在揚起的風裡訴說急切的絮語,一霎那感到恍若隔世……,心裏煩悶的時候,來這裡最能尋找到安寧。而總在生命的面前,一切皆顯得脆弱無力。 堂弟退伍後,晚我些年考任公職,刻仍在桃園監理所服務,由於政府對退休金磨刀霍霍等在前頭,也就委曲求全苟延時日至命令退休的到來。 自從被軍方徵用的古廟收回整建後,每年元宵紛紛掌了燈,雖然童年提古樸燈籠的意境不再,即使過去我們堅守的感覺早已不復存在,並且我知道,他們永遠不會再重來,但是取而代之的燈光依然亮著,一首首的迎新曲、還有送終的驪歌以及費玉清的晚安曲,一再唱完,一場戲還沒有散場,但一份愛可能已走到了盡頭……。 我們,謝幕。而新的幕又將拉起。人生就是這樣的吧?結束,開始,再開始,再結束……不論如何,我們都將背負著各自的災難與幸福,往前走,不回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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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昔的教育氛圍
民國六零年代,我正在小學接受基礎教育。由於當時還正處戒嚴時期,兩岸情勢詭譎多變,各種聽聞四起,一下子謠傳共軍侵擾前線離島,一下子又傳言政府破獲多起潛伏國內的共諜組織。那年代,就連原該單純的小學校園裡,卻時時瀰漫著不安的氣氛。老師常耳提面命的時時提醒,要我們注意保密防諜,也要認清共匪邪惡的本質,別聽信和傳播謠言。 當時,在我們這些孩子的觀念裡,共匪就是十惡不赦的匪幫,唯有徹底消滅他們,我們才能夠永遠過起太平的日子。另一方面,學校也徹底強化愛國教育,除了在朝會集合時加強宣導外,還常在校園各角落張貼反共標語,怕的是我們鬆懈了心防。 那些年,我常被班上推派參加校內的作文比賽和演講比賽。這些比賽,大部分題目都跟愛國教育有關,即使無關,而我們這些參賽者,或許都已琢磨出了一套準則,那就是在演講或作文終結前,加上那麼一段:我們要消滅萬惡共匪,解救大陸上的苦難同胞。當然,雖非保證一定得獎,但這卻是必須添加的基本款,如此才能感覺心安。 由於位居離島的學校離大陸較近,對岸的統戰單位常會藉助風勢,將空飄氣球上的傳單偷渡到我們的島上。有時偶爾在海邊、郊區,甚至在人口稠密區,常會見到天上飄下來如片片雪花的傳單。這時,我們這群孩子,就會盡可能不遺漏的到處撿拾,但同時也把那些傳單當成可怕的符咒,擔心多看一眼就會中了邪,只想隔日早點交給學校,來換得老師於朝會時表揚的榮耀。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學校會定期舉辦防空演習。或許,對現在的孩子們來講,必定覺得相當不可思議。現在的學校,是因歷經了九二一地震的恐怖經驗教訓,才會特別重視起防震教育。如今的防震教育,是教導學生遇到地震時,該如何因應以保護自己避免受傷。然而當年的防空演習,是擔心對岸派遣戰機對我們實施空襲,所以一旦演習警報聲響起時,我們就會被教導要跑到預定好的地點躲避。 那時,學校四周都有不加蓋的大水溝,平時乾涸很少見水流,就算有也僅是涓涓細流。該處溝渠結構深且寬敞,足夠讓全校學生躲藏其中也不覺擁擠。每逢演習時,我們都會聽話的按照老師指示,將身子蹲踞於溝內,接著用兩手的拇指塞住兩邊外耳道,再將四指分別遮住兩眼,最後張大嘴巴安靜的等待著演習結束。只是孩子玩心重,見隔鄰同學那滑稽模樣活似遮眼欲進食的青蛙,不免被頑皮的同儕拿來嘻笑捉弄,這時如被師長們發覺,必引來一頓怒罵喝斥。 就學期間,無論是上下學,學校總會播放愛國歌曲,試圖營造出愛家愛國的氛圍。印象中,學校最常播放的兩首,一首是歌名「反攻大陸去」,另一首則是「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反攻大陸去」歌詞內容:反攻反攻反攻大陸去,反攻反攻反攻大陸去,……,把大陸收復,把大陸收復。「三民主義統一中國」歌詞:打倒惡寇反共產,打倒惡寇反共產,……,中華民國萬萬歲,中華民國萬萬歲。即使於今相隔多年,比之於古人所言的繞梁三日,對我而言,猶如繞梁四十餘年,在心中根深蒂固到無法忘懷。 反觀現在的校園氛圍活潑多了。無論是晨間或放學時,學校常會播放有趣的兒歌,那些歌詞不參雜任何的意識形態,任何的說理教條。孩子們浸濡於柔和的音樂曲調中,身心不免隨之開朗活潑,不似我們,背負著上一代的國仇家恨,和下一代的救亡圖存,凡事牽涉到彼岸任何事物,都得顯得戰戰兢兢,唯恐失了志節被蒙蔽統戰。更反差的是,早年我們視之敵對的匪區,如今對岸流傳的首首膾炙人口熱門傳唱的「小蘋果」、「海草舞」歌曲,居然成了學校午間用餐時間常播放的熱門歌曲。 無怪乎曾有人言及,兩岸同胞,同文同種,縱然政治制度不同,然而人民的價值觀、道德觀,源出於同樣深遠的中華文化,是無法割離的血濃於水。或許多年來的隔離,不同的教化模式,阻絕了彼此交流的機會。然而希望假以時日,當彼此的政治意識淡薄到無味時,我們能像現今教育向歐美教育制度看齊般,彼此就其優劣缺失截長補短,成就孩子們最佳的學習成效。讓其政治歸政治,教育歸教育,還給孩子該有的純粹學習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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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穗集】 歐厝海灘隨潮汐時隱時現的M-18戰車
過年前,母親動了手術,回去探望。一日,約手足外出走走,明標說最近常去歐厝海邊寫生,就到歐厝好了。沒想到於海灘上遇見這台被歲月遺棄的坦克。 老實說,這台廢棄坦克出現在這綿延數公里長的細緻沙灘上,是令人驚艷讚賞的,就像一件雕塑矗立於大自然的純淨沙土上。一旁有數座礁岩,湛藍海水一波波不停湧來,擊打著岩石激起浪花朵朵;另一邊則是一長排反登陸軌砦條,凸顯了戰地的特色。尤其,更具特殊氛圍的,這坦克一日只出現兩次,隨著潮汐時隱時現。換句話說,當漲潮時,坦克為海水淹沒,退潮時,坦克才又顯露出來。因此,想觀賞者要事先了解當日的潮汐,才不會白跑一趟。 據說,這台M-18戰車一度是軍方的靶車,後來任務結束,這靶車被遺忘遺棄在沙灘上。戰車車身已有部分被海水侵蝕且附著各式貝殼碎片。 上網得知,目前,這台戰車已是家鄉自由行旅客最夯的打卡景點。有人不遠千里而來,就是想觀賞那露出水面的戰車。但其中也發現有些旅客或騎或吊在坦克砲管上拍照,除了容易被貝殼割傷,也可能造成砲管斷裂,而失去這景點的價值。 家鄉有關單位似可於海灘入口處豎立牌子,除了指出戰車的方向位置,方便訪客尋訪外,並嚴禁遊客攀爬戰車上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