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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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的故鄉─浦邊
「阿娘,昨暝我作了一個夢,夢境還是在浦邊」。我住浦邊,已是三十二年前的時候,然而每次作夢,夢境始終在浦邊,童年的印象,真的是永難磨滅。 我出生於陳坑,成長於浦邊,後來遷居後浦,在金門,我家就住過這三個地方。母親在陳坑生下我與大妹,在浦邊生下小妹與兩位弟弟;住在陳坑,由於年紀幼小,時期短暫,所以印象模糊;而遷居後浦,我只住了半年,隨即來台升學及就業,只有寒暑假才返家小住幾天,因而整個童年與青少年階段全在浦邊度過。 浦邊是一個文化資產豐厚的傳統聚落,金門的歷史建築,數量高居全國之冠,而浦邊的歷史建築就有十八處,僅次於後浦、前水頭和北山,與沙美並列第四,無怪乎在我就讀國中之後,即已深深感受浦邊建築之美,洋樓大厝,富麗堂皇,相互輝映。浦邊隸屬金沙鎮,與鄰村劉澳、呂厝、后宅、洋山、長福里(腸腹內)合稱為「六甲」,西面臨海,三面環陸,居民均以務農維生,部分兼營小本生意。 浦邊我曾住過三處,周永火舊家之洋樓(二樓今已拆除)及何肅份大厝,此二處居住時間短暫,且處嬰兒時期,印象渺茫,及至懂事之後,遷至蔡永耀洋樓,住了一、二十年,記得兒時的玩伴,大多是左鄰右舍的小孩,當時正逢八二三砲戰,隔壁的空屋就住了四、五戶洋山遷來本村避難的「移民」,與我年紀相當的玩伴還真不少,印象中有電燈(張峰德)、憨河(王天進)、陳昆第、蔡文地、蔡進國,我們常在一起玩滾鐵圈、擲銅幣,有時一玩就是大半天。 就讀國小之後,同村何應松、何克強、何振權、周老泉與鄰村陳佳德、陳立德,都是我童年的同窗好友,情同手足,我們經常穿梭村裡大路小巷,足跡遍布每一角落,池塘邊、樹林裡、門口埕都是我們遊玩嬉戲的場所。 浦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記得當年還依其地勢分區,我們的住家附近俗稱「ㄏㄧ頂」,宮口一帶稱為「大路頂」,克強、應松住家一帶稱做「下垓」,我們那一輩的小孩,還分成「兩國」,住在「ㄏㄧ頂」以周姓為主的屬「一國」,住在「下垓」以何姓為主的另組「一國」,並各自擁立一人為孩子王;記得某日,兩國兵卒落單相遇,其中一方就說:「靠(ㄨㄚ)阿某,呷飯配菜脯;靠阿呆,呷飯配雞嘜。」似在比較雙方之福利,似有勸導歸順之意味,這句話不知是誰編的?還有押韻,想必是某方「軍師」的智慧結晶。長大之後,早已盡釋前嫌,化「敵」為友,如今思之,無異增添兒時一段趣事。 浦邊雖只百戶人家,但在孩提之時,感覺人口眾多,幅員遼闊,商家林立,堪稱繁華,浦邊的中心地帶,有一排住家類型的商店街,其中以雜貨店居多,店面雖小,但百貨俱全,記得伯公、海叔公、份叔公、源伯、坤燦叔(克強父)::::都是開雜貨店,還有盧也開菜館、天送叔(振耀父)的豆腐店、泰山叔的油條炸粿店、祿伯的製麵廠、烏區賣生鮮魚蝦、清和做米粉、海叔公榨土豆油、肅宗的土仁酥、外村人來開的理髮店,印象最深的是阿燈叔的腳車餅,因為就在學校附近,同學深諳出爐時間,提早去等,眼見熱騰騰、香噴噴的腳車餅端了出來,我們在旁看得口水直流,老闆拿起漱口杯,含了幾口水,直往烤盤內噴灑,不知是為了冷卻?還是什麼原因?然而,我們卻個個吃得津津有味(口水)。光看這些形形色色的商家,繁榮景象,可窺一斑。 浦邊人士,世代務農,敦厚樸實,人情味濃,每在豐收季節,左鄰右舍,互贈蔬菜、地瓜、花生,總是吃不完;池塘裡飼養的烏魚、鱸魚、鰻魚,每在捕撈之季,魚也不必買。三舅父家住下垓,眾多表兄弟妹,也是我的玩伴,我們兩家分別住在村頭村尾,小時的感覺,距離好像非常遙遠,尤其當要經過一段狹窄的池畔,水蛇偶會出沒,心裡總是提心吊膽,但平日過從甚密,舅父每有殺狗宰羊的時刻,總不會忘了我家,那時才知狗肉為何稱「香肉」,迄今再也未曾嚐過。 當年醫藥不發達,亦不普及,如果生病了,就等自己好,好不了才去買成藥吃,快不行了才看醫生,當時「份叔公」的雜貨店就有各種成藥,咳嗽就買「傷風克」,發燒就吃「五分珠」,牙痛就服「檸檬精」,這些成藥我不知吃了多少?及至病情加劇,父親才帶我至洋山衛生連,或至沙美找「游醫官」(退役軍醫),一見面就是打針,難怪小孩子見「游」色變,還有人稱他為「游三針」,幸好皆能「針」到病除。 就讀國小時,我們同學在一年之中最盼望的不是農曆春節,也不是寒暑假,而是農曆的九月二十五日,這一天是浦邊蓮法宮做醮,家家戶戶,歡天喜地,殺雞宰羊,親戚好友也會應邀而至,我的姨媽和表姊妹一定會來,當然最高興的是宮口會連演至少三天的布袋戲、何厝戲或露天電影,在沒有電視的年代,看戲即是唯一最佳的娛樂,高年級的學生還可明正言順請「公假」,協助宮廟執旗打鼓,整個村莊人氣鼎沸,熱鬧滾滾,大人忙得開心,小孩更是玩得昏頭。 另外,元宵節也是浦邊熱鬧的節日,兒時我們會提著燈籠不約而同地聚集在商店街一帶,在沒有電燈的當年,暗夜的燈籠,愈顯輝煌,遠處近處,燈火點點,遍布巷路,蔚為壯觀。有人提著伸縮紙燈,大風一吹,蠟燭一倒,隨即燒燬;有人提著自製鐵罐燈,經濟省錢又耐用;而父親總是極盡巧思,設計別具一格的花燈,不知羨煞多少小孩。大人們則分成兩邊,處在兩家商店門口,中隔楚河漢界,而後點燃鞭炮互擲對方,雙方你來我往,砸得滿地炮屑,我們小孩立旁觀戰,感覺無比刺激,然而無論誰輸誰贏,到最後老闆才是真正贏家,財源滾滾笑呵呵。 浦邊也是個人傑地靈的地方,自古人才輩出,赫赫有名的浦邊排球隊,所向披靡,銳不可當,曾經打遍全島無敵手,走過一段漫長的風光歲月,兒時記憶中,就曾目睹賽況,那時年幼,只知觀賞,不懂規則,只見他們球技好,場場贏,每次賽完,總覺與有榮焉。 當年的浦山村公所,就在我家隔壁(蔡永耀二落大厝),印象中的兩位村長,一位是周水能,一位是周永耐,兩位任期最長,幹事福也,村丁憨圓,都是本村人士,後來村丁換成蔣超,不知府上那裡?鄉音很重,每次接到電話,總是高喊「剖啥(浦山)」,對方常聽成「菩薩」,真是有趣。而副村長則由上級派來,皆由軍職轉任,經常輪調,印象最深,任期最久的是汪文彬,汪夫人是烈嶼人,與母親私交甚篤,互稱「少年也」,幾成莫逆之交。 還記得高中暑假,我已正式成為民防自衛隊預備隊的一員,並且擔任班長,接受幾天的軍事訓練,分配一把老式步槍,就在村莊的外圍,挖好個人的壕坑,演習時我們各就各位,做好保家衛鄉的工作,夜間時,我們集中睡在何永堆的洋樓,那時父親兼任金沙大隊浦山中隊輔導長,戴著識別證可以到處巡邏走動,其他人員一概實施行動管制。 浦邊真是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村莊,此地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伴我成長,情深意厚;每次返金,其他地方可以不去,但是浦邊不能不來;每次一到浦邊,我的相機,總是不聽使喚、按捺不住,每處都想拍進我的鏡頭、都想攝入我的腦海;每次一到浦邊,我總是駐足不前、難分難捨,細看每一塊地方,回味每一件往事,浦邊真是個讓我「魂牽夢縈」、思念難忘的故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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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莒光演習的回憶
這五十年來的金門,除了民國三十八年,國共在古寧頭陸戰之外,所有金廈之戰,都是隔海砲戰,在那時期,兩岸的將官及士兵們,好像很喜歡打仗,看他們每天所忙的工作,都是為打仗作準備。甚以連基層的公教人員,也必須配合他們的行動。否則,你就沒有資格當公教人員了,在那時候,從中央到基層,可以說,都是黨政軍一元化,當時,為了確保金門,經常舉行軍事作戰演習,其中有一次,舉行了一個很有名的演習,那就是莒光演習。這次的演習,真的是做到黨政軍一元化,所有機關學校、交通管制,都是以黨策劃,以軍政採取行動,其逼真的程度,雖然名義上是演習,而所推行之工作,可以說比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真實的砲戰更逼真。 演習的戰爭,雖然是假設的,但因過程中有裁判、有評分,大家為了一份工作,為了要吃飯,命令到達,絲毫都不敢馬虎,不敢作假,大家的認定,明明知道是演習的,但也要假戲真做。真正的「八二三」之戰,反而沒有裁判官,也沒有記分數,只要各自警覺,各自注意,是死是活,各自負責,那些裁判官和記分人員,根本都沒有。 金門莒光演習的時間,開始戰鬥的日期,是自民國四十六年三月一日起至同年同月三日下午六時告一段落。那時候金門的民生,雖然是不好,而各家各戶,仍以儲糧備戰。民間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要真打或假設,也不知道這場仗打下去要拖延到什麼時候,民間的心意,只知道戰爭要爆發了,其他一概都不知。 那時候,我也是吃公家飯的基層職員,我是擔任金山鄉民眾服務站主任,這件工作,在民運工作是服務民間,而對上級的工作,是要辦理黨的業務工作,在演習開始時,還要連絡與配合軍政的工作。軍政的基層人員,是以奉令行事,而辦理黨務的人員,上級視為核心人員,所有假設敵的情報資料,敵人在那個地方做破壞工作,上級一定會先告訴我們,由我們再連絡通知軍政人員去包圍會發生事情的地區,然後才有辦法將假設敵捉到。甚以有時候會假設某某地方有多少兵力,我們要派多少部隊和民防隊去壓制他們,那種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演習作戰中,有時候我軍會抓到假設敵,有時候也會被假設敵抓去,人家說,人生如戲,其實,戰爭也是如戲。當一個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人,聽到打仗,會很害怕,其實,上了幾次戰場以後,會感覺打仗很熱鬧,也很好玩,難怪以前那些老兵與老將,他們很喜歡打仗,因為他們從抗日八年的經驗,天天生活在戰場,假使沒有仗打,他們會感覺寂寞,會感覺無聊。一個人假若沒有工作可忙碌,他的精神會無寄託,也會很痛苦,這也是人性的弱點。 從演習之體會中,生活就是戰鬥,無論體力、智力、經驗與學識,都是離不開當時的生活與戰鬥,假若沒有具備這些條件,似也是無法勝任這些工作條件,更沒有辦法求得一份安定的工作。還好,當時尚年輕,體力尚健壯,所以參加了這次的演習,雖然付出很渺小,而仍盡了一份時代需要的心意,參加了大規模的金門莒光演習。 演習之前,就有相當的準備工作。從金門最高的黨務特派員辦公處,再之金門縣委員會,各鄉鎮的民眾服務站及各村落的各個小組,自民國四十六年二月二十五日開始,都是採用機密的方式,進行開會與討論,計畫工作之分配。同時,鄉鎮以上的黨工人員,也必需參加軍方師團的黨工人員之計畫作戰會報。其時所欲行之工作,是以黨工為核心。服務站的常務委員,雖是鄉鎮的單位主管,但在法律上,有些地方不見得懂,好比對軍事行動保密方面,他把它當作一般的行政業務來處理,這個就不對了。記得當時兼任金山鄉民眾服務站的常委葉春棠先生,他年齡雖大,仍好高騖遠,又不信任專職的人,往往不管大事小事,都要以公文作運轉,其實,軍事行動,都是機密的,甚以有時候,從演習中說不定將部隊開到大陸去反攻大陸,用公文運轉,最容易洩密。所以應盡少採用公文轉行。但葉先生的想法與看法,沒有公文做依據,將來要請功報獎,用口頭作憑據,難以得到,因之,於作業中,不分等級,無論什麼事,甚以一點點的小事,也要擬一張公文稿,這種作法,不但容易洩密,而且也很浪費時間。以當時窮單位的經濟能力,連買一台打字機都買不起,一張公文擬稿完畢之後,就要用刻鋼板寫在蠟紙上,再行印刷,還要蓋印,寫公文信封後,才可裝封而寄出。所寄出之事情,只不過是連絡情況,傳達消息,配合行動,只要一通電話,什麼問題都可以了解了,而他要採用忙半天的時間,報告上級請功,通知各小組知道。像這種費時費力,又最容易洩密的工作,既不科學,又費浪,而他的個性,非常堅持。與這種人做同事,好像是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一不小心,就會犯到洩密罪。以當時金門地區黨務特派員兼司令官劉玉章將軍,從大陸打仗就是很出名的虎將,其軍令之嚴,所有軍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若不慎,可能會被這位好大喜功的葉先生害死。 記得莒光演習開始的第一天,也就是民國四十六年三月一日,我接奉軍方來令,指定當日下午六時,必須參加五一七三部隊,在珠山大樓參加特種黨部區黨部委員會議,討論此次作戰,本地可以動員多少能量之外,並與該部作了密號,以備連絡各村落之動員。在這種行動中,本應愈密愈好,但回後報告給葉常委知道,他仍是要死抄內容,並馬上要頒發公文、公佈大眾周知,我見他這種處理機密文件,明明不懂他又要懂,明明不可馬上行他又要行,簡直是拿生命在開玩笑。見他這種做法,我對此事,實在很不滿。 當戰爭期臨,方知才智,非常需要,任用之行,必須慎重,若患主觀獨霸,不信任人,明明不對,又要單以一面為主。至其後果,可能會患一失足而成千古恨,而與那種人同謀,若不特別謹慎,則失敗是必然也。余見他那種貪功好施,不慮後果,雖心不樂,而戰爭已開始出情況了,這個時候,更須寧靜致遠,不可意氣用事,否則,敗壞之責任,上級要追究,要查辦失職者,當然是以專職有薪水的員工拿來開刀。 原做事者,應以整體全盤作計畫,而他之想法與做法,是以為自己作打算,葉常委就是一個實例者,社會的人,世間人的心,世界上的事,無奇不有,經過這場的接觸,深深感覺,經一事,長一智,凡是貪功好名利的人,若缺乏整體利益之立場,這種朋友,只有私利,而無道義,這種人,千萬要小心。 以當時的工作量,若依原有之工作人員,實在無可勝任,因鄉鎮單位,正好居於中間,對上級,要應付縣級以上,對同級,要配合軍方,也要配合行政單位,對基層要連絡各村里各小組,上上下下,前後左右,四周的資訊,常常會與本單位作連絡,不但電話不斷的來,加上亦要處理業務,分發公文,實在應接不暇,見其實況,非再臨增人員不可,因之,就聘了林炳耀和王永川兩同志來協助處理業務,方勉強渡過了這場演習。 演習之過程中,不外乎分為內勤與外圍,全金門島,無論是村莊、城市、高山、海邊、公路,每個地方、每個角落,都有軍隊和民防隊固守。所有的交通,全部封鎖,看不到車輛,也看不到行人,只有一兩部的巡視裁判官的車,偶而才會看到。臨時有事想走出,也是走不出去的。記得在工作之急忙中,我接到上級來一通電話,該件工作,不可以在電話中講,必須親人去。我就騎了腳踏車進到城裡去,要會辦那件極機密的事,剛到城裡,就被民防隊擋住不准通行。好在我身上有演習的特別通行證,否則,不曉得會被他們罰站多久。因為作戰是以軍事第一,什麼人講情也沒有用。 至於工作方面,無論內勤或外務,都很辛苦,不分晝夜,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沒有辦法休息,也沒有時間睡覺,每當疲勞想睡一下,眼晴尚未閉上,電話來了,很多緊急的事情,必須馬上處理,否則,過了時效,再也沒有辦法可以補上。這是內勤的苦情,至於外務,他們是以軍事行動對抗敵人。所獲之戰況,亦一定要立即報告。有些單位,為了要多一點成果,採用虛報,以少報多,至其檢討會時,總裁判會馬上點出來,因為所派出去的假設敵,於某時某地,有多少數量,你所報消滅的敵人,若不相符,必會查出,所以演習比真實的戰爭更正確。 金門莒光演習,自民國四十六年三月一日起,至民國四十六年三月三日下午六時告一段落,從準備到結束,計有一週之忙碌。三月七日,舉行檢討會,鄉鎮以上黨工幹部均帶成果出席,由司令官兼黨務特派員劉玉章將軍主持,決定獎懲,於檢討會中,發覺有一單位,於演習之行文中,忙中筆誤,文字上欲寫「金門地區」,誤寫「金門地匪」,將「區」字寫成「匪」字,特派員兼司令官劉玉章將軍大發脾氣,後來,那位誤寫錯別字的單位主管被處罰解職。 想起當時戒嚴之期,幹部的工作,民眾的生活,隨時都要「點點金」,否則,你想求生,實在困難,那有像今天金門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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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好想你
在往返十五分鐘的交通船上,屢屢總是想起你。你說你怕船,會暈船,無論是航行大海洋的阿拉斯加郵輪,或是渡行小支流的片葉扁舟,你都暈。而起因,是當年到離島當兵乘坐登陸艇所根深蒂固烙下的恐懼。 在加拿大的時候,在一同前往維多利亞島的碼頭候車上,原本總是活潑健談的你總會突然嚴肅起面容,還說待會兒在船上若見著你靜坐或閉眼不語,絕對不是因暈而心情低落請我別擔心,因為你的暈船心理病,總會自然隨船的靠岸而終止。 我一本正經聽你慎重叮嚀,然而心中盤算著的,卻是要以自身打小就治暈船的經驗,要拉你站在舺舨吹風望遠方,或藉閒聊轉移你的暈船症!但是,或許被你看穿我心思了,故每次在上了船往候客室人擠人的上樓樓梯口,你都藉機說了要去洗手間,然後,就再也沒出現了。 還記得被你脫身的第一次,那天你穿了一件紅白相間橫格條紋的短袖T恤。那次,整座五層樓高的交通船,我一個樓層一個樓層的找你,從第五層的餐飲販售區與電動遊戲區,找到第四層樓的舺舨與整片候客室,甚至到最底層的停車場,但都遍尋不到你蹤跡。 九十分鐘的航程,也總每次在快抵靠岸時你都會自動現身,然後一臉賊笑站在又是人擠人的下樓樓梯口等著我。蹴狹面容的你看似暈症已無關緊要了,我便也始終不問你究竟躲哪兒去;其實內心猜疑你的可能躲藏處,恐怕是我完全忽略又怯於跨步的男生廁所吧! 你終於肯乖乖坐在候客室沒再躲著讓我找不著的那一趟船程上,而我卻是逕自顧著整理那一趟赴島所搜得的新資料,我雙手不斷不斷的Key in鍵盤,所以根本沒空暇去幫你轉移暈船症。 那一次的返回溫哥華的候車上,你話變少了,笑容也變沉重了,你說你很不喜歡才培養起感情了,卻就要分離了。因為剛剛要離開維多利亞島之前,你聽到我對著手機講,這週之內會把所有資料整理完全,然後,就可以安心回國去了! 我說我也很不喜歡分離,更不喜歡明明知道會分離還去搏感情;在凌晨一點飛往桃園中正機場的班機,你堅持要載我去機場的一個半小時車程上,你不斷不斷數落我鐵石心腸,你愛數落,就盡量去數落吧,反正,你今後不再有機會了! 剛回國那一個月,透過與當地朋友的網 路交談,知道你找我急得只差沒飛來台灣!但我依然只是淡淡的問候你,因為我已經決定留在國內並且回鄉定居在你當年服兵役的那個金門島了。 隔年清明節你陪同父母回台灣掃墓,你還特意飛來金門拜訪我,五天四夜的再相聚,我以一個導遊自居,帶你爬了刻著毋忘在莒的太武山、逛了戰爭期間運補船的翟山坑道、遊了金門出洋時期代表的水頭聚落、走了記載候鳥生態的雙鯉濕地,然,欲搭船前往小金門才十五分鐘的航程,你又開始了躊躇! 在往返九宮碼頭十五分鐘的交通船上,你訴說了你在登陸艇上恨不得投海自盡以求解脫的煎熬。 你說登陸艇的床位有階級之分,身為兵仔的你分發睡在充滿柴油味的大通鋪。當船航經台灣海峽中線時,近五十度船身搖晃的暈眩,加上冬季密閉的船艙,柴油味與嘔吐味相互參雜,艙內的士兵無論神智清不清醒大夥都哭渾成一團,你說你實在很想衝出上了鎖的艙門逃上舺板透透氣,然後就被高浪捲入大海而殉軍職算了。 聽你濤濤遙想當年;你搭過的那艘登陸艇我也搭乘過二趟,但我對它的體驗就完全不同於你的悲慘;也是此刻我才真正會意到,你我十六歲的差距,我倆各自延伸又交織的憶事,果真隱藏有太多距離。 送走了你,我的生活依然如昔,相信遠在溫哥華的你也一樣。只是,每次要搭船再赴小金門,在往返十五分鐘的交通船上,屢屢總會想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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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顯赫,神恩浩蕩──嶽帝爺
家喻戶曉的嶽帝廟,有著威靈顯赫的事蹟,是地區善男信女祈求平安、焚香膜拜信仰的中心,終年香客不斷,允為地區香火最鼎盛的廟宇之一。由其楹柱聯語:「帝德巍峨秉五嶽權衡,神恩無私作陰陽主宰。」可見巍峨顯赫,神恩浩蕩,澤披遐邇。 我國祭祀五嶽頗早,在周禮春官即有「以血祭祀五嶽」的記載,而五嶽之有神,是從漢武帝移祀南嶽於霍山可證。到晉代五嶽之神更為具體,原來道家中已有東南西北中五方各有五帝,下有五嶽以就神位。而掌管五嶽神君即鎮守東嶽泰山、南嶽衡山、中嶽嵩山、西嶽華山、北嶽恆山的五位神明,民間稱為五嶽大帝,其神格居於三官大帝之下。 到了明代封神演義將五嶽之神全部變更為:東嶽泰山黃飛虎,為齊天仁聖大帝,南嶽衡山崇黑虎為司天昭聖大帝,中嶽嵩山聞聘為中天崇聖大帝,北嶽恆山崔英為安天玄聖大帝,西嶽華山蔣雄為金天順聖大帝,並指令黃飛虎為五嶽之首,總管天地人間吉凶禍福,並兼掌陰間地府十八重地嶽,凡一應生死轉化人神仙鬼,全由東嶽堪對,始可施行。可說權司泰山、功高五嶽。 金門奉祀嶽帝有三座,但唯獨以南門里民族路五嶽廟為最早,且奉祀五嶽大帝五尊金身,香火極盛,地區俗稱「嶽帝爺廟」。相傳清光緒二十四年后浦人許嘉卿到泉州府五嶽廟焚香膜拜,看見有神衣置桌上,許氏認為神明有事交代,乃舉筊杯虔誠請示神意,結果神明意欲隨許氏返後浦許家,許氏返家後,便將神衣暫置茅草搭建的屋子中,本為自家供奉,後來靈跡顯露,陸續有信眾加以祭拜。 有一次,東嶽大帝化身為書生親至到「裝佛宗」的「西天景」佛師家中,向其祖父(佛師)訂作五尊大帝的神像,講明神像尺寸大小,暨費用共計八元。「裝佛宗」的祖父將書生所言一一記載在簿子中,以利依書生所訂作大小尺寸雕刻神像,隨後書生交予六元,尚欠二元就當作事後幫忙介紹生意所賺得的錢了,書生轉身離去,一溜煙不見了。此時,「裝佛宗」的叔祖剛好經過聽到書生的說辭很不以為然,就將簿子拿起重重摔在地上,沒想到原來的六元竟變成了六疊的金箔,令「裝佛宗」的祖父和叔祖,甚是驚異。此時叔祖肚子竟莫名其妙疼了起來,以為吃吃藥就可無事,但臨傍晚時分肚子痛得劇烈,就早早休息,在睡夢中恍恍惚惚看到五尊頭戴皇帝帽的神像,不覺醒來滿頭是汗,但是肚子仍未全然痊癒。第二天一早趕緊跑到東門代天府請示池王爺,經池王爺明示,原來是將裝佛的簿子摔落地上,對神明大不敬以示懲罰,必須親至嶽帝廟求大帝原諒。事後只好專程到嶽帝廟懺悔一番,請求嶽帝的原諒,點燃三柱清香口中喃喃自語請求嶽帝爺原諒後,神奇似的肚子再也不疼了。而「西天景」的生意竟也興旺起來,成為金門響叮噹的商號。 兩年後,五嶽大帝神像雕妥,廟宇亦落成,乃將新雕塑五嶽大帝安置新建的廟宇中,除了五尊大帝神像外,「西天景」再奉謝一尊五嶽城隍爺,連同後來雕塑的師爺構成了最初的嶽帝廟。不久,東嶽大帝爺從玉皇大帝處敦聘鎮嶽將軍,鎮嶽將軍本為幫忙協助玉皇大帝發送三十六部門公文;天上、凡間、與陰府等各有十二份公文。後受嶽帝邀請下凡人間做副將,當鎮嶽將軍來到南天門時,眺望凡間,看到凡間百姓人心沒公平,就不想下凡,最後由太白金星一再保薦,才答應協助嶽帝專管人間改運、補運、作訴等工作。 目前嶽帝爺廟內不下有五六十尊神像,各司不同的神職。除原有的神明之外,有求壽補途的南斗、北斗星君;有求功名考運的孔子公;有求生財生意的關帝爺;有求姻緣的日月老人;有求子的註生娘娘;有作訴與解決陽間與陰間各種疑難雜症的城隍爺;有每逢初一、十五來廟幫忙的陳府將軍:::儼然形成一個有組織的神明行政體系。 嶽帝廟內主祀五嶽大帝,農曆三月廿八日是東嶽大帝的作醮日,相傳人往生後第一關就是要向東嶽大帝報到,待驗明正身後再發送十殿閻王受審,對作奸犯科、做惡多端的人都能明察秋毫、賞罰分明,深得民心,因此民間對嶽帝爺奉祀祭拜也特別隆重。每年農曆三月廿八日就是嶽帝爺的生日,一連兩天的作醮慶典活動自是熱鬧,來自全島的善男信女紛紛湧入,信士們手中一束清香,虔誠祈求嶽帝爺能消災改厄、家人平安、事業如意。而善男信女「進金紙」的金帛,舉凡「進玉帝」、「進東嶽」、「進閻羅」、「進南北斗」、「進鎮嶽將軍」、「註生娘娘」和「補庫」、「補運」等等的金帛堆疊成一座座的小山,另外作醮日進送來的「義子」金帛,更是不下千份,整個嶽帝廟裡裡外外萬頭鑽動,煙霧裊裊,當金帛燃起火光沖天好似翳入了天聽,人人臉上泛著喜悅與滿足,也帶給十方善男信女最大的心靈安定與希望。 其中最令人津津樂道的是該廟祝許丕炳老先生,自從接手以來每天與神為伍,雖不識字,但是只要香客求得籤詩,請問代誌,許老先生即隨口唸出該首籤詩文句來,並為香客析分明、解疑惑,引路途,香客們無不嘖嘖稱奇,咸以為嶽帝爺籤詩靈準,神威顯赫。 這就是現在的五嶽廟,供奉至今,威靈顯赫,神被遐爾。「義子」遍及金門、台灣海內外,加上籤詩靈準,為信士明示吉凶禍福,牽橋過路,指點迷津,為地區十方信眾所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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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本水源──掀動兩岸族親敦睦熱潮
「木本水源」與「慎終追遠」是大家所熟悉的俗語又是大家所遵循的倫常警語,有啟示與導引的意涵。「木追其本,水溯其源」的道理淺現而明確,沒有人會去蓄意存疑,只是木追其本而知「報本」,水溯其源而能「思源」才是真正的目的。我們真的非常非常不願看到有些人明明有祖而「背祖」,拳拳數典而「忘宗」。「慎終追遠」所表現的是不忘祖德與葉落歸根,金門許氏每年清明、冬至春秋祭祖大典恭讀的祝文中「孝因心而弗替,禮率古以為常」就是「慎終追遠」的實踐。 年來,吾鄉金門各姓氏相繼組團前往大陸謁祖懇親,敦敘宗誼,一時風行草偃,李、趙、林、陳各以龐大謁祖團登陸,引發漳、泉各地宗親熱烈的回響並掀起一波波前所未有的盛大迎親場面,許多大陸的人士說,這種親情所激盪的高漲氣氛,已經數十年不曾出現了,兩岸同宗、同祖、同源,本來就是一家親,想要強加「分離」、「分割」、「分裂」、「分化」是白費氣力,十十足足的「無采工」。徒留「食大呣認祖」的罵名。 金門許氏,雖非最大族群,均源自漳、泉,宗祧族裔繁衍不替,支支壯盛,葉葉華榮,自兩岸開放後,與對岸族親曾時有接觸連繫,在新加坡、菲律賓、香港及台北所舉辦的世界宗親懇親會中,更增進彼此宗誼,只是未曾正式組團專程登陸舉行隆重謁祖大典。民國八十六年後湖鄉親組團經澳門轉機至同安馬巷元威殿參拜後湖昭應廟境主池府王爺暨晉江白沙鎮江宮參拜昭應廟鎮殿主神六姓王府之便,在漳州師院許永忠教授安排下曾至漳州馬欄橋頭許氏開漳二世祖天正公墓地參拜。 此次謁祖懇親團由會元許氏宗親會主導組成,邀請金門縣許氏宗親會,安岐許氏宗親會,旅台許氏宗親會,後湖昭應廟管委會,後湖社區發展協會及後湖許氏宗親一行六十六人於九十四年六月三日經小三通前往,一抵廈門「和平碼頭」即受到廈門,同安金胞聯誼會,許氏宗親的熱烈歡迎,並一一披戴紅綾,午餐後驅車直往漳州龍海市我金門許氏始祖四十九郎貽遠公暨五十郎忠輔公的祖廟,歡迎隊伍在距廟五里外已久候,有迎賓車、樂隊、秧歌隊、鼓笛隊,一路鞭炮不絕,沿途均為許氏族群聚落,路旁的、門外的、窗口的、屋頂的都是人潮,為數十年罕見的盛況。為迎接謁祖團原本崎嶇不平的鄉間村道特動員週邊宗親連日冒雨整理,並在祖廟半公里前處舖設水泥路面及趕建男女廁所各一座。祖廟規模宏大,為三落規制,正重建中尚未完工。祭典依當地禮儀,由本人主祭,安岐理事長天順禮唱,前金城鎮長金象司祝,當地長老陪祭,祖廟內外齊集數千族親,在古樂悠揚聲中,浸沐在濃濃郁郁得化不開的血脈交融深情中。 晚間在「同安賓館」接受同安高陽堂許氏宗親會的盛大歡迎晚宴,除宗親代表外,尚有廈門金胞聯誼會許會長,同安金龍聯誼會宋會長,同安區政府官員代表,本人致詞時特別強調此行謁祖的重大意義並感謝受到如此盛大而盛情的款待。 十日清晨八時即在旗隊、樂隊、獅隊、秧歌隊、少女隊、少年隊的簇擁與引導下,沿街步行四十分鐘前往俗稱「未有同安,先有許督」的西漢武帝(公元前一三○年)奉命率兵入閩、粵平亂兼牧民的左翊將軍,武靖侯許 的祖廟,廟為三落,惜前半被拆改建為商店,僅餘後落及中庭,正計劃重建,由金門愛心基金會董事長金龍宗長主祭並捐基金十萬元。未事休息即趕往晉江金井拜謁天正公十世孫許泮(派衍瑤林一帶)墓園暨家廟,是時為大雨數日後的豔陽天,三十度以上高溫,歡迎族親早已在烈日下佇候,熱情高漲,墓園獻祭由當地長老禮唱,金龍、慧新、朝枝等宗長陪祭,本人主祭,祭典歷五十分鐘,祀后土後,盥洗畢,由序立、焚香、上香起,獻祭項目多達三十六項,為晉江隆重無比之大典。午間歡迎盛宴席開三十六桌,福建省文聯主席、統戰部長、黨委書記、工商企業負責人均應邀參加。謁祖團分別贈送李炷烽縣長金雞報喜瓷盤,金門高粱酒及貢糖等禮品,主人亦以紀念牌回贈。下午分頭由金龍宗長帶領部份團員前往石龜始祖祖廟謁祭,另一部份由本人及慧新宗長陪同前往白沙鎮江宮及馬巷元威殿向六姓王府及池王爺參香拜敬,晚間趕往廈門轉貴州,浯邑先賢蔡復一昔日巡撫經略的故地作三日遊,為謁祖行程的餘興節目,亦作完滿的結束。 自古親情洋溢,血永遠濃於水,想拒絕?想放棄?想否認?絕對天理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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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樹造林先苦後甜—為紀念胡伯公百歲冥誕而寫
鄭成功是位名聞遐邇的民族英雄,在台灣廣受民間崇敬。但金門地區則大異其趣,什麼緣故哩?金門鄉賢傅錫琪先生(民國四年金門建縣,首任金門縣商會會長)︽金門竹枝詞︾:「山登太武望西東,大海迴環受海風,造船昔將樟樹砍,島民猶怨鄭成功」講得非常清楚。 民國卅八年十月廿五日古寧頭大捷,胡璉將軍率軍進駐金門,此時,但見太武山石骨嶙峋、雙乳山、西埔岩盡是白沙赤土,到處有被雨水沖刷的溝渠,耕土不多且又貧瘠,衹能種植些落花生、地瓜之類的低莖植物,島上淡水有限,十萬大軍驟至,民生用水頓成問題,亟待解決。 按金門雨量不豐,且多集中於每年七、八月間,每當雨季,往往是大雨滂沱而下,遍地泥濘不堪,雨水四處竄流,挾泥帶土的迅速流入大海,長此以往,島上有限泥土有被沖刷殆盡之虞,屆時金門勢將成為一座荒蕪的孤島。能不令人憂心?放晴三天旱眾立見,沙塵隨著強勁的海風飛舞,打在臉上有如錐刺針紮,鑽進眼裡更是難受,因此,那時金門官兵每人多了一件個人裝具││風鏡,外出必須帶上它,否則的話,睜不開眼睛寸步難行。 民國卅九年三月一日,先總統 蔣公在台北復職,同年十二月十七日,首次巡視金門,在風沙迷漫中檢閱部隊,於荊棘遍佈裡視察碉堡,隨即指示:『金門應即種樹積水』胡璉將軍奉為圭臬,列為施政大經。 為發起全軍種樹造林運動,胡璉將軍分區召集各部隊,不厭其詳的講:『金門原來是林茂草深的海上綠洲,鄭成功為反抗滿清暴政,率兵來金駐紮,為北伐南京及光復台灣,先後兩次砍伐金門樹木,用來打造船艦,以致金門亢氣大傷,此後連年變亂,所剩不多的樹木,祇見砍伐不曾栽種,而形成今日荒涼的景象,由此使我們體認到,金門的樹木,是收復台灣的功臣,對國家有重大的貢獻。 我們國民革命軍,是有良知,有血性的男兒,當飲水思源,要以報恩的心情,在金門種樹造林,以恢復金門海上綠洲的原貌,胡璉將軍這番語重心長的話,獲得全體官兵的共鳴,種樹造林運動,從此全面的,如火如荼的展開。 在一個以花崗石、麻石岩為骨幹,表面覆蓋著一層紅土,和風化物砂礫,雨量既少,風沙又大的金門島上,來執行種樹造林,所遭遇的挫折,與箇中難辛,是無法用言詞來描述的。而在身歷其境者的腦海裡,卻永不腿色。 第一批從台灣運來金門的樹苗,既未包裝好,取苗與船期亦未能配合,裝載及搬運作業,亦疏於注意,以致樹苗有的已傷痕累累,有的已乾枯,有的已折斷,有的已奄奄一息,企其栽活,何異緣木求魚。完整而健康的不及半數,加以那時軍人,多是半生戎馬,常年行軍作戰,有幾人種過樹來,有道是隔行如隔山,大家雖小心翼翼的栽種,辛勤的澆水灌溉,但所種的樹苗,卻日漸萎靡,終至枯死,阿兵哥們沮喪極了,傷心透了,第一批如此,第二批也未見有太多的改善,照樣步上第一批的後塵,其間或有少數生命力強勒的,勉強支撐一個短暫的時間,但因水土不服了無生意,大家雖極力搶救,但卻找不到著力點,因而回天乏術,眼睜睜的看它葉落幹枯。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大家心情也隨之降到谷底,有些人認為金門風沙大,雨量少,土壤貧瘠,根本不適合種樹,勞『兵』傷財,何苦來哉? 一天胡璉將軍召集軍政幹部座談,會議室掛了一幅廈門市照片,先讓與會人員觀賞,隨後,司令官指著圖上的一棵樹說:「諸位,這棵樹是從石縫裡長出來的,且姿態蒼勁雄渾,欣欣向榮,讓我們獲到很大的啟示,『廈門石縫能長樹,金門到處可造林』大家一定要問,我們以前種樹,為什麼都失敗了哩?關於這個問題,我已向台灣專家請教過,那是我們選樹種,取樹苗、裝車、上船、卸船、到栽種灌溉等過程,犯了很多錯誤之所致,現在請到專家來金門,經實地勘察,改進以往的缺失,研究此地的氣候、土壤,選擇適當的樹種,採用正確的方法,因此希望諸位,轉告全體官兵:大家要有信心和決心,讓我們重新出發,完成綠化金門的使命。 上一次當學一次乖,「失敗為成功之母」,重新出發是有計劃、有步驟、分工適當、密切配合,一切的運作,都按步就班的進行,根據專家建議,認為印度田青,寓於根瘤菌,可作其他樹木栽種的先驅,於是先種印度田青,果然春日下種,夏即茁壯,秋開黃花,到了冬季則高過於人,如此一來,全體信心滿滿,士氣倍增。 由防部排定日程、分區召集連級以上幹部,講解挖坑、栽種、灌溉、維護等要領,以及注意事項,並參觀現地實作示範。 從台灣運來的樹苗,也作了大幅的改善、修剪繁多的枝葉,根部帶有土壤,並以稻草包紮。而執行植樹的部隊,早已挖好樹穴,並滲合客土,樹苗一到,立即按計劃分配數量,送達各造林地點,隨即卸下,按專家傳授的要領栽種,此後灌溉維護,大家如照顧嬰兒般的小心呵護。雖然操課累了一整天,解散後大家跑幾里路挑水,絲毫不以為苦,尤其旱季,早晨水洗臉,晚上用來洗腳,也不敢用肥皂,以便澆灌樹苗,眼看自己種樹的樹苗,一天一天的茁壯、成長、茂盛,那種成就感,比中第一特獎還開心哩! 為提高成活率,便在台灣用塑膠袋育苗,待苗成長後,專機運來金門栽種,於今太武公園青翠繁茂的松柏,據說,更是用花盆在台灣種植的樹苗。連盆帶土一併運抵金門,打破花盆取出樹苗栽種,由此可見,當年金門為達成種樹造林的任務,可說是煞費心思,與不計成本的。 榮譽是人的第二生命,胡璉將軍宣佈,各單位在責任區執行植樹,俟樹成活長大蔚為「林」時,則以該部隊長名號,為林園命名,這種作法,的確收到很大的激勵作用,對植樹造林頗有助益,當時我們的五軍軍部駐山外村「番仔樓」,而種樹區,選擇在群山環抱的太武谷,因佔地利不受風沙侵襲,故而成長迅速成活率高,經防衛部檢查,最早達到「林園」的標準,按規定這座林園,應冠軍長名號,但軍長變為種樹成林,得之不易,那是軍部全體官兵辛勞的成果,冠軍長名號,是掠團體之美,奪眾人之功,期期以為不可,乃向司令官報告:命名為「崑崙林園」(註)經批准後並勒石刻下「崑崙林園」四個大字(按崑崙為第五軍代號),這種功成不居的大樹風範,確是難能可貴。 胡璉將軍曾曉喻所部:「由我們辛勞經營的成果,讓後人來享受,是最快慰的事」。並本此理念踐履力行,在他兩度主政金門期間,軍書旁午,為綠化金門、改善民生、念茲在茲,苦心孤詣,宵旰憂勞,終底於成。曩昔白沙赤土的雙乳山,於今已成為樹木參天的森林遊樂區,當年幾被風沙湮沒的西洪,於今則是最佳的觀光景點,昔日草木不生的荒原,現今則是林蔭敝日、景色宜人休閒處所,從前風沙撲面的曠野,於今則湖波盪漾,魚躍鷗翔的人間仙境。 ︹註︺:「崑崙林園」位於進太武谷道路右側,天然巨石篆刻,筆者五年前,隨中華民國八二三總會,至金門參訪,發現已被繁茂的樹木遮掩,料想於今更甚,懇請有關單位砍伐修剪,使恢復此在早期植有歷史意義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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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潮》日子
生息地圖。開啟一天膚質日子 吃食。如廁以及濃縮存在 陽台懸掛疲憊衣衫。喃喃的笑 浸泡陳年的臉。佝老如銅像 老是輕浮忘了昨天還剩的眼神 一張椅。一幅遺失人的風景 搖擺。今天僅止於用過的一枚單數銅幣 薄薄的。我節儉如輕輕芻形的夢 在稿子和衛生紙中間沉默。拼湊 標題沒有。卻散落了一屋子狼籍結論 關於菌類愛情。關於沾黏洗不淨的時間 空的迷濛。當做失業尋覓藏匿的名字 磨蹭燃亮每盞會痛的暮色。窗外 像描圖紙稀稀疏疏浮印明滅搜索 我過往的娛樂和現世未繳的諸多卡費 如這一天。應酬只能航行到渡口床岸和唇舌位置 梳理凍結且柔弱的美麗鋪設 在許多蹣跚的瞬間找到恬適。輕撫 還原生活如詩的簡單承載 構思克里希那穆提療癒的可能救贖 活著。我將以冥想應付這嚷嚷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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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誠實的人
這件事情,已經過了五十一年了,所有的實情,若憑記憶去想,根本老早就忘掉了,怎有可能想得起來呢?但在無形的偶然中,於昨夜,我翻到民國四十五年八月十三日所寫的日記,才想起了這件事,這並不是一件大事。而從這件小事,就可推想到今日之社會,現在的人心,已經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這種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蔓延下去,這個社會,不知道會再危險到什麼時候。 這位誠實的人,他的年齡、雖比我大,而最多也不會超過十歲,而在當時的人,思想很單純,做人很誠實,做事很實在,見財不會貪,心地都善良,凡是不該得不該拿的,雖然人家是不會看到他在拿,他也絕對不會輕易去動手,就是路上撿來的,他也會設法找到失主的人,趕快送還到他家裡去。 現在,我來引證一位已過往的人,他在世時,於民國四十五年八月間的某一天,他要到碼頭去做工,走到半途,在馬路上,他看到有一個皮包在地上,他再往四周前後左右看一看,那個時候,周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他獨自一人,就將皮包撿起來,打開一看,裡面有一個約有兩分重的金戒子,還有一些鈔票,同時,還有一張失主的照片,這個人,他向來不認識,只見照片,不知其人,他的姓名,他的住址,根本也不知道。在那時候,金門也沒有像現在各地方有普遍的派出所(警察所),想還他,只有到處打聽,問一問這個人是誰,終於,以他的誠實與誠意,就打聽出來了,那個失主的人,他用照片去對臉貌,果然相符,這個失主的人,就是豐賢村顏願,他本人還不知道他在馬路上遺失了皮包,金戒子和鈔票,直到撿到的人拿去送還他才知道,自己失掉了東西,自己都不知道,實在很不好意思,接到了失物之後,他馬上要請這位誠實的送還者到菜館去吃一餐,但這位送還者說:「別人家的東西,我應該歸還,我不能為了此事來給你花錢」。 從這個小故事來看,想想過去,再看看現在,人的思想,大不相同,人的心態,大大改變,且所變的,都沒有變好,而是變壞,若繼續不斷一直演變下去,這個社會,這個國家,是會更恐怖,更可怕,更危險。以現在犯罪率,據新聞所報導,年齡是越來越降低,其做法也是不斷的變化。先之用騙,騙之不得,即改用偷,偷嫌太少,就改用搶,搶尚不足,又改用綁,凡所作所為,只見錢不見人,只要被壞人知道某人有錢,他就會想盡辦法,設計陰謀,採用無所不用其極,如何能得到手,就是他的目的。這個社會,受了這些惡人胡作非為,可以說已經失去了人性。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人之前途,本來應該向前看,而有些壞人把「向前看」改變為「向錢看」,為了錢,什麼事都敢做,什麼後果都不考慮,所以才會造成今日的社會是這麼亂。惡人,造成了爭權奪利,上下交征利,有這種的作為,受害的是人民,吃虧的還是人民。有些地方,亦有聞到為了錢,即在所不惜,什麼事都做出來,甚以殺人、放火、做出無人性,無是非的事情出來。 再看現在的人,那些政治人物,在電視上,常聞口水戰,為了爭贏,有採用不憑良心,不顧道德,喜用強詞奪理,並且善用廣告,爭取民心,像這種的做法,只是短暫而已,那有永久。但,社會之時局,已經進到此程度,甚以有些時候,也會鬧群眾運動,造其眾者暴寡,智者詐愚,勇者苦怯。事情之發生,都是有計劃,有策略,有內勤,也有外務,有前鋒,也有後方,都是有完整的組織戰,這樣的演戲,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這樣的社會,這樣的國家,那會有安寧的日子可過。 看到今日的台灣,很多良民,心都煩了,而野心者尚想獨霸一方,既不顧老百姓之痛苦,又有用強詞奪理,欺騙人民,造成不僅是亂,而且也危。看了他們的表態,聽了那些的言詞,可以說這些要獨霸者,簡直禽獸不如。 有些良民,在此危亂之中,尚是不清不醒,會有此因,不外乎是受有心人士之欺騙,再之是受邪惡者之廣告與宣傳。以現在的人與距五十年間的人做個比較,以往的人,是純真、儉樸、本份、務實。現在的人,是投機、取巧、騙術、互相攻擊,爭權奪利,有了這種現象,這個社會那會安呢? 凡是有良心的人,知道了這個小故事之後,就應該學習這個誠實的人,撿到皮包,毫不貪心,問詳送還。而這位誠實的人是誰呢?他就是本村(歐厝)本族一位農夫─歐陽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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鑼鼓人生‧歌仔歲月
─訪陳為仕師父 歌中帶戲的歌仔戲,鑼鼓合鳴的鑼鼓唱,皆為陳為仕師父薪火相傳的技藝,放眼金門,這樣的有心人不多,但是在傳承上尤其可見深遠的意義。鑼鼓震撼性的節奏,歌仔戲悠揚的旋律,其實它們是一門大學問,值得我們細細品味的。 在校園裡,在鄉鎮間,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努力的將自己所能教給興趣盎然的學生,頃刻間,他們成了看得見成效的好學生,這樣的成績單時有所聞,真的是熱鬧非凡! 陳為仕師父,夏興(下坑)人,和大家暢談一路走來點滴:小孩子時,喜歡看大陸戲劇,即使三更半夜也跑去官澳等地,以前金門的風俗是小孩子「老實」,人家煮飯、煮粥,父母就去討「戲粥」,所以「愛戲」。小時候,讀金沙中心(今日的金沙國小)、金門中學。四十八年間,組織「麗英歌仔戲團」,麗英名字的由來是一主角「麗花」、一小生「阿英」名字合成,運作二十二年,因為是「非常時機」,歌仔戲團歷程、時間短,當時一個月只有三次戲,沒有接受任何的補助,靠自己慢慢累積,想一件,加一件:::。現在才有小規模的展覽室,已經過四十年,有些破爛,所以要重新整理。 醞釀二十年,過程波折,因為時代因素,外在環境不太重視文化,而個人卻不受打擊,堅持要保留文化,成立「復興鑼鼓隊」的意義即在「復興文化」,個人有感於危機的來到,怕老祖先的東西將會消失不見,因而重新(心)建立,從學校、村莊紮根。他謙稱二十年未見有很大的成就,但有小小的收穫。每次逢年過節,老是有學生來訪,也是桃李滿天下喔! 陳師父秉著一顆義務服務的心,不為名利,如今湖下、其他鄉里已有成就。日前六桂宗親大會師,古城國小組了四隊鑼鼓陣前去歡迎,部份的鑼鼓陣已經發芽生根,最近破紀錄的是,不但有小妹隊、小弟隊,而且有一班是『媽媽』鑼鼓隊,其中二位是國小老師的太太,因為覺得有意義,而暫時放棄家庭工作。金沙文化節時,六位媽媽隊去打鑼鼓、鑼鼓唱,服裝還在金沙鎮公所展覽五天,個人頗值得安慰,也覺得有價值。 陳師父同學現在在街上見到他就稱「頭痛」,因為外向之故。他總是喜歡搞東搞西,剪戲帽、自己做歌,砍竹子做胡琴。金門中學沒讀完,父親在他一歲時就放下他們去南洋,只能靠母親辛苦撫養,所以沒法繼續讀書,那時念初中比現在念大學還要稀罕。在私立何斗國民小學(今日何浦國小)做過三年義務。二十幾歲,未結婚就組織戲團。二十九歲做歌仔戲頭家,先做演員。鄉里組織的第一齣戲在何厝演,可能自「祖」輩就搬來這裡,早期沙美沒有沙美街,這裡就有何厝街了。 小時候,何厝原為「瓦」厝,因為只有幾口灶,國軍來時才改名,廈門也有瓦厝,改為何厝,他們有一千九百多家,承認是從金門何厝遷去。戲團剛開始時沒有女生,妻子嫁來後,就拉下去演戲,陳師父說過:用男的來演女生,沒「水」氣,其他人笑稱他「做不到」,其實早期女生要演戲實在是不簡單。 目前家中供奉的田都元帥迎自泉州,每年六月十一日生日,對聯是:「十八年前開口笑」│十八歲才開口說話,「酒醉金階玉女扶」│做官,大家都尊重。聽泉州老人家說:唐朝時,田都元帥帶兵守邊關,因為「過年」,部下思鄉,加上自己興趣,因而發明歌仔、戲曲,用歌、戲曲來安慰部下。聽說金門某地也有供奉。 現在在金門,會這行的已消失得差不多了,但陳師父的骨氣是「世間沒有一樣我學不會的」,所以大半是自己慢慢學起來的。阿兵哥曾來教,學了十九齣戲,但為了躲炮彈,所以戲譜散失了。當時全金門「演透透」,三十幾人,二千元。家裡沒作穡,父母幫阿兵哥做衣服、補衣服,自己則是邊讀邊學。感歎政府對傳統文化的缺少統一規劃,小學學了,國中沒繼續學,等於白學。放眼望去,金門讀戲劇的人少。 民國九十二年,政治大學副教授前來訪問;每年民俗才藝觀摩總會來一齣小大人演的戲;湖埔國小每年畢業典禮的大戲;縣運會民藝遊行上浩浩蕩蕩的陣仗;世界金門日也去逗熱鬧;金城四月十二迎城隍鑼鼓陣也在其中;還有遠道而來的是「三立」電視台的錄影,已於十一月十二曰晚上十時在「用心愛台灣」節目中播出。一點一滴,這就是用心的成果,有心的師父,肯學的學生,一年一年,集合起來力量就不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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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出鞘.花初綻中正國小國樂團宜蘭行紀實
等不及十年磨劍, 所幸霜刃依然耀眼; 花朵綻放令人驚豔, 但初綻時花瓣舒展的艱辛, 有誰知道? (一)箭在弦上,我們蓄勢待發 乍暖還寒的三月天,我們這群像樹枝剛冒芽的小幼苗即將出島去比賽,這是我們第一次踏出家門與群英共會,互相切磋琴技;也是我們流下眉梢汗水後,成果驗收的季節。許是尚未見識群英們的高超琴藝,孩子們抱著阿三哥與大嬸婆遊台灣的心理,一副信誓旦旦,胸有成竹,有一搭沒一搭陶醉在自我滿足中;喜悅的心情寫在他們的臉上,相對於等待出島的不耐與焦慮則表現在他們的練習上。看得黃光佑老師好生心急,看得在旁的我們只好在臨行前精神講話,告訴孩子們:「金門地方雖小,學琴人口也少,但我們此行所背負的重責大任是從此令台北的孩子對我們刮目相看,而非永遠以為我們是需要關懷與支援的小地方,我們要有一顆不服輸的心,我們才有成功的希望!」 當頭棒喝下,孩子們乍夢初醒地回了神,小幼苗們挺直腰,一個個抬頭挺胸。齊聲應和:「有!我們有信心!我們要出征!」走!前進宜蘭!看了一雙雙熱切又充滿自信的眼神,告訴我自己:「哈!這群有如初生之犢,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們,有這份企圖心,哪有衝不過的難關!GO!我們出發囉!後山的考驗││宜蘭音樂賽,我們來了!」 (二)我們的隊伍 臨行前夕,在後援會石媽媽帶領下,我們先行召集所有參與全程或半程的家長開會討論,並做任務分工;因為人數眾多(學生63人,家長26人),再加上大型樂器,只好分成AB二隊;A隊成員30人搭11:45的立榮,B隊成員59人配合國中團搭12:05的遠航,每隊各分行李組、樂器組、管理組。 在金門機場首見團隊的表現。只見嬌小、秀氣的名揚媽媽、孟容媽媽、郁庭姑姑,俐落的按部就班分類把行李、樂器送檢定位;而孩子們也按所屬樂器分組,在組長的帶領下各自靜坐,在等待中他們沒有喧嘩,只有猜測,只有期待待會上飛機我的鄰居會是誰?首見小小年紀的他們就有如此「榮譽在我心」的團隊紀律表現││有希望! 上飛機囉!飛機穿越雲霄之際,只見走道兩旁三四年級的孩子們,有的人竊竊低語、有人凝視窗外變化多端的天空;而最令人感動的是高年級(五、六級)的同學,有的人自動把功課放餐桌上振筆書寫,令人欣慰,他們在赴賽行囊中,除了樂譜還不忘再塞一疊功課,他們不忘自己的本分││學業。 不算長的旅程,我們平安抵達松山機場。仍見行李組的媽媽們再以矯健的身姿把行李與樂器搬上遊覽車,我們前往慕名已久的深坑國小做為期二天半的賽前練習。 (三)在深小的日子 3月18日下午2:30抵達深坑國小,第一幕映在眼前的是古老校園裡滿園的盎然綠意,柳枝低垂,好一幅沉睡中的江南園林景色。接著看到熱情的婉貞老師已在校門口張開雙手迎接我們;道過謝,一行人陸續步入他們的專屬國樂教室,但見偌大的國樂教室兩旁走廊貼滿了各次得獎的喜訊,沿途路過的深小國樂團孩子,是那樣的輕聲細語,令人感到有禮又有氣質。耳邊正傳來黃老師帶領深小國樂團演奏的悅耳曲子;深小是我們慕名已久的,也是我們賽前取經的地方。 稍作休息,即開始作分組練習、合奏,一練即到晚上9:00才休息;一行人早已飢腸轆轆,但卻沒有一位成員開口喊餓,或許是大夥都體認到我們不是來遊覽,我們是要帶榮譽回家的。所以有名的深坑老街、深坑夜市全不在我們的眼中,沒有探訪的慾望,也沒有欣賞的心情,簡單吃一碗深坑豆腐拌肉燥飯,我們就上山休息去了(夜宿世新會館在半山腰),迎接明天的練習。 由住宿的世新會館到深小約三十分鐘的路程,沿途的景色彷如走在我們熟悉的太武山步道。每天早上6:30起床,7:30出發,這一段時光是在深小兩天半中孩子最快樂最輕鬆的時候;因為除了可以呼吸到在大台北地區難得的新鮮空氣外,只有此刻他們才可以邊走邊隨興跳躍,他們可以盡情高歌,他們更可以放聲高談闊論。但一到深小除了中午吃飯外,不是分組就是合奏,每天練習到夜裡八、九點,陪伴的家長除了待命外就是配合。 其中印象最深是3月20日晚上的賽前五團觀摩賽(金門高中團、金城國中團、深坑國中團、深坑國小團、中正國小團),當夜,小小會場上坐滿了深小的師長、家長、後援會家長們,令人最感動的是深小的師長、家長會、國樂團後援會家長們不但全程參與,更耐心、靜心地在旁全神專注的聆聽,欣賞孩子們的表演;結束時已十點多了,但家長們沒有一句怨言、沒有一句心疼,他們對孩子們的期許,對國樂團的肯定,一一浮在他們的臉上。他們肯定了黃老師的帶領,樂團的表現,認同了這個難得的樂團;在旁觀看的我好生感動,我們需要取經的不就是這樣的心態嗎?除了對音樂的喜好外,就是這份肯定與認同,因為黃老師不把樂團當社團、當才藝,而是當作一種教育、一種生活教育呀!因為在樂團裡孩子學到的不是只有在國樂上的技巧,還學會了服從、榮譽、紀律、做人處事的方法,這才是重點呀!除此之外,在旁默默付出的是深小國樂學長後援團,他們每夜下課後,來自各校的學長主動排班輪值,配合深小樂團練習時間,在旁支援服務,這股凝聚力更是我們需要的!在深小,我看到上自學校師長、家長們的支持,下至樂團家長、後援會,乃自學長姐的後援團,他們除了肯定認同外,那股參與的熱情與無怨無悔,歡喜做、甘願做的表現令人感動!深小,佩服你們!你們傲人的成績是有道理的!(93年學年度北市北區第一名) (四)在礁溪國中的日子 由深小移師到礁溪國中訓練,相信是所有參與師生家長們,也是樂團孩子們永生難忘的回憶吧!(最早4:00起床,練到晚上9:00才吃晚餐,不順、不對、不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練習、反省、模擬)在這裡,我們見識到什麼叫把磨練當訓練,什麼是紀律重於紀錄,什麼是人都有無限的潛能,什麼是榮譽在我心,我就不怕困難,我就有往前行的力量,就沒有衝不過的難關;或許隨隊家長們看得會心疼、會不捨,但在返金的檢討會上,每位參與的家長心中都有無限的感慨,因為該學習的不是孩子,而是我們這群成年人!我們在黃老師身上看到他那份對音樂、對孩子全力以赴,好再好、精再精的毅力與耐力,我們在孩子身上看到了:「因為老師告訴我錯在哪裡,他知道如何幫我我才會更好,所以我樂於學習。」孩子們肯定老師是他的貴人,而老師肯定孩子是難得的雕材。他們師徒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在國樂的路上,他們一路走來並非很順暢,但一首曲子學成後的喜悅,寫在他們的臉上;因為黃老師給予孩子們學習的方向,肯定孩子們的努力,而孩子們學習後的表現,給予了黃老師最大的安慰。在舞台上、在練習中他們是師生,是按理出牌;但在舞台下,只見大孩子與一群小孩子的互動的溫馨場面,這二股凝聚在一起的力量,怎會燃不著亮麗的火花呢!所以能加入這個國樂家族,是孩子的福氣,而因為某些因素必須離開的總會有難以割捨的痛;就是這樣,因為在國樂團裡,不論高中團、國中團、小學團,我們都是一家人,相親相愛彼此都關懷,分擔分享彼此的成長。 (五)在宜中的日子││我們出招了 3月22日,是我們這把琢磨不多時劍要出鞘的日子,生死在此決戰!一大早5:30起床,6:30出發。個個精神抖擻,備好自己的樂器,我們蓄勢待發,就看黃老師手勢一揮,看劍! 一進宜中校園,但見滿坑滿谷來自國內四面八方的戰友,樂音此起彼落,都是我們熟悉的曲子,但各隊各有一把號,有的個頭架式比我們高大,有的聲勢比我們浩大,一一從我們面前走過,但聽孩子們說:「哇!小蝦米碰到大鯨魚了!」上舞台前一刻,又見二號隊伍石門國小的家長後援會們在我們的孩子們間不停穿梭,搬運他們違規停放在後台的大型樂器,原來平靜的隊伍,稍見緊張與焦躁不安,因為我們抽到第一號出場。 8:30上台,在觀眾席上只見我們這群小綠綠(團服為綠色),個個全神貫注的等待黃老師的手勢,出招了││Re Sol La Re、豐年祭!春郊試馬、鳳尾竹! 一弓二弦的流曳優美,笛音的悠揚流暢,大提琴的沉穩嘹亮,一鼓一棒的鏗鏘有力,五指彈挑中,流出了孩子們扣人心弦的樂音,譜出了一曲動人的樂章:::在台下的觀眾問:「哪裡的?」「金門的!」「什麼?金門的!」沒錯!我們來自不起眼的金門,但我們有最起眼的老師呀!成績公佈大團88.3,優等第7,小團88.7,優等第八,不錯呀!豐年祭才練了二個多月,雖然沒有第一名,但我們的劍才磨了多少日子?來日方長,我們此行的目的,觀摩中學習別人的長處,補足自己的缺點,不做只會天天井中觀天的井底之蛙,我們要有邁出去的野心!我們要有開闊的音樂視野!我們可以行囊滿載回金門了!因為我們眉梢的汗水沒有白流,但我們不以此為滿足,聽!孩子們說:「不夠好!明年我們要再來!」不是嗎?孩子們,開竅了! (六)感受和期許 中正國小國樂團成立於92年的冬天,成員分別來自三│六年級;每週一、三、五放學後各自到城中國樂團做分組練習,每週六、日黃老師由台北飛抵金門做分組、合奏練習,每月固定由台北聘請分組老師做個別指導。這其中的甘苦是我們局外人所不能體會的,也是令我們目睹感激的。有的老師瞞著家人每月抽二天來金門指導(因父母擔心飛機往返的安全),這樣偷來偷往已經兩年多了,就是這樣每次來回都提心吊膽當夜能否準時返家;每位分組老師來金指導皆需天未亮即出門,搭乘第一班飛機來金,當天末班回台,由六點直到夜裡十一、二點是常有的事,而鐘點費卻不高(一節八百元);酬勞不是問題,重點是什麼力量支持他們願意每月抽出這兩個週末來金教學,除了熱忱外,應該也是受到孩子們迫切的求知欲的影響吧! 而我們的孩子們又如何呢?這二年多的日子,你會看到在北風冷颼颼的冬日,孩子們不畏嚴寒在城中國樂團前的小廣場:嗩吶組的同學正逆風練習(風太大了,順風吹會吹走譜子);彈撥、擦弦組的同學分散在廣場前的每個避風口,或牆邊、或樓梯間,全身貫注地彈著、拉著;揚琴組的同學在走廊下排排坐,各組由學長姐帶著學弟妹學習,在弦與弦之間,孩子們擊出他們的旋律。在炎炎的夏日,或樹蔭下、或迎風口,各自尋找一個適合的場所;雖然汗如雨下,但他們個個甘之如飴,陶醉在屬於他們的樂章中。 沒有強迫,他們就這樣默默重覆練習,準備他們的功課(國樂);因為他們知道,老師一週才能來為他們指導一天半,時間就是這一天半,多一分一秒也求不來;唯有把握平日的自我練習,好讓老師一來除了驗收成果,也能在學習的過程中找出自己的缺點與盲點加以改進,琴藝才能精益求精,達到另一層的境界;不禁想起有人消遣說:「國樂很簡單,拉拉吹吹敲敲就好了!」講這樣話的人,請有空駕臨城中國樂團前,看看孩子們的練習吧! 二年多的日子就是這樣過了,感謝黃老師這些日子以來,不畏旅途勞頓,不畏刮風下雨,不畏梅雨多霧的季節,每週準時前來指導;更感謝王金國老師每個練習的日子從早陪到晚的帶領我們,大小事一手操辦;後援會石媽媽的辛勞,素蘭阿姨的隨傳隨到;這四位國樂團的支柱,是推動我們不畏辛苦向前行最大的原動力,由於有他們在背後的執著,無悔的全力支持與灌溉,才有今日的成果! 但在喜悅之餘,不禁要深思在先天條件不足的地理環境,後天條件的欠缺師資與練習場所,(想想:三團中除了國中團因受學校支持受到較多重視,高中團二年前成立時連練習場地都沒有,每次看到高中孩子們背著樂器趕往城中,箇中的辛苦,令人感慨。想想若沒有對國樂那份執著,怎麼會禁得起如此的考驗?怎會有這份支撐的力量?怎會有今日傲人的成績(93學年度高中絲竹室內樂第一名,合奏第三名),高中的孩子們,我們敬佩你們!而國小團的成立,亦面臨同困擾,但願新校舍落成後,我們也能有一個像城中國樂團的學長姐們一樣,屬於自己樂團的小空間)。這些問題的存在,令我們擔憂,環境可以克服,但哪天師資中斷了,我們該如何自立自強,才能使這朵已漸開的花能永續展露它的丰姿?才能使海上明珠的金門除了砲聲書聲外,也能沉浸在琴聲之中?所以,我們期許這朵朵全心投入國樂的孩子們,能持之以恆,不畏艱辛向前邁進,來日能開創一個國樂飄香的金門島!國樂的孩子們,加油! 後記:謝謝宜蘭行隨團的後援會媽媽們,尤其是石媽媽、素蘭媽媽、有鳳媽媽、名揚媽媽、孟蓉媽媽、家祥媽媽、郁庭姑姑:::有妳們的參與,有妳們的付出,有妳們的支持,才能有今日的中正國小國樂團!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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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苑散文二帖
一、求人不如求己 佛印禪師有一天與蘇東坡到郊外散步。走著走著,來到了一座小廟。 蘇東坡走入廟裡,廟裡供奉著觀世音菩薩,菩薩手中握著一串念珠,像是專心念著佛號。 蘇東坡問佛印說:「我們常常在拜觀世音菩薩,口中不停唸著觀世音菩薩,可是,我看觀世音菩薩,祂好像也在念佛啊!祂到在念誰的名號呢?」 佛印笑笑說:「祂也唸自己的名號啊!」 蘇東坡頗不以然的說:「自己唸自己的名號,又有何用呢! 佛印道:「這就是求人不如求己啊!」 二、不必貪求神通 有這麼一個故事: 以前有四個兄弟,一同去拜名師,同修異道,在學得一段時間後,各得五神通:一天眼通、二天耳通、三他心通、四宿命通、五神足通。 一日,大哥已知,明日午時,無常到來,兄弟四人同時而死。他向幾位弟弟說:「你們知道明日有什麼事?」幾位弟都回道:「明日午時,無常到來。」大哥說:「當用什麼方法才可避開?」幾位弟弟都說:「應用神通之力來避躲,那無常莫可奈何。」四人商議既定,大哥說:「我乘神力昇於虛空。」老二說:「我以神力潛於大海。」老三說:「我用神力入於山谷。」老四說:「我以神力藏於市中。」次日,各運神力以避死厄,誰知業障未消,屆時四人神失俱失,無一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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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外籍配偶技藝研習班
這種技藝研習,我並不陌生,在我初嫁來金,就有參加婦女會舉辦的手工研習活動(也曾加入婦女會喔),至今家中的櫃子還放著「天鵝香皂」,繡著「鴨鴨」的信插,用超輕粘土做的「海芋花」:::。至於外籍配偶技藝研習班倒是第一次參加,參加的原因是不知「十字繡」為何物,想學新的技藝。這次,兩個下午下來,學得滿愉快,我在這裡也當『志工』,棒針織法我原本就會,所以呢,我就很「雞婆」教起身邊的姐妹起針和織法,教她們數行數。也因一來一往的互動,我們互相詢問來自哪裡;我右手邊一個是泉州,一個是晉江圍頭,而圍頭姑娘嫁做金門媳婦的人數近二百人,另一頭操著國語口音是來自東北和四川。或許是「他鄉遇故知」吧!大家操著「南腔北調」,有說有笑的。說是技藝研習,倒不如說是一場「同鄉聯誼會」,小小的會場充滿了溫馨和笑聲。 參加這次技藝研習,我發現婦女會辦的活動,越辦越有經驗,兩個下午,整個會場有說有笑,卻沒有凌亂的場面出現,每個志工人員,穿梭於姐妹中,熱心教導技藝,而社福館增設兒童活動中心,並有志工人員幫忙看顧,解決媽媽們的後顧之憂,讓媽媽們安心研習,由此看來,我們的一些福利措施已日趨完善,真是不錯。但也聽到令人遺憾的事,我聽到工作人員說:「多數外籍配偶的學習意顧很高,只是她們的家人不放心她們出來,怕她們會學壞或變壞:::,有的外籍配偶向工作人員說起時,還熱淚盈眶」。聽到這,我真慶幸自己運氣好,剛嫁來金初期,我就有參加婦女會的手工研習班,每到研習,公公就幫我照顧幼小的女兒,讓我參加每一場手工研習;現在,孩子們上學了,只要我想參加的活動,先生都會舉手贊成,並說:要走出家庭,踏入社會多學習,才會開闊心胸,拓展視野,增長智慧,切莫當「井底之蛙」。我曾半開玩笑說:「你不怕我出去會被社會這個大染缸染變色嗎?」先生說:「我相信你的為人」。由此可見,夫妻間彼此的信任是很重要的,類似前面那種憾事,則暴露出這些跨國婚姻,夫妻間彼此信任的基礎還是呈現薄弱的,有待經營。 將來的政府部門在推廣成人教育、技藝研習等幫助外籍配偶適應本地的生活、文化習俗,應該連外籍配偶的家人也一起宣導,讓她們的家人明白,官方舉辦的活動是很健康的活動,是有益無害的活動,消除外籍配偶家人內心的惶恐與不安(附:我曾聽到社工人員說,外籍配偶的家庭問題較多,而大陸配偶的家庭問題較少。)身為大陸配偶中的一員,樂見有針對我們這些「弱勢中的弱勢族群」舉辦一些手工技能研習,也期盼政府能多舉辦一些實用技能研習。在此也提醒姐妹們要善用資源,力求上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