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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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語天涯--悼念僑領丹斯里拿督斯里楊忠禮博士
●緣起 「我只是一位平凡的商人,本就不曾想過要撰《回憶錄》立說,更不敢奢望日後能藏諸名山,只想藏在自家,傳諸子孫,讓兒孫後輩能藉由此回憶錄,去體會當年的我是如何挨過半個世紀的滄桑歲月,進而提供他們日後創業方面的借鏡。」這是丹斯里、拿督斯里楊忠禮博士在《楊忠禮回憶錄‧自序》中的一段開場白。2006年7月17日的午後,筆者隨同「馬來西亞華僑口述歷史參訪團」幾位成員,在僑委會吳憶苓秘書的費心安排下,於馬來西亞首府吉隆坡的楊忠禮辦公大樓第十二樓專訪楊忠禮博士。 專訪的成員除開僑委會的吳憶苓秘書外,尚有時任縣府董群廉秘書、拍攝專輯的唐振瑜導演、謝姓攝影師、助理吳小姐與筆者夫婦。專訪結束後,承蒙楊忠禮博士饋贈中、英文版《楊忠禮回憶錄》及《楊忠禮集團》等多本巨著,又蒙楊忠禮博士親自安排在大樓十一樓以精美的糕點招待,彼此閒話家常。楊博士親切而又溫文儒雅的長者風範,讓同行的每一位成員都備覺溫馨,且獲益良多。 為了詳實記錄這一段專訪的經過,及對一代僑領丹斯里拿督斯里楊忠禮博士的追憶,現以楊忠禮博士做第一人稱的自述方式,忠實呈現愛鄉助鄉的楊忠禮博士的一生行誼,以饗讀者。 ●楊忠禮博士的真情告白 人們常說:「一位成功的企業家,背後一定有一位偉大的賢內助」。不錯,我的老伴陳開蓉女士就是那位「偉大的賢內助」。她是我事業上的好幫手,也是一位資深的教育工作者,更是家庭教育的「全職導師」。專攻教育心理學和兒童心理學的老伴,可是孩子們最稱職的啟蒙老師。孩子們能學業有成,且都以優異的成績留學英國,學成歸國後也都能回到自家的公司一展長才,這一切都得歸功於我這位默默為家庭付出的偉大另一半。 先父楊清廉(1902-1968),誕生於福建省金門縣金寧鄉湖美東堡鄉。當年的故鄉地瘠民貧,在「樂歲終身苦,凶年不免於死亡」的無奈聲中,他老人家為了追求理想,毅然決然於1920年隻身搭乘輪船,取道廈門、新加坡,輾轉來到人生地不熟的馬來半島,然後專程前來「吧生坡」投奔外祖母的堂兄,勉強能於茫茫人海的窘況下,覓得暫時的棲身之所。所幸父親在金門期間曾念過幾年私塾,而且寫得一手好字,因而得以在這位親戚經營販售木板及建材的「枋廊」中擔任書記的工作,從此漂泊不定的生涯,終於安定了下來。 三年之後,父親決定自行創業。為了避免出現自家人相互競爭的尷尬景況,父親於是遠走到「瓜拉雪蘭莪」(簡稱瓜雪)肇建屬於自己事業王國的灘頭堡。當時的「瓜雪」由於有外商的大量投資,乃至錫礦的開展,活絡的經濟使它快速成為知名的貿易重鎮,復加先父高瞻遠矚的卓越經商智能,以及肯幹實幹的精神,終於排除創業維艱萬難,在這個陌生的馬來半島國度打下一片屬於自己的新天地。 1924年父親與母親黃金切女士在「吧生坡」結婚,而我也在這個地方誕生,所以我是在僑鄉誕生的二代鄉僑,但我個人對故鄉金門的愛卻不亞於任何人,因為那是我們大家的故鄉,再加上我個人受中文教育的薰陶,飲水思源之餘,更熱愛故鄉,更熱愛金門。 三歲那年,我們舉家遷往「瓜雪」定居,父親在「瓜雪」經營的事業從木板建材,擴大到建築承包、運輸業都頗具規模。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為了幫父親分憂解勞,當時年僅十三、四歲的我,毫不猶豫投入陌生的職場。初試啼聲的我,由於能掌握到生意的竅門,所以很快便能得心應手,不論是接送貨、收賬等大小幹活,都難不倒我。尤其是那段三年八個月日據時期的艱苦歲月,更有令人不堪回首的浩嘆,卻也讓少不更事的我更茁壯、更成長。曾因遭逢戰亂而一度失學的我,從此更加珍惜每一個可資學習的機會,也奠下自己事業良好的基礎。 日軍竊據馬來西亞那段期間,物質的缺乏導致民不聊生。先父經營的公司原本有十幾輛的卡車,都因戰時軍需而被英軍徵用。所幸其中有一部因事先藏匿在森林中而倖免被徵用,也就因有這部全市唯一的卡車,使得我們家的事業得以在淪陷區中持續營運,偶爾也幫日軍運送軍事物質,而擁有暢行無阻的通行證。雖然這部卡車現已在歲月推移中功成身退,並已揮別昔日顯赫的丰采,但時至今日,我仍牢記在心,因為它曾陪著我一起成長。 就讀「興華中學」期間最大的收穫,就是認識了我的太太陳開蓉女士。秀外慧中的開蓉從小就是一位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在我熱烈追求下,開蓉終於答應我的求婚,並於一九五三年九月二十七日締結連理。婚後,開蓉一方面仍留在教育界繼續作育英才,一方面又要相夫教子,箇中的辛苦,豈是外人所能體會於萬一?但是我們還是苦熬過來。開蓉為這個家庭的付出,一直都讓我感念在心。 「蜆山石礦」的開採,是我事業王國的開端。緊接著填土築路工程、金利電鋸板廠,也在我的心血灌溉下次第應運而生。皇天不負苦心人,「楊忠禮建築公司」終於在一九五五年註冊成立。目前整個事業都已交給孩子們去經營,我們夫婦共育有五男二女,他(她)們都很乖巧懂事,而且都以優異的成績留學英國凱歸,每一個孩子在事業上都可獨當一面,因此我可全然放心地將事業移交給他們。孩子們現今皆能學業有成,這要歸功於老伴全心的投入:不但當孩子們的啟蒙老師,而且親自為他們編寫教材,也就因為有這份執著和堅持,所以孩子、孫子們人人受惠,這是我引以自豪的地方,也是我該向老伴表達深摯謝忱的所在。 事業能蒸蒸日上、版圖能日益擴張的不二法門就是以「誠、信」待人,以「忍」字自我期勉。創業的過程中,雖然也曾經歷過許多波折,但我都能以處之泰然的心情去迎接一切橫逆與挑戰,最後都因長期積累的卓著信譽,而化解了所有的危機。從不斷提昇建築技術與研發創新過程之中,持續超越自我,也在愈挫愈奮中,不停地將自己的事業王國推向嶄新里程碑。一九八○年自建的「楊忠禮辦公大樓」落成,隨著孩子們陸續學成歸國後,事業經營的觸角也隨之更廣闊。混凝土業、水泥業、旅遊酒店業、發電廠、房地產、水供公司……等多角化經營,從大馬逐步走向國際,進而讓自己公司的股票在日本東京上市。一九八八年,英國蘇格蘭愛丁堡「赫烈瓦特大學」頒發給我榮譽博士學位的頭銜,它不但肯定了我在事業上的成就,也彌補了早年失學的遺憾。未來我們公司還會秉持此一「誠、信」的經營理念,繼續將公司朝向國際化、現代化去發展。 「取之於社會,用之於社會」是我企業經營的座右銘。尤其我個人經歷戰亂失學的無奈,雖然戰後我又再度回到學校唸書,但未能上大學一直是我心中永遠的痛,再加上長年旅居海外,所以感觸特別深重。只要能力所及,我一定會盡我的全力去回饋社會,去照顧我們的僑親,去關心我們的故鄉。就僑居地而言,為了延續華文教育,我們出錢出力辦僑校、聘師資,為的就是要讓我們僑居地的莘莘學子能對自己祖國文化有進一步的認識。為了聯絡鄉誼,我們建蓋頗具規模的「吧生金門會館」,由於組織的健全,以及擔任義工的鄉親無私的付出,讓僑居在海外的鄉親特感欣慰。 首回捐資新台幣貳仟萬元給「金門技術學院」起蓋的大樓落成後,我曾專程趕回金門剪綵。「金門技術學院」在我們引頸期盼下升格為「金門大學」後,我個人和黃祖耀……等海外企業家,也將會再持續捐款資助,讓「金門大學」能早日躍升成為舉世聞名的一流大學。至於金門高中、金門高職等校圖書設備的充實,我也都會持續提供資金的挹注。 故鄉金門的進步繁榮,是我門旅居海外的鄉僑最殷殷企盼的願景。值此「小三通」越來越頻繁之際,金門應當把握這歷史性的時刻,從基礎性的建設去作好規畫,讓觀光事業得以生根發展。而要讓觀光事業得以落實,籌建五星級或四星級的觀光飯店,乃至國際會議廳均屬當務之急。如果縣府能提供建地,各種相關條件也能配合時,我們海外的企業界不排除返回金門投資。目前金酒公司的產品已馳名國際,它是金門最重要之經濟命脈,今後如能在質、量上確實作好品管要求,深信未來的發展必定不可限量。此外,宗族的凝聚力,也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金門的鄉親如能善用此一優勢,從金門本地做起,由點到線到面,日後甚至可循此召開大型國際會議,讓全世界的人知曉:金門這一個彈丸小島,可是人才濟濟的僑鄉。 我雖然是在「馬來西亞」誕生的第二代華僑,但我對故鄉金門的愛卻是真摯的。當年先父隻身赤手空拳來此打拚,如今我們事業有成,總想能為故鄉金門略盡棉薄之力,譬如2006年12月在馬來西亞召開的「國際金門日」,就是在此動機下所提出的構想。為了讓新生代的鄉僑能對故鄉金門有進一步的認識,我們會盡其所能多帶我們的子女回金門省親,也期盼故鄉金門與僑居地的互動能更頻繁,更流暢。最後,重申我祝願金門的未來更璀璨美好的衷心祝福! 耿耿忠言,猶在耳畔,意仍未盡……不意終身貢獻故里金門良多,且是「國立金門大學」終身名譽校長的偉大僑領,卻於2017年10月18日溘然長世,徒留後人無限的追思與悼念。 哲人日已遠,典型在夙昔,丹斯里拿督斯里楊忠禮博士正是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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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嶼村落二則
昔果山 魚腥味舖滿題辭 張網高度航過一則統計學 濤聲排泄層層嘆息 丹田反覆吞吐討海人音節 水位在指尖彈奏新賦 封存著古典。不勝寒 像小社會裡的邊陲藍圖 有零星的笑。皮膚厚載著鹹味 而身世。一直是神祕延長的海岸線 榜林村 直直走。門牌有曝露的過境 民居多姓氏的走勢音階 巷子口塗滿時間傳說的咬嚙 仿若一頁頁慢板行旅 十七歲的村莊忽然生成一臉絡腮鬍 老嫗們懸著厚厚風月 鳥聲與彩虹摩擦過的陽台 曬著擰乾的琥珀記憶 那些年。我聽到許多沉默的徘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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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了
突然,丟給大海 把依依惜別分享給 驚濤駭浪,那些溢出的 點點滴滴 拋遠──呢喃細語的風流 埋伏在探首的遠方 聽沉在心底的舊曲 升起月光 從大海溯游到消失前的背影 你的昨天,千種微笑 沒有錯過秋天,卻錯過冬天 一浪接一浪──廣袤的海面 裝滿冷豔的星星也 燃盡了光芒 海藍了 便成了一片汪洋 我的眼睛空了 從無盡嚮往翻過東方白 有一些閃爍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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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不僅展現她高貴的氣質,也凸顯出她的好身材,當然還有一張經過化粧的漂亮面孔。她就是新加坡橡膠大亨劉國棟的千金,也是印尼長春漁業公司總經理馬天嘯的太太劉曼麗。 天嘯一見到她,趕緊陪著笑臉走上前,接過她手中的行李說:「辛苦了,曼麗。」 「表哥不是說要開車來接我嗎,怎麼不見人影?」曼麗看了天嘯一眼說。 「外面不好停車,他在車上等。」天嘯說。 「當什麼總經理,連一部車子都沒有!」曼麗抱怨著說。 「每月賺的錢都匯回新加坡,那來的錢買車啊!而且沒人叫我買,我敢亂買嗎?我這個總經理又算什麼!」天嘯不客氣地說。 「你匯那麼多錢回新加坡幹什麼?真笨!」曼麗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說。 「妳不是說公司所賺的錢必須如數匯回新加坡,我的薪餉只能留五分之一,其他都要匯回去嗎?如果沒有遵照妳的指示,我這個總經理恐怕早已不保了,怎麼還能幹到現在。」天嘯不客氣地說。 「我是怕你錢太多,在這裡花天酒地。現在看到你這副窩囊又寒酸的樣子,讓我放心不少。」曼麗放低身段說。 (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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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第一份大禮
二○一八金門馬拉松,您,也是活力無限、激情破表的風景之一嗎? 錯過了週六登場的健康休閒組,週日興奮地掀開了星稀的夜,離開冬日幸福的被窩,一行人,竄過金門大學附近的小路,抵達了大會舞台! 我很幸運能在去年的十月三十日,以賽事報名會被秒殺戰戰兢兢的心情,舉起快手為自己準備這份新年禮物。當然,在號稱「損友」的戰友們慫恿之下,為了一睹特別紀念酒的丰采,我願賭上性命,挑戰自我,走上了半馬的不歸路。 一路上的驚喜,真的只有親身拆開禮物之後,才會揭曉。 往大會舞台方向前行,背後窸窸窣窣的聲響,除了晨風閃過疏密叢間帶來的涼爽,還有一絲絲熟悉談話聲帶來的暖意,忍不住回眸,驚訝不已。「Rain!竟然是妳,好久不見。」我藏不住欣喜,叫了出來。「嗯?哇!你也來了!真有緣分啊!」搭著先生厚實手臂,換上了隱形眼鏡。前年於工研院實習時,那位住在新北市的主管,躍身於前,活生生出現眼前的那一瞬間,超越了寒暄,更超越了臉書好友狀態更新的喜悅感,因為此刻的她,宛如刺客悄然出現,把驚喜和驚嚇用緣分的刀,咻地,刺上你的心尖。 Rain很驚訝我挑戰半馬,而我也自知體能與平時有在自我訓練的她,不在同個水平,彼此自然心滿意足地分道揚鑣。 一路上,總能見著海內外各路好手,更不乏極富巧思裝扮的跑友們,死侍、蜘蛛人,熊頭帽套、野狼尾巴、芭蕾舞蓬蓬裙;還有穿著各式歷年不同區域馬拉松賽事的戰袍,以及各樣展現團隊精神特色的團體服裝;當然,風衣、跑帽、跑褲、跑鞋、腰包、頭巾、耳機、手機、運動手環、隨身喇叭等,全副武裝者大有人在,而如同我,連手機也沒在身邊的輕裝者,想必也有不少。大夥兒一身裝扮,展現美感與設計感,誰說汗涔涔的馬拉松賽事要拋卻平日所會堅持的這一切。 然而,奇裝異服抑或全副武裝的跑者,最終敵不過喊著響徹雲霄口號,踏著齊一步伐,壯臂揮舉國旗、營旗,還有那吸睛黑背心、紅短褲之下,透著平日訓練成果黝黑精壯身材的海龍兩棲部隊弟兄,因為我「曾」與他們同行。 海龍部隊從不等人,當你體力跟不上時,只能選擇緩下,並視其遠去。但他們能給你邁步向前的動力,一股支持你繼續咬牙撐下去的勇氣,以及共建軍民同心氛圍的渲染力。鏗鏘有力的口號與答數,輪番上陣,你會想聽清楚他們喊了什麼,更會清晰聽見一旁的伯叔兄弟齊聲答數,似乎燃起了深埋心中某一段共同的軍旅記憶,不自覺地,會跟上一兩句,接著上氣不接下氣,自覺地,不再繼續。但腳步捨不得歇下,反而越來越帶勁,因為每位跑者都不再是一人孤軍奮戰,餘光總能看到身旁此起彼落的肩肘、閃著光的汗珠,因聚在一起,我們的時光不再平凡,而我也成功取得突破,創下個人最佳成績。 看見賽程倒數三公里的路牌,會覺得累;但剩兩公里時,除了務實地把握住最後的補給站,沿途盡覽眼底的自然美景、戰史風貌、鄉親加油團、學生演奏、加油看板,以及與其他跑友們同行的畫面,隨著撫面的風浮現,在腦海中晃盪。剩下的一公里,我獨自跑著,體力還夠,小腿肌和大腿後側的痠痛卻更趨強烈,沒有停下,反而依著原速繼續前行,你會發現沿途有人歇息,或快或慢走著;有人停下拉筋伸展,緩解不適;有人氣喘吁吁,仍跑著並調整呼吸;有人越跑越快,直奔終點線。還有那些沒看見的人們,以最適合自己的方式,完成最終的一公里。沒錯,馬拉松如同人生,雖然老生常談,但的確會有那麼些時候,你會和自己對話,並且感悟到些什麼,或是暫時沒有感受到什麼,也沒關係。 由衷感謝熱情參與的廠商們以及全體工作人員,提供熱呼呼的麥茶、運動飲品、用品、緩解痠痛的藥膏、貼布和噴霧,還有補充能量的各式補給品等等,就在賽程路線之中,終點線之後,耐心地、貼心地等著大夥兒,讓有聲有色的金門馬拉松驚艷所有參與者。披上半馬完賽浴巾的那一剎那,竟然和出發前別上號碼衣,繫上計時晶片時感受相同,榮譽感油然而生,並且充滿期待與感恩。 熱氣蒸騰的麵線或粥,捧在雙手之間,暖胃之餘,啜飲著高粱調酒,面紅心癢之際,興奮地開啟了完賽紀念品的外盒。「好美的瓷瓶紀念酒!」大夥兒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 久違了,美麗的金門!二十年過後,回來金門小學服務的一年,領到了這份金門馬拉松大禮,愛上了運動,上了癮! 一行人坐在金門大學的草坪上,陽光穿透葉隙,滿是幸福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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繽紛花海
印度詩人泰戈爾曾說:「大地因花草而成可居之地」,古亭河濱公園也因台北市政府公園管理處布置了一片花海,而成為更可去遊憩、觀景之地。 冬日暖陽出來,繽紛花海更顯璀璨多姿,1400支白色小風車也來助陣,風吹過時,搖曳轉動,似乎添加了動力感。 不用去北海道,在台北都會,你就能看到花海了;帶著家人,一起去冬日賞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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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塭
出海口有很多魚塭,伯父的魚塭比較靠近海邊,那裡塭岸上有防風林的一排一排的木麻黃樹,尤其伯父居住的草寮旁邊,圍繞的五棵木麻黃樹,長得更加茂盛高大,海風吹來時,樹上枯黃的葉子,就逐漸的被吹落,有的飄到寮頂上,有的就落在樹下的沙土上。 獨自在海邊經營魚塭的伯父,會覺得孤寂無聊,就常喝著米酒解悶,但長期喝酒的伯父後來眼睛泛黃曾經肝炎發作過,治療好後卻又繼續喝酒……。 有一次我和從北部回來的堂哥去看伯父,我在那五棵木麻黃樹邊,還看到一大堆的空酒瓶!寒冷的海風不斷的從寮外吹來,伯父喝了一大杯米酒後,說這樣比較溫暖,才帶著我和堂哥,拿著魚網和竹籃去魚塭撈魚。在寮外比較明亮的光線下,伯父泛紅的臉上,眼睛卻又有點發黃了,我知道伯父的肝炎又發作了。 魚塭裡水紋波動不已,伯父愉快的說魚兒已長大快成熟了,再半個月以後就可以捕撈賣出去了,我們很快的捕撈到幾尾肥大鮮活的魚兒,裝在竹籃裡,就提入草寮後的廚房裡準備煮了。 伯父開始在廚房殺魚,堂哥也點燃著灶裡的火煮飯,我在大灶旁邊用竹扇搧著火,也把一小捆一小捆的木麻黃葉子放進大灶裡當燃料,記得上次我和父親來找伯父時,我在寮外木麻黃樹下撿了不少乾燥的葉子,綁成一小捆一小捆的,就成了大灶的備用燃料,那時伯父煮飯時,乾燥的木麻黃葉子,燃燒得很旺很順;但是幾天前幾天都下著雨,使得葉子潮濕,燃燒慢又不斷飄起濃濃的黑煙,使人鼻塞眼紅的,使我又想起患了肝病的伯父,不就像下雨變得潮濕的木麻黃葉子,變得不易燃燒般的沒有活力,而使人感傷不已……。 人有健康的身體,才有快樂的生活,不管做什麼事才有勁,也不管他年紀有多大啊……。天色逐漸昏暗時,伯父點燃了三盞電土石燈後,伯父已做著煎、煮、炒、炸的各種魚料理,最後用中藥燉著魚,伯父說要等一陣子才會入味好吃,叫堂哥注意火候,就騎著腳踏車說要去鄉內買酒。半小時後,堂哥和我站在草寮前面,往黑漆漆的遠處看著伯父回來沒,不久,一台亮著燈火的腳踏車,沿著塭岸彎彎曲曲的騎過來,明亮的月光下,伯父隱約的出現了。 一會兒,腳踏車停在草寮前,我們把半打米酒和二包落花生、幾罐罐頭拿進草寮裡。今晚吃鮮魚大餐,伯父愉快的喝著酒,堂哥又提出要伯父去北部一起住在一起的事,因為喜歡熱鬧都市的伯母已和堂哥住在一起,而在幫別人照顧小孩,但是背負一些債務又習慣住在寧靜鄉下的伯父,除了養殖魚塭也沒其他技能賺錢,喝醉酒的伯父也就大聲的斷然拒絕了。 那晚堂哥和我睡在伯父旁邊,閃爍的電土石燈光中,我聽到草寮外面的木麻黃樹葉被海風吹得更大聲「咻、咻、咻……。」的作響,也有海浪的聲音傳來,我想到伯父平常一個人在這荒涼的海邊養殖魚塭,實在是太孤寂了,我又不能常常來陪伴他,就一直翻身睡不著,一直到漁船出海補魚,「剝、剝、剝……。」的船槳聲出現後我才逐漸的睡著。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我們吃了早飯,堂哥和我就離開了伯父,我們看到溫暖的陽光把出海口照得亮麗不已,奔向海裡的河水潺潺流著,而入港的漁船,也「剝、剝、剝……。」的從出海口那邊傳來船槳的聲音。我在想出海口總是使人充滿了希望,不管奔向海裡的河水,或是入港的漁船,都是物換星移的一種過程,就像沒其他技能賺錢的伯父,為了還清一些債務又習慣住在寧靜的鄉下,就孤獨的在出海口養殖魚塭,不久,出海口從我的眼眶消失時,我的心裡還是感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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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 時 務
識時務者為豪傑,為英雄,這是世俗對英雄豪傑的定義。 幼年時常聽到「白目」這個名詞,稍長漸知它的含義乃是不懂得狀況,常常出差錯,好似沒有眼睛一般。沒認清狀況就貿然去做一件事,等到嚐到惡果才恍然大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識時常常要有大氣度的胸襟,不必善於辯解,讓時間去解釋一切,中有水落石出的時候。有時就要沉默去面對一切的誤解、委屈或不平,有人說沉默是「修養、淡定、超凡的心胸風度和心靈的溫度」。 在泰國的寺院中,有出家眾是修「不語法門」的,遇到任何情況只有自己面對,或是用點頭搖頭表示,甚至只是一個微笑視之。 微笑即是最好的答案。 所以俗語說:「人無笑者莫開店」,經營商業要牟利,自然需要和顧客結善緣,親切的笑容,又說:「狀元子好生,生意子難生」,客人捧著鈔票來消費,絕不會想要見到愁眉苦臉的老闆。 我有一位賣早餐的朋友,生意極好,我曾觀察他做生意的方式,成功絕不是一步登天,而是腳踏實地,薄利多銷,回客率很高。因為他總會向顧客噓寒問暖,且熟客一進店裡就知道對方要吃甚麼,對自己的產品熟悉有信心,消費者一想到老闆那親切的笑臉,雙腳不禁往這家店走過來,他不是連鎖店,而是自開的傳統早餐店。 四年前,我毅然離開教育界選擇退休,因為知道自己的老派教學方式,逐漸感受到學生的接受度不高,加上社會科課程長期密集說話,喉嚨疲憊,逐步規劃去當志工,如今回顧起來,深覺這是個人的最佳選擇,每個人都可以為自己做好生涯規劃,為自己踏出的腳步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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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城市的隱士
在台北這座城市裡,平時路過的公車亭旁,經常可見一個男人,或站或坐,甚至平躺著,身旁似乎擺放個人物品。因為周圍環境空曠,汽機車與行人通過,很難不注意到他的存在,但是隨著時間流動,他自然地融入這座城市的街景,彼此相安無事。 以前人們叫他「流浪漢」或「遊民」,現在越來越多人稱呼他「街友」或「無家者」,而我則稱為--「這座城市的隱士」。那天路過公車亭,不見他蹤影,卻忍不住多看一眼,因為他的棉被以國軍「摺豆腐乾」的高標準,整齊放置於公車亭的椅子上,他的摺棉被技巧,恐怕讓許多軍中弟兄自嘆不如。 這提醒我們,一個人不會天生是無家者,他曾經跟你我一樣是普通人,過著平凡日子,只因為人生的現實困境,迫使他從家庭走向街頭。然而,只要有心,仍能打理好自己的生活,展現隱士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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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不,女人沒有那麼偉大,當她不能忍受時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男人何嘗不也是如此。從大陸各地來印尼謀生的中國人少說也有數十萬,即使部分人在家鄉已有妻室,但禁不起長年的寂寞,到風化區嫖妓或背著妻女在這裡另組家庭者亦有之,誰膽敢保證留在家鄉的婦女們個個都有義務替他們守身?只是沒有人願意去戳破男女間虛偽的假面而已。告子不是說:食色性也嗎?況且,大家都是凡人,有著人性中的七情六慾,不管是男或女,當他或者是她壓抑的性得不到解脫時,往往會做出昧於自己良心的事。屆時,誰又能怪誰呢?或許只得把它歸為人性吧!」明嬌滔滔不絕地說。 「想不到明嬌還能悟出這些大道理真是不簡單。總而言之,成年男女他們所做所為,不管是對或錯都必須替自己負責。即使做出不能彌補的憾事也得由自己來承受!」天嘯雖然說得理直氣壯,但卻也有點心虛,因為他心裡明白,自己所作所為。 「好了、好了,也該停停啦!我們今天談論的範圍也太廣闊了,就好像是在辯論似的。」忠志笑著說。 「我差點忘了要煮飯。」明嬌站起身,看看腕錶,不好意思地說。 翌日,班達亞齊機場大廳出現一位貴婦。她身著質料柔軟的天藍色洋裝,腳蹬白色高跟鞋,雙鬢扣著墨綠色的太陽眼鏡。左手提著名牌手提包,右手拉著簡單的行李,一頭烏黑飄逸的秀髮隨風輕飄,也飄來名貴而嗆鼻的香水味。(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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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黃克全先生
1. 9月,去了一趟敦煌;不算是了了一樁心願似地嚴重,卻覺得總該去去看看。大陸的佛窟眾多;龍門石窟、雲崗石窟……,還有其他不甚知名的佛窟,都去過。敦煌的莫高窟,像是拼圖的最後一塊,不去看看,就好像這個遊戲沒有完成。 參觀的人潮,比洞窟裡的雕像還多。人們被分成15人為一單位的小隊,小隊長就是專業導覽人員,像個教師,穿著淺藍制服,口條清晰,卻規定只能參觀五或六處洞窟,原因是怕人群呼出的二氧化碳,破壞了千年的文物。 參觀途中,或許是我提的問題太多,一幅飢渴無知的樣子。隊伍解散時,老師悄聲對我及妻子說:你們留下,我帶你們多看幾個!頓時,我有種經過考核合格,能成為入室弟子或是VIP的虛榮。興奮地像個小學生,腳步輕盈著看老師用鑰匙打開一座座寶窟,手電筒的燈光在壁畫上閃動,猜想我的臉上必然也有光。 結束後,老師又帶我們順道參觀一處畫室,說是歇歇腿,裡面有常駐的畫家。我的虛榮與興奮仍未消退,像飲酒過量,酒精未退似地在畫室裡醺醺然的左搖右晃;蓄著大把鬍鬚的年輕畫家在旁解釋。 一向厚道內斂的妻子突然對我說:「這是叫我們買畫!」「那怎麼辦?」我著急地問,一邊看著一幅幅畫作旁寫著:2000、3000……的標價。 不急。妻子說。她緩緩掏出手機,滑到她創作的油畫圖庫,遞給年輕的畫家說:「你看看,這是我的習作!」像高手過招,刀未出鞘箭未上弓,只要一個腳步身影,勝負已見,那位畫家竟然就消失了。 返台後,妻子看著我在大大的牛皮紙袋上,封裝一本佛經。地址欄位上,寫著:甘肅省敦煌研究中心的。問:「你幹嗎?」「在敦煌,我答應過那位導覽小姐,說要寄一本佛經給她,就要寄一本佛經。」 兩個多月過去了。我一直不知道那本佛經寄到了敦煌沒有?但至少,我心安。 2. 11月25日,金門有場文學活動;期間,在山外與詩人黃克全先生巧遇。幾十年前,就熟知的名字;說偶像,他一定謙虛地說不敢當。那就稱前輩吧! 前輩,不是指年歲大;是指聞道的先後。他中文系科班出身,在文學的跑道上,馳騁久遠的已像座標竿;日照時,長長的影子,不知落在多少人的心裡。 那日,我突然想起多年前,他寫過的一本詩:200個玩笑。盡是觸探社會底層又邊緣的老兵-這些老兵,像是散落在海邊廢棄又損毀的蚌殼,遊人們不小心踩到,會遭致痛罵的一群低賤人群。 然而,他卻如獲致了難得寶貝,一個簡短的描白後,就是深沉地詩句。分裂炸飛的靈魂與肉體,正是那個時代的祭品與縮影,是另一個面向的228,是另一群的受難者;只是沒有補償、沒有正視、沒有所謂的轉型正義,一個個如驚嘆號的身體,被我們這個時代徹底刪除。 200個玩笑,寫的是極荒謬、極悲慘的真實故事。荒謬與悲慘,到了極致的頂端,就讓人看到了像是笑,實是哭如發瘋了的表情。更動人的是,他說:寫完了200個玩笑,竟讓自己得了憂鬱,兩年七百多個日子,無法再提筆寫作;讓人覺得戲演的再好,最揪心的還是幕後滴點的功夫、準備與彩排。更奇異的是,這本詩集,像個哨兵,在有意無意間,吹響了後來龍應台教授的大江大海1949。 大江大海1949,至今仍在滾蕩。可是,爾雅出的200個玩笑詩集呢?絕版了、還是絕跡了?27日上午,郵差在門口大喊:「掛號!掛號!」厚厚的一封掛號信,郵票幾乎貼滿了大信封的一半,我一枚一枚的計算著,共用了70元郵資;而那樣的用心貼心,又何止是可數的郵費,可以計算。 打開信封,裡面有本他寫的兩百個玩笑。另外還附贈了一本,情書出版社出版的島之書。厚厚的兩冊,有些重量,不僅是手上的感覺,還有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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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綠森林
之一、楓葉百態濃縮成一首歌 我站在窗前確定遠方亮白的雲是放晴的預兆,約了老公去植物園走走。我們真的用走的,靠雙腳踩出方向,不依賴交通工具,中午時分抵達。進入植物園,十一月底的風並不刺骨,搖曳著路邊矮小的花花葉葉,很適合習畫的人在此寫生。 我與老公並肩走著,好奇地問:「十一月了,你覺得楓葉還是有的,尚未凋謝,是吧?我知道很多楓樹都可以掛著老葉活到冬季。」 老公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是因為秋天會讓很多植物枯萎,渲染黃昏色嗎?於是樹與樹之間的接棒合作,讓老葉生生不息到冬天,被大片夕陽彩繪著,有一種類似的金黃與霞紅?還是老葉複製太多楓葉的美,故而充滿楓味?曾經在小學年紀或是中學課堂上,與同學討論起操場的景色:「秋天到了,一整排的楓葉變黃、變紅了,真漂亮。」問題是,學校根本沒種楓樹,打哪來的楓葉呢?由於沒有人有異議,這種魚目混珠的情形也就一錯再錯直到成年後。 我自己對楓樹的喜愛,也許與「楓葉盟」這部戲劇有關。那時的莫少聰手腳靈活的武功高強;那時候的米雪,端莊優雅笑起來甜美,標準東方美人。播映時間一到,我守在電視機前寸步不離,喜愛的程度僅次於「楚留香」。二十多年後,我和老公來到植物園,不見楓樹蹤跡,到處都是綠色植物,偶爾探出幾朵小花,我輕輕哼唱:「疑是夕陽給染紅,卻是秋風來撥弄……」就在旋律中,想起很年輕的午後,我坐在螢幕前,看著重播,一起合唱:「猶如楓葉,謝了又紅,年年心事重。」 中年的自己,一步步邁向未來,漸漸老去,仍是愛著這首年輕時的歌。站在植物園區內,把曾經走過的心事,複習一遍,心中感慨萬千的洶湧著。 有人在此地用畫筆繪出四季,典藏一生;有人在此地以相機紀念,回味無窮。 台北市,一個走在時代尖端的地方,也隱身一座與世無爭的叢林,古老原始的。 而我,只想在倒數計時,利用晚秋之美,找一片楓葉的所在,沉思。 之二、秋天開出寂寥,一葉一葉 「荷花池」是每次都要去拜訪的,因為那裡有一方水塘,深深淺淺的水面上,還有幾隻鳥禽低空掠過地遊戲著,觀光客交頭接耳,手牽手走過池畔邊的木棧道,笑出的聲音還會附上幾句英文對話,別有一番風味在眼中。行走水塘邊,我只想看看秋天花朵凋零後,還剩下什麼生態存在?灰黑色的魚群是否無恙?政府如果在這裡規劃一間咖啡簡餐館,面向水塘,隨著季節變遷欣賞不同的美,能不能替國庫,增加一點觀光收入? 還沒進荷花池,就被路上一連串尖銳的音頻吸引住,不知道從哪裡傳來,規規矩矩的節奏宏亮,像動物間放開聲帶發出高高低低層次分明的求偶曲,節拍的停頓引人遐思,究竟是空氣吐出了聲音?還是聲音吞下了空氣? 當我們愈來愈靠近荷花池,聲音便消失了,正當我覺得疑惑的時候,無意間看見兩個大學生般年紀的女孩,面對面的站著,原來是她們在吊嗓,因為我們走過來,害羞地暫停一個練習的段落。我們漸行漸遠,距離拉開,兩個女孩才又繼續培養彼此合作無間的默契。 我只在電視上聆聽歌者的聲音,而此刻,我終於體會現場震撼悅耳的藝術。 順著步道往前走,就是盛夏時節滿開的荷花池,據說是觀光客最愛的地方,總在花葉間神遊。秋季的陽光穿越雲端,淡薄的灑下來,冷清的圓形亭子,旅人三三兩兩,他們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很孤寂,增添幾縷惆悵。也許是秋天吧?荷花池沒有花,只有幾片孤挺在水面上的葉子,陪伴著黃昏。 那一葉一葉盛開的,真的是專屬於秋天的寂寥嗎? 夕陽微微西傾,我沒有找到楓樹,只覺得雙腳非常疲憊。向植物園說聲再見,我們帶著快樂離開。 回家的路徑,南機場夜市的華燈,已逐盞點亮。我向小販買了壽司,不昂貴,買十送一,買十二個加送茶碗蒸,一個只要十元。我帶回兩盒壽司當今天的晚餐。十字路口,偶爾有腳踏車摁了鈴聲,從身邊騎過。我也加快了腳步,因為向晚的顏色,愈來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