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向知音人─說侯冠群
戲裡的那個毛澤東在戲外說:
「每天下午兩點至午夜緊鑼密鼓排練中」
「這戲好看」
「不做任何宣傳」
「就演兩場」
「每場200觀眾」
我看著手機螢幕,你的話,一個字接著一個字冒出來。
我回了句:「先恭喜你囉!」
「幾乎全是自己人」
我送出:「你打字好快」
「曲向知音人」
「當作送給自己的五十歲生日禮物」
我說:「感動」
「我發個簡介給妳就明白了」
「這戲不是相聲,不是模仿秀,不是喜劇……。主題也不是蔣介石和毛澤東兩人的歷史、是非、功過,而是演這兩個影響了近百年來所有華人命運,鬥了一輩子的死對頭假如在另一個時空相遇,他們如何面對自己的生死以及因他們而生、而死的人們……戲裡也探討人生、生死、永生等問題,是一齣關於未來的戲,類似「等待果陀」那樣的舞臺劇。我和樊光耀以及李六乙導演賠錢做這戲,不是為名、為利,而是我們各自藉此為自己的人生找定位及答案。期待我們11/19(三)、11/20(四)於中山堂《再見》!」
我打了:「祝50知天命,萬事盡亨通」
你的話繼續飛快蹦出來:
「我經過了二十多年,這兩年終於找回了自己,可以做自己了。」
「以前認識妳時,妳比我自己還要懂我,而我自己卻仍懵懵懂懂。」
「那時妳給了我很大的自信」
「這輩子第一次被人肯定我的內在」
「謝謝妳」
我有點激動:「我快要哭出來了」
「我是認真的」
「你本來就是個優秀奇才」
「那時我才24歲,週遭的大人只有妳沒把我當小孩子看」
「但是也會陪著我一起胡鬧」
「哈哈」
「有點兒小緣份嘛!」我說
「那時我外強中乾,想錢想瘋了,記得嗎?妳還幫我出主意賣『處女再生劑』」
「哈哈哈」
「跨國大廣告集團創意總監幫我構思『處女再生劑』文案」
「笑死了」
「我一定要找機會把這故事寫出來」
「妳天真、善良、敏感」
「而且還很老實」
「嚇死我了!你記性這樣驚人」
「往事歷歷在目」
「這麼多年來,我每次經過xxx路妳以前住的那棟小樓都會想到妳」
「那是1991年的事兒了」
「人的腦子裡能留點兒美好趣事總是幸福」
「一眨眼23年過去了」
「人生真的好快、也好短」
「所以要多讓自己開心點兒」
「這話是妳以前告訴我的」
「別提醒老太婆年歲的事兒」
「妳才比我大一歲不是?」
「哈哈」
「希望妳來看戲」
「散場毛澤東會和妳照相」
「哈哈」
「我這幾年才發現自己其實根本是感性到不行的人」
「以前繃得太緊」
「也不肯承認」
「看戲不就是一句話嘛!瞧你說這多。」
「哈哈」
「我得排戲了」
「你忙唄!」
「11/19、11/20先《再見》」
「祝大戲成功」
「五十之年,只欠一死啊!」
「掰」
「見面再敘」
2014初冬,毛澤東身上披著八路軍的軍用長外套,在那個岔路口遇上蔣介石,我坐在觀眾席上,看著我真實的老朋友,他仰頭:「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喔!不是的,這不是我老朋友,這人是毛澤東。毛澤東說:「……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你在我面前背過這詩句,這人不是毛澤東,這是你……。
整個晚上,戲與真實交戰,你在戲裡戲外穿梭玩耍,我在毛澤東與侯冠群之間游移,我不誇你演得好,不讚你扮得像。散戲後,毛澤東與我照相。你說:「謝謝妳來看我!」我說:「毛主席晚上好!」
回家路上,我腦海裡飄浮著今晚的毛主席,口中輕吟著:「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少壯能幾時?鬢髮各已蒼……」,23年了,下一次,咱們甚麼時候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