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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門口

發布日期:
作者: 陳妙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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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步走到衙門口的時候,不見夕陽餘暉,黃昏已然退守。
沒有暑假午後慣見麇集的孩子們,你奔我跑、恣意追逐,大玩救城國、土地公或是過關、鬼抓人的遊戲,即便汗流浹背全身臭烘烘,即便不小心跌倒擦、撞傷,回家用青草油、紅紫藥水塗抹在傷口,再繼續回到戰場上廝殺,那是成長過程中必備的、酸澀卻美好的印記。
沒有左手推著推車,右手靈活使著鐵板加上特製小鐵鎚,「鏘鏘鏘」清脆聲響招徠午寐中的大人小孩。販售鳳梨膏、綠豆糜、好呷糖、麥麥(芽)膏兼回收玻璃瓶、舊銅爛鐵的許家阿伯,已經退休好多年。
沒有澎湃的普渡桌,桌上擺設左鄰右舍費盡心思爭相競技,利用生鮮蔬果雕刻出栩栩如生鳥獸花樹的菜碗。
沒有結婚的新人乘坐自用車經過後浦大街,鑼鼓喧騰引來城廂居民爭看貌美似花的新嫁娘。
沒有送葬的遊行隊伍,中西樂隊穿插其中,奏出一首又一首悲戚的哀樂。曾幾何時,東門阿祥、北門阿傑……,靠著學校放假日幫喪家「舉竹」,攢了些許外快。
只有邁入老年的文化走廊兀自寂寞:曾經帶你回花崗岩島的年輕詩人已成大家;從古區騎鐵馬一路金城看報的少年阿瓜已經坐五望六;悲愴紀事的青春少女變身誨人不倦的仙女;離開或者回來?我還在痴等少年洪騂重回詩路。
只有廣場上豬造型石椅,守著星光明月,伴著風雨雲霧,看車來車往呼嘯,看人群聚散喧嘩。
我彷彿看到在「衙門口東側製作糖果的」陳烏宗從《宿世緣》89頁走來。
出生於民國前二年,十二歲隻身從惠安渡海到金門,大字不認得幾個,而且沒有一技之長的他,幸得一家餅舖好心收留,從掃地學徒做起,經過十多年辛苦習藝終於熬出頭,積存了些錢,在浯江街購買了自家的店舖。洪乾祐出生的那會兒,少年陳烏宗已經在衙門口安身立命了下來。
時移事往,我認識了老年陳烏宗。一襲終年不變的素色衣衫、佝僂的身形,加上長年菸不離手而薰漬成的黃色指甲,老年陳烏宗的特徵倒也鮮明。
記憶中,他是不拄拐杖的。
那年那月,整座島嶼籠罩在火傘下,似有騰沸起來的架式。頂著驕陽走過金城新莊,熟悉的身影在我眼前閃過,「烏宗伯(公)!」我興奮地大叫著。不應!走近他身邊,再確定了那張經過歲月雕飾的臉,唯一讓我感到陌生的,是他手裡拄著的拐杖。
「烏宗伯(公)!」我再朝他大喊了一聲,他回過神來,呆滯的眼神裡寫滿了茫然與陌生。我大驚,「才幾年!」匆忙走離,不敢再與歲月爭辯。
那年,因著長子與長媳舉家遷台,烏宗伯(公)無奈地搬與小兒子同住,心裡卻充滿不捨:不捨那棟他以汗水、血淚建起的樓房;不捨那棟屋裡曾有的歡聲笑語、點點滴滴。於是,在每個漫漫長夜後,老人簇擁著朝陽慢步走向衙門口,伶仃地打開門鎖,讓陽光,讓風雨從兩扇門板之間進出流洩,與他無聲對話,開始竟日的守候與懷想。
期間,倒也有不少昔日鄰居舊識經過寒暄招呼。
午餐時刻,常是一輛腳踏車停了下來,放下裝有飯菜的手提鍋,簡單對談了二句,然後又匆忙地走了。腳踏車偶爾有忘了來的時候,於是稀飯、各式小菜,左鄰右舍不會忘了這位老朋友。
老人出現在衙門口的日子結束在木板門換成鐵捲門之後,下一代決議將浯江街的閒置店面出租,老人只得留守在金城新莊某扇紅色大門後,每天每日。
幾次不經意看到西斜的太陽,正貪婪地橫掃著那棟樓房的二樓陽台,巨大的招牌後面,木板門正剝落慘笑著。
忽然想起那年,一個固執老人正倚著木板門邊,悠然吐著煙圈,和煦的眼神,守候終生所有的酸甜苦辣記憶。在那棟樓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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