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陋的台灣人──汪學軍與章小華的對話
旅行或旅遊是現代人拜有錢之賜的休閒生活方式之一。我喜愛旅遊,尤其在華語行得通的地區或國家,都以自助方式,享受那種悠然自得,不受時間拘束又充分自主的旅程。最難忘的是長江三峽第一階段淹水前那趟二十多天的巡禮,從詩畫般的景色中體驗「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的那種感覺。但是,自助旅行要有周詳的計畫、良好的體能,同時要有二至三位志趣相投者結伴同行最為穩當。
到中國大陸探親或旅遊,如果時間充裕,我會捨飛機而選擇火車作為交通工具,沿途觀賞風景,並從旅客庶民生活的片段,觀察同文同種的這群人與我們的差異。今年四月下旬某日,廣州訪友回程,在車站搭乘由昆明往廈門的K229次車,這節臥舖車廂約可容納120人,開放式的隔間內,兩排上、中、下舖計六個舖位,我的位子在13車5號下舖,旅客陸續入座,列車約延誤半個小時才出站。
男女各一先後到這個隔間,後到的那位小姐因行旅放架子上時與那位男士有點小爭執,所謂不打不相識,兩人卻因此聊起天來了。男的四十開外,戴著金屬材質的細框眼鏡,長得與台灣演員劉德凱頗神似,操標準國語(不是京片子),看來是有點文化水平的大陸人;女的約三十之譜,面貌身材均屬中等,國語帶著濃濃的閩南腔,她招呼也不打,大剌剌的就坐在我舖位邊與那位男士對話。雙方自我介紹,男的叫汪學軍,浙江人,從事電腦銷售業;女的名章小華,福建龍岩客家人,在廈門火車站前某商場經營影碟及電腦週邊產品生意。
在這狹窄的空間裡,除非戴耳機聽音樂或戴耳塞睡覺,否則就要順其自然地聽著他們的談話。二人既然同行,又都剛好參加「廣交會」回來,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下來,因舖位被佔了一邊無法平躺,只好拿起「大陸書」閱讀。對面的汪學軍不時在端詳著我,眼神交會中似乎在邀我加入他們的談話,我仍悶不作聲埋首於書籍中。二人大談生意經,不知何時話題切入與台商生意往來的經驗,並開始數落台灣人醜陋與惡劣的行徑。我揣測他們應該沒有察覺我是台灣來的(穿著大陸化、閱讀簡體字的書),否則豈不是故意挑釁?
汪學軍說,某次在有女陪伴的酒店,看到一個自恃財大氣粗的台商包場,頤指氣使的模樣,讓他非常瞧不起台灣人,認為台灣人不文明又沒有文化。章小華說,台灣人吃檳榔亂吐汁,最沒水準;而且拐騙大陸女子去台灣賣春,真是可惡至極。談到台灣人的品質問題,汪說,曾看過一本研究台灣社會現象的書,提到早期從唐山去台灣的人,有不少是殺人越貨被通緝的罪犯;另有一部分人是與東洋鬼子結夥打劫的海盜,意即現在台灣人中有些是「壞種」的後代。綜其大要,二人認為台灣人把一些吃、喝、嫖、賭的惡習和拐、騙、偷、搶的劣行帶到大陸來,污染了大陸社會。
話題轉到台灣領導人,二人如數家珍般地從二○○○年他怎麼僥倖得中,二○○四年兩顆子彈,家庭涉貪、A台灣人的錢,以及紅衫軍抗議……。接著說這個人搞台獨是數典忘祖,喜歡強詞奪理,說話尖酸刻薄,怎麼還能當一個地方的領導?還有一些很不堪、泛藍朋友聽了一定超爽的形容詞不便如實記載(擔心萬一被告,即使找到汪、章二人也無法來台出庭作證),只好請讀者諸君用想像的去找答案了。
列車緩緩駛離廣東惠州站,看看錶已近晚上十一時,章女回到她的舖位,我總算可以躺平休息,火車輪子規律的轉動聲伴入夢鄉。醒來後,車經龍岩、漳平,十時許抵達廈門站。汪、章二人互留手機號碼道別,我刻意放慢腳步在出口處等候拎著兩大包貨品的章女,向她打招呼並表明來自台灣,見她臉色羞愧得泛紅,那個表情絕對可以得個什麼獎。她連續說了好幾聲對不起,我說,凡事總會有斷章取義或以偏概全的盲點,你們對台灣人的看法,某些事實或現象也可能是親身的見聞,但局部並不能代表全部,希望你們能有機會多接觸到一些優質的台灣人,透過進一步的認識,或許可以改變你們對台灣人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