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
「一八九五」與台灣抗日
最近台灣又有一部本土電影比「海角七號」更受到廣泛討論,哪就是「一八九五」,該片反映在中日甲午戰爭後,滿清將台灣割讓給日本後,描述第二年(乙末年)日本來台佔領時所遭遇到台灣人民最大的一次的抵抗。 本人因工作關係常辦理「團結正氣」的活動,多次到員林八卦山參訪「乙末抗日紀念公園」並向當時抗日英雄致敬。乙末抗日不分閩南、客家原住民及外省族群的「河南勇」「黑衫軍」等均匯集八卦山與日軍「決戰八卦山」,因為臨時湊合的各路游擊反抗軍,號令不一、整備武器不全,與受到西化革新的日本正規軍不可同日而語,這場戰役死了一萬兩千多人,那種氣壯山河、悲歌慷慨赴義的畫面,不待電影刻畫,就可想像到悲壯的情景,是台灣前所未有的一頁歷史。 試觀當時台灣人民的聲討檄文(如附):內除國賊、外抗倭奴閱後心得: 一、那種被滿清「賣台集團」出賣的心情感受,自然掀起全民同仇敵愾:「我臺民父母妻子、田廬墳墓、生理家產、身家性命,非喪於倭奴之手,實喪於賊臣李鴻章、孫毓汶、徐用儀之手也。 」 二、對滿清中央,在無奈之餘,依然表忠:「我臺民窮無所之,憤無所泄,不能呼號於列祖列宗之靈也,又不能哭訴於皇太后皇上之前也。均之死也,為國家除賊臣而死,尚得為大清國之雄鬼也矣!」 三、內除賣台國賊:「我臺民快刀手槍俱在,必將所以待李鴻章、孫毓汶、徐用儀者,轉而相待。生死呼吸,無怪鹵莽。」 四、透過媒體,爭取同情:「茲奉上《申報》、《滬報》、《新聞報》刊資各四元,請為連日用大文字刊登報首。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聖訓昭然。貴報館如一一照登,我臺民有一線生機,必圖啣報」 五、某日偶然看到三立電視介紹「一八九五」時,一再強調:全民團結起來對抗外來政權,意圖把國民黨比擬是如日本一般的外敵。再看到民進黨一部分領導人也呼籲團結,鼓勵台灣人多看該片,並團結反抗「外來政權」。這些理論除了操弄族群對立外,能為台灣同胞帶來幸福嗎? 六、「一八九五」依然是一部台灣抗日史很好的參考資料,多鼓勵學生去看,但先要把歷史時空等背景說清楚,不要落入政黨敵對的工具中。 附文:台灣人民的聲討檄文: 痛哉!吾臺民從此不得為大清國之民也!吾大清國皇帝何嘗棄吾臺民哉!有賊臣焉,大學士李鴻章也,刑部尚書孫毓汶也,吏部侍郎徐用儀也。 臺民與汝李鴻章、孫毓汶、徐用儀有何讎乎?大清國列祖列宗與汝有何讎乎?太后皇上與汝有何讎乎?汝既將發祥之地、陵寢迫近之區割媚倭奴,祖宗有知,其謂我太后皇上何?尚且不足快汝意,又將關係七省門戶之臺灣,海外二百餘年戴天不二之臺灣,列祖列宗深仁厚澤,不使一夫失所之臺灣,全輸之倭奴!我臺民非不能毀家紓難也,我臺民非不能親死長上也,我臺民非如李鴻章、孫毓汶、徐用儀無廉恥、賣國固位、得罪於天地祖宗也。我臺民父母妻子、田廬墳墓、生理家產、身家性命,非喪於倭奴之手,實喪於賊臣李鴻章、孫毓汶、徐用儀之手也。 我臺民窮無所之,憤無所泄,不能呼號於列祖列宗之靈也,又不能哭訴於皇太后皇上之前也。均之死也,為國家除賊臣而死,尚得為大清國之雄鬼也矣!我臺民與李鴻章、孫毓汶、徐用儀,不共戴天,無論其本身、其子孫、其伯叔兄弟侄,遇之船車街道之中,客棧衙署之內,我臺民族出一丁,各懷手槍一杆,快刀一柄,登時悉數殲除,以謝天地祖宗、太后皇上;以償臺民父母妻子、田廬墳墓、生理家產、身家性命,無冤無訾,受李鴻章、孫毓汶、徐用儀之毒害;以為天下萬世無廉無恥、賣國固位、得罪天地祖宗之炯戒。 除京都及各省碼頭自行刊刻告白外,凡有血氣者,恐未周知。貴報食毛踐土有年,主持公論有年,向為我臺民所欽佩。茲奉上《申報》、《滬報》、《新聞報》刊資各四元,請為連日用大文字刊登報首。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聖訓昭然。貴報館如一一照登,我臺民有一線生機,必圖啣報;如將賊臣名字隱諱,我臺民快刀手槍俱在,必將所以待李鴻章、孫毓汶、徐用儀者,轉而相待。生死呼吸,無怪鹵莽,貴報館諒之。 大清光緒二十一年(一八九五年)四月臺灣省誓死不與賊臣俱生之臣民公啟。
-
我的域外小說書單
一九八五年我到美國麥迪遜的威斯康辛大學念書,威大的博士課程要求主修之外要有副修及第二外語,我在東亞系主修中文,選了美國文學為副修,同時選修日文,沒想到這兩項附帶課程反客為主,讓我讀出了興趣。日文之外,我自動加選了兩年的德文,兩年的法文,美國文學則修了美國戲劇和美國小說,但欲罷不能,又去大學部旁聽了英詩和莎士比亞,這種漫遊式的念書方式,讓我在美國花了七年才完成學位,最後還是指導教授提醒我,興趣的事可以拿到學位後慢慢去做,求學也得講求目標,我才從散漫的念書方式中醒來,每天老老實實到圖書館報到,查書找論文,有時長日將盡,揹著一袋書回到住處,在北美冬天的風雪中踏著單車,其中甘苦,真是點滴在心頭。 但我沒有後悔那段漫遊式的讀書日子,它讓我真正進入了文學的殿堂,記得念了兩年法文之後,我從圖書館借來普魯斯特的巨著《追憶似水年華》,靠著查字典,也能讀懂故事。真正挑戰的是許多美國文學大部頭的名著,那幾年,我翻破了兩、三本英文字典,書中記註著我翻查的筆跡。如今這些書隨我漂洋過海回到台灣,在書房中成了我青春的紀念物,每次隨手翻弄,塵埃中彷彿看到在異國的日子。 記得那時林毓生老師上課提到,他在芝加哥大學念博士時,學校要求他們要研讀經典,於是他讀了許多舊俄小說,對於西方文化因而有更深了解。我深受啟發,修課之外自行研讀許多經典小說,首先從俄國作家入手,印象比較深刻的有杜斯托也夫斯基的《罪與罰》,這部小說寫一個大學生因飢寒交迫,在夜裡殺人搶奪財物,內心卻從此飽受罪惡感的磨難,故事其實簡單,但杜氏人物心理刻劃之細膩及對基督教文化的深入探討,令人動容。托爾斯泰《安娜卡列尼列》寫安娜因為婚外情使家庭破裂,命喪車站鐵軌的悲劇,小說探討了愛情與倫理、家庭、社會間錯綜的關係,開篇的第一句話說:「快樂的家庭都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其不幸」讓人動容。 法國作家除了普魯斯特,我也喜歡伏爾泰的《憨第德》。英國作家中,閱讀的範圍就較廣,如史威夫特《格列佛遊記》,薩克雷《浮華世界》,勞倫斯《兒子與情人》、《查泰萊夫人的情人》,布朗黛姐妹的《咆哮山莊》、《簡愛》,也因為《咆哮山莊》,我自己後來又看了不少哥德式(Gothic)小說。另如狄更斯《塊肉餘生錄》、《大期待》,波蘭裔的康拉德則有《黑暗之心》、《秘密情報員》,愛爾蘭的喬伊斯,我讀了《青年藝術家畫像》、《都柏林人》、《攸力息斯》。《攸力息斯》一書長達六百五十頁,艱澀之至,相信許多人和我一樣,只是啃完而已,意識流的手法加上喬伊斯特殊的文字風格,讓人卻步。 美國小說家我喜歡霍桑的《紅字》,費茲傑羅的《大亨小傳》,梅爾維爾的《白鯨記》。華頓夫人的《純真年代》讀完不久,正好拍成電影,由蜜雪兒菲弗飾演其中的表姊艾倫,華頓夫人寫人在欲望與社會責任間的掙扎,細膩感人。福克納的《八月之光》,我對其中意識流的部分仍是敬謝不敏,倒是納布可夫的《羅莉塔》,中年之後越能體會小說中韓福瑞教授的心理情結。史泰隆《蘇菲的選擇》則是先看了梅莉史翠普主演的電影再讀小說。詹姆士《仕女圖》,索爾‧貝婁《爾王安德森》也在我喜歡的書單上,當然,這份書單也應包括黑人作家東尼‧莫莉森的《蘇拉》和《摯愛》。
-
說四種飢餓(下)﹕鍋貼﹑蟬
鍋貼: 餵補我童年飢餓的胃,是鍋貼。 吃鍋貼,是我跟爺爺在飲食這一節上,留下的少數記憶。小時候跟爺爺上街,都會到莒光路鍋貼大王吃鍋貼。一枚形如元寶的餃子,被煎得金黃飽滿,那不是金元寶是什麼?金元寶不能吃,鍋貼卻能吃,連金元寶都比不上這一枚鍋貼吧!於是,跟爺爺到金城,走往莒光路,便不免流涎。也因為這段往事,我每次回鄉,除了昔果山、后湖跟榜林,最常去的,就是莒光路。 莒光路是金城鎮重要的街道,市場、商店、小吃在這裡,名聞遐邇的貞節牌坊古蹟也在這裡。小三通後,莒光路成了大陸街,香菇、漁貨、衣物等,擺滿店面。 小時候,除了拜訪親戚或逢年過節,我很少到金城。到金城,在以前是大事一件,每次,媽媽都要把我盛裝一番,才帶我去。而所謂的「盛裝」,不過就是穿上新一些的卡其制服罷了。比較起來,我跟爺爺進城的機會是多了些,姑姑住金城,爺爺去作客便帶我去。一次留宿,姑姑忘了給棉被,爺孫受凍一夜,隔天才跟姑姑說,姑姑又氣又笑,被當作笑話傳了好一陣子。記得莒光路有一條小路連接姑姑家,我後來回去,找了許久卻沒找到。 以前回鄉,都會把機車停在貞節牌坊附近,徒步走,看看「金馬照相館」、「鍋貼大王」,還在不在。莒光路是我童年美滿豐富的大街,它擠滿了人,花的綠的衣裳高高掛滿商店樓房,矮的胖的老的少的都走在街上,指著玩的喝的用的議論紛紛。水果香、鞭炮硝味跟烤香腸的焦味,混合出一股非常足滿的味道,市集似在玫瑰色的氣流裡流動了起來。 有一次,我走進「集成」鍋貼店,點了鍋貼跟湯,抽空問老闆「鍋貼大王」還在嗎?怎麼都找不到了?老闆說,「鍋貼大王」早就不做了,老闆補充說,我們的鍋貼料好味美,也是老店。鍋貼好吃,調味也好,畢竟少了回憶這一味。晚間,走在莒光路,行人三三兩兩,燈光有昏有暗,我走在參差的記憶上,常感哀傷。那一枚金元寶掉在地上,明明很近,無論怎麼伸長了手,卻始終搆不到。 蟬: 一九九三年,我剛大學畢業,兩岸觀光也開放沒多久,我跟朋友上北京。當時沒有捷運、沒有鳥巢跟水立方,北京一派老樣。王府井大街還是燈影飄搖,小吃一道道,一夥人看得眼花撩亂。朋友看到炸蠍子,又好奇、又鄙夷,卻還是忍不住花了兩塊錢人民幣,吃了好幾隻。我當時想,吃蠍子恐怖嗎?那麼,吃蟬如何? 試問老饕,有「燒蟬」這道菜嗎?這道料理不需鹽巴、花椒或檸檬,只需要灶一個、蟬數隻。這個配備,在今日並不常見,但三十年前在金門,卻家家戶戶都有。蟬如何吃?在微溫的灶肚裡,翻動柴灰,刮扒出蟬時,牠全身焦燥黝黑,蟬翼灰飛煙滅,只剩蟬體渾黑結實。我不吃腳,也不食肚腹,剝開蟬的背,那黑黑的兩面背歷經酥烤,一剝即碎,熱煙、肉香齊上。肉,僅小指指節大小,卻液豐味爽,毫不膩口。我常常一烤許多隻,撈出灶後,等牠們微涼,再一把抓住,慢慢啃。 這道料理,最麻煩處是抓蟬,還好,「昔果山」是蟬的盛產地,只要高粱稈一支、塑膠袋一個,就沒困難。我常在上午捕捉,邊抓邊玩,等到午後,蟬玩膩了,而灶也停止炊食之後,我走進廚房,蹲在灶前,往火堆丟。蟬幾乎都悶不吭聲,就讓牠自己燃燒,完成一個孩童吃的慾望。我日後偶見,壯如壁虎、黑甚蟑螂的蟬,明明熟悉,伸手去抓卻覺得噁心,但是,我竟吃過牠們? 我不知道村裡有誰,跟我一樣吃蟬?到底我吃蟬,是玩伴、鄉人們教我,還是我獨創的發明?我每一想起這事,往往被它困惑。但如今回首,也不覺得對蟬有何愧疚,倒訝異那個我、那個還是孩童的我,他吃食的意志如此強勁,在飲食、營養都缺的環境,努力吞取。現在,我瞧見別人吃美食,自己口上卻無餘物咀嚼時,仍不禁口腔生津,暗嚥口水;會是這個緣故,才開始「燒蟬」的嗎? 飢餓竟這麼深刻;而一種匱乏,也深深地,寄居在飢餓裡了。
-
笑看退休人生
金門縣家庭教育中心、金門社區大學,共同負責推展「樂齡教育」新計劃。金門縣寫作協會,有幸參與其事,甚表感激。「樂齡教育」企劃人李沛慶博士,有一天,邀本會常務理事洪春柳、理事李瓊芳和筆者,到社區大學商討「樂齡教育」課程,他說要開一門「影像閱讀--看電影的讀書會」,需請寫作協會來協辦。這是寫作協會在金門朱子祠承辦《往事知多少?》讀書會後,又一次可以服務大眾的機會。當天我們研討結果,就決議我們三人分別來主持,從本(十一)月七日開始,每二週在週五舉辦一次,十一月份由洪春柳開打,十二月份由李瓊芳負責,明年一月份由我擔任,然後再依序輪流上陣,至六月份前為止。 首場七日晚上六點半,假社區大學舉辦,洪春柳老師播放卡通版的《梁山伯與祝英台》,舊片新創作,效果很好,獲得滿室歡笑。最後洪老師就以情節中的三首歌詞,提供研討,大家腦力激盪,發言熱烈。這三首歌:第一首,〈你不能不知道我是誰〉:描寫馬文才不學無文,財大氣粗吊郎當自負的樣子。「我插了翅膀就能飛,呼風喚雨身手矯捷---四書五經、蠟筆小新、gone with the wind,我都看了一點---屎爛兄弟看我嘴臉,吃吃喝喝帳單我pay---瀟灑多情捨我其誰,悠遊在這隨心所欲花花世界,哈啾!」第二首,〈你是我心中一句驚歎〉:描寫梁山伯的心聲。「愛,原來是這麼個模樣,近在眼前,卻不一定能夠一眼看穿---是你敲我的門,再把我點亮,你是我心中一句驚歎!」第三首,〈蝴蝶〉:描寫祝英台的心情。「我也願意,因感動生死相許,擁抱前,離別後,與你魂夢就此相繫。---夢裡蝴蝶翩然舞起,繼續,我要我們的愛在明天。」行筆至此,想起南宋、元好名句:「問人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離別苦,是中更有癡兒女」。 「2008金門樂齡教育暨閱讀推廣計劃」的活動,由金門教育局、家庭教育中心主辦,金門縣寫作協會承辦,金門縣文化局暨各學校協辦。許能麗課長為了配合名影評人、語文輔導教師蘇蘭,二十日在金城國中舉辦研習之便,就商請本會常務理事陳為學校長安排蘇蘭,在十九日晚上七時,假文化局三樓會議室舉辦一場「影像閱讀--看電影讀書會」,以前金門縣寫作協會,舉辦《文學V.S電影》,就是由陳常務理事建議邀請所辦的。 這次蘇蘭在十九日(週五)主講:「笑看退休人生---以電影說故事」。那場洪老師原定請王金鍊主講,看《色、戒》談張愛玲小說的課,只好提前一週在十四日舉行。我們在社大看樣本《色、戒》,李安《色、戒》的三場床戲,引發藝術乎?色情乎?的熱烈探討,而男女觀眾對《色、戒》的閱讀也有所不同;認為男人要獲得女人的芳心,必要通過她的「陰道」,女人要獲得男人不變心,要控制他的「胃」。李安《色、戒》的三場全裸大膽床戲演出,在蘇蘭看來還是小兒科,她說,比較其他的影片,李安太保守了。 蘇蘭主講:「笑看退休人生---以電影說故事」,在文化局三樓會議室,擠滿了近百位聽眾,可見蘇老師的魅力,老縣長、現任金酒董事長李清正夫婦,也前來聆聽。蘇老師說:「退休人生,只要懂看電影、能聽音樂、會閱讀,生活會過得充實而輕鬆愉快。」我想退休的人,不一定都有此良好機緣和能耐。但要活得悠閒快樂,不全要看電影,看山、看水、看花還比較容易;不全要聽音樂,聽蟲鳴、鳥叫、海嘯還比較方便;不全要會閱讀,用心修行、用身運動更為重要。蘇老師介紹許多電影海報,播放了四片金馬獎入圍的影片,讓大家觀賞,並藉此訓練大家如何看影像?如何聽音響?如何讀文字?聆聽蘇老師的課還滿緊張的,但可學到許多學問,因為她會問很多問題,來激發我們。 二十一世紀是個「樂齡」的世界,對「樂齡」人,政府除了注重他們的醫療保健外,提升他們的精神生活,將是社會的重要課題。因而推動「樂齡教育」,培養他們閱讀休閑的生活,真是刻不容緩,如此方能讓他們活得快樂而有希望。人生最公平的事,是任何人都會老,然而我們不必怕老,重要的我們要有活得開朗的心境。宋朝徐 積有一首詩,曰:「兩人俱是白髮翁,不用語言情意通。且喜胸中無一事,一生常在平易中。願公活百歲,我活九十九,白髮變成黃髮翁,回來同把一杯酒。」也有一首不老歌這樣說:「起得早,睡得好;七分飽,常跑跑;多笑笑,莫煩惱;天天忙,老不了。」歷經滄桑的老人啊!我們要相互鼓勵,要注意保持身體健康,維修清淨心,過平凡、平淡、平易的生活,看破世間事的無常,如果體認了「悲歡離合總無情」,那麼何妨「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
笑話拾遺(一)
我讀伍稼青先生的「中國笑話選」(台灣商務印書館印行,民國65年三版。),序文有言:笑話乃是「俗文學」的一種,…使讀者會心的微笑,從而無形中收諷刺勸戒之功。莊子說:『人上壽百歲,中壽八十,下壽六十,其間開口而笑者,一月之中,不過四五日而已。」,這些話佐證人生苦短,人生苦悶,需要笑話來逗趣開心,來延年益壽。 平常耳聞之間,我喜筆記笑話,11月22日週六,金聯社王添泉理事主席承辦「金門縣97年度合作教育研習」,請來台灣合作事業發展基金會錢金瑞會計師授課,他妙語如珠,講了幾則笑話,我不知是否是他原創,聽完後,頗覺趣味,筆記分享: 「抽菸很好的!」 有一個台北人是老菸槍,每次抽菸,太太都要他到陽台抽,陽台外面就是鐵窗,他感覺就像被關在監獄的囚犯一樣,很無奈也很不滿。 有一天,他下班回家,經過地下道,碰到一位流浪漢開口討錢,他口袋剛好沒帶錢,就拿出香菸,要請乞丐抽,乞丐說他不抽菸。台北人於心不忍,就說:不然我刷卡請你喝酒?乞丐說他不喝酒。台北人心想哪有這麼標準的乞丐,仁慈心大發,說:不然我刷卡買一張樂透送給你,希望你能中大獎!乞丐說他不賭博。台北人心想:這乞丐死心蹋地就是要現鈔罷了。 後來,臺北人乾脆說:不然,你跟我到我家,我叫我太太煮好吃的菜請你吃。乞丐臉色一沉,不耐煩的說:你給我錢就好了,幹嘛這麼麻煩? 台北人說:我要你到我家,告訴我太太,你不抽菸,你不喝酒,你不賭博,最後卻變成乞丐! 看來!抽菸也是可以找出許多理由的。 「太有禮貌也會出差錯!」 有一天,錢會計師開車上高速公路,到休息站上廁所,突然聽到隔壁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問:最近業務忙不忙?他心想人家問話不答腔,沒有禮貌,就回答說:還好啦!馬馬虎虎。那人又再問:昨天那個案子,處理得怎樣?他心想沒錯這一定是某某某了,就又回答說:OK了!已經擺平了。那人又再出聲:那你今天晚上要不要給某某請?錢心想今天晚上是老婆生日,只好回答:我今天晚上有事,不能去! 半晌,空氣都凝住,隔壁那人才又突然說:我要掛電話了,隔壁有一個瘋子,我講一句,他回答好幾句! 然後,抽水馬桶的聲音一響,門大力碰了一聲,「神經病,無聊!」 看來!做人也不能太有禮貌。 「人生最遺憾的兩件事!」 錢會計師有一次為一位有錢人處理遺產,那位富翁生前娶了好幾房老婆,死前他把財產公平分配,他自認沒有虧欠任何一房,但等到嚥氣時,沒有一個老婆願意把他載回家處理後事,這件事讓錢會計師感歎世態炎涼,也得到一個人生大道理,那就是人生有兩件事未了,最為遺憾:一是躺在病床上,錢還沒花光;一是錢已花光,還沒斷氣! 看來!人賺錢要賺得剛剛好。 講笑話最高明者是臉不紅,氣不喘的,別人笑得東倒西歪,他卻穩如泰山,完全是一副笑死了我不負責的態度,這是要有一點老氣,才能橫秋。 金門在地籍講笑話的高手,也不少,像教育界的「雙陳」(一男一女),他倆講笑話,也是絲絲入扣,讓人捧腹,不管普通級限制級輔導級,他們口中道來,都氣定神閑,都會讓人噴飯的,且待來日,我再筆記他們幾則笑話和大家分享。
-
那隻遍體鱗傷又孤獨的鮭魚─〈孤獨的鮭魚〉一日文學行動筆記
「鮭與歸。『你看,那每隻洄流歸鄉的鮭魚們,無不是在逆向中掙扎,往前游去嗎?』我彷彿看到這波金門作家的文學潮流中,楊樹清是遙遙領先的,那隻孤獨的鮭魚……」 ─顏艾琳〈孤獨的鮭魚─訪楊樹清〉(2008‧11‧25,聯合報聯合副刊) 顏艾琳給我過目的訪問初稿,最後一句寫的,「遍體鱗傷又孤獨的鮭魚」,怎麼刊出來,不見「遍體鱗傷」? 是顏艾琳自行去掉,還是副刊編輯刪的。逆旅洄游,領先不敢當;他們許是不忍見我是一隻既「遍體麟傷」又「孤獨」的鮭魚吧。 只是,鮭魚洄流,哪有不「遍體麟傷」的? 親愛的讀者朋友,先打聲招呼:這是一次多少帶著「自戀」、也「自虐」的專欄文章;而且還要折騰報社的朋友,竟然前一晚才寫第二天見報的副刊文稿。 昨天,十一月二十五日,星期二,我登上了《聯合報‧聯合副刊》的版面主角;聯合報文學獎30周年特載系列,顏艾琳的文字、陳文發的攝影,〈孤獨的鮭魚─訪楊樹清〉,我一個人占去了三分之二大版。 託詩人顏艾琳的福,提早探得刊登日,她廣發電子郵件告知島內外文友,還補了句「照片拍得很有感覺喔」;於是,上周五與李恆、唐導、張輝明、翁翁、牧羊女等人赴約李錫奇、古月的家宴,所有人一看到我,「恭喜啊,就要當一天文學主角了!」對台灣文學創作影響深遠的聯合報文學獎三十年,產生了三、四百位得獎者,但只挑了小野、黃凡、履疆、盧非易、嚴歌苓、陳黎、鍾怡雯、蔡素芬等不到二十人作追蹤採訪,試圖重現、重建一段文學獎與文學的美好年代。浪游加拿大時期,一九九七、一九九八,我以〈被遺忘的兩岸邊緣人〉、〈天堂之路〉作品,連兩屆獲報導文學首獎;或因這個紀錄,我也聯合報文學獎三十年被鎖定報導的人物之一,並與歷屆所有得獎人入圍角逐一項內容不知為何,即將在這個周末、三十周年頒獎典禮上揭曉的「金豹獎」,不過,寫《鹽田兒女》的小說家、自由時報副刊主編蔡素芬對我說,「金豹獎恐怕是獎勵得獎後持續文學創作有大成績者,你的報導文學生命大書還沒寫出來,我的長篇也中斷了,我們就別想金豹獎了。」 聯合報副刊為了精心推出文學獎三十周年特載專輯,今年四月起即成立採訪、攝影隊伍,分頭進入所設定的文學獎得主的生活、內心世界探訪。他們找了與我熟識的金門媳婦、詩人顏艾琳以及有作家影像豐富拍攝經驗的陳文發來叩訪我。我習慣稱之「發哥」的陳文發,是個「重度」作家迷,只能選用一張照片下,他卻踩在我家有如強震過後的書堆裡拍了一個下午,拍完照,又自背包掏出一本又一本舊作要我簽名,其中我那本得獎的《天堂之路》,封面竟還貼了大大的「10」元標簽,流動夜市買來的吧,定價二○○元的書、淪落到十元,買來要我簽名的人竟也懶得撕去那難堪的視覺,我索性給他寫一句「恭喜你,十元買一個天堂」。收藏有朱天文《巫言》二校稿、也是小說裡的一角,為了取得徐鍾珮《多少英倫舊事》簽名書,可以在徐家站一上午崗;詹澈的《綠島外獄書》詩集,也可以給他搞笑寫成「綠島外遇書」;這就是發哥,愛文學、愛書,藉由鏡頭伸及普通讀者進不去的作家世界,收藏、建構了自己一座文學館。 發哥是一絕,艾琳是一景。出了幾本詩集、享詩名,嫁給金門小說家吳鈞堯的顏艾琳,常到金門,與我相識幾近二十載,對金門、對我,笑聲如歌的她算是熟悉的。為了採訪我,二千多字的稿量,卻也逼得她不得不重作一番功課,她上網把我文學部落格內容掃了一遍,也將銘傳大學應用中文研究所蔡秉蓉的二十萬字碩士論文《楊樹清散文中的原鄉追尋》瀏覽一遍。這時,艾琳似乎發現到,過去對我這看似「過動兒」的「認識」,其實不是真正的認識、理解。 艾琳會把我寫成怎一回事?發哥會把我拍成怎一款樣?我雖好奇,但相信文字與影像專業,不必要求。惟發哥在拍攝時,希望能有一張我坐在書桌前抽菸、找寫作靈感的畫面,「這張要登?」我怕董氏基金會及反菸族抗議,「不,這張是要給你留作紀念的。」發哥又發揮搞笑本事;而艾琳為求慎重,仍傳來訪談初稿,要我補充些材料,她說會修,我未再管定稿的事。 我變作了一隻鮭魚、孤獨的鮭魚。 〈孤獨的鮭魚──訪楊樹清〉;習慣夜夜85度C咖啡館的我,昨天刻意延長離去的時間,清晨四點十五分,在對望處的超商即已買到搶鮮出爐的聯合報,攤開副刊一瞧。是我非常搶眼的版面視覺、又帶點冷峻的閱讀效果。是我? 在顏艾琳已廣發電子郵件外,我也打開手機的電話簿,傳去簡訊給島鄉內外的友人,今天請買一份聯合報,看副刊裡一隻鮭魚的故事。 說是「自己」,其實也是在進行一場互動式的「行動文學」。 「早安」,宋夢琪應是透過上網閱讀,晨八點多發自金門的回響,「從艾琳文章看到李錫奇名,才想起凌晨夢裡讓我驚醒的訊息;願所有朋友都幸福平安」。 「如果十分她大概只寫你二分,少了你執著的力道,那份堅持。我不知道哩,因為我看到的,你的內心暗暗在計劃,就像報上的影像默默的甚至更沈,只是還在亂但沒停過思考,不管計劃甚麼,我感應到會實現而且又是一場驚嘆」,十點多,M‧K上班後台北回應的訊息。 「今天,又像是你的個人慶典!大版面配上有氣氛的照片,感覺還不錯……」,下午一點多,E‧H從陽明山飄來的視覺閱讀分享。 「照片中你的神態,像要回到母親的懷抱、吸吮母奶」,金門的昌哥在電話中打趣;「照片中的你太憂鬱了,不過符合文字中孤獨的鮭魚情境」,在台北的林翠雲似難以接受版面呈現的「憂」色調。 「顏艾琳文章中引薩依德句子『我的生命中已充滿太多不和諧音,寧可選擇格格不入』及寫道鮭魚返鄉『無不是在逆向中掙扎,往前游去嗎?』是孤絕與生命力很好的對照……」,是甫自加拿大返台的詩魔洛夫讀副刊後的聲音。 聯合報文學號三十周年特載,一篇〈孤獨的鮭魚〉,牽重出一日之內的文學回聲;對扮演「一日主角」的我而言,隱藏在深處的,卻依然愛著鮭魚「遍體鱗傷」、土地與文學驚心動魄的逆流回鄉之旅。
-
家書
一九七五年六月,我首次離開故鄉金門,搭船到台北唸大學。那時,金台間並無電話,除昂貴的電報,最常使用的是,約三天到一週可送達的郵件通信。家父,公務再忙,也會每週寫一封信給我。就這樣,一年近六十封的家書。家父幾乎從未間斷過,反倒是我,偶延誤或忘了回信。家書綿延到近兩年的預官役,每次收到信,彷彿中了特獎,那份幸福感,如今,說了嘴角還會流口水呢!家書甚至傳到留學近四年的美國,冰天雪地,收到家父親筆的信,那種溫暖,豈止燙手,如今,回想起來,心頭還是暖洋洋、熱騰騰的呢!家父寫給我的信,一直到一九八八年,才告中止,主因有了電話,彼此聯繫便捷多了。 電話多了臨場感,聽到聲音,感受到親人的情緒,時空的限制大幅解禁。只是,我仍懷念那段家書往返的日子。似乎,書信有一些特點,是電話,甚至電腦,所無法取代的。郵件,缺點在緩慢;但,緩慢卻可能是一個優點。事緩則圓,金台間,魚雁往返一週或更久些,讓發收信者間,有更多的閒暇與心思,去消化與吸收人生的許多重大轉折與決定。譬若:留學與否、訂婚與結婚等重大決策,我都在信中,向雙親秉告。他們用信思考與答覆,表情認真、嚴正。將人生的許多面向,提供我思考。信,在我的人生裡,扮演過重要的腳色,為父母與子女溝通搭了一座可靠的橋梁。 十多年的家書,一路陪我成長。家書,由家父主筆,卻代表雙親的共同愛心與關懷。家書的格式,雖千篇一律,內容卻每封都帶來新意。或記親人近況,或載家鄉異動。家書,載滿家父流利、和藹的筆跡與筆觸,除了傳遞資訊,父慈母祥,字裡行間,更流露無遺。家父還不忘教育的本色,每封信,都將做人處世的道理,包裝在親切的語氣,循循善誘的態度裡。這些道理,反覆提醒,早已在我血液裡生根發芽了呢! 家書還有一個優勢,能說出許多父母子女,在面對面時,無法或不便表達的情感與思想。書寫與口說終究是兩種不完全相同的表達模式。書寫,需要構思、草擬與修辭,比口說多了不少的刻意與琢磨。正是這種刻意,書寫者能對收件者有充分的表情達意;正是這種琢磨,寫信者能對事理作深思熟慮。 信,在當年,不知安定了多少來金門當兵的人心;不知撫慰了多少對情侶的相思。同樣地,信,也安定了在金門父母的心;也撫慰了在台灣打拚子女的情。不過,家書的定心丸功能,如今,已成一個古老的故事了。 傳統郵寄的信件,電信與電腦化後,雖不至消匿無形,卻也不得不轉型成「伊媚兒」(e-mail)。比起郵件,電子郵件速度快,卻已失去傳統用慢條斯理,去思索事物,去圓融人生的許多逆境與困頓。再有,電子郵件的字體,再多樣式,總是機械化的,無法表現當年家父親筆寫信,所能傳送真實的善良個性。最該正視的是,現代科技文明,凡事講效率,講速度,逼使人生做下許多匆促的決定,往往種下後悔與悲劇。「欲速則不達」的古訓,似值得電腦腳步下的現代人玩味、思索。 我的兩位女兒,不像我當年那麼幸運,每週會收到一封父親親筆的家書。只有理說不清時,做母親的,偶會寫字條或信件,讓母女的意見能獲得明確、充分的溝通。這時,寫的真的比說的還有效,寫比說來的能做深層與明智的思考。科技進步、發達了,而親子關係的品質呢?科技文明,帶給人類憂喜參半的福祉,卻是一條不歸路。家書就是一個例子,被科技文明拋到遙遠的過去,似乎沒人會去把它撿回來,儘管它保有許多珍貴的人性,儘管它能作更深層的情感交流。
-
畫家村永遠美麗的畫面
宋莊未來的文化藝術使命就存在一棟棟新興的美術館嗎?不管是參觀798或宋莊,初來乍到的我沿途我一直「啊!唉!啊!」的發出幾近被「驚嚇」的驚歎,後來雙腳進的美術館多了,看見諸多面貌,多認識了當地一些優秀的畫家,終於可以持平的認識到此地的「藝術現象」。 有人說:「宋莊藝術村讓人聯想到罐頭食品。罐頭的工作室格局很大很嚇人,作品尺幅也很大很嚇人,但是許多藝術家以及作品本品質卻嚇不了人。他們有著藝術家的性格,藝術家的生活方式,藝術家的態度,但是很多作品卻不如想像中的讓人驚豔。」看到這我不禁發出會心的微笑,但我想只要觀賞者具有判斷力、審視力,就不會被那空無的龐大牽著走,而會去思考固有文化底蘊下的精神層面,是需要更精準、細膩來呈現的,當藝術風潮一變再變,競爭力造成藝術家突顯個人化符碼時,每一個創作者都得卯力將實力與創意兼備,才有可能創造出號數與品質兼具的好作品,就眼前798或宋莊的藝術現象、整體創作局面來探討,量數與號數的龐大仍有值得學習之處,畢竟藝術就人類生活而言,是夢與理想的追求與深造。 宋莊的博大正可提供人們參考與反省,生活與藝術如何交錯融合,傳統或者古典風格,如何與當代生活及藝術做完美結合,發展成為這一世代的成熟創作,這些都是永遠存在的問題,當我閱覽圓明園的舊址照片時,我心中的感慨與感動是不分新舊、不論傳統或現代的,因為這一切皆是人們生活的自然面,從中自然孕育出來的美與藝術,無須透過任何解析,就可被直接看見與吸收。 當我純以一個遊客走逛宋莊,我大概不會特別去關注圓明園與宋莊的關係,它自然也被忽略掉了,但當我選擇變成宋莊的一份子,選擇在這藝術大園區吸收、學習,我就不得不去看、去思索它的過去、現在與未來,這是藝術生命的創作投資,如果我不能清楚看見,很可能我就變成這博大中的一葉飄萍,在異地孤獨的流盪,那麼未來我的創作方向,將只會更加辛苦,而沒有機會成長與獲得。 宋莊起步從圓明園移植而來的十多位藝術家,增加至現在龐大的三千多位藝術家群居的局面,這一種特殊現象是值得繼續觀照、探討的,它的成敗也會在日後自己揭開答案,好作品本身的存留也會佐證這一頁歷史。 當然,一幅畫是否永垂不朽留存下來,是有很多因素構成的,優秀畫家的作品之所以感動人,是因為貼近生活本身,富含許多在地文化的精華。那是經過深刻的體驗與消化,代表一個時代群眾的集體經驗,所以能讓人產生共鳴。 任何好的作品,必然是會與當代的藝術創作手法相接軌的,若細究此作品所蘊含的元素,將會找到古典與現代並存的事實,特別是其造型,包括裝置作品,若不能先引起人們直接的聯想與觸動,就會產生距離感與隔絕感,而這也牽涉到基本美學,那也是必須仰賴傳統與古典來催發的,因為創作品需要紮實的美感經驗做依歸,而這經驗絕對不會憑空誕生於當代,它是一種傳承加上創新的結合體,是沉澱細思的呈現,任何一個藝術家都不能割捨的精神與肉身的結合,當其中一方偏離時,被抽離的藝術就會產生病變,觀賞者也會覺得不協調、不舒服,甚至產生排斥感、嘔吐感,只想逃離它。 「宋莊現時有上百間美術館和畫廊,不過位置不太集中,有些更加在農村當中,要走過九曲十三彎才找到。」當我認真又好奇的去尋找時,突然間便開啟了一扇歷史記憶之門,緊接著跳出許多畫面。 在宋莊寬闊的馬路上,伊靈、千羽和我一起奔跑著追趕一輛疾馳而去的末班公車時,啊!我又發出驚歎聲了,那一刻,我深深感受到圓明園與宋莊連結的親密關係,這是宋莊才有的動人的畫面! 伊靈是我在宋莊無意中走進的第一個畫家的工作室,一番交心的詩、畫論見,讓我獲益良多;片山是我在宋莊認識的第一個藝術總監,他陪伴我們「冒險」懸空攀爬上沒有樓梯的、正在興建的三樓高的畫家工作室,也協助我們折價訂下一間工作室;梓羽是我在宋莊交往的第一個女性朋友,後來就天天在QQ上互動往來了;家鄉金門熟悉的裝置藝術盟友緣姿、秀暖、麗明,將也會帶著自己的產業,嫩香的貢糖、和善的菜刀、溫馨的草藥進駐宋莊,這一些畫面都很特別,雖然我沒有畫出草圖以資紀念,但回憶的色彩如此繽紛絢麗,想要遺忘是不可能的。
-
院子有棵樹
溫哥華這時節樹葉色彩迷人,一叢叢不同顏色的樹林,豔紅、棕紅、鉻紅、鉻黃、淺黃、黃綠、綠、墨綠間雜在一起,渲染著深深的秋意。樹上的葉子隨著風爭先恐後飄落,又像似為兌現某些承諾,於離開枝椏前讓自己璀璨豔麗,盡情彩粧著大地。 初到,妻看到家家戶戶的院子種植著花草樹木,有些人家還有蘋果樹。妻也從苗圃買回一棵蘋果、兩棵藍莓種在院子裡。有次隔壁鄰居看我們幫蘋果樹澆水,建議應多種一棵,如此才能傳播花粉、開花結果。聽了這話,冷卻了我們不少興頭,怎麼沒想到這事?想著來年再種一株。沒想到隔年,單單這棵蘋果樹卻也開了花結了果實來,讓我們頗為驚訝。後來,聽人說只要附近有蘋果樹,就有可能互相授粉,而住家附近的公園跟鄰居後院都種有蘋果樹的。 八月底台灣回來,家裡的這棵蘋果樹已結實纍纍。妻還擔心出門前沒再施一次肥,蘋果是否能像去年一樣的收穫?當看到果樹上結的果實,我們喜出望外。 原本想讓蘋果多些日照,等較成熟紅潤時才來採摘的。但最近幾天,不時下起細雨來,地上積著厚厚落葉,景象有些冷冽蕭瑟。想著出大太陽的日子恐怕也不多,該是採摘蘋果的時候了。 雖然是棵矮小蘋果樹,但結的果子可不少,採收的蘋果將兩個竹籃子裝得滿滿的。今年沒用紙袋保護,蘋果被蟲咬的也多,但妻一顆也捨不得丟,妻說去掉蟲咬的部分還可以做蘋果派;說的也是,這可是有機蘋果哪! 小時候,總盼望住家能有一棵樹,看到別人家屋旁有棵大樹,夏天可在樹蔭下納涼嬉戲,頗為羨慕。但位於舊市區的住家,房舍是擁擠的,房子緊捱著房子,屋舍四周很難找到一棵綠樹。 慶幸的是住家鄰旁的大厝,我們稱做「當店」(當鋪)的,屋前有個大院子,房子兩旁有著兩個大「護龍」,大門入口的圍牆兩邊各有一座兩層樓高的槍仔樓,牆上鑿有射口,可防範更早時來自海上搶賊的入侵。這個大院子,有一棵龍眼樹、一棵玉蘭花,靠外牆則是一棵石榴樹,這石榴大半枝幹伸展出牆外。院子的一邊還有一口清澈水井。每到石榴結果的季節,孩子常會在牆外拿著石頭扔向石榴,然後撿拾掉落在地上的石榴吃。而當玉蘭花開的晚上,空氣中瀰漫飄浮著陣陣芳馥的香氣,讓人沉醉。這是理想的傳統住家環境,舒緩、悠閒、怡情、悅性。 一回,自台北返鄉,發現這「當店」古厝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一大幢鋼筋水泥的龐然建物,給予屋前的馬路及周圍環境極大的壓迫感。 想到這龍眼、石榴、玉蘭等老樹不見了、令人舒緩放鬆的院子不見了、閩南式的大厝不見了,著實令人傷感良久。 後來住台北,曾在住家的頂樓安置了一處小花園,栽種了不少花木。那時,一位朋友送來兩盆大榕樹,每棵高約六尺,這兩棵榕樹稍稍滿足我那院子有棵樹的願望。記得也曾用大花盆種了一棵木瓜樹,後來竟然長出一顆二十多公分的木瓜來,讓全家樂不可支。不但拍照存證,還煞有介事的,將木瓜平分成四等分,一起享用。一年,有白頭翁飛來其中一棵榕樹築巢,生了蛋,並將蛋孵出兩隻小鳥來,我們看著母鳥找尋食物餵食小鳥,教小鳥學飛。 雅舍小品的主人曾說「北平的人家差不多家家都有幾棵相當大的樹。前院一棵大槐樹是很平常的,槐蔭滿庭,槐影臨窗,到了六七月間槐黃滿樹,使得家像一個家。」這種畫面正是我理想中的住家景致,但不曉得這些年來北京的大興土木,是否仍然保留這樣的住家環境。 家鄉的一些新社區也是有院子的,但建築之初沒能將栽種樹木列入規劃,頗為可惜。若家家院子有棵樹,整個社區的景觀就不一樣。令人驚喜的是,有些村庄擁有不少老樹,像斗門村的黃連木、山后村的刺桐、榕園的一大片榕樹,這些老樹枝幹盤曲交錯給了村庄不一樣的風景,是村庄的寶貴資產。這不僅僅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而已,不得不讓人佩服家鄉這些種樹先輩的遠見。
-
第一位被羈押的前總統
阿扁被聲請羈押,在準備前往台北法院聲押庭臨上車前,舉起被銬的雙手高呼「政治迫害,司法冤獄,台灣加油」。看到這一幕,不少人百感交集,有人額手稱慶,認為將他羈押是罪有應得;有人認為這是對卸任元首的羞辱,更羞辱了挺他的支持者和與他切割不了的民進黨。阿扁高舉雙手被銬的畫面及其後在聲押庭說被法警打、台大驗傷、法官諭令收押,大陣仗戒護將他送往土城看守所的整個過程,國人在看,世界也沒閒著,國際主要媒體競相報導,認為是台灣司法的進步,形容這是台灣民主進步的表徵;紐約時報評之為「一個喜歡以言語煽風點火的民粹主義者」。 第一位完成政黨輪替的總統,八年執政,權傾一時,卻在卸任不久,因貪污、洗錢弊案遭到羈押,儘管有人認為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但是,當一個以「有夢最美,希望相隨」、「相信台灣,堅持改革」為口號,讓國人見證台灣民主深化的前總統,其清廉與操守形象破滅至此,對曾經支持過他的人是情何以堪!更可議者,明明是貪污、洗錢的案子,卻以烏賊戰術挑戰司法,不將海外鉅款的來龍去脈交代清楚,到底是阿珍的嫁妝、選舉結餘款或政治獻金,硬拗錢匯海外為了台獨建國;並將司法偵辦指為「政治迫害」,把自己比喻為「國共頭號戰犯」,又說「要將有限的生命貢獻給台灣」,自視為光榮的政治犯,以慷慨就義的架勢,號召支持者聲援;可悲的是,仍有人願意選擇相信,跟著搖旗吶喊「台獨萬歲」。這些行徑,嚴重傷害了台灣辛苦建立的民主,令人啼笑皆非。 阿扁的「政治追殺」、「政治迫害」說,由於這段期間,司法偵辦案件,例如先後羈押雲林縣長蘇治芬、嘉義縣長陳明文等綠營人士,導致綠營政客質疑有政治力介入,指控這是辦綠不辦藍的選擇性辦案,綠營支持者對政治追殺的感受日增。這可由綠營部分指標性人物最近表現觀察,例如民進黨主席蔡英文,在阿扁承認海外鉅款時曾說「原來過去的傳聞都是真的」,有意與扁切割而刻意保持距離,這次阿扁押後禁食就醫,她已前去「關懷」前主席。再如曾被扁系人馬批為「十一寇」之一的段宜康曾說「對扁不表態(切割),拖垮民進黨」;以及阿扁取暖之旅去南部找一位光頭民代,批評「找這樣的貨色,可悲!」的前立委李文忠,如今藉「司法人權」之名,有逐漸向扁靠攏之勢,這或許是司法密集偵辦綠營政治人物,催化了「政治迫害」說的效應,亦顯示司法確實有檢討改善的空間。 特偵組鎖定國務機要費、二次金改、海外帳戶、企業界匯款、巴紐案等幾個方向偵辦扁家弊案,必然已取得重大突破,且有證據顯示阿扁涉入,為防串供始予收押禁見;阿扁說「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料將按他的劇本來做法律攻防,從他被收押後動作頻頻,佔據了各種媒體的版面和畫面,預告這場惡賊鬥司法的戲正式開打。從人性的角度來看,阿扁對本身弊案選擇用「政治迫害」為訴求,在看守所以禁食手段抗爭行困獸之鬥,用以糢糊弊案焦點,意圖博取支持者同情,甚至採取抗爭活動,實乃人性之必然。而司法偵辦的是貪污罪,阿扁理應為其有無貪墨不法辯護,但他卻捨此不由,力爭要當政治犯,因此,到底是貪污犯或是政治犯,司法正開始面臨嚴厲的考驗。 阿扁最引以自豪的是「演什麼像什麼」,他從美麗島事件辯護律師一炮而紅,踏入政壇,曾經攀登個人政治事業頂峰,權傾一時,翻雲覆雨,如今以一位卸任總統之尊,因案遭到聲押,對他個人與家人及其支持者都是重大打擊,卻也是台灣民主的傷痛。搞到今天這個局面,他固然要竭盡所能,尋求脫罪,但是把個人貪污的問題,上綱到政治恩怨,說成政治追殺,甚至意圖製造社會對立,都是政治道德上的罪惡。至於阿扁有罪無罪,最終還是得由司法給予公平、公正的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