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瞎的「重男」
雖說如今是男女平權年代,可在部份婆媽意識裡還殘留了「重男輕女」陋習。嫁入夫家後,聽小姑們說著從前種種婆婆對先生的好,小姑們得幫忙生意等等,也不過是「耳聞」婆婆的「重男」事蹟,直到兒子落地後,我這才「眼見」婆婆「重男」的程度,真教我「大開眼界」。
產下兒子那夜,婆婆追著保溫娃娃車跑的經典事蹟,早被先生傳播得親人盡知,婆婆也不以為忤,她就是「重男」、「疼孫」嘛!接下來在兒子褓抱時期,婆婆總是不嫌麻煩的,從屏東小鎮搭客運到屏東,再轉國光號(現台汽)來到港都,為的只是抱抱她的孫,抱著圓滾滾的娃娃她不以為苦,還抱著胖孫子路口看車看人。有一回婆婆還突發奇想,揹起了小娃娃,要我準備幾餐份的奶粉,再準備幾片尿布,她要揹孫子回小鎮,給當年為先生剪髮的老師傅剪髮。那時兒子才五個月大,我能理解婆婆「重男」心情,她一切都是疼孫,也就由著她用她的方法去疼。
兒子再大一點時,玩具隨著婆婆來高雄的次數不斷增加,衣服也是一套套的添置,即使是女兒出生後,公婆的「內孫」人數累增到兩人,婆婆的眼睛裡仍然只看到孫子。孫女算什麼,一邊喘吧,誰教天生性別就不同,註定矮人一截。
話說有次婆婆又來高雄,一進門她愉快招呼著女兒,「羅莎來,阿嬤甲汝買衫喔!」那個還是爬蟲類動物期的女兒,智慧也尚未開啟,笑咪咪爬上前去,接下阿嬤從大袋子裡拿出的小袋子,兀自坐在地上拉出來檢視,我在旁邊幫她數著,一、二、三、四、五、六,六件小內褲,不錯唷。回頭再看兒子,婆婆正從大袋子取出衣服在他身上比著,「阿傑仔,這阿嬤買予汝的衫,有甲意麼?」我看著這一幕,心想這差別待遇也差太大了吧?當真「重男」得這麼嚴重?
這還算小case。兒子國二寒假那年,我估量著年關將近,何不讓兒子先搭火車回去幫忙阿公阿嬤大掃除。所幸兒子雖是阿嬤的「糖霜丸」(心肝寶貝),但他也懂得反哺報恩,於是年前某天他就自己搭著火車回小鎮去了。
當晚我忙過家事,打電話回老家問問情形,婆婆開口全是讚美,說她的金孫多乖又多乖,懂事又貼心,要他做啥他就做啥,沒有違逆不從。我聽在耳裡當下心裡一陣甜,顯然兒子回去這趟的「逗腳手」(幫忙),婆婆是滿意的。
那時聽到婆婆讚美我兒,我竟是昏了頭忘記電話裡問問,究竟兒子都幫些什麼事。
第二天兒子搭車回來了,一進門樂歪的一張嘴,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小小年紀就顏面神經痲痺了。還是女兒看出了兒子眉眼裡的樂不可支,以她多年來洞悉阿嬤「重男」的天性,絕對是兒子從阿嬤那裡得了好處,於是她單刀直問:「哥,阿嬤給你什麼了?」
「嘻嘻嘻……」兒子只顧笑。
「哥,快說啦,阿嬤給你什麼?」
「阿嬤給我兩百塊。」兒子喜孜孜的掏出口袋裡紅嘟嘟紙鈔,真是羨煞女兒了,「厚,人家就沒有。」
「人家哥哥有回去幫阿嬤大掃除啊!」
「才怪,阿嬤哪會讓哥哥做什麼,大概是叫他看電視吧!」女兒噘嘴說道,兒子一旁笑得更賊了,「呵呵……我回去跟阿嬤說要幫忙清掃,問阿嬤哪裡要清,阿嬤拉著我的手,叫我坐在椅子上,然後塞兩百塊到我手裡說,『你坐惦蔗看電視,恁阿公會做』,呵呵……真爽,阿嬤拿兩百塊拜託我看電視,呵呵……」
呃?奈ㄟ按呢?
這年頭看電視要先買部電視,還得繳電費,如果還收看有線電視頻道,就得另外繳一筆費用,哪有看電視還有錢拿的好康?
唉,我也只能說,可能是兒子上輩子燒了好香,修了好福德,才有這種超瞎的好運,能被阿嬤這樣的「重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