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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中文學者金門行」繽彩紛呈

發布日期:
作者: 陳益源/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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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陳益源(金門大學人文社會學院院長、臺灣中文學會理事)
  今年7月16日,臺灣中文學會理監事一行20人,應國立金門大學人文社會學院之邀,在吳冠宏理事長的帶領下蒞臨金門,展開為期三天的金門之行。
  此行,跨海與會的理監事們曾與金門大學華語文學系代表共同舉行「臺灣中文教研的困境與願景」金門論壇與「邊界文學與文化研討會」籌劃會議,希望藉此深入探討臺灣中文(華文)教學與研究的困境,擘劃其未來更美好的願景,並集思廣益,共同關心邊界(特別是離島金門)文學與文化的研究與發展。
  為了讓「邊界文學與文化研討會」籌劃會議的精彩發言留下完整記錄,也為了記錄臺灣中文學會理監事金門之行的美好記憶,我在今年九月號《國文天地》雜誌策畫了「臺灣中文學者金門行」專輯。該專輯中,另有吳冠宏、林啟屏、林素英、陳麗桂、楊儒賓、廖美玉等六位教授的專文,篇篇精彩,特別摘錄如下,以饗《金門日報》讀者(全文與活動記錄請詳見《國文天地》)。

  1當中文人走在金門與臺灣交會的路上
/吳冠宏(東華大學中國文學系教授、臺灣中文學會理事長)
  「金門」是我就讀臺大中文研究所期間突然半途休學轉去服役的地方,表面上像是遠離青春校園而踏入社會現實,卻又有如自我逃避,拋擲世俗而走入另一種夢幻,這般弔詭的成長經驗,一直如謎樣的金門般,始終未被我正視、解開,而那屬於年輕的苦悶、矛盾、不安的靈魂,便一直卡在那裡,積澱成一種難以解釋的神祕。
  民國108年7月16日再度踏上金門,開始三天參訪、論壇及理監事會議的行程,7月17日早上在正式的論壇與會議結束之後,我們便陸續參訪馬山觀測所、獅山砲陣地、山后民俗文化村,漸入黃昏時,回程竟路經三十年前我軍旅生涯的落腳處│山外、太湖,想起當年休學「志趣不合」的理由及目前自己的身分,不禁莞爾,記憶中那般清晰寧靜的太湖,如今卻商業氣息瀰漫,全然不見當日丰采,而在南雄師撤軍之後,原為軍人休閒樂園的山外,失魂沒落可想,真不知如何回眸這段軍旅歲月,我想就讓東南端的金門,繼續留在塵封的記憶裡吧!但世間屬於對立、曖昧、錯置、妥協、平衡的諸多煩惱與智慧,總是在召喚不時矛盾的我辯證深思之,淬煉長於持衡的我去勇於面對,縱使物換星移,面對生命的扣問也只能以生命回答,曾經如是,相信未來依然。
  我們的車程從金門東南端橫越向西行駛,一路有木麻黃在兩側相伴,轉入金城面向小金門的出海河道,這番景象格外熟悉,遙想在金門服役一年半載後,某假日與一群部隊的夥伴們首次探訪金城,當時金城友人熱情招待高粱酒,痛快暢飲的夥伴們都已醉臥歇息了,只有淺飲的我獨坐水道出海旁的涼庭處,不自覺地進入一種微醺之境,如醉似醒,如夢似覺,恍惚之際,川流舒緩,水鳥輕舞,剎時,海天的界線模糊了,天空的雲是靜的浪,海上的浪是動的雲,若隱若現的小金門島,最是引人遐想,當日午後面海的金城,遂成我金門記憶中最美的風景。退伍前抱著一顆探望之心,魂牽至此重遊,那知當日正逢退潮,河道乾枯,垃圾處處可見,小金門赫然立在目前,那曾經如夢似幻的仙島,不知芳蹤何處尋?只有悵然而返的遺憾。後來才漸懂美麗的邂逅需要因緣俱足,不識酒趣又易起全身酒疹的我,向來總是敬酒神而遠之,但遙想當年足以誘發我起詩興、入勝境者,實不疑有他物了。
  金門曾經為了守護臺灣而飽受共軍炮火攻擊,但隨著兩岸關係的變化,或寇讎成近鄰,或一家親如鄰大敵,然政府與民間的態度,步調也未必一致。當臺灣島以更積極的態度在擁抱西潮、迎向海洋文化之際,凍齡的金門卻仍保有難得的宗族傳統與閩南建築,它站在大陸的前端,又似為海洋的後線,始終處在新舊的交接、中間、緩衝的位置,而成為各種複雜力量的交會所在。在臺灣民眾逐漸習慣使用西元紀年,「民國」已乏人問津時,你來到金門卻會突然覺得「民國」紀年仍是何等珍貴的大事!因為金門的歷史沒有脫離過中華民國的懷抱,在歷史的微妙機緣上卻造就這邊陲之地成為民國的守護者,其所近者遠,其所遠者近,這一座淳樸寧靜、洋溢古味的島嶼,依舊置身在敵我、善惡、醉醒、張緩的中間狀態,我們立足於此,不只是站在「俯仰宇宙間」的高度,亦不得不帶著雙重視野的眼光,去正視這瞬息萬變的世局與詭譎難料的政治所可能帶來的不安與衝擊。

2金門懷思
/林啟屏(政治大學中國文學系特聘教授、臺灣中文學會常務理事)
  有別於一馬平川的黃沙漫天,一望無際。金門的黃沙則是來自於東北季風的洗禮!風起時,凜冽與塵沙,給予了邊界縱深的感覺。於是邊界作邊塞!然而,此處卻也是蜿蜒的,曲折的,是時間經驗所帶來的變化。島嶼的風情,總是在花崗岩的地形中,走出自已的個性。再高,也不過是200多公尺,但來自歷史的考驗,卻使此地的意味,跳出丈量的尺度,任由人們各自思量。
我們知道二十世紀中葉的一場戰事,金門從亞洲的小島,頓時成為舉世皆知的島嶼。不過,如果我們從歷史來看,自明代以來,金門由於其地理上的位置,亦有過幾場重要的戰事。所以金門雖然只是一座如展翅蝴蝶般的小島,然而穿梭在時間的命運裡,想要上飛,卻承載著歷史的激情與重量。時過境遷,歷史扉頁翻動之際,生離死別的愁緒、家仇國恨的糾結、漫天煙火的驚駭,都已收束於書軸裡,微風過處,我們早就無法丈量兵燹之禍的溫度。但或許就是人間事的不平凡,方才造就了此地的特殊。
還記得上次來訪金門,借宿「大夫第」。清晨,在珠山聚落的薄霧裡,磚紅色的閩南建築,隱然在恬適的婉約中。音聲寂然,塘波不興。今夏來訪,豔陽烈日,滿眼亮麗的磚紅襲來,色彩如喧鬧般地展開。而伴隨著「四水歸塘」的格局,時間與空間的錯落,令人墜入傳統與現代的交織一線間,彷彿看到遠赴海外的遊子,心繫老屋簷脊下的燕雀,卻又不得不落腳南洋。或許,「僑鄉」的風光,背後當有離鄉者滿滿的鄉愁。
「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小島東側,據說孔雀為患。一場風災,島上的鳥類生態驟然改變。在繪畫與詩歌中,孔雀的王者形象,逐漸走入民間。正如離散經驗中的人們,再多的輝煌過往,亦在中心邊緣互換的歷史中,卸下光環。文學史上,中壯年韋莊的心思細膩,遊子他鄉的抒懷,使得詩人敏感而細緻。一旦飲起酒來,感受更深。於是,「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須愁春漏短,莫訴金盃滿。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幾何?」金門島上,諸多的遊子,散遍世界。金門的酒,在高粱搖曳的穗影中,釀就最能勾引離愁的酒。今夜,且乾一杯,敬天、敬地、敬詩人、敬遊子,敬這時間所釀造的金門。

3再訪金門有感
/林素英(臺灣師範大學國文學系教授、臺灣中文學會常務監事)
自從鄭成功帶領軍隊在金門發動反清復明,也連帶引進一批大陸移民文化。當鄭氏之軍隊再東渡臺灣而趕走荷蘭人,使得位在大陸福建省與臺灣本島之間,隸屬於中華民國福建省治下的金門,也成為大陸移民文化進入臺灣的路徑之一。此一系列之大陸移民文化,如何在臺、澎、金、馬發展,非僅為重要史實,也是重要的文化流動現象,值得仔細品嘗回味。其中,《朱子家禮》對臺、澎、金、馬文化之影響,就是有目共睹之現象,明顯表現在生命禮俗、歲時禮俗、宗祠文化等各種生活習俗上。檢視歷來碩博士論文之論題,碩論部分,銘傳大學應用中文系在93~96學年度之間,有謝玉萍、蔡宛真、陳炳容、葉鈞培四位,探討與此相關之議題。清華大學人類學研究所,在94~96學年度之間,也有莊廣婷、張靜瑜兩篇相關論文。博論部分,則有東吳中文所的楊天厚與逢甲中文所的林麗寬,撰寫相關論文。由於有關金門禮俗的碩博士論文不多,說明還有不少移民禮俗文化議題值得深入探討。
1949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國共之爭鬥,使金門經歷「古寧頭」、「大二膽」戰役以及「八二三砲戰」之洗禮,因此金門又扮演保障臺海安定的自由長城,與閩、臺之間始終保持極其微妙的關係。金門一路走來,經歷臺海兩岸軍事高度對抗之冷戰時期,也經歷和解時期與後冷戰時期,直到1992年解除戰地政務。金門首當其衝,經歷如此長久之國共爭鬥,如此特殊的戰地環境,對金門人的生活文化產生哪些重要之變革,有待深入探討。金門大學閩南文化研究所的莊美榮,於104學年度提出的「戰地政務前後金門傳統婚禮的變異」,算是目前僅見,具體討論的戰地政務前後禮俗變異現象之論文。倘若能深入思考造成禮俗變異之各項因素,應可發現還有一些可供擴大思考之空間,對於推動文化發展具有重要意義,期待金門大學閩南文化研究所陸續還有其他的研究生投入相關研究。
2001年起,金門又成為臺海兩岸禁止往來數十年後,開始展開兩岸通商、通航、通郵的「小三通」重要口岸。由於扮演相當微妙的兩岸人民往來相當重要的交通管道,因而也產生更多兩岸文化交流之實際現象,需要更多的智慧與包容,始能適當處理彼此之摩擦,進而維繫此管道常保暢通,達到通商、通航、通郵的預期正面意義。舉金門高粱酒熱銷大陸、陸客爭相購買「八二三砲戰」彈殼打造出來之金門砲彈鋼刀為例,除卻肇始於金門高粱之酒質佳、砲彈鋼刀之質地堅實等具體原因外,其他周邊條件也值得深思。其中,位在金城,1937年創建「金合利製刀廠」的始祖吳宗君,其實早年學藝於廈門,因而這段因緣恐怕更是耐人尋味的話題,這也說明文化交流是相當錯綜複雜而有趣的現象。類似此因為文化交流而引發之其他有趣之有意思現象,只要細細思索,恐怕可以發現並不少見,這也更可看到人類社會的各項活動中,並非僅僅存在非黑即白之兩元對立而不相容之狀態,相互融合是促使生活更美滿之重要主因。

4四回金門
/陳麗桂(臺灣師範大學國文學系教授、臺灣中文學會監事)
往來金門對我而言,這已是第四次了,也一如往昔,都是為了公事。每次來,都覺得金門的街景巷道儘管風貌略有不同,氣派的金門大學與風貌獨特的閩式聚落和引自東南亞的巴洛克建築,乃至蜿蜒的戰地坑道,依然沉穩自信地向我展示它麻雀雖小,卻內容豐富的不凡氣勢,這是我幾次來金門不變的感受。古聚落依然樸實端莊,巷弄街道依然簡潔清靜,坑道依然堅固沉重地向我陳述它們烽火洗禮、歲月沉澱後,依舊從容不迫、堅定素樸的風姿。
作為邊陲地域,不論是前清,還是民國以來;也不論是主動或被動,金門的性格都是既堅韌突出,又素樸平和。長期以來,它一方面含英咀華地接受、吸納兩岸或同或異的文化元素,另一方面卻又很自然地形成先人出海經商所引致的僑鄉文化,乃至兩岸對峙時期砲火洗禮下的戰地文化,融匯出金門特有的強大適應力與平和兼容的性格。雖侷處海域隅,資源有限,金門的先人們不但早已跨越洋溝,去對岸競逐功名;也遠渡重洋,去東南亞拓墾基業,以回榮鄉里;即使在戰火連天的艱難時刻,金門人照樣煮粱釀酒,開展出一片燦爛耀眼的酒國天空。吸納、接收、轉化、開展似乎早已形成金門人普遍的族群習慣與性格。不論是被動的催促,還是自動的本能,來自異地的諸多歧異性質的文化元素,在金門這個小小的島上,都能自然平和且優質地並存共榮,這就是金門特有的邊界文化。這是來自對岸的閩南文化、來自東南亞的僑鄉文化,加上時代條件因素促成的戰地文化共構的金門特殊文化風貌。換言之,是先天後天的諸多時空條件塑造出金門人平衡穩定的高EQ。讓他們能文能武,能仕能商,有堅持,也能開展,這是金門人普遍的族群性格。
會議的第二天上午,在金門大學的理工大樓301會議室舉行理監事會兼論壇。論壇中以「臺灣中文教研的困境與願景」暨「邊界文學與文化研討會」的籌備為兩大重要議題。因為地處邊界,不論是共產中國與民主臺灣兩極政治形態之間,還是東南亞文化與閩南文化的因承與變革之間,甚至是戰爭與和平之間,金門人的體會與感受,都遠比兩岸人民更為深刻。箇中款曲在其庶民生活文化中具體的展現出來。關切文化的移動、延伸和轉化,是這一次會議論壇選在金門的主要原因。因為,這一切在金門,早以那些歷史建物與遺跡等觀光景點,清楚地訴說了。
在剩餘短短一天半的行程中,我們參觀了戰備坑道、觀測站、獅山砲陣地、山后民俗文化村等歷史建物與遺跡。可惜第三天由於丹娜絲颱風的到來,不得不提前結束參訪活動。但僅僅是一天半的活動,已足以讓我再一次深刻理解到金門人既平和素樸又自信寬容的性格之根源。

5五回金門
/楊儒賓(清華大學哲學研究所教授、臺灣中文學會理事)
到金門談邊界文學,再恰當不過了。金門作為邊界存在,從1949年兩岸分治到冷戰時期直至現在,始終帶有不閩不臺的曖昧身分。古寧頭與八二三炮戰,打出了海峽中界線。往上追溯,明清時期,明鄭與滿清在這塊島嶼上也有長達三十年的對峙。鄭成功與施琅,在此砍樹造船,航過黑水溝。鄭經與劉國軒從此島登上對面口岸,聯合貌合神離的吳(三桂)耿(精忠)聯軍,一場春夢。在明清轉型與東西冷戰這兩個大的歷史板塊結構中,作為文化實體的臺灣從渾沌的時間汪洋中升起,而金門是激發臺灣這座島嶼成為自為存在的另一座神奇島嶼,它是「文化福爾摩沙」(比照「文化中國」的提法)的產婆。
金門,就我方而言是前線,就敵我雙方對峙而言是邊界。「邊界文學」一詞不知能否成立?如果文學遍佈於人的所有活動,邊界也是人類歷史存在的現象,凡有集體性、社會性的組織存在,從部落到方國到國家,彼此之間即會有邊界存在,而凡歌詠與邊界相關的文學題材即可視為邊界文學。如果戰爭文學、勞動文學、田園文學這些概念可以成立的話,邊界文學沒有理由不能成立。事實上,中國詩歌中即有邊塞詩的題材,邊塞詩顧名思義,可視為邊界文學的一種類型。
「邊界文學」一詞如果可以當作一種新的文學的文類的話,它當指向圍繞邊界一詞所顯現的文學現象。在歷史上,「邊界」概念不太指向同一族群或國家內部的界線,比如我們不太容易說山東與江蘇的邊界,或者說金沙鎮與金湖鎮的邊界,縱使這些語言不顯怪異,語義也符合字典的規定,但它在今日的內涵不會太重要。然而,如果在先秦時期,我們將山東與江蘇改換成齊國與吳國,「吳齊邊界」一詞應當就是有意義的。我們使用「邊界」,大概還是指向具有明確文化分隔的兩種民族、國家或政治實體之間的地帶之稱謂。
金門作為明清轉型時期衝突的地標,以及作為廿世紀東西冷戰時期世界性的象徵符號,它有可能提供邊界文學很好的素材。金門在當代成為邊界島嶼,這個屬性不是它本身提供的,金門無言,寬廣堅忍,一如橫亙島中央的太武山,邊界島嶼是共黨的斧頭鐮刀撞擊島嶼軍民的反抗意志激升而成的。「金門文學」也不是邊界島嶼有意創造出來的,它是來自三江五湖的殘兵、抓伕、流亡學生被命運擠壓到這個島嶼後成為戰士,並由戰士蛻變為捍衛自由的詩人的產物,它源於命定的自由意志,也源於自由意志的命定,它是歷史女神對這座堅忍的島嶼最慷慨的餽贈。我相信冷戰時期在這塊島嶼留下印記,或參與這塊島嶼的意義的文學,如洛夫、余光中、鄭愁予、楊牧、管管的詩歌,有可能在未來的文學史留下一席之地。
第五回了!十一年前,我隨兩位師長與十餘位學生初走「朱子之路」,首站即到金門。才知道朱夫子早在我們八百年前,即以同安主簿的身分,坐船抵達今日中華民國最前哨的這座島嶼,視民采風。參與朱子朝聖之旅的一行人員都是初到此戰地島嶼,一下飛機不久,即震懾於滿目的紅磚古厝聚落,人人驚艷,無一例外。金門既像海市蜃樓又是青天白日般的存在,島嶼瀰漫濃厚的歷史感,濃得化不開。冷戰文化、儒家文化、閩南文化、僑鄉文化,一一分明,一一飽滿,這裡卻是邊界前線,曾和柏林圍牆、朝鮮三十八度線並列的世界三大冷戰地標。這個地標在八二三炮戰時,曾落下四十七萬顆炮彈,其力量應該可以將島嶼炸翻幾次。結果炸是炸了,卻炸出了完整如初的祠堂、書院、洋樓、坑道,在炙熱沉寂的午後,這些熬過炮彈威脅的建物依舊傲然地仰視長空,並引來了許多詩人來此歌詠殘酷戰爭背後的詭譎命運。
於是在金門大學校長辦公室牆上有了詩人洛夫的詩……。金門不是只有菜刀與高粱酒,也有詩人,更有詩。詩人是金門的女婿,戰爭將湖南衡陽的慘綠少年推向了戰地前線,他成了戰士成了詩人。詩人以詩軟化了炮彈,以菜刀砌出了文宴,以高粱釀成了〈再回金門〉。

6從前線到邊界
/廖美玉(逢甲大學中國文學系特聘教授、臺灣中文學會常務理事)
  記憶中的金門是前線,有當年犧牲奉獻的金門軍民同胞,臺灣才能擁有這70年來的自由與民主生活。實地走訪金門,行程中最深刻的印象是傳統聚落與戰地設施,包括珠山聚落、歐厝聚落、山后民俗文化村與馬山觀測所、獅山砲陣地等。聽著在地導遊細說僑鄉、家廟、宗祠、村史,如數家珍,特別是不斷經歷防倭、抗戰的慘烈,更能深刻感受到濃郁的血緣關係。隨著1987年7月15日臺、澎、金、馬解除長達38年的戒嚴令,以及中國大陸的走向改革開放,2001年元旦兩岸開啟小三通,金門從前線成為邊界,兩岸遊客共同指點著砲痕纍纍的民居,成了一幅最弔詭的邊界景觀。
  此行因颱風而留下的遺憾,一是碧山金門睿友文學館,一是瓊林聚落,自然就有了後遊的約定。也因颱風而讓我獨得一日閒,在陳益源院長夫人瑜文女史的陪同下,約8分鐘的船程就到了小金門。小金門正式的地名是烈嶼,距離中國大陸最近的島嶼約只0.5公里。租了電動機車,一一走訪了八達樓子、風雞、北風爺與海岸風光,體會獨特的地理風俗,想像當年慘烈的戰役。在一個瞭望臺看著對岸,肉眼可見紅色標誌,透過望眼鏡可清楚看到「一國兩制統一中國」的政治宣傳標語。有遊客提及在大膽島上寫著「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兩岸隔海相望,迥異的政治訴求,「邊界」的屬性更為分明。
  回到金門本島,先遊覽了得月樓,兼具僑鄉、洋樓、學堂風味的金水國小。站在莒光樓前,想到的是的莒光樓郵票,常用的面額以角計算,魚雁往來,是陪伴我們成長的共同記憶。走進翟山坑道,贊歎鬼斧神工的開鑿艱難,遙想當年多少同學的坑道歲月。追尋魯王手書「漢影雲根」刻石,目睹倒栽於大帽山麓的巨石,僅存「漢影雲」三字,失落的「根」字,不覺悵然許久。時程雖然緊湊,適逢退潮而得以登上建功嶼,快步跨越有如臍帶的潮間帶,穿過四位高高矗立的斗笠漁人,與島上凝望彼岸的鄭成功石像,彷彿各自訴說著不同的邊界故事。
  走訪金門的聚落,隨處可見來自閩南、遠赴海外發跡的僑鄉印記,濃厚血緣傳承的家廟、宗祠文化,是探索金門「邊界」文學與文化的核心質素。乃至於當年捍衛金門的浴血戰士,抽中「金馬獎」而駐守金門的阿兵哥們,以及因緣際會來到金門熱情地融入當地,訴說並傳遞著金門之美者,對瞭解與形塑金門的前線、邊界位置,都有不容忽略之處。
  走訪金門,飽覽人文風情與自然景觀之美,努力以感同身受的切入視角,嘗試貼近烽火倖存者的心情,畢竟仍隔了一層。「邊界」文學與文化的形塑與論述,還有賴於更多身處其境者的現身與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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