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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單打雙不打之憶往

發布日期:
作者: 王天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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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每個金門籍之456年級生的心裡,總是深藏一段單打雙不打的無情砲火之歷史記憶,即自民國47年(1958)發生之823砲戰後,每當單號夜晚7點至9點之間,對岸的共軍便開始對金門砲擊,直到民國68年(1979)中美斷交才停止砲擊,共軍砲擊金門的時間長達20年之久。那段單打雙不打之砲擊期間,造成金門地區無數軍人、百姓及房舍之傷亡、倒塌。筆者躬逢其事,在那個單打雙不打及躲砲彈的年代,著實為身為戰地兒女的無奈與哀愁,更是不曾經歷過的人,無法體會的痛處!
2022年11月5日慈母不幸於金門家鄉往生後的2個月,胞姊龍治(小名:龍珠,年長我5歲),她的名字,乃是先祖母取的名字,就是希望像龍珠,一樣璀璨耀眼。於2022年農曆臘尾牙之前,因思念先母,她回憶道,幼少時先母在沙美市場賣菜,清晨時分,她都會背著我,前往去市場找先母,當時市場的人,看到我們姊弟倆,都笑著說「半斤背8兩」,這是先母常跟她提起的事;以及身處戰地金門之單打雙不打的艱難歲月裡,她要照顧弟弟我及與我生死與共的事,著實令我感動。她說,睡不著,哭醒來,想到兒時的事,又是淚流不止。因為在艱難歲月裡,金門冬天的夜裡非常寒冷,先母非常忙碌,要養豬之外,還要醃煮許雪裡紅(隔日清晨到沙美菜市場販售),常常不見她在護龍房陪我們,我與姊很早便上床睡覺。
當時家境貧寒,在沙美小浦頭老家古厝護龍廳房(此古厝乃先祖母的娘家,其親人於對日抗戰時,舉家前往南洋新加坡)沒有床,先母將兩張長條椅,在上面放一塊「竹涼昔」(金門話「竹西」),但不夠大,再多加一塊長木板,上面舖棉被,這就是我與龍治姊及先母休息睡覺的地方。天冷,我們姊弟最喜歡阿母的大腿一伸,把我們倆的小腳夾起來,好溫暖,這是最天然的暖爐;大哥及二哥從小一直都跟著先祖母(人稱:巧姑),有古代的木床可睡。
回首過往,昔日在金門戰地的小孩,比較成熟,不到10歲的龍治姊,她有2個責任,即黃昏時,在小浦頭古厝巷頭前的灶腳(廚房),煮大鍋地瓜稀飯,給我們全家人吃及照顧我。那時我姊不滿10歲,某天單號夜晚,對岸的砲彈打來,睡夢中,我們被砲彈聲嚇醒,我姊獨自背起我,奮勇跑往小浦頭麻姑家旁的防空洞(沙美小浦頭曬衣場旁,國軍遺留的設施),當時先母不在家,到豬舍餵豬!隔日一看,原來,小浦頭老家古厝的護龍廳中彈,難怪砲彈聲那麼大聲,宣傳砲擊中的地方,離我們睡的「竹涼昔」只有一道土牆之隔,倘若稍稍前進一點,我與龍治姊的頭部就開花了。還好我們姊弟倆命大,大難不死,原來就是要報答父母恩。
先母晚年,前來台灣安養天年,在台北我這裡5年半,於台灣屏東二哥及龍治姊家約2年半,礙於碰到新冠肺炎疫情,我才讓慈母南下屏東及返回金門安養,惟返回金門後不到3個月,遂魂斷金門家鄉,著實令我難過。為此,慈母不幸往生後,在2022年11月9日慈母告別式前,筆者短暫返台處理公務後,隨即再搭機返金,悲傷中寫下泣辭母恩一文,如下:
「陰霾天際,暗黑捲雲,面目猙獰,萬里奔騰,疾風狂嘯,只為,一洩千里。紅塵,空中巴士,騰雲駕霧,遨遊臺金,只因,慈母,撒手人寰,孤哀子,歸心似箭。高空天際,藍白相間,妳中有我,我中有妳,密不可分,就似,母子情緣。朦朧雲層裡,翱翔空巴,偶探頭,金門家鄉,已在,不遠處,此時,孤哀子,淚流滿面,只因,明日午時,乃是,慈母的告別式。卿卿吾母,人生的八十八個寒暑,妳與父親,默默守者先人留下的田地與房厝,任勞任怨,不畏怯艱難,延續歷史的傳承,一生忠厚、誠懇待人,從不與人計較和爭奪。妳,目不視丁,晨曦,在沙美菜市場賣菜賣地瓜,午后,前往海洋挖生蚵,日落,聚落飼養仔豬。茹苦含辛的養育我們,一一完成高等教育。妳的恩情,如天高似海深。卿卿吾母,無妳,孩兒,無法成長、茁壯與頂天立地。」
2022年11月9日辦完先母的告別式後,筆者搭乘班機返台即投入工作,記得11月24日間安養院來電,請我夜間前往安養院一趟,當日夜間滂沱大雨,18時30分,自臺北市下班回新北市客居地,在返家前,我將車輛繞到昔日先母臨託的日間安養院停妥,隨後下車進入熟悉的安養院裡,待值班的呂小姐拿出先母的照片,此照片,乃安養院護理長、麗梅姊等人,特別整理先母昔日在院內,參加母親節活動時拍的照片,說此張照片要留給我做紀念,著實感恩,也謝謝安養院全體工作人員。這近6年多的日子,在我於白天戮力工作之際,將先母臨託於安養院,夜間下班返家前,至安養院接先母回家安享天年時,大家給予先母之細心照料,並讓其渡過美好的晚年時光,吾感銘在心。2023年1月20日(小年夜)夜間返回金門,住進沙美街的立姐民宿。隔日除夕清晨,起了個早,步出立姐民宿後,一路走到遠來興、瑞源(阿戀姨)小吃店及中興包子店和珊豐水果行與成伯女兒(阿姿姊)等,購買金門廣東粥、燒餅、富士蘋果及雞捲與滷豬腳等。唯獨,中興肉包(原味)已售罄,便與阿西同學打招呼及自拍合照留念,就先回民宿吃早餐。之後,遂前往祭拜亡母及回大地外婆家探望高齡94歲三舅父。卿卿!吾母,妳生於金,而落葉歸根於斯,離沙美鄉3里矣!今夕,孩兒返鄉,祭奠您,祝願您,安祥追隨佛祖世尊,前往西方極樂世界!煙雨濛濛,紙灰飛揚,朔風野大,孩兒歸矣,猶屢屢,回頭望亡母也。嗚呼哀哉!
2023年2月6日春雨紛飛,再次,搭機返回金門,只因元宵節為亡母的百日儀式。傳統喪禮之流程,主要為卒、殮、殯、葬、祭五大程序。祭,就是靈魂的祭祀,家屬,在完成往生者之安靈後,要迎接第一個重大儀式,就是百日祭拜。道教信仰中,親人靈魂往生後,會受到十殿閻王的審判,所有試煉結束後,才可以投胎轉世,故往生後第一百天,往生者的亡靈會來到第八殿平等閻王接受考驗,為幫助往生者亡靈,順利通過。是以,在世親人會準備豐盛供品、四果等,來祭拜十殿閻羅王,這是傳統習俗,更是做百日的意義。
今年適逢1958年823砲戰勝利67週年,僅以此文,慰撫先賢、先烈捨生保衛國家自由民主及維護人民生命財產之無私情操,並悼念亡故之親人,希望他們永遠安息,並祝願金門與海峽兩岸,永遠不再有戰爭與明天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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