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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疫情蔓延時

發布日期:
作者: 城中/李亭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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佇立在門前,那副兩年多未更換的春聯早已被風霜侵蝕得殘破不堪,稍稍抬頭仰望,已褪色的斑駁紅磚確實匹配得上這棟房子的高齡,再往後探,正好能與夕陽餘輝對上眼,柔和的光線與我此刻沮喪的心情立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擰開鑰匙鎖,一步一步踏進家門,果然,一如往常的寂靜,空氣中只剩時鐘滴滴答答的聲音在迴盪著,雖說如此漫漫灰暗的生活我早已習慣,卻仍在望向鞋櫃上那張泛黃的全家福時,不由得心頭一酸,不知道這日子何時才是盡頭。
疾如雷電般滲入人類生活中的新冠病毒,迫使身為醫護人員的父母得將全心思投入工作中,漸漸的,他們開始早出晚歸,使得我與他們相處的時間日益縮減,且似乎是老天爺下定決心懲罰人類,不但未讓疫情趨緩,甚至變本加厲。那時,為了工作早已心力交瘁的父母別無選擇,只能將我託給外公照顧,大概是外公以前獨自生活的日子太過乏味,因此在有了我的陪伴之後,外公恨不得把最好的東西都給我,吃喝玩樂準備的是應有盡有。猶記得某日午後,外公突然戴起了老花眼鏡,接著用起了他粗糙的食指在光滑的手機螢幕上不斷來回滑動,那時暖陽灑落在他的側臉,而他時而眉頭緊鎖,彷彿面臨了世紀難題,時而露出如發現了新大陸般的訝異表情,看著真是十分可愛。而就在我詢問外公究竟在忙活什麼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外公看見了我新購入的那件流行的靛色破洞牛仔褲,誤以為是商家設計不良,於是想方設法查詢縫紉的方法,想替我將破洞補上,了解真相後的我,頓時眼眶灼熱,不過除了感動之外,眼前竟不自覺浮現出了曾經替我修補衣物的母親的畫面,那是又一次,又想他們了。
直到後來,我確診染疫,凝視著快篩試劑上浮現出鮮明的兩條紅線的我,久久無法回神,且因為擔心增加父母的負擔,因此我不哭不鬧,冷靜地請外公替我處理,開始過上了隔離生活。五坪的小房間中,唯一能與外界接觸的物品僅剩手機,遊戲玩了又玩,貼文滑了又滑,影劇刷了又刷,卻僅僅也只過了半天,枯燥乏味的生活屬實難忍,且症狀加劇的狀況,猶如雪上加霜,連喝水都刺痛的喉嚨,以及體溫計上始終未降低的結果,我才知道,站在第一線保護大家的父母,是鼓起了多麼大的勇氣,冒著多大的風險而去救人,也就是在那刻,我下定決心要自己成長,讓父母放心去保護世界,而我則保護他們,當父母最堅強的後盾。
幸運的是,近幾個月,在政府以及人民的一同努力下,我的父母終於能脫下那身厚重的防護衣,並放下內心那顆沉重的巨石,重新返回這個家。當天傍晚,我靜靜的倚靠著牆,望著廚房裡,那個穿著卡通熊大圍裙,哼著歌,切著菜的女人的背影,才發覺她頭上一絲一絲的白髮又增加了。而就在我進入菜園呼喚父親回家用餐時,也才驚覺身穿農服和雨鞋的父親,早已衰老了許多,想到這裡,我迅速將腦中不愉快的陰霾揮走,並興奮地去挽起父親的手臂,伴他一同回家。餐桌上,映入眼簾的是一桌母親的拿手菜,仔細一瞧,全是我喜愛的菜餚,而一頓晚餐下來,家中四處瀰漫著佳餚的香味以及此起彼落的歡笑聲,這幕一般人習以為常的畫面,卻是這三年內我不曾奢望過的,頓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心情不斷沸騰著,畢竟,曾經如天方夜譚般的一頓晚餐,此時此刻就在我的眼前,這種溫暖,我真的等好久好久了。
俗話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場與病毒的鬥爭雖損失慘重,但我卻不曾後悔,畢竟,小小的房子,小小的床,正是因為有了家人的陪伴,所以多了愛的溫度,成了家的元素,而一家人,也正是因為愛,所以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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