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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人物》 登泰山而小天下 許長庚的一頁傳奇

發布日期:
作者: 蔣榮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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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人慈善家李嘉誠是第一位獲富比士終身成就獎的企業家,他的經典名句-栽種思想,成就行為;栽種行為,成就習慣;栽種習慣,成就性格;栽種性格,成就命運。若說「性格即命運」,俗世紅塵中被歸類為「成功人士」的標竿人物-如李嘉誠、郭台銘之流即便具有「成功者性格」,也還得靠「運勢」及個人努力幫襯才得以水到渠成,所以,不少成功者會謙卑地說:「我只是比較幸運。」或者說:「我只是等得比較久。」許長庚也常說自己「運氣好」。
金門-台北-美利堅 白手起家寫傳奇
1957年出生於金城鎮的許長庚離開金門44載,台灣東吳大學會計系畢業,1985年赴美求學,取得美國伍德柏里大學(Woodbury University)企業管理碩士學位,先後於美國哈佛大學商學院(Harvard Business School)、史丹佛大學(Stanford University)攻讀國際購併研究,完成英國牛津大學(University of Oxford)及北京大學私募股權基金研究。
白手起家的許長庚1992年於美國加州成立四海會計師事務所,為洛杉磯華人第二大會計師事務所,並擔任所長(Managing Partner)一職,目前與家人定居加州聖瑪利諾市(San Marino),該市為1913年西部鐵路大亨亨利.漢廷頓(Henry Edwards Huntington)及美國四星上將巴頓將軍(George Smith Patton,Jr.)家族所創,人口不到一萬五千人,逾半為華裔,也是洛杉磯著名的富人區,有「華人比佛利山莊」美名,兩岸名人不少在此置產,包含台灣前二十大財團家族成員。
以「俗世紅塵」標準來看,許長庚是大家口中的「人生勝利組」,卻很難想像他曾經是放牛班學生,考試科科不及格,而且英文只考7分,年少時的他從來不認為金門高職畢業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成為「大學生」,遑論在美國擁有一片天。
放牛班吃草無知的荒唐歲月
許長庚成長於軍人家庭,家中手足四人,行二。他說自己從小學到初中畢業都很調皮搗蛋,初一時是一科不及格,到了初二就被編到放牛班,成績單「滿江紅」,只有體育及格,幾個死黨更慘,沒有一科及格,「每節課中間休息十分鐘,班上同學會將課桌椅移到旁邊,彼此看不順眼的同學就自動申請打架,十分鐘休息時間通常可以打二或三次,老師上課時會發現,剛剛好好的學生鼻青臉腫。初三也在放牛班,打架是家常便飯,後來全班同學有一半報考金門第三士校,當兵去了。」
初中畢業後,許長庚參加金門高中聯招,當年全金門五所初中畢業生約有700人,普通科招生500人,商科、農科、體育班、漁撈科招生200人,幾乎全額錄取。許家大姊當年陪著父親看榜單,對於自家大弟的成績,完全不抱希望,她對父親說:「從後面開始看,後面名單如果沒有,應該是連職業科都沒有。」結果,幾乎沒在讀書的許長庚僥倖吊上了商科。
許長庚解釋,當年金門高中與金門高職尚未獨立,職業科(商、農、漁撈)被認定是放牛班,因為不需要考大學,多數學生不把時間花在課業上,「老師們認定這群學生應該沒戲,英文課期中考,老師事先洩題,說只考25個單字,結果還是一票人不及格,包括本人在內。」因為是商科生,不可能參加大學聯考,學生們多半是嘻嘻哈哈過三年,「我更是變本加厲,上學沒一天準時到,因為鬧得老師無法上課,所以常被女老師叫到黑板前罰站,翹課時我會把桌子、椅子搬到防空洞,老師們都以為我被退學。」
高二時的許長庚經常在年齡相仿的年輕女老師宿舍裡泡咖啡、聽西洋音樂,偶爾談談戀愛或為女生打架,生活很精采,就是沒花一點心思在功課上。高二下時,有位女老師對他說:「你看起來挺聰明的,為什麼不考大學?」他的反應是:「妳在說天書,怎麼可能?」
如夢初醒 拒當一輩子管理員
捱到高三下學期,與許長庚同齡的小學同學都是普通科學生,都在準備考大學,有天他突然想起老師建議他考大學的事,他福至心靈,翹了商科的課,與小學同學到普通科教室聽數學課,可惜鴨子聽雷。有個普通科學生當著他的面說:「我一個普通科學生都不一定考得上,你這個商科學生怎麼可能考得上?」雖然如此,高商畢業後,許長庚還是跟著一票普通科同學坐船到高雄參加大學聯考,也果然,從大學、三專一路考到二專,沒一個考上,因為程度實在太差。
名落孫山的許長庚和幾個小學同學一起上補習班,可是重要的英文、數學課他都聽不懂。有一天,許父的一名戰友對許長庚說,可以介紹工作給他,聽到有工作做異常興奮的他到工作現場才發現,所謂的工作是在台北市的松江路當腳踏車管理員。心感憋屈的他想:「我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一輩子做腳踏車管理員?」當晚他失眠了。
二個星期後,許長庚一個人從高雄坐船回金門,開始關在四合院「臥薪嘗膽」七個月,閉門苦讀的他連街上都沒去,從早到晚就是K書。除了通宵K書,許長庚最常做的事就是半夜二、三點獨自站在四合院大院前遙望月亮,他坦言,當下的心境是:對前途一片迷惘!多年後回想這段時光,再與今時今日的自己相比較,他頗為感慨地說:「人生際遇永遠無法預測,每一個人其實都有自己的劇本,除了『前世、今生』外,可能沒有其他合理的解釋。」
很難想像許長庚人生中的重要轉折竟導因於一個「腳踏車管理員」工作,七個月發憤苦讀後,他考上東吳大學會計系。不過,雖然如願考上大學,「菜英文」卻讓他大一時痛不欲生。
第一次在東吳大學上英文課,許長庚的心情非常緊張,特別是因為他的英文底子和大部分具有相當基礎的同學相比,落差頗大,他回想當時的上課情形,「老師一進門就全部用英文講解,我是一頭霧水,因為一句都聽不懂。」之後老師要求學生現場寫一份英文自傳,他嚇得差點哭出來,「我那時的英文程度,26個字母唸得完就已經阿彌陀佛。」無計可施的他只好硬著頭皮用中文寫英文自傳。隔天,老師一進門就說:「怎麼會有人用中文寫英文自傳?」全班哄堂大笑,為了避免讓同學知道自己就是老師口中的「那個人」,許長庚只好跟著笑,但心中卻是百感交集,上課期間更是滿頭大汗,「因為老師會隨時叫學生唸一段句子,沒叫到我時,我試著默唸,一叫到我便滿腦空白,一句都唸不出來。」結果,二個學期大一英文他都是補考才過關。
對的方法+驚人意志力=戰勝菜英文
東吳大學(Soochow University)於清末(西元1900年)創校於蘇州,是由監理公會捐助成立,會計系和法律系教科書全都使用英文版,而會計系又以「斬人」著稱,如果一門課80名學生,註定有1/4過關、1/4補考過關、1/2死當,每一門會計課採用三種不同英文版教材,就連每周日早上四小時考試所用試卷也都是英文版,許長庚說:「高商之前本來應該用在讀書上的時間,這段時間全補了回去,幾乎每天都窩在圖書館。」
為了應付考試,征服「菜英文」,也為了未來更好的發展機會,他每天幾乎花8-10小時在英文上。為了方便學習,他買了小收音機,吃飯、走路、坐公車都用耳機聽美軍電台(American Force's Radio)節目。他的苦心沒白費,英文果然進步神速,大三時他參加全校英文演講比賽,拿了第二名,他笑說:「可能大家都覺得很難,所以沒幾個人報名吧,當然,這也歸功於我勤跑師大外文系與東吳外文系旁聽,把握每次在公車上搭訕外國學生的機會,周末甚至到他們住處喝酒,免費練習英文。」學習語言最好不怕犯錯,這時許長庚頗為慶幸當年在金門高職放牛班時練就的金鋼不壞「厚臉皮」,他笑說:「戰勝『菜英文』,臉皮要厚,資優班學生愛面子,怕犯錯,沒有放牛班學生『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底氣,從學習外語的角度來看,放牛班學生反而佔了很大的優勢。」
許長庚的學習英文之路即便在服役期間也不輕易中斷。那時,在海軍陸戰隊服役的他從營房坐公車看中文電影只需要花三分鐘,但他想到海軍營房看外國電影,這意味著他必須沿著海邊公路跑步50分鐘,來回耗時近二小時,他還真的這麼幹了,而且風雨無阻,意志力驚人,陸戰隊的小兵都說他是瘋子,不懂英文為什麼那麼好聽。
牛頭馬面的陸戰隊生活
1980年7月,因為東吳大學畢業時操行分數未達標,許長庚沒辦法參加預官考試,只好擠在1800名大專兵中等著抽籤,非常幸運地,他抽到只有60個名額的海軍陸戰隊,他說:「竟然抽中籤王,台下自然掌聲不斷,但我心裡一涼,心想:怎麼會這樣?」
1980年之前,金門與台灣之間的民間交通工具只有軍用飛機和海軍忠字號大型登陸艦,許長庚在金門高職畢業那年曾跟著高中普通科學生坐船到高雄參加大學聯考,那時,幾乎九成學生吐得昏天暗地,連家裡準備的雞腿都無福消受,許長庚卻是其中少數幸運兒,不但不會吐,還可以大吃大喝。大學期間,許長庚也有二次搭「忠字號」回金門的經驗,雖然不會暈船,但如同逃難現場的經驗讓他下定決心:以後不再坐忠字號,沒想到,服役時卻再度與忠字號結緣。
在新兵訓練中心的大專兵體能多半不怎麼樣,有點辛苦的訓練期結束後,又得再抽籤分發部隊,許長庚自嘲:「很幸運,又抽到最苦的部隊:海軍陸戰隊99師。」一個小小的震撼發生在他看到剛從東南沙移防回台灣的步兵連成員時,「他們每個都曬得像炭一般,體格好不說,看起來非常嚇人,完全像越共或是港片中的監獄囚犯。在台灣,從來沒見過如此健碩的一群人,除了小時候在金門『溪邊』看到的成功隊隊員。」想當然,海軍陸戰隊的訓練絕不輕鬆,當年陸戰隊的訓練項目包括兩棲登陸演練、游泳管道、射擊管道等,11月中旬許長庚下部隊時正好碰到兩棲登陸演練,每天都在基地上的三層或四層高石頭船上練習從大船爬到小登陸艇(LCM)。(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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