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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籌辦一場青少年文學營
凱米颱風重創台灣中南部,造成四處淹水,各地災情頻傳,電視新聞傳來一幕幕悽慘的畫面,讓人不忍目睹。走進書房,對著檯燈繼續完成手邊的評選工作。看著「忠義文學獎」更生組的文章,這些用生命寫故事的作者,將人生經歷的各種考驗及挫折、失去親友的悲痛,或無法挽回的遺憾,透過各種筆觸躍然於紙上,讀來無比動容,其中幾篇更讓我看了心酸流淚。 所謂的文學魅力就在於此,透過文字,寫作者可以將自己的感情思想保存下來,也可以將所見所聞及人生閱歷或突發奇想的構思,經由思考沉潛,再透過詩歌、散文、小說等不同形式呈現,讓更多讀者看到,進而獲得共鳴改變思維,甚至淨化心靈。 與我同輩的人大都能體會,我們生長的那個年代,金門環境非常困苦,除了飽受戰火威脅,還要對抗金錢物質的匱乏,以求三餐溫飽。我算是幸運的,能夠持續念書,但放學後仍需幫忙農作或去文具店打工。我經常趁著忙碌的空檔閱讀各類書籍,那些反應人性及社會現實的經典名著,曾帶給我許多啟發,奠定我愛文學、愛寫作的喜好,也撫慰當時窮苦的生活。 從原鄉到異鄉,一路努力走來人生已過大半,放下工作之餘,總想找回青春文學夢,於是邀集文友在台北成立「金門旅外藝文學會」,讓《金門文藝》復刊,為金門純文學續薪火,資助「新聞教父」鄭貞銘《百年大師》一書出版等,另在金門文化局的支持下,金門文藝也多次承辦過文學金門豆梨季及文學講座。我們深知文學創作並非一蹴可幾,需要公部門及藝文團體攜手努力,才能略見成效。因此,去年我曾向行政院金馬聯合服務中心執行長楊上德提及想在金門籌辦一場青少年文學營,希望能將文學的種子深根於校園,讓青年學子一起加入探索文學領域的奧秘,提升鑑賞能力、寫作技巧,發掘潛在的創作能量。 此計畫有幸獲得楊執行長的挹注支持,行政院金馬聯合服務中心成為主辦單位之一,加上另一主辦單位金門文化局的補助,及金門大學、教育處、胡璉文化藝術基金會的推廣宣傳,使得金門青少年文學營得以順利舉辦,在此由衷感謝各單位的熱情響應。 在團隊全力投入下,「2024金門青少年文學營」將於8月17-18日在金門大學舉辦,分為詩歌班、散文班、小說班,並邀集台灣知名作家學者前來授課,希望藉由優質的師資及豐富實用的課程,精進金門在地青少年的文字感知與書寫能力,體驗文學帶來的美好力量。同時結合《金門文藝》提供的發表園地,讓金門文學的初芽開花結果,激起更多人用文字為金門的風土民情及歷史文化寫下精彩的一頁,締造更多的可能。 課程一推出,散文及小說班很快額滿了,目前僅剩詩歌班還有一些名額,詩歌班的課程活潑有趣,如台灣大學人文社會高等研究院院長及詩人廖咸浩以「古典結構與現代情感」為講題,帶領學員體驗古典詩與現代情感的融合與碰撞。曾獲冰心文學獎的縣籍詩人許水富透過「教你玩出一首詩」的實務課程,引導學員如何從日常生活中找題材,培養敏銳的觀察力及想像力,進而寫出一首詩,另有師範大學國文學系教授及詩人須文蔚講授「當代詩中的困境與思維」,曾多次獲中國時報及聯合報等文學獎的詩人李進文帶來的「航向一首詩的狂喜與魅惑」,及獲兩岸飄母杯現代詩獎的詩人愛羅「彈指之間光陰敘事-手機攝影圖文創作」,教你如何將詩作結合攝影等。每一位講師在台灣都具有高知名度,並出版多部詩集,歡迎對詩歌有興趣的青年學子,把握最後機會報名參加。(稿費捐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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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的楓樹
剛入住北美新居時,院子裡有兩棵楓樹,主幹直徑僅有四、五公分寬,長得細細高高的,約三、四公尺高。妻可謂勤奮的園丁,經常幫楓樹澆水,楓樹也不惜回報,就像俗話說「一眠大一寸」地伸展。冬去春來,一年年過去,約十年間,樹幹不停鼓漲裂開擴展,長得堅實壯碩,最後直徑來到二十幾公分。樹冠亭亭如蓋,松鼠不時來攀爬追逐,讓我深深體會「十年樹木」的真意。 我也說不上來,是何原因?從小就希望住家能有幾棵樹。但,這對自己成長的環境談何容易。一般人要擁有一處遮風避雨的處所就不容易了,要挪出空地來種樹更是奢侈。記得結婚後,租了一處有院子的兩層樓房,在院子種了一些盆栽。那時不少同事是園藝專家,當遇到問題便可以請教,像鵝掌藤、變葉木、秋海棠、觀賞鳳梨、馬拉巴栗等等名稱都是從他們口中得知的。後來,移居台灣有了自己的公寓房子,也只能在陽台安置了一座不銹鋼架子來種植盆栽。過了幾年,換了間較寬敞的五樓公寓頂樓,有了較大的屋頂空間種植花木。那時常出入建國高架下的花市,看到喜歡的或適合室內裝飾的植物就買回家種,酒瓶蘭、龜背芋、蒲葵、虎尾蘭等。但照顧大都不得其法,紛紛無疾而終。倒是種在一個大盆子內的木瓜,雖沒長得很高,卻長出果實來,讓全家有收穫的喜悅,分享品嘗自家種的木瓜果實。還得感謝妻的一位同事,入厝時,盛情送來兩大盆垂榕,高約五、六尺,難為他將這兩盆粗重的垂榕,自一樓爬著樓梯搬到六樓的頂樓。有一回,白頭翁在垂榕築巢孵蛋,與孩子隔著玻璃窗觀看其動靜,一次難得的生態觀察。這兩棵垂榕雖已長得夠高了,但仍種在花盆內,與我想像種植於土地上的樹木,依然有段距離。 移居北美後,見到院子種了兩棵真真實實扎根在土地上的楓樹,讓我頗感雀躍,且有點夢想成真的意味。由於妻的用心呵護灌溉,楓樹長得又粗又壯,除了擋風也有遮陽的功能。有一回,女兒在回家路上,見一戶人家院子的樹上掛著兩個精緻的木製鳥屋。正看得出神,這時,恰值男女主人出來,女兒問他們,何處可買到如此做工精美的鳥屋?男主人笑笑地說,是自己做的,做木工是退休後的嗜好。原來是一戶從香港來的人家,看女兒如此喜歡,答應送她一個,還讓她參觀屋內工具齊全的工作室。我將鳥屋掛在其中一棵楓樹上,偶爾,有鳥兒飛過來停在鳥屋上,啾啾鳴叫著。但,多年來就不曾見有鳥兒在屋內築巢,大概鳥兒也認清樹上的松鼠三不五時便來騷擾,只得遠遠避開。 盛夏時節,楓葉長得茂密翠綠,綠意盎然,有時一陣風吹過,樹葉樹梢便跟著擺動起舞,經常,我隔著屋內的百葉窗欣賞這片綠意。可以說,楓樹給我的不僅僅是綠意涼爽,還讓我窺探大自然的奧秘,時令的移轉。當夏末秋初,楓葉開始變了顏色,由綠色轉為淡黃、赭黃,然後紛紛掉落成一地繽紛,最後,楓樹只剩孤零零的枝條。冬天來臨,下起雪來,樹枝、枝條鑲嵌著晶瑩剔透的銀邊又是另一番美景;有時寒風陣陣,枝梗也冷得直打哆嗦。當明媚的春日到來,光禿禿的樹枝、枝條開始長出細細的葉芽來,然後,漸漸茁壯成長,最後,又長成一片片綠油油的葉子來。 年年隔著窗戶,觀賞這齣楓樹扮演的大自然遞變大戲,畫面一幕接一幕,四時的演變,就隨著楓樹一一展現,未曾停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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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1964
今年是母校金城國中六十周年校慶,猛回首少年子弟已然江湖老。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多少前塵往事爬上了心頭,多少歲月履痕從記憶之中甦醒。 民國46年我在古寧頭南山的祠堂入泮,啟蒙老師是李水永。小二結束放暑假,八二三炮戰爆發了,全家人之後漏夜逃難遷往後浦居住。輟學的兩年期間,為了賺錢貼補家用,每天不是賣油條包子,就是賣冰棒,成天繞著城區四境轉悠。 後來我在金城示範中心復了學,大約讀了一學期,國語注音不會拼寫,一位四埔蔡姓老師罵木頭,每日放學留下來罰掃地,後來開竅了得到優免,不久之後就搬回古寧頭老家居住,繼續在北山國小李光顯提督的故居讀書,一班只有十三個人。戰後的古寧頭鄉村殘破,人丁流散,井灶無煙,幾乎開不成班。 這時北山小學畢業生長年考不取金門初中。學校要我們這一屆好好努力,爭取好成績,以一新耳目,規定學生早晚都要到學校去自習,首先準備的是全縣的小學會考。我與同學李水木相約上學,晚上從南山摸黑走魚池畔小路過雙鯉湖,星月無光之時,伸手不見五指,就挖鐵罐裝上蠟燭當簡易照明引路。 忽然有一天傳出今年不用考了,全體小學畢業生免試升學。當年全縣大會考,金城示範中心的顏達生是狀元,我只考了一百三十幾名,要不是政府首先在金門試辦九年義務教育,我可能考不上初中,也沒有機會繼續唸書了。我就這樣被趕鴨子上架成為金城初中第一屆的學生。這時是民國53年,西曆1964。 金城初中校舍背陸而面海呈ㄇ字型,走進校門左手邊,現今的省府與安和新村當年是一片荒塚,層層疊疊一堆,雜草叢生,讓人望而生畏,校門口是南門海,現在的籃球場是一個很大的海水游泳池。這時學校草創,九月入學時兵工還在整地收尾。開學典禮時教育部長閻振興親臨致詞勗勉,引為一時盛事。 我們這一屆二百九十多人,全縣各路英雄好漢齊集在城中,編成忠孝仁愛信義和七個班,從此展開一場人生求學的長征之路。那時是戰地政務時期,金門交通十分不便,一些偏遠村社的學子就住校,分住右手邊二樓上兩間教室,睡上下兩層的通舖。校長則隔出一小間與女生同宿。 住宿生包伙,組成伙食委員會,每天早晨由廚工老羅帶隊,輪流到後浦東門市場採買。這時金門駐守十萬大軍,早市燈火熒煌,整個巴剎軍車闐塞,真箇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好不熱鬧。伙食費每月新台幣200元。 農家子弟,每個月的伙食費是一筆沉重的負擔。那時一斤海蚵一塊五毛錢,一家人冒著寒風冷流下海採蚵,回來圍坐桌子開剝,隔天清晨再走九華里的路途挑到後浦去沿街叫賣,才可以賺到一丁點錢。父母親的辛勞,讓我回家老開不了口,伙食費不免拖欠。 校長唐與程,一位江西老表,五短身材,腆著一個大肚子,戴著一副金邊眼鏡,走路迅捷有風,每天喳喳呼呼地像管家婆,對學生的態度很好,從沒有疾言厲色。每次找我去談話,總是好言溫慰,要我早一點繳伙食費。他說可以分期繳納,每周繳五十元,不然就把家中的地瓜與蔬菜拿來折抵。 每次想到母校,就會想到唐校長,想到他又要催繳我的伙食費。他的苦口婆心,循循善誘,不忍說一句重話,不忍傷學生的自尊心。他的影像一直烙印在我的生命年輪裡。他是一位藹然長者,又像一位慈親。六十年一轉眼倏忽過去了,然而校長之風山高水長,他的音容笑貌不時迴繞在腦海之中,迴繞在金城初中的青衿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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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是粒救命丸
留美攻讀博士學位,有位教授上第一堂課,要每位同學說出今生最大的轉捩點(turning point)。當時我說的是,能夠排除萬難踏上留學美國之路,是我一生最大的轉折。 如今回想起來,留美依然是我今生一個無怨無悔的抉擇,一個我今生最美麗的抉擇。 轉捩點,不單是主觀的假設或想望,抉擇或取向,常受客觀環境和形勢的牽制。常是與現實環境衝撞妥協的結果。家父年少在冷戰金門,一家就剩他這位兒子留在故鄉金門。眼見同學一個個赴台唸大學,家父心理的煎熬和痛楚,一輩子難消。我做兒子的也感同身受,終生不忘。 家父當年做出一個退而求其次的抉擇,不得不向現實或命運低頭。他決心留守金門故鄉,侍奉祖父母,簡師科是他最可取的一條路。他一生默默奉獻國小基礎教育近四十年,緊握每個可以深造的機緣,善用暑假進修專科課程,提升自己的學歷。 家父面對人生的轉折,用樂觀奮鬥代替懷憂喪志。家父服務過的每個金門的小學,我都去過。有幸親眼見證到,每個學校都創下教育卓越的斑斑奇蹟。從他學校出來的學生,個個都是人人稱許的社會棟材。 家父一生熱愛教育,臨退休那年,積勞成疾在職守上殉職,這和戰士戰死沙場,一樣可歌可泣,一樣受世人尊敬和膜拜。我們做子女的,一生都以父親的教育職業為榮為傲。也將父親做為我們人生最崇高的楷模和最閃耀的一盞明燈。 當年,該說是快四十年前了,我之所以奮力往學術最高殿堂去取經,無非想多少彌補家父當年無法上大學的遺憾,為父親爭口氣。家父目睹我獲得美國博士學位那刻,我敏銳感受到他欣慰到眼眶泛著少見的淚光。只可惜,同一年,家父就病逝了。上蒼真是折難人,那年,我失去了摯愛的父親,自己也初當上了父親。今生心頭最大的遺憾,莫過於與父親相處時光短暫須臾,我今生大部分時間,在感念和景仰父親的懿行、美德和智慧。 我一刻都未曾忘記,從小家父對於金門和瓊林鄰里擁有大學或更高學歷的鄉親,都會一一向我們做子女的鄭重推介。潛移默化下,家父灌輸我們教育是世上最珍貴的一件寶物。我想,不只是家父,許多金門鄉親,都相當重視子女的教育,視教育如一粒救命丸。 冷戰時期,金門戰地物資極盡貧困,島上鄉親大多務農為主,公教人員薪資微薄,卻是比較可靠的一條生路。教育是成千上萬鄉親安身立命一塊踏板。 多唸了個博士,我這過來人以為,非僅是浪得學位虛名而已。博士班多修了三十幾個學分的磨練,博士論文的煎熬,學術研究方法、知識追求技巧、批判思維策略等培養,都鍛鍊出我日後工作和生活上,解決疑難雜症高人一等的能耐。 受過高等教育,讓我對人生世事比較能悟人所不能悟的一些道理來。我想說的是:教育就是人生邁入幸福的一紙通行證,更是人生更上層樓的一個階梯。難怪不少金門鄉親,和家父一樣,一生緊抓住教育至死都不肯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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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讀歸去來兮辭
近期與友人聚會,聊天話題不免圍繞在工作、家庭,接著便是一群中年人開始抱怨,工作環境、同事、主管如何如何,薪資又是如何如何,到最後,自然而然就提起提早退休的話題。於是大家開始忙著計算若退休需要多少錢才足夠度過餘生,不僅要考慮過日子、還要考慮生病、旅遊、照顧兒女、父母……等,結果一算二算下來,大家得出結論就是:還是要做滿到65歲退休才夠,就連友人中較會理財的W,也抱持此一看法。 就在大家感慨系之之際,國學底子深厚的C忽然冒出一句「寓形宇內復幾時?曷不委心任去留?」眾人不禁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逗笑了。這是陶淵明《歸去來兮辭》中的兩句,高中時曾經背過這篇文章,早已忘掉大半,但這兩句卻還清楚記得,翻譯白話就是:人生在世,能有幾時,為什麼不按自己的心意,欲進則進,欲止則止呢?年輕時總覺這還不容易?無非就是換份工作罷了。但對中年人而言,家庭與事業的雙重壓力常常讓我們難以平衡,在追求事業成功的同時,我們也承擔家庭的重任與期望,因此要做到曷不委心任去留談何容易。 於是乎,找了個陪小孩玩的藉口,在友人家中沙發上,用手機重新再讀一遍《歸去來兮辭》。在人生的不同階段,重讀經典總能帶來全新的感悟,年輕時初讀此文時,只是被其文采所折服,而如今步入中年後,再讀《歸去來兮辭》,卻能深刻體會到其中蘊含的關於生活真諦的哲思-人最好的認知,莫過於順應本性生活。真是年少不解歸隱意,中年方知是智慧。 第一段,陶淵明以自身的經驗告訴我們,違心而活只會帶來更多的痛苦和困惑。關鍵在於認清自身的真正需求,找到讓內心平靜的方法。「既自以為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正如尼采所說:「一個人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種生活。陶淵明選擇歸隱,並非出於逃避現實,而是對本性生活的一種順應。這個選擇源自於他對自身需求的深刻理解,亦是在經歷了官場沉浮後的清醒決斷。 第二段中,他以詩意的筆觸描繪了他歸隱田園後的恬淡生活。「引壺觴以自酌」、「園日涉以成趣」、「既窈窕以尋壑,亦崎嶇而經丘。」……這種生活雖然簡單,卻充滿了內在的平和與滿足。他寫道:「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這些日常的細節,展示了他如何在平凡的田園生活中找到心靈的安寧與喜悅。對現代中年人來說,這種生活方式或許顯得遙不可及,但背後的哲理卻值得我們深思。我們不必完全複製陶淵明的隱居生活,但可以從中學習如何在忙碌的日常中尋得一隅寧靜,如何在平凡的時光裡發現幸福的真義。 末了,陶淵明以其獨特的視角,揭示了他對生活的深刻洞見,特別是在面對人生困惑和抉擇時,給予中年人莫大的啟示。「聊乘化以歸盡,樂夫天命復奚疑!」順應自然的變化,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這樣才能真正找到內心的平靜與滿足。希望大家都能從陶淵明的智慧中汲取力量,找到自己的人生之路,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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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談博愛座
近年來,台灣社會因博愛座爭議頻傳,原本一個講求禮讓祥和的社會,如今有人卻為了博愛座座位而大打出手;在中國大陸、日本及一些個號稱文明社會地區,也有類似情況,看來是社會氛圍不一樣了,禮讓給老、弱、婦、孺的價值觀已然有所變化。 台灣公共運輸工具中或有些公共場所通常都設有博愛座(有些加上英文標示:Priority seats),直譯應該稱「優先席」,設立這類座位概念來自於禮讓的仁愛精神。公共運輸工具中「博愛座」的名稱各地大同小異:中國大陸稱「愛心專座」或「老幼病殘孕專座」;港澳稱「優先座」、「關愛座」;日本稱「優先席」;臺灣稱「博愛座」、「優先席」;公共場所如桃園郵局「博愛座」,板橋郵局「優先席」等。但是,對於一些自我,甚至自私的年輕世代,他們如果坐在「博愛座」,根本無心去理會需要座位者,這也是「博愛座」屢屢成為世代衝突的主要導火線,是文明退步的象徵。 搭捷運可以看到人生百態,通常,在上、下班時段,車上不論一般座位或博愛座,乘客會讓坐的可能性都比較低,因為車內擁擠,而且不少人有熬夜習慣,有座位者總是利用上班搭車時在座位上補眠或補妝;有的年輕人坐在博愛座上閉目養神,也都一路到底,偶爾張開眼睛,即使看到有需要座位的老弱婦孺,總是視而不見地閉著眼睛繼續睡。但是,在非尖峰時段,捷運車上即使是滿座,年輕乘客有的認為還夠不上坐博愛座的,寧可讓它空著,就站在旁邊;同時,讓坐的情況也蠻普遍,尤其有些年紀稍長的彼此禮讓的情況也時有所見,給人祥和溫馨的感覺。 衛福部為了解決「博愛座」產生的紛爭,研擬將「博愛座」更名為「優先席」,並修改適用對象,由「老弱婦孺」擴至「其他有實際需要者」。這種「改名」的方式,只能說是「換湯不換藥」的作法,是否有助於降低紛爭不得而知,但卻反映了台灣社會逐漸消逝中的博愛精神。讓座是愛心與同理心的表現,「博愛」不是義務,而是一種禮貌、一種教養、一種文明,所以,讓座是愛心的體現,是順其自然、心甘情願的一種良善行為,這是無法勉強的,有賴家庭教養、學校教育及社會教化的相輔相成。 在我們七十歲左右這一輩人的成長過程,敬老尊賢是我們的基本教養,禮讓老弱婦孺更是我們當年的日常美德,當年也沒有所謂博愛座之類的設置,但是在公共運輸工具上,禮讓卻是當時社會普遍的現象也是愛心的表現。民國六、七十年代,隻身在台南的部隊待了八年,固定慰勞假搭船回金門之外,逢平日兩三天的假期,常會走訪北部的親戚,通常是搭夜班火車北上,當時的普通車、平快車都沒有對號座位,所以有空位就坐,即使是搭對號車時,看到無座的長者,我們都會毫不猶豫地讓坐;某次,從新營站讓座給一位六十開外的婦人家,她在台中站下車時一再真情的道謝,讓人忘卻了讓坐的疲累。 廣義的博愛應包含愛心、禮貌、善良、熱情與人情味等。金門民風純樸,是個重視禮讓的社會。每次回到金門,通常會去享受一兩趟免費公車的福利;乘客不分年齡層,上下車都井然有序,車上設有博愛座,即使是一般座位,年輕乘客與學子也會讓坐給有需要座位者,年長的乘客也能互相禮讓;要說金門的公車不需要設「博愛座」,乘客都會隨機禮讓,或者說「車上的每一個座位都是博愛座。」一點也不為過,更不可能發生乘客為了座位而爭執的情況,說「禮貌的金門」,當之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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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承何人來時路
年初,美國之音(Voice of AmericaA)來訪,離去前,突若有所思地問道:「方便告知您指導教授是那位大師?」不禁想起多年前,學校委我接受教育部現場教學評鑑,結束後,有位評鑑老師特駐足微笑道:「好一堂以詩意映天地;以詩情照萬物的<春江花月夜>!您應是我台大的學長吧?敢問師承何人?」 「師承何人?」且回首,也無風雨也無晴;何妨試就我思想成長史一探!猶記高中時念的是文組,其時背誦嚴謹學風猶存;卻也助益我日後研讀錢穆大師《國史大綱》等史籍之體悟,繼入嚴格聞名,與國史相成長之黃埔,接受文武教育,一探傳統士之教育理念。在此之前,一直沉囿於官方理念,甚而將維護政策,與「忠臣」理念相契合。 直上研究所後,研究中西政治思想,接觸文藝復興以來之人文主義,及韋伯(M. Weber)、柏深思(T. Parsons)等社會學思想;復在深研先秦諸子思想後,益為其活潑之自由思想所撼動,迨浸泳《詩經》、《春秋》;尤其是拜讀余英時、林毓生等大師系列鉅著後,終悟往昔思想豈是淺稚而已,更與先儒,尤其是懲治官邪,面折庭爭之公羊家思想大違。 自此,講學論述,向秉「貶天子,退諸侯,討大夫」之公羊家遺風,讜論國是,以彰「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之風骨,及富貴不淫、貧賤不移、威武不屈等嶙峋精神。而在用世上,更秉「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亡國與役處」等自許,以彰「不治而議論」之稷下流風。 而為了不步上遊心太玄之清談後塵,深惕宏觀器識、精湛深邃之廣攝能力,乃必要條件。但如何摶虛成實?且藉美國經濟史家乃孚(John U. Nef)之言以啟:「任何時代都需要少數,具有原創能力之思想家,提出新觀念,來界定與引導學術與文化。」 然而此情馳神縱之原創力,如何涵育?乃氏認為可藉一流大師,在自由學風下,導引精讀跨科系之經典 ~ 那些不因任何時空環境之改變,而增損其價值之經典。因為跨科系、方能宏觀前瞻;因為入經典、自能精湛深邃。此中之道可藉由博蘭霓(Michael Polanyi)之知識論以申;其精神與荀子「知通統類」之「大儒」理論,幾有王摩詰詩畫之意境。 若再映以韋伯(Max Weber)「安身立命之職業政治」(Politics as a Vocation)之論來看,更有其互攝互映之華嚴境界:他認為一位政治家首要條件是負責之熱情。而這種負責之熱情,必須基於冷靜之判斷力,此判斷力之來源有二:切實之歷史感及內心之寧靜。如此則開物成務之長才,鐵肩擔天之風骨,方能風行雨散。正所謂通拈花之妙,窮非樹之想,空潭印月,上下一澈也! 「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振金何德,敢紹三代遺風、方家堂奧?唯「半江殘月欲無影,一岸冷雲何處香。」振衣伏筆間,寒塘雁跡氣韻自成:既承風雨書聲之入世自許,故對天下事一往情深,捨生取義;復霑佛老之出世空靈,自能超象外不隱豪強,鼎沸何懼!是以論天下事雖有廟堂諸公,然忍令三代遺風沒浪雲掩?至此蔚為此生講學論道之旨,此何嘗不是師承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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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翟的前溪和後溪
陽翟村有兩條溪流,一條在村子的西邊,叫做後溪;另一條在村子的北邊,叫做前溪。前溪的水起源於美人山,經過山前、東珩、西吳這三個村子,再流到陽翟。在進入陽翟前,與另一條從鯉魚山下鯉魚湖流出的小溪匯聚。 另一條溪叫做後溪,發源地是太武山,從太武池沿著太武山峽谷向東流到龍陵湖,再直轉向北流過陽翟村左側,直到與陽翟前溪匯流後,繼續往後水頭方向,最後與斗門溪交會後才進入金沙灣。 陽翟村自古以來就有一個說法,前溪要深,後溪要淺。這樣的風水對村莊,對家族子孫是最好的。一千一百年來,村民們每隔兩三年就會把村裡的壯丁組織起來,清理前溪的河床。大家拿著鋤頭和簸箕,把河床的泥沙挖起,堆在溪畔的田地裡。夏天,下大雨的時候,水位上升,溪水就會漫溢到兩旁的田裡,溪水一退,孩子們就可以在田裡抓到被困的鯽魚、鱔魚、泥鰍。 陽翟前溪流經的地表地質多屬風化的石英砂和高嶺土碎屑,因此很容易淤積河床,所以祖先想出了這個巧妙的法子來維持自然地理環境的平衡,不改變地形地貌,也避免了資源短缺的金門島可能因為水、土、灌溉可能衍生的紛爭。 至於從太武山上流下的陽翟後溪,老人說陽翟的地瓜最好吃,是因為引水灌溉的水都來自太武山的泉水,是從佛祖(太武山海印寺佛祖)堂前流下來的,所以長出來的地瓜特別甜美。陽翟地瓜遠近馳名,附近漁村的漁民們捕到魚後,常常擔到陽翟來賣,他們不要求用錢交易,而是用他們的漁獲來換地瓜。如果不是地瓜收成季節,漁民們就記賬,先給魚貨,等到地瓜收成時再給他們。 陽翟後溪在花崗岩上流淌而下,切割出太武山峽谷,沒有砂泥淤積的問題,所以自古後溪就不需人力疏濬。古代的後溪水量豐沛,而且有著寬闊的溪面,漲潮的海水可從金沙溪口直上陽翟村,來自同安的船隻可以直達陽翟碼頭停靠。古早時金東電影院一帶原本是一片湖澤,國軍在太武山腳圍湖蓄水後,原本的湖澤才斷開成三個池塘,民國49年,其中一個池塘被填平後在上面蓋起了金東電影院。 很難想像古代這裡的水光澤影。村裡的老人描述南宋時期從同安到陽翟一日遊行程。由於陽翟陳氏家族在有宋朝三百年間出了六個進士,因此吸引了不少同安文人雅士慕名前來,這些莘莘學子清晨由同安搭船出海,順著海流由金沙溪進入金門,溯陽翟后溪而上,直抵太武山腳的龍陵湖畔,再徒步登山到海印寺讀書寫詩,傍晚等潮水逆向即返。 在海盜猖獗的年代,陽翟後溪則成為一條逃生路線,村民們帶著乾糧,沿後溪向上游攀登,躲藏在太武峽谷兩側黝暗的山洞裡。山下的龍陵湖是在原本的湖沼區挖掘出來的蓄水湖。龍陵湖流域孕育了金龜、水獺、水鴛鴦等豐富生態。特別是金龜,小時候,一次颱風過後湖水溢出,父親撿到一隻從龍陵湖爬到路面的金龜,龜殼上還刻著皇清朝代放生字樣。民國四十幾年,軍方在龍陵湖下游圍起了一個游泳池,利用溪水蓄水。這應該是金門第一座游泳池,當年還舉辦了第一屆軍民游泳比賽。 陽翟後溪與村人生活緊密結合。婦人們在溪畔洗滌衣物、聊天、交流村子大小事;孩子們在溪中戲水抓魚,後溪魚類很多,除了鯽魚,蓋斑鬥魚,還有江魚仔(現在才知道叫做大林梅氏鯿),水草裡可以摸到螃蟹、溪蝦、蚌、螺。 陽翟村子的喜怒哀樂故事中總免不了這兩條溪作為情節背景。例如嫁到陽翟的山頭村媳婦,回娘家必需穿過沒有橋的後溪,在一次颱風暴雨中涉水過溪時不慎滑倒而被水沖走。又或者,一個十二歲的童養媳提著一籃衣物到溪邊洗滌,結果那一籃衣物還在,人卻不見了,原來童養媳沿著後溪,一路跑回瓊林她的親生家庭。 而這兩條溪,也以無數的陽翟少年的成長故事為背景,在時間的長河裡繼續書寫著自己的衰老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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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有應公廟的田野調查
繼2021年《有求必應:臺灣有應公的鄉野傳奇》之後,臺南許献平老師又有一部《臺南市龍崎區有應公廟採訪錄》於2024年7月22日舉辦新書發表會,我有幸先睹為快,樂於向大家推薦他這部關於有應公廟的田野調查成果。 還記得許老師上一部有應公專書報導過一則蘇氏人家「慘絕人寰的『媳婦仔』受虐事件」,那是他在臺南市左鎮區二寮里尖峰「老祖」小祠採錄所得,內容講述年幼的「媳婦仔」被蘇家養父母以滾燙湯汁淋身,丟棄溪溝,死後陰魂不散,作祟人畜的離奇故事。我在為臺南市政府文化局主持「臺南奇廟對談」一區一廟的Podcast節目時,第5集左鎮區便特地挑選「老祖」小祠,邀請他與我對談,並分享他據以創作的小說〈香火萬代〉。 奇妙的是,如果讀者看到《臺南市龍崎區有應公廟採訪錄》土崎里尖峰「王婆祖」小祠,會發現該「王婆祖」之養女受虐情節與左鎮「老祖」小祠故事一致。原來龍崎尖峰「王婆祖」小祠與左鎮尖峰「老祖」小祠,實同一廟,尖峰分屬龍崎和左鎮兩區,小祠正坐落於兩區兩里交界的「尖峰高幹342」電線桿旁。由於始建於1973年的「老祖」小祠低矮老舊且會漏雨,甫於2023年重建,並經蘇家奉祀的觀音佛祖諭示,方知「老祖」(或稱「婆祖」)姓王,乃在祭壇上增豎「王婆祖神位」牌。也就是說,要不是許献平長年穿梭於山林之間,並且持續追蹤進行田野考察,這座老祖小祠的演變和它背後故事的發展,我們根本是無從了解的。 許献平為有應公廟調查所下的田野功夫,真不是蓋的!他二十年來已調查過臺南市十區超過300間有應公廟,因此我一旦遇到與有應公廟有關的任何疑難,第一時間都會求助於他。有一回,某位聽眾提問:有應公廟祀鬼,那麼有應公廟會提供「藥籤」服務嗎? 這個有趣的問題,一般人大概都想當然耳地認為有應公廟不可能提供「藥籤」服務,畢竟臺灣俗諺有云「倩鬼拆藥單」,該不會真的有人「自尋死路」吧?不過,許献平老師則很明確地告訴我們:臺南市佳里區的寧安宮是有「萬善爺藥籤」存在的。由此亦可看出,他對於有應公廟的見多識廣。 拜讀見多識廣的許献平新作《臺南市龍崎區有應公廟採訪錄》,絕對可以增廣我們的見聞。書中採訪崎頂里一座「川井飛行將軍」小祠,作者不僅記錄日本「川井飛行將軍」的種種靈驗故事,還說:「這是龍崎區89間有應公廟,唯一被分靈奉祀的祠廟。」原來真有屏東人將祂請到里港「日民爺廟」祭拜。有應公廟還能被分靈奉祀,這也是我在此之前聞所未聞的。 綜觀許献平《臺南市龍崎區有應公廟採訪錄》一書,他為龍崎區89間有應公廟都作了圖文並茂的採錄,報導人不下200人次,內容詳實豐贍,飽含著大量臺灣不同時期的歷史記憶、社會風尚,以及許多驚心動魄的靈異故事。例如石嘈里「牛爺公」小祠,乃緣起於當地余家一樁貪色、謀財害命的駭人事件,受害者不只是人,還包括一條忠厚耕牛。我相信,這一則「牛爺公」小祠故事,許老師將來應該也會把它寫成小說才是。 金門戰地苦難多,有應公廟也多,像是我介紹過的金寧鄉埔後村黃蘇何愛國將軍廟、安美村中堡貓神廟「金聖宮」均屬之,但迄今未見有關於金門有應公廟全面的田野調查。在許献平《臺南市龍崎區有應公廟採訪錄》新書問世之際,我建議金門文史工作者與文學創作者不妨向他看齊,讓更多不為人知的金門鄉野傳奇可以被書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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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太郎的故鄉
遠離日常軌道,暫時到他方,體驗不同的生活,吃吃當地食物,這是我一向對旅行的基調。 日本家喻戶曉的民間故事,在鄉下砍柴維生的樵夫,一日上山撿拾柴火,卻意外撿到一顆桃子帶回家。沒想到桃子蹦開跳出一個男孩,男孩長大化身成為驅除鬼怪惡魔的英雄。 這就是岡山,位於日本本州、桃太郎傳說的故鄉。 當飛機兩側翅膀打開,從窗外俯瞰,瀨戶內海星羅棋佈著大小島嶼,若隱若現於海面,翠綠如玉石,媲美人間仙境。飛機降落,來到了人間,喜逢桃太郎機場。這個有趣的傳說,再度喚起童話故事的記憶,同時也喚起一顆封塵的赤子之心。 岡山車站,中央通道百米長,兩側店面商品琳瑯滿目,櫥窗擺設更是雅緻不俗,尋路漫步,舒緩了旅人的行色匆匆。六月陽光好,灑下玻璃帷幕,通透而不燠熱。閒庭信步,拖著行李,隨電梯推上推下,從西站到東站,為找尋旅店,意外有城市探索的趣味。 黃昏來臨,都會人潮湧出辦公大樓,我隨著他們的身影好奇地尾隨。逛商場,熟食區的餐盒小菜,精緻誘人,即便惦記晚間有邀宴,我仍貪婪地攫取兩盒入囊。好笑的是直到離開岡山,那一時興起買來的小菜與清酒,仍然原封不動的靜躺冰箱內。 朋友來自東京,落腳岡山。我們相識於非洲,以前彼此是市場競爭者,沒想到有一天會變成同盟。人生際遇與緣分之難料,莫過於此。 他恰是一扇門扉,讓我悠緩地走進岡山。 岡山,雖小城小鎮,生活上舒適與便利並俱,人文與自然共存,無一絲大城市的喧囂與擁擠。他說習慣了岡山,若逢長假回東京省親,受不了城市的擁擠與快節奏,住一晚便快快逃回。 七月豔陽高照時,正逢水蜜桃、葡萄盛產,又有民間習俗「御歲暮」或「御盆」來臨。親友或公司行號,互相餽贈水果禮籃,以表問候與關懷,藉機化解前嫌間隙,展望未來。 來岡山不能不到日本三大名園之一的「後樂園」。輕裝簡行,搭乘大眾交通工具公車上路。雖不諳日語,但車上的電子看板跑馬燈站名顯示,以日文英文對照,並標示號碼和票價,既清楚又科學。上車可刷卡或現金買票,售票機可找零,方便外來旅客。 後樂園,建造已數百年,富有歷史文化底蘊。清幽的園區,漫步其中,千年奇松與珍花異草,佇足觀賞,良久不忍移步。鳶尾花圃一大片,正值花期,朵朵直立水中,花開斑爛,以嬌柔的顏色如紫紅、粉紫、粉紅、雪白……,陽光下更顯清新脫俗。 走著走著,正納悶這大一片園區打理得如此怡人,迎面來兩位正在修剪花木的工人,提供了解答。兩人共用一梯子,一上一下,嘰哩呱啦討論後,再動手。他們修剪極為精細,我逛完兩大圈回來他們仍在進度也少,可見日本的精緻文化,從修剪花木一事,從小觀大,一窺究竟。 一趟岡山行,短短幾日,省思無限。 當世界潮流走向科技與繁榮,求新求變,不變也是一種變。如何把變與不變相互融合,是一門藝術,也是智慧。 愈是競爭激烈的現代,愈需要一處世外桃源予人身心安放。走在後樂園,天地開闊,林園雅緻,熨貼人心,這一日似也過得長。而金門正有如此的元素,自然與純樸,正是在時代「變」的洪流中,保留一塊淨土。疫情前,不時有外人循著小三通路線來金門,來此放鬆、放空,視金門為陶冶身心的後花園。 那麼金門該迎頭趕上的是,能與國際接軌。如何讓一個陌生人踏上這塊土地,食衣住行的指南說明,一目了然,通行無暢,俯仰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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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教育奉獻的園丁──田書聲
認識田書聲學長,緣於他與先生都是金門縣人事界的同仁,稱呼學長則緣於彼此都是軍人出身,軍人最講究依入伍先後次序稱學長學弟,並不依年齡大小,因此,他稱我為妹子,偶有聚會,我喜歡跟班,所以和學長多有互動,知道他是古道熱腸,對同事之間,如對家人,有需要幫助,他都主動伸出援手,他曾服務金沙國中,而我兩個妹妹前後也在沙中任教,常常從她們口中獲知學長對於學生關心備至,尤其遇有家境清寒的學生,立即慷慨解囊,他因少小離家,所以把學生看成當年的自己,對學生的愛,感動了許多學校的同仁。 先生談到學長,說見面都說要稱他大師兄,因為人事界他先入行,又說田學長第二次服務正氣中華報社時,是他去接田學長的職務,學長則調任民眾自衛總隊,早期人事同仁彼此互動良好,常常聚會交流,學長對新入行的同仁總是熱絡招呼,有如大家庭的大哥一般,情誼深濃。 先生同學兼宗親蔡元友先生,與他情同兄弟,他說學長其實對自己很節儉,生活十分簡樸,捨不得多花錢,學長因為二度服務正氣中華報社,感情特別深,每年報社社慶他幾乎都會出席,2011/11/01《金門日報》記者張建騰曾經這樣報導: 目前在金門縣大同之家安老的田書聲,四十五年前曾在金門日報社服務,他頭上所戴的帽,已經戴了四十五年。 今年八十多歲的田書聲原籍山東,他表示,他到金門日報社服務的第一年,在山外街上買了頭上這頂帽,從此一戴四十五年。雖然帽子頂部已經有點開花了,他仍捨不得扔掉。 田書聲曾經在許多公家單位服務,以前人家都叫他老田,現在則成了田老。他不僅惜物也念舊,只要報社有活動,他總是不缺席。田書聲曾說,報社永遠是他的家。 生活簡樸的學長,一頂舊帽成了他的最佳標誌,但他的念情,也成了與人結緣的最佳觸媒,像鄰家的大哥、大叔一般,一臉笑意,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他不僅關心學生,他也十分關心金沙地區的體育活動,每遇運動會,他就捐飲料,為運動員加油!2002年金沙地區第十五屆中小學聯合運動會,學長擔任沙中體育顧問,特別出席,並頒獎表揚績優選手,期勉選手們能利用空閒時間,好好鍛鍊身體,藉以提昇地區體育水準,帶動運動風氣。 學長為教育的奉獻,不僅對學生,對於體育活動的支持,也讓金沙地區的鄉親父老看見,金沙鎮編纂鎮志時,在〈大事記〉留下了印記: 民國八十四年,七月十二日,田書聲當選本鎮社教有功人員。 當我讀到這則記載,感動得眼眶微微泛淚,因為我也在教育界服務,學長獲肯定,感到特別溫暖,他雖來自山東,卻早已他鄉成故鄉,認同金門這一塊土地,而金門也將他看成家人。 民國八十一年獲「中華民國表揚好人好事運動協會」甄選為好人好事代表,同年十月三十日更獲頒「模範榮民」,獲總統接見;2012年,在金門大同之家,獲選為服務熱心楷模,同時當選當年的老人代表。 2015/01/10《金門日報》報導〈服務報社四十七年的董啟明〉: 董啟明談起難忘的往事,有一次遇到砲擊: 在沒有燈火,什麼都看不到的情況下,大夥兒摸黑急往地下室避難;經當時的「人事官」田書聲點名之後,卻獨獨少掉了一人;於是,大家趕緊回房尋找,結果發現董啟明的下鋪被許多崩落物覆蓋著,底下還躺著一人。原本以為大事不妙,不過,仔細一看,同事倪振聽罩著棉被安然而睡,被上所壓的東西,並沒有傷害到他。 由此,可見學長在執行工作上,十分認真與嚴謹,對同仁的關心,點滴在心頭,即使數十年之後,猶溫暖於心。 112年10月10日,學長以九十三耆壽與世長辭,學長百年之後,還將其儲蓄捐贈給「社團法人金門縣蔡氏宗親會」充當獎學金,對教育的奉獻,精神令人敬佩! 金門是學長永遠的家,學長的愛滋養了金門年輕的一代,金門感謝您,您的精神將在這塊土地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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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人生
今年暑假正逢台灣史上四十年以來最熱的夏天,以前的夏天9點以前,下午四點以後都還可以出門,今年特別酷熱,早上7時前出門就已經艷陽高照,下午5時以後仍炙熱難受,雖然已從學校退休兩年了,仍然對暑假有很大的感受,因為終究它是一個因為天氣炎熱,而學校不得不停止上課的季節,也是很多工作必須考量氣溫是否適合工作的時段,前幾天接近傍晚因忙碌無暇準備家人的晚餐,臨時起意想到金城街上買小籠包當主食,找了第一家已打烊,找另一家常在下午開張的,赫然發現店門張貼著停業啟事如下:「因天氣太熱本店暫停營業,等天氣涼爽後再恢復營業」,天啊!比政府討論的「高溫假」還進步呢!太熱不需請假就自我放假了,這就是「人性」啊!過去在學校任教時曾有一段時間家長會吵著要作教師評鑑,要藉此淘汰不適任教師,我曾經擔任兩任金門縣教師會和工會理事長,對此是持反對的態度,蓋國家對師資培養有一定的門檻和品質篩選,現在要成為一位正式老師過五關斬六將,修教育學程>考教師證>實習>取得正式教師資格後參加百中選一的教師甄試,才能成為正式老師,然後在學校上課,每天的教學教得怎樣?學生們都在下面評鑑你,家長們私下在評斷你,哪需要教師評鑑,「教學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教得不好誤人子弟,早已成千古罪人!能自主放假和能自主要求都是職業最基本的權利和義務。 而對學生而言,我國現代教育焦點強調培養孩子的素養,並協助其成為「終生學習者」,而閱讀素養是所有學習的基礎,被譽為素養中的素養,主因為各領域學習需透過文本,藉由文本或素材學習新知。「閱讀」是一切學科的基礎,閱讀能力好的孩子,通常在知識的吸收能力較有效率,更影響了素養試題的作答能力。所以閱讀力等於競爭力,而要達成108課綱的核心素養三個面向~自主、互動、共好,閱讀扮演著關鍵的角色,要自主自發學習,發掘興趣滿足好奇心,必須透過閱讀;要與人溝通互動,不僅要閱讀書、更要閱讀人,懂得體諒同理別人;與人共好,參與社會,更需要透過閱讀樂於分享知識、分享生活和愛、建立友誼、關懷社會、扶助他人。 但現在社會知識爆炸、資訊泛濫,真假訊息難辨,價值觀混淆,在書災泛濫,汗牛充棟的知識世界,如何慎選讀本和材料變成是最重要的功課,讀少少的好書勝過讀萬卷的爛書;讀對書更比讀好書更重要,個人年輕時缺少文化刺激,只要是報刊雜誌,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幾乎無所不看,但現在的閱報只有在赴台空閒時才會偶而買一份大報好好閱讀,家裡只訂了一份「基督教論壇報」,一方面它是我靈修閱讀的好伴侶,一方面是它的內容都是正向激勵人生的,另一方面它是三日報(一週兩次),也不會造成家裡廢報成災;另一份讀物是「遠見雜誌」月刊,它是份從宏觀面向,邀請許多名人學者專家寫作,也有很多關乎政治民生、企業經濟、教育文化、社會現象的議題之深入報導與專門探討,符合我關心國家社會大事的需求。「你」就是你「所閱讀的」,讀什麼書你就會成為什麼人,讀聖賢書所學何事?在熾熱難耐的酷暑,讓我們閱讀吧!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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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紅花油
暑氣熏蒸的日子,高粱成熟了。 天濛濛亮,父親帶著鐮刀、繩子,推著手推車往田間去。四月播下的種子落入紅褐色的土中,吸收露水風霜和日月精華,從生澀的嫩綠轉為豐收的金黃。這是高粱成長的本事,亦是父親耕種的能力。 父親從田中抱出一大把高粱,衣服早已濕透,頭上還黏著草葉。母親招呼父親吃田頭飯,父親說你們先吃吧,我再割一些,說完又回到高粱田深處。他的聲音顯得沙啞,腳步有點打晃,幹了上半天的活,軀體裡的能量已經蒸散不少,他偏偏不能閒下來。 母親裹上頭巾和戴好袖套,匆匆拿起鐮刀往田壟去,她站在擠簇挺立的高粱旁,看起來更加嬌小瘦弱。父親一邊吃著鹹粥,一邊讓迎面而來暑風幫他把四散的元氣重新聚合,再抽一根菸,散架的身骨在煙霧繚繞中慢慢兜攏。短暫的休憩連哈欠都來不及打,父親灌下一碗茶水,繼續忙活。 我負責將高粱綁成捆,疊放在手推車。割下的高粱約八、九十公分,成堆的高粱橫在眼前,皮膚沾滿穗絮,泥土的清香、汗水的腥臭充滿鼻腔,喧囂的蟬鳴趁機混進耳朵,撓得我渾身發癢。 手推車上的高粱越堆越高,父親和母親身後的田地越來越開闊,他們黝黑的面容、微彎的背影,撐起一段艱辛的歲月。他們穿著粗布衫,懷揣著病痛,默然行走在天地之間,承受四季的考驗,換來無數飽滿結實的高粱,餵養下一代的血脈。幸好,顛簸坎坷的後頭有著沉甸甸的豐滿,蓬勃成一片生機。 月亮掀開厚重的黑幕,勞累一整天,我坐在井邊,用沁涼的井水浸泡腫脹的雙手。門口埕傳來母親的呼喚,她遞給我一小罐玻璃瓶,裝著紅棕色的液體,她說,到屋裡幫你阿爸塗點紅花油,消解疲勞。 父親勤懇的扶犁耕種,不走歪路也沒有出格,在泥土的底層打磨全家人的生計。我把辛辣的紅花油塗抹在父親的脖子、肩膀和背部,輕柔地按摩,直到藥草油發熱、發燙,化作一股清泉流入筋骨深處。父親又變瘦了,雙肩看起來更狹窄。從遠處看,他突出的肩胛骨好像長了一雙翅膀,可惜無法帶他遠走高飛。如此憔悴的肩頭,生活的悲歡離合與親人的酸甜苦辣,他都默默擔著,沒有閃躲。 紅花油和父親的體溫交織著,散發樟樹、松柏、肉桂樹的味道,他被太陽曬蔫的肩頸舒展開來,被高粱壓彎的脊椎再次撐起,連我原本酸腫的手指也恢復靈活。站在父親身後,他依舊無私地把紅花油的能量傳輸給我,一同治癒疼痛。偶爾和父親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每當談到祖父或祖母的往事,一股濃烈的新樂園菸味會從他嘆息聲瀰漫開來,和他身上的紅花油組成特殊的氣息,在晚風的推動下,一些細碎的故事在我眼前有滋有味的飄起來。 在不能為父親擦抹紅花油的日子,心情遭受打擊,隱形的傷痛讓我困在低潮裡許久。覺察父逝帶來的傷痕,我看見自己的不捨和懊悔,用上幾滴紅花油,氣味芬芳,回溯過往,憶起父親告誡我的話,一世人誰沒有創傷?真正的勇敢是從創傷中重生。 我喘口氣,望見父親的側影映在紅色藥草油中,他示意我乖乖地卸下沉重的思念和自責,把心靈的碎片重新滋潤、研磨、黏合,找回平靜,果敢地將美好的生活堅持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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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新加坡呂立岩家族故事的大道理
2023年12月,在新加坡FNA(Focus Network Agencies,創辦於1991年)的尾牙晚宴中,集團總裁呂立岩(1957- )精心拍攝了一支影片。他請出了他的父親呂冰霖(1929- )親筆揮毫,蒼勁有力地寫下「感恩」兩字,讓社會公眾了解這位榮膺「安永企業家獎」新加坡得主的核心價值。呂立岩所創辦的「The Cocoa Trees可卡樹概念零售店」隸屬FNA集團,是亞太地區最大的巧克力分銷和零售商,也是新加坡樟宜國際機場的知名免稅店。 呂立岩的父親呂冰霖來自金門東南一隅的下湖村。1937年日軍佔領金門,年僅8歲的呂冰霖鄉親乃隨祖母、母親黃鴛鴦等離開家鄉,南下印尼西加里曼丹山口洋(Singkawang)與父親呂泉源(立岩的祖父)團聚。當時,呂泉源已經在山口洋這個客家人為主的華人居多的城鎮經營醬油與肥皂廠。1941年,父親把生意擴充到吉隆坡,在那兒設立肥皂廠,呂冰霖也隨家人自山口洋移居馬來亞。翌年日軍南下,星馬淪陷。1945年光復後,呂泉源舉家遷居新加坡,呂冰霖時年約16歲,在叔叔呂水和的店裡工作。克勤克儉的呂冰霖,逐漸積累人脈及資金,並與董碧蓮結婚,成家立業。呂冰霖於1970年代中期與友人合股經營船務公司,直至80年代才結束營業。 呂冰霖年幼僅在家鄉讀過一年私塾,但他傳承了華人傳統文化,重視教育,勉勵孩子勤奮向學,與董碧蓮共同養育的九名子女(六男三女)均學有所成,其中五名為工程師、醫生等專業人士,奉獻於國家社會。事業成功後的呂冰霖,多年參與新加坡呂氏公會和新加坡浯江公會。在1979-2001年馬來西亞巴生雪蘭莪金門會館興建大廈基金籌募的過程中,也可看到呂冰霖的捐獻,可見其回饋社會之心。次子呂立岩也受到父親的影響,近年來擔任新加坡金門會館董事,2021年7月9日,新加坡福建會館改選理事會,事業有成的呂立岩更獲選為第44屆副會長,45屆繼續蟬聯。 然而,呂冰霖在新加坡創業初期,一家十餘口的生活,並非富裕。冰霖母親、立岩祖母黃鴛鴦扮演了家中關鍵的角色。當時他們已經住在新加坡,但黃鴛鴦的婆婆仍留在山口洋,她不時得去山口洋照顧。呂立岩想起在1962年,5歲的他曾隨祖母到山口洋為曾祖母過生日,在山口洋老家非常熱鬧的場景。 在訪談呂立岩的過程中,他更回憶起小時候祖母黃鴛鴦為他們的付出。當時,他們住在新加坡東北的後港,每天祖母都拉著他與哥哥的手,搭著巴士且要走上一大段路,長途跋涉地送他們到天福宮對面的崇福學校上課。那時父親呂冰霖在絲絲街叔公呂水和的貿易商號工作,崇福學校就在附近,呂冰霖希望九名子女都能在崇福學校接受華文啟蒙教育。由於呂冰霖得工作,母親董碧蓮在家洗衣、煮飯,便由祖母帶呂立岩兄弟妹上學。為了省巴士費用,黃鴛鴦送孫子上學後,就一個人坐在天福宮右邊崇文閣的幼稚園校門外,一針一線縫製百花帔,打發時間。午休,她就忙著為孫子買午餐送進學校。就這樣在校門口坐了16年,陪伴了6個孫子女完成學校,風雨無阻。呂立岩感性地說,「16年,風雨不改地做著同樣一件事,祖母的愛心與毅力,我們今天是深深地體會到了!仁慈的祖母黃鴛鴦以98歲的高齡走完人生,也留下後代對她永遠的懷念!」 呂立岩永遠記得在上下學的途中,祖母諄諄教誨:「最重要的是不可以賭,不可以貪小便宜,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東西;做事要認真,要腳踏實地去做;必須要有愛心,善待他人,也就是善待自己。」日後,自崇福學校、海星中學畢業,且獲得新加坡國立大學學士、碩士的他,深受家庭教育的人格養成。 呂立岩與董愛華於1984年結婚,育有四名子女─其濂、靜羚、靜文、其雋在海外的他們仍遵循金門呂氏族譜的字倫「世、立、其、昌」,各有所長。原本是基督徒的他,後來跟隨太太成為虔誠的天主教徒。他對於企業經營價值與天主教的理念一致,慈善待人、誠信經營。呂立岩事親至孝,父親一起同住安養晚年。他們八個兄弟姊妹,經常相聚,家族和樂。畢業於新加坡國立大學的靜羚,已是The Cocoa Trees的銷售總監,也是集團未來接班人,創新經營,更上層樓。 2014年7月5日,呂立岩以父親呂冰霖名義捐獻金門大學,「呂冰霖講堂」的成立展現了他們家族對於故鄉的摯愛。呂立岩家族的小故事,透露著人生圓滿、家庭喜樂及事業成功的大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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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身與勇氣
有好幾次機會,我走進金城的體育館,都會刻意到健身房附近向裡頭探一下,那裡對我而言,極像是一個秘境,但「健身」,我真的有需要。 我家先生在臺,有去類似的場所運動的經驗,因而我也和他走去那裡過,幾次之後,我真的做了辦卡的準備,也問朋友相關的事情,有一天早上,我請了休假,走進去辦了卡,但還不知何時會去啟動它,因為那真的需要「勇氣」才行,某星期六、日,我倆動了起來,第一次走進去,當然得先認識環境,裡頭有空調,但更多的是運動器材,先觀察一下別人如何使用,我們當然也在做選擇,選擇適合自己的器材,所謂凡事要「量力而為」。 我近來手傷未痊癒,好多的運動無法做,只好選擇動腳的,但又容易沒體力,真的無法和其他人相比較,只希望我可以一次比一次有點進步,那就是成長了,我的自我要求不高。我想我不只需要勇氣,也需要有人在一旁督促、作伴,否則就沒了動力,當然我倆都需要動,而且說實在的,我不會操作器材,器材的正確使用很重要。 常聽到有人掛在嘴邊的是:活動、活動,要活就要動,雖然知道,但可能無法時刻做到,上了年紀後,有些懶,也怕人家問我的「體重」,尤其去到台北捐血時,護理人員多半用問的:「現在幾公斤?」我也習慣用大約的,那天走進健身旁,看到放在角落的體重機,脫鞋後站上去,頓時嚇一大跳,比我平常說的那數字高出好多,這下我真的被刺激到了,能不動起來嗎? 健身房裡的每種器材都有它不同的用途,有些顯然比較受人歡迎,應該是因為它比較大眾化吧!像跑步機、腳踏車、心肺交叉機比較多人輪流使用,而舉重這運動,那可是難度極高的,不宜輕易嘗試啊!在這裡可以定點訓練,看到其他人如此的熟練,雖然心生羨慕,但我不嫉妒,因為那是長時間下來的成果,而且要持續不中斷,不容易啊!有些人熟門熟路,也會教我們如何操作,健身,對他們來說已習以為常。 走出健身房前,館內人員笑著對我們說:「要常常來喔!」我想是她看到了我們的陌生與不熟,第二天她依然笑笑的,說:「今天有比較不痠了吧?」我們,也只能回以笑笑的,走出體育場,尤其下階梯時,我成了「軟腳蝦」,晚餐時,看到有人把鐵盤裡的麵留下來了,我跟先生說這事,他說他們是不想吃澱粉,只補充蛋白質,真的好講究。 「健身」的確需要勇氣,需要耐力,需要堅持,初期有人可以互相勉勵是比較好的,留下汗水,補充水分,讓自己的新陳代謝快一點,身體健康才是一切的根本,經歷了一些人生事件後,我現在覺得健康、平安最為重要!而且,金門有這一項挺好的服務,我們也應該要好好的善用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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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在金門
人口高齡化是全球性的趨勢,金門亦然,根據2024/07/05金門日報:「截至113年4月設籍本縣總人口數14萬4,019人,其中65歲以上人口有2萬5,323人,老年人口占總人口17.08%,本縣已是『高齡社會』。」 隨著住居人口的高齡化,在陳福海縣長禮運大同篇的安老施政理念之下,衛生單位推出「居家服務、交通接送、喘息服務、日間照顧、家庭托顧、專業服務」等照護項目;社會處亦朝向「鼓勵社會團體投入社會福利服務,期建立自主互助運作模式,結合公私部門共同營造永續、健康、友善老人之社區照顧環境。」,均端出實際的牛肉。 民間團體的金門縣婦女會在王秀玉理事長的領軍之下,透過其沙中同學李美椪的串聯,結合了「全齡多元樂學發展協會」陳秀萍理事長,以及中正大學許秋田博士、陳毓璟副教授的教學理論,具有豐富社區輔導經驗的張瑀安、陳芓妤等人,提出《長者健康促進多元學習處方模組方案》,參與競標,獲得評審的青睞,取得了「金門縣衛生局113年度預防及延緩失能照護服務新方案研發計畫」一案。 金門縣婦女會會員人數在千人以上,是地區最大的人團,傳統習以舉辦鄉親長輩進香、參與高齡者舞蹈競賽等,都迭有佳績,本案是婦女會首次參與的照護競標方案,王秀玉理事長跨出了第一步,提升了婦女會多元活動的能耐與實力。 本案在執行面上,是以婦女會的理監事為骨幹,並邀聘地區各行業一些資深工作者(諸如蔡麗娟、劉湘金、倪振瑞、張秀雲、黃莉莉、許能麗、薛素姿、李美椪、翁敏惠、許維民等),參與專業師資的培訓。同時亦邀約地區中西醫師(許蓁祐、洪金烈、方文櫸等),參與方案諮詢。 在很短時間內,學員就報名額滿,為協調課務的進行,理事長王秀玉辛苦協調六個社區的理事長,聯繫鄉親父老,婦女會常務監事劉湘金負責規劃課程與執行時段。 本方案的課程設計,不但符合衛福部的政策,涵蓋ICOPE六大面向,且透過在地化議題之問題評估,結合「慢性病自主管理」及「多元學習-遊戲化教學」特色議題,鎖定適合地區長者需求的照護服務方案,主要概念在結合「健康識能提升」以及「多元學習-遊戲化教學」,以培訓設籍或工作於本縣的專業師資與指導員,經過培訓、考評、回訓,使其具備專業知能,參與社區服務長者。 本模組聚焦研發一套12週的長者學習課程,分別是:健康盤點、營養增健康、食在很重要-疾病與營養、請你跟我這樣做:視力篇(連三週)、疼惜咱自己-疲勞疼痛處理、美好生活:聽力篇(連兩週)、天天好心情-請你來沏茶、藥你好好-聽醫囑服藥、GOGO增健康。 本模組是一種做中學學中做的課程,指導員必須經過13個小時的研習課程,並要進入社區進行前後測、見習,同時選定一個週次的教學內容,製作教學ppt,在課堂上互相觀摩,再進入社區,以長輩熟悉的語言,講授二個小時,同時透過桌遊、健口、健眼、健身操等活動,融入長輩的生活經驗。 指導員培訓的過程是很扎實的,經過層層考驗,個個表現可圈可點,尤其在工作坊的演示上,都可看出他們的用心和實力。在實習過程中,學員們以精采的PPT、桌遊、健康操帶入社區教學,讓長輩能夠自主性學習。井然有序的口條與自信,完全不亞於學校的老師,讓人驚艷。這是一支生力軍,將來他們經過認證,登錄到衛福部的指導員名錄,必然能夠協助政府機關落實在地安老的長照政策。 本案選定六個社區:忠孝、古寧頭南山、塔后、東村、安岐、斗門等,進行前後測,通過觀察,感覺這塊土地的長者,充滿樂觀開朗,即使一些獨居的長輩,亦願意進入社區的團體,參與活動,在指導員的問詢中,亦不乏侃侃而談者,這些長輩的生命故事,就是一篇篇美好的詩歌,參與這樣的學習,對我而言,是提早體驗將來有一天當我年老了,該如何延緩或避免肌少、失智、孤獨的老人三怕,快樂健康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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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仔菝
小暑。萬里無雲。 我在正午時分抵達六張犁一處老公寓大門口,摁下電鈴,一聲、二聲,無人回應。熱氣蒸騰中,我浮想聯翩,主人外出不在家?去唱歌、去走親戚,還是去醫院回診?我該就此離開或者稍待片刻?沒有事先約定,我的臨時到訪顯然突兀也失禮。假如提前告知,主人難免推託「遐爾熱,汝莫來」「我無佇厝,汝毋通來」,那也就無法達到探視長者的目的了。 「誰?」踟躕猶豫間,對講機突然傳出宏亮的聲音。 「阿姨,我妙玲。」大門應聲而開。 拾級而上,我一口氣爬到三樓。 換上室內拖鞋,我將手中沉甸甸的花袋遞出:「林仔菝,軟的不是𠕇的。汝食有法。愛囥冰箱。」來自宜蘭員山的紅心芭樂,前一天晚上產地直送,每一顆都受到蔬果網套、塑膠袋的妥善保護。 阿姨引我進入她的房間。一張單人床、簡單的木製衣櫥、已有歲月痕跡的床頭書櫃、一台電腦──螢幕上顯示的是我向來陌生的遊戲畫面。因為行走不便,沒人陪伴出門的日子,除了上洗手間沐浴、到廚房烹煮三餐,她的活動空間幾乎侷限在這約莫二坪大小的空間裡。小茶几上 ,一尾煎赤赤的魚、一盤蝦米炒絲瓜、一鍋蛋花湯──看似美味,但對於獨居、小鳥胃的她,這些菜色是要連吃三餐嗎? 她拉來房間裡唯一的小板凳讓我坐著,她則坐到床上,挨牆靠著背。我們姨甥倆閒話家常──說的是她的獨居日常,記性好的她,清楚說出她的血壓數據、她的醫療檢查項目種種。 「走不動了。沒辦法下樓。更不用說去買菜。託鄰居幫我買菜。去唱歌也是,人家推著我去附近家庭式的卡拉OK。一個下午只要一百五。」儘管說起話來中氣仍足,每一個句點都是一個驚嘆。老,來得悄悄然,來得無聲無息。任誰都抗拒不了。 話題轉到她的青春年華、她的數學強項。 阿姨出生於民國三十年,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炮戰那年,芳華十七的她。成了流亡學生。 「人家九月開學,我們到高雄的時候已經十月了。第一次月考,老師拿考卷來,說給妳們參考……到了第二次月考,我們就跟著其他同學一起考試,我的數學考了很高分……呂愛珍說她很羨慕我,數學好,就可以把時間分配到其他的科目上……」。 「我們八個女生被分到三個班……」我從臉書金中圖文館眾人提供、修正的資料中,查到當年分發到彰化女中的學生是四十人,初三名單有:陳玉璇、張麗萱、楊鑽、楊淑珠、張雅芙、莊素琴、李雪英、翁淑珍。阿姨的記憶無誤,分發到彰化女中的初三學生確實是八位。 姨甥倆的話題結束在將近七十年前,流亡學生流離顛沛的生活。 隔天收到阿姨沒有斷句的訊息:「我是要跟你說謝謝因為好幾十年來我從來沒有感覺好吃的水果你買來的那個水果實在太好吃了我有看過在賣可是我從來沒有買過那個大概很貴吧謝謝你喔」。 我決定改天再帶上一些紅心林仔菝去拜訪阿姨,聽她說關於八二三炮戰後,分發到彰化女中的流亡學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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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離與落地:金門文學與文學金門的建構與延伸
「誰的土地,誰的家鄉:族群身分與成長記憶」,從2019看1949,《文訊》社長封德屏所召集的一場座談主題,橫跨70載的漫漫時空,產生了那些文學風景?2020年元月號《文訊雜誌》再將座談內容整理、推出《1949:流離與落地,之後》專題,「返顧1949,零落的姓氏結為蜜果,記憶的碎片拼寫畫面;經由書寫的還魂術,1949終成一株最遲盛放的曼陀羅」,「1949,是一趟飄搖的旅程,曾走過海洋與陸地,赴踏烽火與血荊,終於靠岸此島而落地生根。經過逾70載的光陰,血脈與姓氏已於不言中傳續……」,專題內容,有座談:坐下來與記憶對語;有書寫:時光家屋裡的風景;有對談:在此島和彼陸之間;有思索:1949是什麼樣的一年?帶來什麼生命改變?在流離與落地之後,身在台灣土地上的我們,可以如何看待這段歷史? 座談邀請了著有《1949禮讚》的學者楊儒賓,以及導演王小棣,作家袁瓊瓊、何致和、廖偉棠、管仁健、楊樹清等人混聲合唱,由楊宗翰主持,《文訊》經由個人與家族、島嶼、國族的連結,交響出1949的悲喜調。 1949的大撤退、大變動,對土地、族群,也對台灣、金門的書寫環境產生了改變。 千禧年過後的2001年2月16日,研究台灣文學史料的學者應鳳凰與我等同鄉出席在監察院由黃煌雄委員召開的「如何維護並傳承金門的閩南與戰地文化」諮詢會議,應鳳凰提出另一個須「維護」的金門資產,作家們「在金門時候寫的作品」、「寫有關於金門的戰爭或生活」的「戰地文學」是台灣文學一個被忽視的議題,她強調「談台灣文學而不提戰地文學,那這台灣文學就是不完整的」。她也呼籲要有計畫把軍旅作家的金門戰地文學保存下來,至少希望台灣「在編寫鄉土文學教材時,不要忘記有這麼好的金門戰地文學可以編入」。 鳳凰之聲被聽到了。2013年元月25日,國立台灣文學館揭幕《仙洲‧戰地‧曙光:金馬文學特展》,可以看到金馬作家的著作、手稿、文物,也可以讀到軍旅作家洛夫、過客詩人鄭愁予等人的作品,又搭配影像、歌謠的呈現,增添了展場的多元性與觀展的趣味性。特展的策展方向,並不是純粹以金馬在地作家為主的演出,而是試圖結合「金馬的文學」與「文學的金馬」兩大區塊,產生交集、碰撞,多方展現金馬的土地面貌、政軍變動,讓走過烽火離亂的金馬兩地文學見證和平的曙光,也能拉出超越一時一地的文學價值。 文學的金門,回到在地發聲。 2023年12月10日,石曉楓、吳鈞堯主編,中華筆會執行,金門文化局出版的《金門現代文學讀本:浯島潮聲+牧野篝火》新書發表,收錄小說、散文、新詩、報導文學共30家,包括朱西甯、管管、白靈、楊牧、焦桐等非金門籍、書寫金門的作家與作品,透過文本、作者簡介與賞析三種體例,介紹具有代表性以及與金門淵源深刻的作家。 跳脫讀本,書寫文學史。 2024年7月20日,黃克全主編,中華金門筆會策畫的《金門當代文學大歷史》正式出版,收錄33家,作家、中華金門筆會創會會長黃克全在思考金門當代文學的定位及其範疇後,將「金門文學」分為三個區塊:「金門僑鄉文學」、「金門軍旅文學」、「金門本土文學」;在〈流離共同體:《金門當代文學大歷史》〉總序中,黃克全點出《金門當代文學大歷史》選錄的作家,「基本上生活步跡落在金門近代史上最流離動盪的時代,尤其是金門僑鄉作家和金門軍旅作家,渠等在流離時代巨輪的傾軋輾壓下,一來一往,流離失所,靡不淒惶失措,誰能對他們的歷史時空下的流離經驗視而不見呢?」 黃序中亦述及一段讓他很有感的內容,2019年7月16日,台灣中文學會一行應金門大學人文社會學院之邀,舉行「台灣中文教研的困境與願景」金門論壇與「邊界文學與文化研討會」籌劃會議,清華大學教授楊儒賓後來在《國文天地》發表專文,以金門為「文化福爾摩沙」的產婆,「金門是激發台灣這座島嶼成為自為存在的另一座神奇島嶼」,又說金門為「文化福爾摩沙」的產婆是比照「文化中國」的提法……。 離島到群島的文學建構與想像。 「2021年台灣文學學會年度學術研討會:台灣大文學史的建構與想像」,10月30日在台中靜宜大學崇垣樓三樓國際會議廳舉行,壓軸場,台大台文所教授黃美娥主持,「台灣大文學史的建構與想像:從離島到群島」,孫大川,楊樹清,劉梅玉,楊雅惠,朱惠足參與座談,讓「離島」匯入「群島」,納入台灣大文學史的建構與建構。 這場文學會議,揭櫫、攸關著什麼是「台灣文學」的定義,以及學科知識邊界何在的問題,「而耐人深思處尚不僅於此,以目前所見多種文學史而言,討論範圍多集中於台灣本島自身現象與發展狀態,未能擴及金門、馬祖、澎湖,乃至於其他離島地區」,那麼,該如何建構和想像一部具有宏觀視野的「台灣大文學史」?文學政治與地理疆界關係要怎樣進行探討?從「島嶼」研究視角入手是否可行?走出台灣大文學史的建構與想像會議,黃美娥在台大開了門課「台灣島嶼文學研究」,課程中所謂的島嶼,主要指台灣,其次包含環繞附近的金門、馬祖、澎湖等各大小離島;來自黃克全的觀看,黃美娥教授把金門、馬祖、澎湖等離島納入議題,顯見為日後的「台灣大文學史」預留伏筆,或至少可說是「島嶼文學」和「台灣大文學史」二者相互唱和。 台灣大文學史的想像與建構,金門當代文學大歷史的流離與共同;金門的文學,文學的金門,有著無限想像、探索、延伸、發展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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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海風波
金廈一洚水,短短的,淺淺的內海,自古交通快捷便利,過水來的人常自稱為內地人。 兒時沿著南門海邊,放眼望去,看得到夏墅岸際停泊的船隻,喜愛哼唱熟悉的童謠《草蜢公》:「草蜢公,穿紅裙,卜去哪兒?卜搭船,船去哪兒?船拍破了,船枋呢?船枋燒灰了,燒灰呢?燒灰賣錢了,錢去哪兒?錢娶某了,某去哪兒?某去同安食菜脯。」 細數金門、廈門兩地民國以來正式的客運通航紀錄,1912年至1926年資料,每日皆有往返廈門至金門航班,金門停泊點位於金門西南部的后浦港,航程約28海浬,每人船費約小銀4.5角。 根據〈1933年間內海航運情況表〉僅一家金星輪,屬於金門輪船有限公司,地址設在廈門市打鐵街渡頭71號,經理是陳智澤。筆者所收藏的一些早期廈門華僑銀行票據,金星輪同時也代理收領僑匯業務,票券除了蓋公司印章,陳智澤亦背書負責。一張1936年金星輪的票據,說明是在海軍廈門造船所(海軍造船廠)進行年度維修。而〈1936年間內海航運情況表〉顯示,還是維持金星輪一家經營,地址改為廈門市磁街,票價0.5元。 抗戰勝利後,1947年登記同順輪一家,專走金廈航線,船主是鄧敬德,總噸數為22.56,可運乘客70人。另外1947年間,廈門內海客貨木帆船、汽船約有40餘艘,航行線路北至同安,南至南太武,東至金門島,西至漳州。 廈門港的外航道是由青嶼和五膽島之間,進入鼓浪嶼以西水域,長約14公里。1949年9月30日,金門宣布封港,不准船隻進出,大陸5000噸級輪船改由浯嶼進出,該航道較之青嶼航道窄,水深在10米以上,走向與青嶼航道平行,長度接近,位於青嶼航道西側。 古稱浯洲嶼的金門和浯嶼(可扼大、二膽之險,水道四通,又稱五澳)常被混淆誤用引述。清人李廷鈺所撰《海疆要略必究》根據採訪航海者的經驗,描述浯嶼航道說:「上勢青嶼,不可太倚,浯嶼後有九節礁,兩邊門俱可行,浯嶼尾下門上落,宜倚東勢過。下有麥穗礁,宜倚東行之。」 浯嶼為泉州同安、漳州海澄兩邑門戶。明洪武20年(1387年)設浯嶼水寨,所轄汛地,由岱嶼南接漳州,分兵4哨,出汛時1屯料羅,1屯圍頭,1屯崇武,1屯永寧。每汛與銅山(東山)、南日兩寨及浯銅游兵合哨,嘉靖間移至廈門。嘉靖39年(1560年)倭寇得知金門守軍兵虛,從料羅登岸洗劫全島,禍害情況慘不忍睹,史稱「庚申之變」。 2001年恢復中止52年的金廈通航,乘坐太武輪,由料羅啟航,經大膽、二膽海域,清清楚楚看到南太武山下的大小諸島、再由廈門引水人領航進入廈門港,停靠和平碼頭(舊稱太古碼頭,英商太古洋行於1880年在海后灘原島美路頭修建的太古浮橋和躉船)兩岸鄉親半個世紀後的重逢,歷經人間生離死別的種種變化,內心百感交集。 六月天,七月火,像極了目前停滯交流的兩岸關係。小三通的船上擠滿往返的乘客,各有心思與目的地,人聲鼎沸,靜止時還有些鏖糟氣氛。海上藍天白雲清澈明亮,燥熱的內海暗伏風波,依然不敢想像和預測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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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病關係面面觀
炙熱的天候,火氣無來由上升而莫名獅吼的,總引起旁人的側目;他們的內心世界,究竟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故事?無論有攻擊性或無攻擊性,醫護與候診的病患,處在不安的環境是必然。 先天的遺傳或後天的壓力,遇上了,唯有面對現實,千萬別諱疾忌醫。淺而易見的,除了患者本身的配合,家屬的關懷是修復的必經之路。但島嶼小,許多人明明生病了,就是不承認自己有病,反而將罪責歸屬他人。不願面對的結果,即是越陷越深。尤其一旦停止用藥,沒有人知道這一刻好端端,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 無論急診、門診與病房,好醫護亦要遇到好病人,別說生病最大,老爺夫人理直氣壯,要求優質服務,一個不開心,喧囂謾罵嚇唬誰?試想,就一家醫院,人力都在吃緊了,有本事別紙上談兵,就再撈一間醫院來吧,讓鄉親有其他選擇。 除周遭多起,就親身經歷,父親罹癌必須赴台治療;母親中風後送又安寧返鄉,皆是當年醫療的不足,除了遺憾只能流淌不忍的淚水。我不畏懼當年的高官,在報上批判醫療不足未盡力,多個家庭破鏡不能重圓,大官在哪裡? 許多人說一定被封殺,因大官只聽好話。而當年不畏強權的主編亦不怕被摘烏紗帽,我不但成了固定班底,且是諸多名人在意的鍵盤手,不知什麼鳥事會出現在文字裡。 經歷過的總有記憶,至於我所謂的那位大官目前還在位置上,非但不生氣,反而更努力,有天遇著了,笑笑地指著我說:「有看到妳寫的……」 多年後,看到醫療的進步,雖然追不回我的父母,但看到他人美滿的家庭之延續,可以在金門治療,一如文壇的某位大老罹癌十幾年,目前在金門醫院固定回診,不必奔波來去,這是一大福音。 近些年來,金門孕育出多位優良醫事人員,在各個領域表現優異,頗受好評,歷年來亦獲頒諸多獎項,如:醫療榮譽獎、三等衛生福利專業獎章、衛生福利部醫院資深典範獎、優良醫師獎、優良護理人員獎、閃亮新人獎……等等。 一股熱忱,夫妻檔、兄弟姊妹檔,分布在醫院的各個科別與樓層,為守護鄉親的健康而努力,同時亦下鄉為偏遠地區的鄉親服務。尤其是在疫情期間,不懼病毒的威脅,堅守崗位。 身處離島,受限於環境已有諸多不便,提高整體待遇才留得住好人才。但是一邊調薪,一邊縮獎金,東扣西扣今年打八折,明年難道要打到骨折嗎?莫要馬兒好,又要馬兒不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