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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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水的故事
一七六六年在法國南方的格拉斯城,發生了一連串少女被殺害的案件,那些年未及笄的美少女,那些潔白如脂的女體,死後仍是處子之身,卻全身裸裎,被剝除衣物,剪去秀髮。兇手顯然意不在逞其獸慾,難不成是戀物癖的狂人所為?格拉斯全城的父母都陷入驚慌之中,把自己的女兒送往外地親戚家寄住,城裡的第二執政官高托萬‧里希也不例外,他有一個美麗絕倫的女兒珞兒,珞兒的美讓做父親的知道,兇手不可能放過她,為求萬無一失,他和兇手鬥智,以聲東擊西之計秘密將女兒送到列亨群島上一個防禦堅固的女修道院中藏匿,但里希不知道的是:兇手有一種天生的異稟,像獵犬一樣可以憑氣味追蹤獵物的去向。珞兒沒有倖免,但兇手也在追蹤獵物的過程中暴露了身份,格拉斯城中一家香水工廠的香水師葛奴乙(Grenouille)經人指認後被捕了,工廠中搜出了二十五位少女的頭髮和衣服。葛奴乙被判砸碎全身關節後處以吊刑。行刑當天,憤怒的市民擠滿廣場,警方嚴加戒備,深恐引起暴動,以四匹馬車護送犯人到場,劊子手已就位。然而,奇蹟發生了,空氣中飄來縷縷香水味,眾人如癡似醉,沈浸在一種愛慾的氣氛中,深信囚車上的人不是兇手。緊接著,廣場上貞節的男男女女袒胸露乳,匪夷所思的陶醉在淫慾的氛圍中,需索對方的身體,行刑的廣場成了萬人的春宮。 沒錯,我說的是德國劇作家徐四金(Patrick Suskind,1949-)的香水狂想曲,這本名為Das Parfum的小說1985年出版後在德國一年狂賣四十萬冊,隨後被翻譯成四十五種語文,全球已賣出超過一千五百萬冊,中文版也在1992年由皇冠出版。2006年,德國導演湯姆‧提克威(Tom Tykwer)將《香水》改編成電影,成了當年超越《達文西密碼》的德國最賣座電影,電影斥資二十一億台幣,也是德國影史上之最。 二十一億台幣,講的是一個關於氣味的故事,更確切的說,講的是關於香水的故事,人類古老的發明之一,埃及、兩河流域、印度、中國很早就有香水的記載。二千五百多年前的希臘,甚至以不同的香水來對應不同的人體部位,薄荷用於手臂、迷迭香施於膝蓋、玫瑰塗於胸部、墨角蘭灑於眉髮。香水最初以膏油的方式為人使用,十四世紀中葉後,香水加入酒精,當時稱為「匈牙利之水」,十字軍東征,帶回東方香料和蒸餾技術,香水始在以法國為主的歐洲廣為流行。 徐四金的故事正是發生在流行之後的香水首都巴黎,一個生來沒有任何體味的私生子葛奴乙卻有驚人的嗅覺,其靈敏不下於有兩億兩千萬個嗅覺細胞的牧羊犬(人類的四十四倍),嗅覺是他生存的方式。偶然的機會下,他成了巴黎香水工廠的學徒,但他調配香水的方式卻完全顛覆傳統,不用量杯、天平、配方,而全憑鼻子的直覺。葛奴乙為香水而生,也為香水而死。對他而言,香水比字句、感覺、意志更令人信服。香水具有不可抗拒的說服力,像吸入肺部的空氣,充滿人體。葛奴乙從來不知愛人,他愛的是香味,他的記憶只以香味的形式存在,如何讓香味延續,使香味不消散,是他一生要克服的問題,因為花的香精如果是精純的狀態,在空氣中幾小時就消散了,香水師念茲在茲的便是香水奔放的自由,又能久久的牽繫住它。 葛奴乙是先愛上少女的香味,才想要佔有她的,然而,他要佔有的不是肉體,是虛無飄渺的香味,如何把少女的體香留下來?葛奴乙想到的是他最熟悉的方式,把少女如鮮花一般以油脂萃取其香味,讓每一個少女有屬於自己體味的香水,於是他謀殺了二十五位少女製成絕世的香水來記憶她們,於是我們讀到了一個有關香水最驚悚的故事。 我不知朱天心在1995年寫〈匈牙利之水〉時是否受到徐四金的影響,但毫無疑問的,〈匈牙利之水〉也是一篇關於記憶與香水的小說。故事中男主角的妻子瘋狂搜購新上市的每一種香水,灑滿身體,以便丈夫在別的女人身上聞到任何一種香水都會想到自己,即便外遇的女人也無法逃過妻子身上的氣味。這樣,丈夫就不是和外遇在一起而是和她。啊!又是一個偏執佔有的故事。香水從來就是一種性的引力,香水從噴灑到消散,其實就是性愛的過程,前戲、高潮、倦懈。男人想起某個女人,往往先想起她使用的香水,身上的氣味,我們的嗅覺神經連上的我們腦中記憶的海馬迴。 我自己寫過一首詩〈女人香〉:「香水的裙裾/漂浮空中,電梯/有妳走後的氳氤/穿透細胞表皮/留在我心的花房//雲霧游離,群蝶/逐浪而來,重重是昨夜/一番洗沐之後妳/負氧歡躍的髮際//精油覆蓋吻痕處處/凋殘的肌膚/挑逗著嗅覺與觸覺的記憶/所有我與妳,關於/花與永恆辯證的因果//關係。宛如漂蕩的靈魂/在青春的胴體,無悔/無悔地寄居」。 香水,其實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至少,小說家如此告訴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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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大陸文明發展的曙光
國共內戰造成一九四九年兩岸對峙分治,迄今一甲子。六十年來的兩岸關係從隔海對打、老死不相往來的軍事對抗,到如今走上談判和解通路,依歷史發展軌跡看,不過是一兩個人的黨派之爭和一己之私,一個念頭、一個政策,造成了黨仇家恨與無數家庭的悲歡離合;也因為一兩位政治領袖理念與思維的轉變,跨越歷史仇恨,擱置政治爭議,以談判代替對抗,兩岸關係因而大幅改善,馬英九上台的第一年,中共講了三十年的三通終於實現。以此觀之,雙方如果在和平、和解的理念基礎上繼續交流往來,那麼政治議題的和平談判早晚將被觸及,但在兩岸關係漸入佳境之際,雙方存在著的一些差異,應如何化解,值得關注。 大陸改革開放以後,經濟穩定發展,尤其近十年來,國家經濟成長率大多是二位數字,今年在全球經濟低迷中朝著保八努力,算是不錯的了。經濟發展與硬體的基礎建設是相輔相成的;共產黨有一個優勢,就是政策拍板定案,說幹就幹,看看廈門的城市公共交通系統(俗稱BRT),全長廿八公里的高架快速道,只花一年時間就完成了,效率驚人;這要在台灣,光是土地徵收、不滿者抗爭、議會審查就可以耗掉好幾年。但是,大陸的物質建設與生活水平隨著經濟發展直線上升,在精神建設方面是否與時俱進、相應提升,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我們講精神建設,大陸習慣說「講文明」,由於它涵蓋面太廣,大概只能從接觸到的一些人或事的感受略述一、二。 某次,受委託辦理一件房產違約金案,前往座落於廈門市蓮前東路一棟大廈的開發商集團總部,公司頗具規模,辦公室就使用了兩個樓層,儼如公門,經大樓保安指引進入某部門,很禮貌地說明來意,相關資料、證件交付接辦人,將近半小時,她坐著、我站著,然後又像送公文的小弟似地跑了另外兩個部門,比較在意的是,為了時效,要求通融上樓給審批即可取得支票,該部門主管說,你從台灣來也不能例外,我們辦事是有程序的,你明天再來一趟吧!只好悻悻然離去。心想,他們按規定、照程序,一板一眼辦事固然沒錯,但是一個私人企業,充滿衙門作風,實在不夠文明,所以要講服務態度或以客為尊的理念,還有很大的改善空間。 兩岸人民在不同政治體制下各自過了一甲子歲月,社會型態、生活方式和人文素養與做事方法存在著不少差異,要化解這些差異,需要彼此尊重和時間的磨合。前一陣子,有位鄉親向我抱怨,說他兒子在華南地區某知名大學就讀,以往海外生與大陸生分區住宿,校方自下個學期開始,將採海外、大陸生混合住宿,他兒子與一些海外學生現在都不願住校,想到外面租房子住,做家長的認為住校單純又安全,住外面比較複雜且經濟負擔加重,但不知怎麼說服兒子,也不理解該校這項改變的用意何在?就教於我,乃說,學校的立意也許是良善的,但是總要設想到海外來的學生如果因此不願住校,將會造成家長的憂心與不安;所以,基本上這是溝通與尊重的問題,就這件事來說,不能說幹就幹,怎麼加強溝通,促進理解,尊重包容,還得加把勁。 十步之內有芳草,一件小事情讓我看見大陸文明發展的一線曙光。受託代辦廈門大學一位金門籍學生居留簽證,必須附在學證明,那日到該校招生辦公室洽詢,由陳春萍老師幫忙說明,雖然不是她的業務,卻非常熱心,主動幫我連繫了海外教育學院的承辦人,按照指引前往該學院,很快即辦妥所需證明;這位陳老師與我素昧平生,卻如此熱心助人,令人感念不已! 遠見雜誌日前公布一份「兩岸民眾互看價值觀關鍵調查」,發現兩岸人民對彼此的認知呈現相當差異與對比,與我前述之觀察若合符節。但是,可以樂觀期待,當大陸有愈來愈多像陳春萍老師這樣優質又善良的人,文明進步就充滿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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廈門的教育
金門與廈門一水之隔,但發展的走向截然不同,歷史上說「廈門富」、「金門貴」,「富」是指從商賺錢,而「貴」不外是讀書求功名,一樣的海島,兩樣的命運,這是歷史的宿命,或是人為力量衍伸的結果,但關鍵,當然政治力影響甚大。 廈門自1980年10月開始成立經濟特區,20餘年來的改革開放,今天已成為經濟繁榮、人民富強、社會進步的港口花園城市、國家衛生城市、國家環境保護模範城市、中國優秀旅遊城市等,這些光榮的稱號確實叫兄弟島的我們望塵莫及;而我們金門自1992年11月7日解嚴,終止戰地政務實驗,17年來,金門的政治領袖自己當家做主,在他們晨鐘暮鼓嘔心瀝血的勤政作為,百姓的生活也不是沒有改善,物質條件也不是沒有進步,人民財富也不是沒有增加,只是從湖下慈堤望去廈門,看廈門高樓一棟又一棟竄立在海濱上,晚上路燈一排又一排亮起來,心裡在想他們怎麼進步這麼快? 廈門的進步應該不只從一個角度來觀察,也非一篇短文所能道盡,這次,隨李再杭局長率領的金門縣校長訪問團赴廈門參訪,一些觀感讓我印象深刻: 參訪「廈門實驗小學」:創立於1944年,唯校舍均是嶄新建築,有迴廊連幢,可遮風雨,教室穿堂迎面一排金字:「教育要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鄧小平的題字,表現其教育宗旨。 我們的教育部最近在推動的「有品教育」,在這裡,幾乎隨處可見,他們以木板作藝術雕刻:舉如「誠」-誠實守信,真誠待人;舉如「勤」-勤勞自立,奮發向上;舉如「創」-感於懷疑,勇於創新等,在樓梯轉角,這些壁飾,精美又有教育意義。他們又選擇一些成語,論語佳句,做成壓克力看板,公告欄有「作一個有道德的人」的壁報板,表揚一些好品德的學生,足見品德教育,不必花大錢,也同樣是兩岸教育的核心目標。 這所學校讓我們印象深刻的是校方安排一整間階梯教室的小學生,高呼:「我是解放軍啦!」,在兩位解放軍的指揮之下,他們頭戴紅色鴨舌帽,大聲力吼,整齊劃一,尖銳刺耳,叫我們這群校長幾乎嚇到,面面相覷,心想這種愛國主義教育,我們真的還不知從何做起? 參訪「廈門一中」:這是廈門的建國中學,他們標榜莘莘學子只要進入一中,就是一腳踏入大學,那位口才極為便捷的女副校長說,一中百年來的辦學目標有四大不變:「辦學傳統不變:崇尚一流、追求卓越」,「辦學理念不變:人文放心,為發展而教育」,「辦學目標不變:面向全體學生,讓學生全面發展、全部成才」,「學校校訓不變:勤毅誠敏」,百年名校,自我它的風骨訴求,值得學習。 我特別留心她說一個學校要快速發展有兩大因素;一是要有政府及教育主管的大力支持,她說一中的新校區,總建築面積94700平方米,總投資36778萬元,只花一年半的時間就建好(2005年落成);二是要有好老師,需要有年輕敏捷的老師,也要制定好的鼓勵政策,引進骨幹名師,讓兩者相輔相成,在教師的在職教育上,他們有計畫性的派骨幹名師到國外受訓,值得我們學習。 一中教育強調學生的多元發展,為學生開發發展潛能的第二課程,豐厚學生的文化氛圍,因此在學生的各項學習競賽上,他們經常是福建省排行第一名。 參訪「廈門五緣學村」:這是三所學校(廈門二中的高中部、鼓浪嶼的鋼琴學校、新創的五緣九年一貫制實驗學校)匯聚的學村,位於廈門島的東北部,(廈門島的西部開發已飽和,只好逐步往東移,若從我們金門慈堤望過去,晚上隱約可見到兩條形似帆船霓虹燈的那一地帶。),這是廈門市政府為配合被譽為「廈門新客廳」,五緣灣新開發的高端社區,為滿足新社區市民的子女教育所籌建的一個學村。 這個學村據說只花兩年時間即籌建完畢,總投資金額在人民幣3個多億,2008年開始使用,在我們參訪途中,音樂教學是最叫我們印象深刻的,有許多獨立的小間琴房,每間琴房均有一台要價100萬台幣的鋼琴,方便師生進行一對一的教學,他們的目標是培養高端的鋼琴人才,要讓學生到世界去比賽去得獎,目標十分明確。這所鋼琴學校招收全國優秀的音樂人才,最後我們到音樂廳,欣賞三位來自杭州、高雄、山西的學生演奏琴藝,十分動聽。 看了他們,想到自己,大家都說金門的教育事業是金酒之外,最值得投資的事業,確實,到目前為止,政府的投資讓我們教育體質還算完善,已經贏過台灣許多縣市的學校,自有一定的評價,未來或許可以多借鏡廈門的教育經驗,發展自己縣本、校本的教育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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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頭三尺有神明-----影像讀書會欣賞《了凡四訓》這本好書
金門縣寫作協會與社區大學,聯合舉辦「樂齡教育影像讀書會」,下週日(7月12日)下午三時,假社區大學樂齡教育影像教室,播放《了凡四訓》影片(19日播放《佛陀傳》音樂劇),歡迎善男子、善女人,務必撥冗前來欣賞,相信會帶給你無量的福報與啟發。 許多年前我就在車上,不斷地聆聽淨空法師《了凡四訓》的有聲書,很有感應,也很感動,後讀紙本書,感受更深刻,看了電影,更為感動。當年我雖未學佛,卻常把該書的要旨,「因緣果報」、「改過積善」,拿來教育學生,以補訓導懲罰之不足。因為我常發現學生在廁所等隱秘處破壞公物,都是表達學生對學校措施的抗議與不滿。但這種報復方式,對個人無利,又為自己造業,因為他們缺少「因緣果報」、「改過積善」、「舉頭三尺有神明」的教育。《了凡四訓》這本書,不是佛教經典,但寺廟都大量印發送人免費取閱,希望你去取一本來閱讀,是可改變吾人命運的好書,是一本益世的好書。前法務部長陳定南序,譽為是:「修身養性兼可習文的一本好書」。 民國91年8月金城國中校長退休,11月當選國際佛光會金門協會會長,93年獲聘金門監獄榮譽教誨師,5月監獄要我開設「讀書會」導讀法務部所編印、賴瑞鼎譯註的《了凡四訓》(The mind's sky--心有多大,路就有多寬)這本書,我欣然同意,開始入監行佛。「心能造一切業,由心故有一切果」。唐朝惠能大師有首<修心偈>說明心命的相互關係:「心好命又好,富貴直到老,命好心不好,福變為禍兆,心好命不好,禍轉為福報,心命俱不好,遭殃且貧夭。心可挽乎命,最要存仁道,命實造於心,吉凶惟人召,信命不修心,陰陽恐虛矯,修心一聽命,天地自相保」。 袁了凡是明朝舉人,他著作《了凡四訓》:一、立命之學;二、改過之法;三、積善之方;四、謙德之效等家訓。教育他的兒子,認識命運的真相,明辨善惡的標準,改過遷善的方法,以及行善積德,謙虛種種的經驗。並且以自己努力改過行善,改造命運的經驗來「現身說法」。袁了凡先生年輕時,相命師孔老人占卜並預言他的終身。因為陳部長譽《了凡四訓》是:「修身養性兼可習文的一本好書」。我特別引用幾段原文說明,提供大家「習文」與欣賞。孔老人曰:「某年考第幾名,某年當選四川一大尹,………五十三歲八月十四日丑時,惜無子………。」「自此以後,凡遇考校,其名數先後,皆不出孔公所懸定者」。「余因此益信進退有命,遲速有時,澹然無求矣。」直到遇上雲谷禪師,問曰:「吾為孔先生算定,榮辱生死,皆為定數。………然則數可逃乎?」雲谷曰:「命由我作,福自己求。詩書所稱,的為明訓。」袁了凡遵照雲谷禪師開示,努力改過行善,終於改變了自己的命運,破了孔老人對他的預言,既延年又得子。欲知詳情,請來社大觀賞《了凡四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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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行之二
「那裡,陳年往事,不值得一提。」蕭軍擱下手中鎮江醋,拿起酒杯,與妮兒回敬。 「就是沉不住氣;個性太直……」蕭軍左側的王世道調侃道,眾人一陣哈笑。 「王總務長訓示的是!」蕭軍開玩笑著說。 「蕭學長不但才學橫溢,對時事更有獨見。」洪仁傑拿起酒杯接話,隨即以舊稱繼續說: 「那算什麼?多年前我在長榮大學研討會上,見識到蕭學長舌戰台獨的壯舉!」洪仁傑右邊,現在高師大服務的林金運吃了一口「貴妃醉酒」後,停下來說。 「數典忘祖,真是少年學得先人語,爭指城頭罵漢人!但中共也好不到那裡,一丘之貉……」蕭軍意猶未盡說道。 「好啦,不談政治;吃菜!」妮兒阻止蕭軍再說下去,並挾了一塊「紅燒黃魚」給蕭軍。 「我那在談政治?關心天下事,才不枉讀聖賢書啊!」蕭軍對妮兒說著,並喝了一口茶。 「你不是愛吃豆腐嗎?怎「采玉湘肴」只吃一口?」妮兒見勢低聲問蕭軍。 「怎比得上川揚的『菽甘柔絲』呢?」 「『菽甘柔絲』……」蕭軍有點自得地想著…… 記得那是私房小館返台後的第二年吧,少年之交曹福成特別來信: 幾番掙扎,確萌退伍之念,雖說未能完成少年豪志,但至少我們都是上校位階,依歐洲習俗,好歹也算是貴族階層了…… 隔年大年初三,他們全家到墾丁玩,特地繞來找蕭軍,蕭軍帶他們重臨川揚,別有一番感觸。點菜時發現菜單上沒了 「菽甘柔絲」,問侍者才知早已不做了,蕭軍笑著: 「你進去跟老闆說,故人點菜。」 「……」侍者有點疑惑地進廚房,不一會兒,但見壯碩的馬老闆走了出來,爽朗地大笑: 「我還說誰呢?好久不見了,怎麼樣,最近還好嗎?」額頭上還冒著汗珠…… 「蕭教授,你不是對風水五術有研究嗎?時局這樣亂,是否跟這有關?」一回神!原來是另一桌的洪發寶舉杯走來向蕭軍致意。 「唉,天人合一;去了一個貪婪的總統,卻來了個書呆子,看到馬英九,就不由想起……」蕭軍無奈應道。 「不是叫你不要再談政治嗎?」妮兒有點不悅地阻止。 「這才是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讀書人!」蕭軍臉有點泛紅;對妮兒分不清君子儒與小人儒有點失落感。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妮兒有點動氣。 「唉!真是報國無門!」蕭軍接著又感慨道。 「現在連台灣是哪個國家都有問題,你到哪裡報國?」妮兒不悅地說道。 「當然是中華民國!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蕭軍高吭地念著林則徐名言,霍地站起來,仰口而盡杯中的陳高: 報國不成;願為英魂! 「那我呢……」妮兒沉重地放下筷中的「干貝瓜烙」,眾人一陣錯愕。 「好了,弟妹,講酒話;不過聽到這一席話,不禁讓我想起三十多年前在金門高中時,蕭軍的投筆從戎少年行,難得不改初衷!」坐在易永彬右側的謝藩鎮有感地回憶著,蕭軍不由驕傲地回想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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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國寺的燕子
「我一到這裡,就有回到我一別數十年的原籍故居的那種感覺,因為情調太相似了」、「南柳村清靜,護國寺更清靜,晨鐘暮鼓之外,下雨的時候有雨聲,颱風的時候有風聲,而自晨至暮永不間斷的是鳥聲。燕子迎面而來,就要撞到你臉上了,你急忙要躲它的時候,它已整調方向,從你的肩頭一掠而去,它對你並無畏懼。贏得它們的信任,知道你不可怕,是一大愉快。在寺外,它們就避人唯恐不遠,因為常有頑童害它。」 ──姜貴(1908─1980)〈護國寺的燕子〉(1997.04.14) s.h: 南卡颱風偏北、甫下飛機的午後,幾個人到陳坑村的成功鍋貼填飽肚子,然後就近到報社走了一趟,再赴漁村官窯短暫停留,此時拿著妳畫的藏在湖畔的地圖,梵音般地答鈴,跟妳媽通上電話,待會就到。 「就約在護國寺好了!」是妳媽怕我們東繞西轉,給個大目標的貼心。 護國寺?我包裹在時光膠囊的影像浮現了。 一九七八年秋天至一九七九年夏天,我在太湖旁緊鄰護國寺的學府匆匆戴了一年大盤帽。主奉觀世音,供奉佛教三寶,兩進、兩邊護寺的護國寺,成了我躲藏讀小說的暗角。 一九七八年五月,姜貴繼《花落連成》、《蘇不纏的世界》後,重新推出二十歲時寫的中篇《白棺》,出版社打著「五四運動到現代文學的代表作」;台北已上市的書,遲至半年後,我才向山外長春書店的陳長慶購得。翹課溜進護國寺讀《白棺》。酷吧!書後,姜貴以一篇長達二十三頁的〈護國寺的燕子〉作為附錄收尾。一位隱居在台中霧峰鄉南柳村護國寺的作家寫出〈護國寺的燕子〉,讓一個遠在金門新市里南郊護國寺的少年讀到了。不同的護國寺,觀音呵護,都 有燕兒銜泥築夢巢。竟也狂喜。 一百五十五海里路,少年辭鄉之後,一九七九年秋來到台灣。客居北台,某日,從事文學書目蒐集的應鳳凰正想要到金門走走、看看書店,約我在武昌街的明星咖啡館,送我一本《滄海紀遺》;閒談間,她聊到去了一趟霧峰的護國寺,見著隱身寺中清苦寫作的姜貴,想幫他編本短篇小說選,書名擬好了,《永遠站著的人》。應鳳凰要去金門尋訪書店風景,囑她到山外長春、源成時,可再走一段路到護國寺,那是我讀姜貴小說的地方;知我正要下台中工作,應鳳凰也叮嚀我如到霧峰時,別忘走趟南柳村柳豐路的護國寺代她探望姜貴。明星咖啡館臨去,才知剛坐在一旁的小說家高陽為我們付咖啡帳了。 我到台中的時候,趕得及拜訪東海花園的老作家楊逵; 卻來不及在護國寺遇上姜貴,他於一九八○年十二月辭世了。 s.h,我人生中撞見的兩地護國寺,再回到原鄉護國寺時,剛好跨越三十年。 陽光與微風的下午,盧根、蔡卓、張志中、陳隆昊,同鄉及隨行的台灣友人陪我繞經太湖、走入護國寺,寺已增建兩殿,先是觸眼到屋脊上那尊觀世音菩薩,再是見到在站在寺前露出慈譪笑容、雙手合十的老母親。我將妳在台北裝入信封套、託付的家書與禮金交給妳媽。妳馬說常在報上讀我文章;我說早已清楚她是「八二三」時少數的女性流亡學生,下回再來聽她說故事。 s.h,重返護國寺見到妳媽的這天,妳的生日;「母難日」,過去,妳都會選在這一天返鄉會母親。今年走不開,難過與失落之餘,我意外化作你們這對母女間的「親情快遞」,也意外串出了我的護國寺記憶。 離開島鄉,折返台北。我又找出、重讀起姜貴〈護國寺的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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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無常之間
原本想於週日到陽明山走走,因值蓮花颱風期間作罷,只好在家整理書房,有一袋書想往上層書架上放,搬來鋁梯擺好後;下來時,一失神,一腳踩空,整個人如同重物往下摔,只聽到一聲慘叫,接著左邊排骨一陣劇痛,十分鐘爬不起來,整個人躺在地板上如同受傷的野獸,大口急促呼吸,結果連呼吸都會痛。心想這下完了,如非排骨斷了就是某一內臟破了。經送榮總X光檢查,還好排骨未斷、內臟也沒破,但內傷是免不了的,等幾天稍微好點再找中醫療內傷。 變化是宇宙不變(還是在變化中)的道理,世間事物在成、住、壞、空中變化;人生是一小宇宙,一如氣候變化無常,生、老、病、死是生命必然的常態。只是在變化無常中,在無常之間,人生如何自處?生命只能依生老病死作隨時的好好把握。 青壯時期的生機蓬勃時就要好好規劃讓生命飛揚,不可作老氣橫秋狀,所以古人不以「老莊」來教育青年,怕青年失去孟子那大丈夫的氣概。現代青年的生涯規劃依照張忠謀先生提出十一點人生必作的事:第一點、養成一個終身且健康的生活習慣。第二點、為自己許一個細微可行的志願。第三點、要用功學習。第四點、學習時不要背書,但要徹底瞭解。第五點、學會獨立思考。第六點、學創新。第七點、學中文。第八點、學英文。第九點、學習世界。第十點、學演講、學辯論。第十一點、最後一點最重要:做個誠與信的人。張董事長要告訴年輕人,能作到以上十一點就是一個有為有守的現代年輕人,一時的失業並不可恥,可恥的是甘心作米蟲。 人生在退休之後,常老病隨之(再如何鍛鍊身體與心靈,雖然是重要的功課,但只是時間而已)退休心態隨時空變化即趨保守,人生經驗豐富,此時再習老莊與佛學,常心有靈犀;常感青年時期之衝鋒陷陣而帶來老時的病痛隨身,那種寵辱隨身後的體悟,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在無常之間,退休人生如何自處?在實際生涯中,商業週刊曾經提到「三老三靠」,「三老」是:老本、老伴、老友;「三靠」是:靠人、靠錢、靠守。其實從人生哲學來看,這只是現實上的一時可靠而已;真正可靠的是:有智慧、有修養。有智慧可以處理現實上的一切方便,有老本可靠,不如有智慧可判:判斷這些老本是否還可達到更高的使用價值?而不只是養好自己而已。有修養才可能捨得將老本貢獻出來回饋社會,而不只是只會留給子孫。 死,是人生智慧的總結與總決,有些人死得不乾不淨(如貪污)、不明不白(如冤死);有些人卻可死得心安理得(如無憾)、死得氣壯山河(如殉職)。人生修得一好死,人生既然無常,如死得安心?有家庭責任者計畫保險,以對後死者之責任、以為安心之計;也有人將一切後事留給他人,反正一切是因緣際會假象。各種思想及學說各有一套「生死學」的儀軌操作,儒家重死厚葬、道家因任自然、道教卻一整套一如儒家重死厚葬,佛家緣起緣滅,卻也入鄉隨俗依本土宗教(儒釋道不分)一般,大演超渡法會。 十二因緣、三法印、四諦、八正道,無非要人勘破我執、法執。老子道德經,莊子南華真經無非要人順應自然,揚棄人為造作。然而,真正看開的有幾人?當從本人梯子身下來時,立即閃出一個「無常」就聯想到人生真的有限,一晃中年,感受身體愈來愈差外,一無所成,真對不起天地父母及關心我的人。 今後只求儘量不讓別人為我所累,而能儘量夠提供一點剩餘價值給社會與需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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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婚姻
張愛玲在小說〈沈香屑─第一爐香〉中寫一個年輕女子葛薇龍為了男友喬琪,甘心淪為姑媽豢養的落翅仔,為姑媽吸引年輕男子,為喬琪弄錢供其花用,有一天她和男友看到紅燈區的妓女,感傷地自嘆:「我和她們是沒有不同的,只不過她們是被逼,我是自願的。」張愛玲筆下的男女關係,我們的時代也看多了。戀愛或結婚,不論是為財富名聲,為子嗣,為家族利益,只要是功利性的,其實都是變相的買賣。 社會發展越來越趨開放多元,對情慾的自主與滿足的追求也愈肯定,但婚姻仍是世界各地社會的主流制度,除了少數宗教如摩門教、伊斯蘭教仍容忍一夫多妻制,多數國家維持著一夫一妻制。對離婚則有寬鬆不一的標準,在美國許多州和歐洲部分國家盛行無過錯離婚,即只要婚姻中的一方無維繫婚姻的意願,不一定要對方有過失如通姦、精神病等才可離婚,而可以無任何理由自由走出婚姻枷鎖。另一極端則是天主教國家仍嚴禁離婚,謹守至死方分的婚誓。此外,許多國家將通姦除罪化,婚姻也不能限制人情慾的自主權。 男女在生理結構上有許多不同,心理需求也異,加上每個人成長背景、原生家庭的價值觀、生活習慣、教養有差,使得相愛的兩個人在婚姻中備受人性的考驗,有人說:婚姻是修練的道場,有人以婚姻為戀愛的墳墓,都有其道理。男人在生物性上要盡量使其基因遺傳下去,所以精蟲數以億計,使女性易於受孕,在男女關係上也較具侵略性,企圖佔有較多女性,這點人和猴群其實相去不遠,生物界中許多物種都是強者才擁有交配權。女性為了吸引優秀的男性,會利用各種手段勾引、留住他們,化妝、香水、美容術不過是女性的一些小心計。英國劇作家蕭伯納(George Bernard Shaw)的劇本《人與超人》(Man and Superman),寫盡了男女追求過程中基於優生考量的各種打算,其實其來有自。 人類固為生物之一種,畢竟有其靈性,為了避免弱肉強食,婚姻制度有其必要,但婚姻維繫了社會秩序,也禁錮了人性中自由的元素,許多婚姻能夠互相忍耐已經是不錯了,下焉者外遇出軌、相敬如冰所在多有。蓋人的慾望無窮,愛情容易變色,這是情感與人性的本質。人生苦短,總希望生命經驗豐富多元,穩定的生活和外加的責任、道德有時使生命陷於枯燥,缺乏創造力。唯情慾若是奔放自由,其多變的本質則使人飽受折磨、坎坷曲折,原本自由是追求歡愉幸福不可或缺的條件,過度的自由反而可能使人沈溺,幸福難得。這是人生難以逃避的矛盾。 新世代愛情與婚姻的倫理勢必建立在對個體自主的尊重,個體有主宰自己身體的權利,而不是另外一個人的專屬工具,愛慾的滿足以雙方情投意合,你情我願為原則,分合自主,外力不應加以干預。但我們也應尊重不同的選擇,單身、同居、同性戀都應受到尊重,不應有制度性的歧視(institutional discrimin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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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童年的閱讀秘密
小時候,沒有什麼錢買書,想讀書,總得想些法子。通常社會跟國語課本發下不久,我用一、兩個下午,幾乎可以讀完一遍。沒有書讀,只好上閣樓,翻閱哥哥、姊姊的課本,以及又厚、又重的「自修」。家裡的書都讀完了,又該怎麼辦呢?我還記得同住昔果山的國小同學翁月華,家裡有不少漫畫書,我曾去借過幾次,在她家的漫畫書叢裡,第一次知道機器貓小叮噹。 她的老家已塌倒多年,小小一間房,坐落水泥地,屋舍內長出茂密的樹跟九重葛。九重葛花朵盛開,遠遠望去,盡是鬼魅妖嬈,對應水泥地面,真是超現實畫作。當時窩在她家找書,覺得她家是個無盡的寶窟,沒料到空間竟是如此狹小。國小同學翁金福有一本少年版《水滸傳》,我曾借來,興奮地爬上屋後的的樹上看。沒錯,我愛看書的習慣,有一部分是在樹上養成的。 樹,是木麻黃,堂哥(吳興邦的小弟)用麻繩繫住枝幹,綁成吊床。麻繩粗,屁股坐著,繩子入肉有些發疼;再者,虛懸半空擔心摔落,心也忐忑。但,捧著漫畫店租來的漫畫,枕著不怎麼舒適的吊床,隨著書頁的翻動,屁股慢慢的不疼了,心也就不怕。 養成我愛看書習慣的,是漫畫跟故事。除了翁月華、翁金福兩位同學以外,理髮師阿堂在昔果山入口處開了間理髮店,我曾多次以此為背景寫散文跟小說,一來是因為理髮店各樣的人都有,提供良好的觀察;再是理髮店裡特別隔出漫畫出租專區,讓我流連忘返,我就在阿堂理髮店認識三眼神童,以及怪醫秦博士。通常我都租回家,爬樹幹、上吊床,微風中、海濤聲裡,看漫畫,讀精簡版《天方夜譚》、《水滸傳》、《三國演義》等,以及時下年輕人,或許不曾看過、也不曾聽過的薛仁貴、薛丁山父子,討伐異邦的故事。 微小的心靈辨不得漫畫故事的真偽,卻為它們深深感動,也不懂得小說講究內在線索邏輯、人物何以扁平何以立體、故事是什麼敘述跟哪一種風格,只是一逕地陶醉在情節裡,對英雄逞強冒險,充滿想像;對時代的驚濤駭浪只有嚮往,沒有悲涼。當然也渾然忘了,這樹是木麻黃,這木麻黃是在金門;這金門,晚上有水鬼摸黑上岸,以及單號擊砲。 看書的樂趣就在抽離。抽離讀者的時空、情緒、身分,給予適當線索,任憑想像遨遊。也因為這樣,我有一次看書倦累沉睡,醒來時,低頭看見一床棉被擱在樹根,旁邊圍繞著二伯母跟堂嫂,小聲地說,「慢慢來,吵醒他,翻身掉下來,可要摔慘了。」再細看,吳西足堂哥正輕悄悄摸上樹來。 國中以後搬來臺灣,沒了吊床,閱讀的習慣畢竟留了下來,有一度,沉浸漫畫跟電玩,竟荒廢學業。真正打開載滿文字的書,是在高職畢業以後,提前入伍,在家等待服役通知的日子。莫名的求知截住我,讀心理學、讀哲學,讀武俠,也讀歷史跟現代文學。 彷彿醃製蜜餞,每天晨起必往圖書館報到,沉書海、迷書香,一下子我是郭靖、令狐沖,一下子我是《塊肉餘生錄》裡的大衛˙卡柏菲爾,或者變身黃春明小說裡的平凡人物、白先勇哀愁莫渡的上海遺族,甚至,還變成傑克˙倫敦《白牙》裡的那條狗。不管是俠義的、文學的,他們的文字在我的凝視下,變成只為我存在的發聲,作者跟我說話、為我朗讀。日後與文學為伍,是當時那個高職畢業生的我,所無法想像的。 當閱讀變成一種專業跟工作,樂趣就降低了。但我會挑選一些跟閱讀專業無關的書籍,讓時間在翻動書頁時,沉緩下來,讓時間的經過充滿文字的歧義跟密碼,文字跟時間融合成一些浮塵跟一些夢,它們漂流在腦海跟檯燈前。更讓它們跨過一道海峽、更越過數十年光陰,到一棵樹下。這樹,是木麻黃,枝幹有副吊床,一個少年,正躺臥其中。 因為修繕房屋,需要換樑,屋後的木麻黃已被砍除了。我一直在想,施工的單位會不會太過粗暴了,忘了一棵樹不僅是一棵樹,而是幾個世代的人,共同回憶的背影。 樹已經沒有了,但我何嘗忘得了樹皮粗糙的觸感,以及臨高攀爬、內心微微的驚悸,當然還有那在樹上,永不老去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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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報國兩岸宗教交流
──赴慈航故里參加慈航菩薩紀念館奠基暨滴水觀音開光大典 六月十九日至二十三日,承蒙福建省建寧縣報國禪寺之邀,參加慈航菩薩紀念館奠基暨滴水觀音開光大典。台灣的明空法師、大正法師、明安法師、法緣法師、清蓮法師等廾六位及信眾一行四十六人,在高雄縣佛教會理事長心茂大和尚的率領下,從台北松山飛抵金門,在水頭碼頭與由金門佛教會理事長性海法師所率領的金門團,見勵法師等三十六人會合,一起搭乘十一點五緣號到五通碼頭,然後搭乘專車抵泉州開元寺,參觀「弘一大師紀念館」等古蹟,並接受該寺住持道元方丈招待午齋。 上文曾寫過金門縣寫作協會與社區大學,舉辦影像讀書會,翁文贊老師,介紹開元寺與「弘一大師紀念館」文物,以及弘一大師的雕像。這次能夠再親臨參觀,備感有緣與深刻看見。二十三日下午我們返抵廈門,參觀南普陀寺時,在該寺住持則悟方丈的陪同引領,台、金諸山長老,參觀了一般人不能輕易參觀的「玉佛寶殿」,我榮幸在此又看到弘一大師的另一種雕像,以及他在南普陀寺修行時,所遺留之各種文物,真是大開眼界。這裡所陳列展示的佛像等文物,都是世界佛教界的稀有寶藏。 午齋時道元方丈,為我們開示,開元寺古剎建寺一千三百多年的歷史源流。他還津津樂道,開元寺功德主黃守恭居士,獻地建寺的傳奇故事。同桌用餐的王仁戚居士補充說,黃守恭先生就是當今金門縣金沙鎮黃奕炳將軍、黃奕展校長的祖先。他說,多行善事,多積陰德,才能出好子孫,黃守恭先生的善行,即為見證。 二十日晚上,建寧縣政府歡宴台、金等訪問團,在餐前先行舉行一個小型記者會。報國寺住持演新法師,介紹此次參加大典的新加坡、泰國、香港、台灣、金門、大陸各地的諸山長老,以及贊助該項活動的各企業界人士。意外的佛光山金蓮淨苑的住持永勤法師也在座。我赴大陸前一天到金蓮淨苑,向永勤法師告假,說明二十一周日讀書會停辦,因我要到建寧參加慶典活動,師父並未表示他也會去,然而此刻他卻在這裡出現,太讓我驚喜了。會議結束、我前往致意,他告訴我臨時接到佛光山的電話,要他代表參加。想起星雲大師,剛從大陸來台時,也曾接受過慈航菩薩的收留與關照,今日欣見報國寺慈航菩薩紀念館奠基,特派永勤法師代表前來祝賀,顯示星雲大師「滴水之恩,湧泉以報」的心意。 當晚我們投宿在建寧荷花賓館,建寧是「中國建蓮之鄉」,建縣已有1051年歷史,總人口15萬人,面積18平方千米,位於福建省西北部,物產豐富,盛產蓮子,因此它處處佈滿蓮田,開滿荷花,是歷代皇家貢蓮的原產地,真是山明水秀,風光如畫。建寧的街燈、圓環標誌都以蓮花造型來展示,形成建寧以蓮花為建縣的特色。 建寧是慈航菩薩的故里,1893年他出生於建寧縣溪口鎮艾陽村。小時候在報國寺與母親學習裁縫,為僧人做僧衣,11歲母親往生,父親外出教書維生,家道中落。他從小看見法師的威儀莊嚴,心生嚮往。17歲就在鄰縣泰寧慶雲寺出家。一生身棲大陸、南洋、台灣,踐行人間佛教理念,弘揚中華傳統文化,努力把佛教推向社會,推向世界。1954年60歲圓寂於台灣汐止彌勒內院,並成就台灣首尊肉身菩薩。回想2007年9月14日,臺灣佛教界仿照慈航肉身菩薩,塑造慈航菩薩聖像,由金門「小三通」運送抵他的祖庭--泰寧慶雲寺。在金門時由金門縣政府、金門佛教會與金門大佛基金會聯合辦理招待接送。並分別在水頭碼頭與廈門南普陀寺,舉辦護送法會,場面熱烈隆重感人。 建寧報國禪寺古剎,比建縣還要早,建在深山林內,可見當年修行人的艱苦。二十一日上午報國寺舉辦慈航菩薩紀念館奠基暨滴水觀音開光大典,萬人上山朝拜,人車把整座報國寺擠爆,除了諸山長老與領導,就座台上外,台下信眾連站立都困難,大熱天,信眾的熱情,感動天人。彌勒佛殿門有副對聯:「報國盡忠歷代英烈建奇蹟,護法效力三世菩提渡眾生。」殿前樹立即將開光的滴水觀音佛像,佛像就矗立在一處蓮花池上,池內植滿蓮花,蓮花座上有尊石雕,約三十米的滴水觀音,非常莊嚴。回想湛空法師的一首<滴水觀音詩>正好說明這尊聖像的莊嚴模樣,詩云:「滿臉慈祥/輕身灑脫/ 清雅澄明/離塵絕埃 /臉面猶如月光/微塵不生/雙肩韻律流動/白衣灑脫如風亦如電/……滴答/從青翠的楊枝輕輕落下/滋潤眾人的乾涸的心/看盡/一顆圓圓的智水/穿過千年猶有餘溫/猶有智慧」。 我們在建寧「荷花賓館」連住二晚,靈台山的信眾孟祥松居士,在賓館大廳,鋪陳好全開宣紙,備好大小毛筆和墨汁,邀請台灣的高僧大德,能為他們留下墨寶,可是高僧大德惜墨如金,都沒人捧他的場。性海法師要我去寫,我猶豫良久,一走到桌前,孟居士就熱情地請我書寫,我為報國寺奠基暨開光大典書寫:「佛教報國」。他請求幫他師父,寫幅全開的「靈台山」,我勇敢的幫他,完成他師父交辦的事項。第二天靈台山主持滿明大法師,親臨賓館,送我他的親筆字一幅,書曰:「一脈相思淚,合歡兩岸情」以及<靈台山文輯>、<全國首屆刻字名家作品提名展作品集>書籍,又要求我寫一副「保護大自然」送給道場,我也贈送拙著:<兩門幾多相思苦>、<未來島嶼未來佛>兩書,相談甚歡,並邀我參加二○○九年九月初九靈台山念佛堂開光大典,我致表婉謝,表示將到新加坡參加國際佛光會世界會議。沒想到從此要字不斷,送世界佛教文化交流中心陳偉華主席的「慈悲」、海峽專報王秀華總監的「隨緣」、三寶佛堂的「福報」、法藏寺主持大正法師的「佛教報國」,還有好多幅「佛」字…寫書法與人結緣,雖熱得汗滴紙上,其實還是很快樂。二十二日中午我們返回「三明寺佛教居士林」,接受邀宴,大熱天五、六十人老菩薩,列隊念佛歡迎我們,場面感人至極,因此飯後我感謝她們寫下「老實念佛,功德無量」共勉。又奉心茂大和尚指示寫「三明佛教居士林」由心茂簽名贈送該念佛道場,木刻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