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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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活水─學佛
讀「生命的活水」,想起朱子<觀書有感>的詩句:「半畝方塘一鑑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要生命的活水來,得時時充實新知,聽經聞法,才能保持心靈淨化,思想活潑,健康快樂。 佛光山金蓮淨苑住持永勤法師,為了讓大眾都能聽聞佛法,滋養心靈,發願每月的第一個禮拜五,晚上七時至九時,在金蓮淨苑道場,舉辦一場「佛學講座」,以嘉惠金門信眾,我們感謝永勤法師的慈悲與關愛。本(六)月六日晚上七時至九時第一次開辦,永勤師父聘請佛光山檀講師林清志、林秀美夫婦,蒞金講演:「生命的活水──學佛五十年經驗談」。林清志、林秀美兩位檀講師都很有福報,從年輕時,就能在宜蘭縣雷音寺,跟隨星雲大師學佛,真是善緣好運遇良師,才有今日的慧根成就,他倆好有福報啊!我雖然花甲之年,才毅然踏入金蓮淨苑學佛,起步實在太晚,也太艱難!但佛學我認為是一輩子的終身志業,我能敢進佛門,誠屬有點「創造勇氣」,也應是祖先有德,給我福蔭和指引,我才有此福報! 人生如戲劇,這齣劇落幕了,行有餘力應策謀另齣劇來演出,讓戲劇永不落幕,才能發揮自己生命的價值;人生之旅途,我們應有勇氣,創造自己的價值,營造生命的光輝,為自己的人生、為家鄉寫下歷史紀錄。人生像舞臺,我從金城國中的舞臺下臺,又上了金門佛光協會的舞臺表現,角色扮演雖不同,任務使命卻相差不多,同樣可以為教育、文化做貢獻,因為佛教也是教育、文化的事業,我活力還有是可以做義工,延續我熱愛喜歡的教育文化工作,並傳承弘揚下去。 六日當晚七時,在「佛學講座」開始前,林秀美檀講師帶領大家,齊唱由心定和尚所撰寫的:《彌勒菩薩》歌詞:「彌勒菩薩笑哈哈,人人見到就歡喜他,哈- -哈- - ;彌勒菩薩笑哈哈,人人見到就笑哈哈,哈哈!哈!」觀看寺院門口大肚便便、笑容滿臉的彌勒菩薩,想起:「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笑口常開,笑天下可笑之事」的詞句。我唱起歌來,就更開懷,更歡喜!林清志檀講師說他十七歲那年,跟隨星雲大師學佛,大師送他的著作《釋迦牟尼佛傳》,要他好好讀,幾十年來他不斷研讀《釋迦牟尼佛傳》,很有心得,到處與人分享。尤其是他幫星雲大師推動釋迦牟尼佛提倡的「人間佛教」,更是不遺餘力。「佛陀出生在人間,修行在人間,成道在人間,弘法在人間」的一套對人的教法。他整理出系列教材,在叢林佛學院、宜蘭佛光大學等學校教授「人間佛教」課程,強調教學的特色;「生活即佛法,佛法即生活」。教導學生要從生活中去體驗,離開生活,離開人間,別無佛法可求。林秀美檀講師即報告,她從對民間拜求佛教迷信的反感說起,一直到她在雷音寺參加共修,體認出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可貴和民間宗教的不同,才讓她嚮往佛教,進而皈依佛門的一段心路歷程,以及五十年來做義工,實踐佛光山四大事業:「以文化弘揚佛法,以教育培育人才,以慈善福利社會,以共修淨化人心」的點點滴滴工作經歷,其投入、深入的精神,令人讚嘆敬佩。 正好前一天(六月五日)下午三時,我金門縣寫作協會與金門社區大學聯合舉辦「樂齡教育」影像讀書會,在社大樂齡教室實施。由金城國中退休教師翁文贊主講:「從<生活的藝術>一文──探討夏丏尊與李叔同之間的情誼」。翁老師的影像從播放大陸的福建省泉州市「開元寺」開始,到發現「弘一法師雕像」的驚喜,它與他教過的康軒版國中國文課本,夏丏尊所寫<生活的藝術>文中的插圖沒有兩樣。然後再用power-point一一介紹「弘一法師資料圖」他所拍得有關陳列弘一法師的所有文物、書法等事跡,實在真是難得珍品,讓沒有去過「開元寺」古寺的人,也可大開眼界,體會古寺的遼闊偉大,以及欣賞「弘一大師紀念館」難得流出來的影像。欽佩翁老師為利眾生的誠懇態度,感動了管理員,才能讓他攝影拍照帶了出來。 民國七年(西元1918年)李叔同落髮出家,拜了悟法師為師,皈依佛教。了悟法師為他取法名為演音,號弘一。李氏出家,震驚了他的好友夏丏尊以及社會各界名流。大家都在研討李叔同如何割捨妻兒?如何放下家庭富裕生活的享受?如何會在事業成就的頂峰,選擇放棄?好多人羨慕他,幹嘛要出家呢?我想這和佛教教主釋迦牟尼佛出家,有點類似!佛陀原本是印度國的王子,名叫悉達多,也已結婚生子,享受了宮中的榮華富貴,將來勢必就是國王,前程看好。但是他因為思考解決不了人間的生、老、病、死的痛苦,才毅然決心出家修道,希望度眾救人,這是大慈大悲的胸懷,這是很高智慧的展現,這是令後代世人讚嘆的「創造勇氣」。 根據心理學的研究發現,人的需求是從最根本的生理需求開始,逐漸提升到安全需求,知的需求,美的需求到最終極的自我實現的需求;生活的層次,從物質生活,逐漸提升到精神生活,藝術生活,到最終極的超越生活層次;人的勇氣表現從匹夫之勇氣,提升到道德之勇氣,最終極的就是「創造之勇氣」。「自我實現」、「超越生活」、「創造勇氣」,這都是人生的最高境界。有的人提升不上去,就盲然地過此一生;有的人提升不上去,走不出來,又不能突破,就乾脆自殺,像名作家英國的海明威、日本的三島漁夫等都是,可見釋迦牟尼佛、弘一大師,他們都是先知先覺的聖賢,是追求人生最高境界的覺者,是「看破放下」、「學佛成佛」創造勇氣的典範偉人,值得讓世人崇拜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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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鳴響起
「造化生微物,常能應候鳴。」,「知了」、「知了」,夏天到了,金門的參天綠野開始響起這夏天的天籟,叫人側耳傾聽的,應該屬這大拇指大小,渾身兩顆晶瑩滴溜大眼睛的黑色身軀的蟬吧!說它是大自然的歌手,說它是昆蟲界的音樂家,我都接受,因為小時候,它是我的最愛。 夏蟬給我許多回憶有許多,小時候,大約從農曆四月十二城隍廟會那天起,後浦街上開始有賣冰棒的小孩背著冰箱到處搖鈴叫賣,那時起,我們的孩伴就開始換穿短衣短褲,沒過都久,我家對面「金門鎮總兵署」的大榕樹,就會傳來陣陣響亮的蟬鳴,我們就會知道,從此以後的天空,會越來越藍,白雲會越來越多,天氣會越來越熱,夏天已經來了。 夏天來了,我們小孩子喜歡到山上抓蟬,我們用竹竿黏上捕蠅紙,然後循著蟬聲,躡手躡腳,小心技巧的把竹竿深入樹葉間,從蟬的背後偷襲,只要黏上蟬的透翅,那蟬即使拚了命的嘶叫,也只能任人擺布,我們會把它的翅尾剪斷,放在盒子裡,讓它盡情響唱。那時,小小年紀的我們,能夠抓到蟬,是一件傲人的事,這可以「碰風」,告訴人家,我行你不行! 小時候,蟬是孩童的「玩物」,夏天一到,抓蟬是我們過日子的「溫度計」,誰強誰弱?看誰抓得多? 長大後,夏天一到,蟬鳴依然!但聽起蟬鳴,感受完全不同,因為,已經沒有「獵人」的佔有慾,蟬鳴聽在耳裡,自有一份傷感,我不解宋代詩人楊萬裡說的:「蟬聲無一添煩惱,自是愁人在斷腸』,其實我沒有自在多情,蟬鳴不變,我也沒有寄託什麼理想抱負,要什麼明志、抒懷、感憤,什麼的?但只要蟬鳴響起,又是一屆學生畢業有成,此時,我會反省我盡力了嗎? 我自小不是會唸書的人,當上老師後,我特別「同情」(不是可憐,是移情作用。)那些飽受功課壓力的學生,那些真的很努力,但只夠維持中等水準(甚至之,我都會欣然、同情接受,並且投上十二萬分的敬意,因為在我國中高中時代,我已經感受到如此的壓力,他們絕對不會比我差的! 我時常跟人提起,我數學不行,高中聯考我答對一題,倒扣以後,只得到1點多分,還好幸虧有這分數,不然,我真的上不了大學(當時規定只要一科零分,就跟大學絕緣。),如今,我當上老師、當校長,這個轉變真是很大。我一直在想,每個人開竅有早晚,時間和境遇真是會改變一個人的。 我們習慣,在畢業時刻,檢視一個孩子的成就,說他第幾名?說他什麼行!但其實我們都了解,論斷一個人,不是一朝一夕,今天第幾名,未來保證第幾名嗎?人不是一直都在改變嗎? 夏天一到,就是學生畢業的季節,蟬鳴越響越急,畢業的日子也來越來越快,做老師的,其實都有慌張難捨的心情,平時看起來討厭的學生,此時都會覺得好可愛,一份不捨與疼惜的心情,會一直燃燒著,畢竟學生是一張白紙,在成長的路程中,需要我們為他們染色,指點他們,扶持他們、教導他們,即使我們一時喊累,睡過一覺,我們又會珍惜這三年的師生情。 老實講,我不喜歡蟬鳴,那是悲傷的聲音,我不喜歡「今朝蟬忽鳴,遷客若為情?便覺一年老,能令萬感生。」,感也許難免,但孩子離開熟悉的校園,「泉溜潛幽咽,琴鳴乍往還。長風剪不斷,還在樹枝間。」,真的是會有些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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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讀球王的淚水
他又封王了!第五次進入紅土場地的法國公開賽決賽才獲勝,因此,在「羅蘭花園」(Roland Garden)灑下英雄淚!瑞士國歌令他更激動!淚水滿頰!歲月一年年流逝,他的對手,輩出好手,虎視眈眈,還有歲月,以及,也是最重要的,要戰勝他自己!因此,他哭了,在獲勝後,無法避免地,掉下淚來。相信,他的感觸是複雜的、外人難解的! 一提到瑞士網球好手羅傑‧費德勒(Roger Federer),熱愛網球的人,莫不豎起大拇指,讚譽有加。為他至今創下的紀錄,嘖嘖稱奇。單就曾連續兩百四十多週世界男子網球排行世界第一,就是一項傲視歷史的成績。這次紅土的勝利,證明他是全球第五位在硬地、草地和紅土,都能得冠,也平了前球王山普拉斯的十四個大滿貫的紀錄。每一次大滿貫獲勝,他總是喜極而泣。背後所受非人的生理與心理折騰與磨練,非外人可想像與理解的!啊!要有非凡的成就,本來就要接受非凡的考驗與挑戰!成功,絕非僥倖,一點一滴,都是努力耕耘與血汗澆灌的果實! 身為二十多年的網球迷,我認為,費德勒之所以能稱霸網林,不是沒有原因的。應說,他有好幾把刷子。先說他的發球,懂網球的人,可以明察他力、美與技術的結合。發球,單有力勁或速度,只能得到重砲的暴力名號,「愛司球」也是可遇不可求。但,球王就是球王,能把許多發球的要素融為一爐,落點與角度也變幻莫測。不愧是「網球的魔術師」。瞧!球王發球的身手,一舉手一投足,那麼流暢、那麼自然!那麼協調、那麼優雅!能被球王擊敗,是一種榮幸呢! 發球是保住自己發球局的第一步,但,這還不夠。球王的攻擊是全面的,剛柔並濟,他有能力打出任何不可思議的球來。他自我剖析:「我用單手反拍,能切能變化球速;我的腳程也敏捷;我曾嚐試各種方式擊球,練就不凡的身手」。球王在球場上展現十足的掌控權,不論遠抽近切,上吊下墜,左勾右調,都難逃他的魔掌!他已人拍合一,眼明手快,將失誤減至最低。他掌控了比賽的節奏與局面,看似輕而易舉,其實,他的身手矯健,將網球帶入人類前所未有技術的高峰。 講到防守,球王更是一絕。別人要破他一個發球局,簡直比登天難;他要破人一個發球局,卻易如反掌。他能轉守為攻,化險為夷。他常能將三個被破發點,用冷靜與高超的技術,一一化解。他的抗壓性之強,無人能比。場上如是;場下更是。一位二十九歲,站在世界最高峰的年輕人,球迷與敵人投以羨慕、崇拜與忌妒、仇恨的矛盾心理下,他卻還能在臉上掛著招牌式的笑容。真難體會與想像,那充滿自信與智慧的笑容,是如何產生的?他的心理指數之大之強,也是可歌可泣的王者素質與風範。球王是勝不驕的,只是哭泣而已;敗也不餒,只是一笑置之、坦蕩面對而已。紅土是球王的墳墓,傷心之地,但他卻年年敗、年年戰,從未輕言放棄。終於,在今年,贏得了勝利,彌補了大半職業生涯的遺憾,贏得了世人的喝采。 球王哭了,因為,他也是人,他只是一位不斷超越自己的人!一位常常能打出連自己都感到意外好球的普通人!看費德勒打球,是種享受,是種激勵,是種振奮,是種高昂。他明白告訴我們:只要功夫下得深,人生什麼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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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夜﹐島鄉
「感生命之不永,懼凋落之無期。螢幕上看到鳳姐兒女無助的哀嚎,聲聲叫人心碎。這麼豪爽的一位女中英傑,跟她先生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走了,怎不教人浩歎,人生如夢,該當大醉一場!」 ──W.J〈端午之訊〉(2009.05.28) shu: w.j發自島鄉的訊息,端午之午。我在竹圍,剛吃完柳青包的粽子,高樓內的窗外,看到觀音山。我將這則簡訊轉傳給妳,補了段問候,「shu:端午平安。金門快訊,鳳姐的城區珠寶店凌晨大火,夫妻未及逃出。往生了。唉,命運。」 w.j的訊息之前,一個早上,已接、未接電話不斷。夢琪走了趟東門市場來電時,二度訊號中斷;張輝明、楊校長也在通話時發生斷訊現象。m.k看到新聞畫面,去電給正在金門回饋放映《星月無盡》的唐導,線上聽到拈香、誦經的聲音,她無言,「這就是命運,俠女仍戰不過生命的無常」。 好端端的端午。大家都在悲傷鳳姐。 shu,我的思緒又掉落回霧夜的島鄉。 農曆二月二十四春分過後的翌日,妳自廈門經小三通航道趕到金門,加入我們的「與作家共遊文學地景:南明‧金門‧文學」,踏查後在文化局的講座、交流時間結束已是傍晚,妳錯過了好天氣回台灣的末班機。這一來不及,第二天,起霧了。這是妳第一遭因霧困在浯島。中午,夢琪開車到機場接回我們,繞到城區一家素食館與明乘長老會面,獲題「佛日增輝」;下午,寫《古跡‧歷史‧金門人》赴廈開會的卓克華教授、妳、我,三人拎著行李坐定離尚義機場不遠的陳坑「文學茶坊」望著料羅灣迷濛的海霧、等待北風。克華閒來無事幫妳測字、觀相,說妳一生富貴,就是情關難過。妳聽得呀呀呀地!任教佛光大學、人稱「卓一公」的卓克華再次坐不住、雙手合十望向天際喃喃自語「籲請世界二百高僧齊聚金門尚義機場發揮法力唸力舉行驅霧法會,成者真高僧、敗者落海僧,僧之真假、法之高低,在此一舉!」克華的「念力」似乎發揮了一點能量,不到一小時,聽到飛機聲了,但還是未達降落的能見度。又飛走了!再不久,盧根自機場傳來,果真見一列高僧在候機的人潮外,不知是「驅霧」或者「祈福」。 shu,我們被霧打敗了。霧夜將臨,鳳姐來了電話,「今天霧不可能散了,留下來吧,待會到山外會合,再一道去湖前給我們請喝喜酒」。 鳳姐家有喜。擔任馬總統隨扈的小兒子迎娶湖前美人歸。在台北彭園的喜酒我已喝過,沒想到又在回鄉遇上歸寧宴。鳳姐要我把你們這些被濃霧留滯的台灣朋友通通帶到喜宴現場。特別下令,不能包禮。克華與妳各自掙扎,這怎好意思。容不得猶豫,鳳姐再電催促,車子已在路上。 這是妳第一次見到我們常掛在嘴上的「俠女」鳳姐,也是妳首度見識到金門鄉下充滿人情味的辦桌喜宴。只是,為等另一位來金授課也給霧鎖機場的洪教授,我們來遲了,勞動忙進忙出的鳳姐與親家為我們再搬出一張桌子。或因殘留著回不了台灣的焦慮,妳只夾了一、二道菜,倒是入境問俗喝了不少高粱,其中的一口杯輕舉向,「鳳姐,謝謝妳!祝妳早日再抱金孫。」敬完酒,飯店傳來與機場同樣擠爆的客人,妳怕預訂的房間被取消,提前離席,叫了輛計程車直下城區。 這是一個被霧打亂打散的夜。妳幸運地又住回後浦城的海湖飯店,克華繞了老半天才在金沙找到一家不知門牌幾號地處荒野的民宿,我原宿的金瑞飯店退房後已被大陸團佔去,鳳姐要我別再找旅館了,女兒因霧在台灣未歸,今晚就住到鳳翔新村她女婿家的客房。 三個候機客,各在一方,即使身為原鄉人的我,出鄉關已三十年了,夢裡不知身是客。午夜時分,起風了,霧漸散,看天,應該回得去。 晨起,把行李寄放到鳳姐的店裡。託夢琪與金中兄代我訂返台機位。隨時待命。多出前一天受困的兩千多旅客,機場塞爆,回報的消息,除非參與大排長龍的候補,否則只能訂到明天的班次。「那就再留一晚吧─」,鳳姐再熱切留客,中午請我及王老師等人到中興路一家很有家鄉味的「世運」小館用餐,聊得很開心,埋單時鳳姐向年輕的老闆娘楊素秋介紹我,「啊,你就是楊樹清,終於看到你的本尊了!」素秋小姐如見故人、高興地要我在她店裡的牆壁簽名,我留下了「2009年3月23日」這個日期。鳳姐消遣我,「看吧,金門誰不認識你,粉絲一大堆,走路要小心!」 仍然等不到機位,最後一班飛機已升空。鳳姐改拉我到盈春閣喝另一攤喜酒。見著了許多老鄉老友。台上歌聲舞影,每個登台獻唱獻舞者,鳳姐都能講一段他們的故事,「釵釵小姐」走上舞台高歌時,「金門的名女人」,鳳姐要我快拿相機趨前拍張照。哈!鳳姐笑聲也如歌。 shu,人在盈春閣,「我仍在金─」,妳來了簡訊,我嚇了一跳,以為妳已與克華同班機回台北。妳在海湖飯店,已準備好咖啡,等著鳳姐、盧根與我,「鳳姐請我喝喜酒,盧根與你讓我安心多留一天,不請你們喝杯咖啡,老天還真不讓我回去。」 妳要請喝咖啡,鳳姐則要請大家喝茶唱歌,她店裡二樓那套音響還不錯。霧已散、大雨來,妳撐著傘走了段路到鳳姐家,急說榕樹下海湖的咖啡已煮沸。 風強、雨大。離金前的最後一夜,忙得沒一刻停下來的鳳姐,難得坐下來與我們在海湖的大廳喝咖啡、說故事、從碧山的女兒、「車掌西施」、嫁入後浦許家、開起珠寶店及至與沙中老同學投入《星月無盡》製片的點點滴滴。在《星月無盡》補二十分鐘回憶大戲的過程,鳳姐完全義務陪著唐導走遍島鄉勘景,也忙著找道具,借撞球台、剉冰機、電唱機,找人寫老招牌、號召軍民臨時演員,又為找一頭會演戲的老牛遠征到呂厝、一口清澈的池塘覓尋到劉澳,最「經典」的,莫過於「點召」當年的「戰地西施」們現身每人說一段故事豐富電影情節。 shu,被霧鎖住的那一夜,在海湖,咖啡飄香、等待《星月無盡》的歡樂,竟是鳳姐與我們的永別。鳳姐在端午之火大去後,妳懊惱在香港錯過了電影的全台及回金門放映。妳將會永遠在心裡記得金門的那場霧、那俠女鳳姐,以及《星月無盡》的電影製片人─陳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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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說‧藝術家進駐的夢想
關心家鄉金門的藝術家進駐議題,不斷帶給我一些新的省思,一座小小的島,想要創造新的傳奇,就得開發新計畫,致力培育下一代精進發展,這背後得儲存足夠的資源,靠近昇平世界的條件,才會存在富饒之後的藝術追求之心,能夠走到這一步,不必費心刻意去挖掘、強求什麼,追求美的意念輕輕一碰,就會流出豐沛的汁液,那就是藝術誕生的時刻。 我的詩與畫,便是被這一種信念牽引著前行,戰地的碉堡是不會老的,當炮聲遠了,有的土堡漸漸被風化了,變矮了一點,也瘦了一點,但記憶還是鮮明的,正好用來當藝術創作的養分。 我被一股氣味吸引住了,或可說我已完全被攫住了,因為一直在構思、推演中的長篇小說,以及我所關心的人與環境互生的各種問題,它們是會自己找到激盪、孳生的法子的,所以有關戰地的任何一個題目,一但開始動筆寫,往往就擴伸成千言萬語的氣勢,特別是退回童年,心情可以從零出發的探觸,一步一徘徊,每一次眨眼、每一回的觀望都是鮮嫩、充滿驚奇的,就連不堪的往事,也會被整理成成長的喜悅,告慰那回首中青澀的等待與盼望。 在豐富、單純、思緒活躍、生活步調又得規律化、孤寂的創作生活中,我無可避免的思緒會轉動向金門的一切。 當有一天更多的碉堡、坑道、古厝都在計畫中被開發出來,變成一個景點時,它們是否也都背負著特別的使命呢? 金門是有特色的,能在字裡行間穿插歷史記憶、戰地背景下的人生,一條漫漫的創作長路,是怎麼寫都寫不完的,而藝術家的進駐呢?不管未來如何,只要有開始,就不用去煩惱是否太晚?也不用去計較,能產生什麼效益、回收多少,因為藝術可以跨越時空,誕生永恆的價值。 一個地方需要藝術家進駐,地方政府所規劃及要進行的方向目標是多元化的,它兼具藝術推廣、行銷,為了達到更好的成效,配套中必然的會列上藝術交流、推廣、與在地休閒活動相結合等方案,最後才會去談永續經營之道。 我的電腦儲存著諸多資訊,包含:「各類藝術資訊」、「藝文企劃案」、「心靈之門文化之鄉」、「藝文出版規章」、「推廣補助」、「招標資訊」、「文物商品資訊」……這些資訊像一個一個扣環,牽引著藝術創作的夢與理想,它們也象徵著一種定位、發展、方向、目標,雖然藝術不見得需要因應社會所需,轉換新的屬性,而藝術家也不見得人人具備「現實生活的能力」,但我總覺得「清晰的看見」是一個現代藝術家所必須具備的。 當我關心家鄉的藝術家進駐的議題,也正是在審視自己的看見,一個優秀的藝術家,可能會遭遇實現中無數的蘄傷,但不必太過憂慮,因為純粹而熱情的創作精神,會遮掩短暫的黯然神傷,很快的又會滋生出新的能量,繼續支撐藝術家向前邁進。 因為我自己的創作路一直走得很辛苦,所以在看見一個新的藝術計畫推出時,我也會特別注意這一個有潛力發展的地方,將如何活化地區藝術的國際視野?而這些發展,含概了人事、空間、展演、推廣、行銷的策略,能夠完全兼顧,藝術家也就有福了。 我仍在書寫中的有關的「鐵道藝術村」及「馬祖社區營造」的議題,我當然會繼續關心、書寫下去,一些特殊的觸動也被我提煉成詩與畫,那繪畫中必須帶一點硝煙的紅,與戰鬥的血色相對襯,詩呢,帶著掙扎的意味,是反戰的手勢,可又精粹的,不含雜質的,因為淬煉的火勢是戰火的緣故。 繪畫的底色呢,雖然存在著陰沉,但仍有醒悟的光芒,未來,進駐到金門的藝術家們,他們會怎樣看待這一座以戰火發光的島嶼呢?攝影家呢?那虛實倒置的、黑白的、彩色的真實人生,他們要交出什麼樣的影像成績給當地人看呢? 我的戶籍落在金門歐厝村,走進一個村莊的隘門,在看見洋樓、單伸手、三蓋廊修復完成的大厝時,也就看見了我家的後廳牆面,我有一個「五十四號」的特殊童年記憶,那屋厝內、外堆疊的往事讓我一輩子寫也寫不完,我不符合金門藝術家的「進駐要點」,但我知道我將終身進駐在「藝術」裡面,這是一個最大的幸福,也是人生最美麗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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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之回味
端午節前,打了電話給遠在家鄉的母親。那頭接起電話的母親,第一句話就問「你們吃了粽子沒?有地方買到粽子嗎?」還說,數日前才幫台北的弟弟寄了粽子。 往年,端午節母親都親自包粽子,寄給在台北的我及弟弟。母親包的粽子粒粒飽滿,餡料跟外面賣的粽子並沒太大的差別,有肉、香菇、栗子、蝦米及滷蛋。但感覺油而不膩,軟硬適中,就是好吃。尤其女兒,每回吃到阿嬤寄來的粽子都讚不絕口,說「超好吃的!」當然,母親用心調製,掌握火候是個原因,或許這飄洋過海的粽子,多了一份那濃濃的親情。 每次,當母親寄來一大串粽子,我們總是先存放在冰箱的冷凍庫,想吃就拿幾個放進電鍋蒸。通常,在端午節前後,家裡經常是粽香飄溢。不僅如此,母親更設想周到,會順便寄來家鄉當令的鮮嫩角瓜及一兩包鮮美的魚丸。肉粽配著清甜的角瓜魚丸湯,真是絕配。 台北鄰居張媽,則每年送我們紅豆粽吃。她的紅豆粽形狀長長的,豆餡甜度恰好,柔嫩好吃。尤其先放入冰箱後,等涼涼再吃,最是好吃。妻有時上班帶去與同事分享,同事讚賞有加,頻頻叫好。每到端午時分,曾吃過紅豆粽的同事都不忘問妻,今年張媽送紅豆粽了沒?其意甚明。張媽原籍甘肅,信奉回教,家裡經常整理得一塵不染。他們家只吃牛肉不吃豬肉,買牛肉還特地跑到和平東路跟固定的肉販買。張媽精於牛肉料理,每年除夕都承蒙她關愛照顧,送來她拿手的滷牛腱及各種滷味。 端午節家鄉以吃肉粽及鹼粽最為普遍,妻的故鄉台南則有包花生的花生粽,有時沾著甜花生粉吃。一般來說,粽子都是以新鮮的竹葉來縛粽,熟了才有那股竹葉的清香。聽說大陸北方習慣用一種葦葉來綁粽子,葦葉葉片細長而窄,所以要用兩三片重疊起來使用。三閭大夫屈原的故鄉-湖北的秭歸,當地的粽子最為特別,白色的糯米包著一顆紅棗,稱為「秭歸粽」。有一則民歌這樣流傳著「有稜有角,有心有肝,一身潔白,半世煎熬。」這顆紅棗,大概是指三閭大夫的「一片丹心」吧。 回想昔日父親在世時,跟孩子泡茶聊天,常常談起海峽兩岸尚未分治前,「他曾在對岸的廈門中山路吃過的肉粽有多大多美味。」經常聽得孩子垂涎欲滴。那時,兩岸戰火稍歇,但家鄉仍處在「單打,雙不打」的氛圍裡,也就是雙號停止砲擊,單號的晚上對岸仍會打來裝有宣傳單的砲彈。這樣的局面持續好些年,打來的砲彈當然造成一些人傷亡。因此,每到單號傍晚,鄉人個個緊張兮兮。若說,那時鄉人生命有如蜉蝣,朝不保夕,一點也不為過。因此,對於父親提到的廈門肉粽,只有羨慕的份聽聽而已,更不敢盼望海峽兩岸有那和解的一日。 但這些年來,兩岸同胞的彼此交流,讓冰凍的兩岸關係有了溶化的可能。來加拿大之前,曾隨姊夫大哥等家人前往廈門、泉州一趟,並探訪被分隔數十年的廈門阿姨。昔日僅能隔著海域隱約可見的廈門市,處處綠意,景觀可喜。中山路我還沒仔細端詳走過,下回往訪,將專程尋覓品嚐那父親口中津津樂道的美味大肉粽。 至於溫哥華倒不愁買不到粽子吃,端午節前兩星期,此地的華人超市便已推出迎合來自中港台各地華人不同口味的粽子。有台式的肉粽、上海的鹹肉粽、廣式的蛋黃粽、客家的裸粽,還有五穀雜糧粽。買了台式肉粽及上海粽,台式的粽子包有豬肉、蝦米、鹹蛋黃,跟在台灣吃的形狀、餡料,差不多。倒是吃這上海鹹肉粽,其口感味道,讓我想起台北住家附近賣肉粽及油豆腐細粉的小吃店來。往日,在台北的冬夜,有時就去這小吃店,吃一客熱騰騰的燒肉粽。 而母親的牽掛、繫念是無遠弗屆的,不論你在天之涯,海之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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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峽論壇福州行
兩岸關係發展是我研究領域中最關心的一項議題。今年三月廿五日,大陸國台辦發言人范麗青在記者會宣布,第一屆「海峽論壇」由福建省人民政府與國台辦等部門合辦,將從五月十五日到廿二日在廈門、福州、泉州、莆田等地分別舉行,論壇主題是「擴大民間交流,加強兩岸合作,促進共同發展」;主要活動包括:開幕式和論壇大會,海峽兩岸經貿交易會,海峽文化藝術週,兩岸民間交流嘉年華等四大板塊;強調是「兩岸民間交流大平台,將廣泛邀請台灣各界人士、特別是台灣的基層民眾積極參與,以突出民間性、廣泛性、社會性的特點。」因此,亟思參與這項歷史性的盛會,感受兩岸民間交流的氣氛,觀察這個論壇活動辦理的盛況。 這次論壇活動的項目、場次極多,涵蓋文化、藝術、學術、宗教、經貿、旅遊、直航、青年交流等面向。我最想參與的是五月十六日晚在廈門市會展中心舉行的開幕式和次日在廈門海峽會議中心舉辦的論壇大會,為了達到參會之目的,花了不少時間上網查尋,並以電話與陸委會、海基會、國民黨中央黨部相關部門,以及所熟知的一些經常從事兩岸學術、文化交流的協(學)會等社團組織連繫,查詢是否受委託報名,均以「莫宰羊」回應;甚至查詢大陸國台辦:86─10─63571××電話,響了老半天,總沒人接;正苦思為何不得其門而入之際,五月初,一位商界朋友相邀,透過一個從事兩岸經濟合作的促進會,報名參加海峽論壇福州市的主題日活動,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從這次經驗也體會到,一個想「積極參與的個體戶」,如果不依附於某個組織,很難成事,這就是為什麼會有數以萬計的所謂協會、學會、公會、工會等等社團組織充斥的原因,有個組織平台才好辦事。 五月十七日,搭頭班船「東方之星」赴廈,逕往松柏車站乘長途快運至福州,前往景城大酒店與朋友的這個「交流團」會合,瞭解這次行程;晚餐後,福州市接待單位專車接往閩江公園望龍園江濱大舞台,準備參加「海峽緣、故鄉情」大型文藝焰火晚會,豈料天公不作美,車行途中下雨,抵閩江公園時雨勢更大,由於未備雨具無人下車,八點正,準時施放煙火,透過車窗向外望,焰火與大雨爭豔,頗為壯觀、新奇;大雨未歇,文藝表演看不成,難掩失望,原車返回飯店,早早休息。 十八日,是這次論壇活動主題日的重頭戲。一早來到福州金山展覽城前的廣場,九點正,首屆海峽論壇的重要活動之一─第十一屆海峽兩岸經貿交易會(海交會)開幕,大陸福建省、福州市等重要領導與台灣政黨、縣市首長、企業界代表等參與,行禮如儀,主、客輪流致詞,觀賞舞龍舞獅以及一些民俗遊藝表演活動,開幕式後進入展覽城中心館A、D館,近千個展位提供台灣廿五個縣市名優特產品展售,金門高粱酒、貢糖、一條根等等土特產攤位也吸引了眾多賓客駐足,台灣去的政商人士如許信良等則是媒體追逐聚焦的對象;這個展覽城為閩台兩地面向全球的商品搭建交易平台,是兩岸經貿交流與合作的主要場域。下午二時,參加兩岸經貿行業對接洽談會,副省長李川及經貿方面的幾位主管官員分別釋出多項優惠台商、鼓勵投資的政策,並簽訂了幾個合作協議。次日,應邀至平潭縣參訪,發現它與金門地理條件諸多相似之處,是極具發展潛力的一座島嶼,將另予介紹。 海峽論壇定位於民間性,是繼「國共論壇」、「博鰲論壇」與海基、海協兩會協商機制之後另一個兩岸交流的新平台,可以看出中共對台工作之投入與用心;藉由這個交流平台,將對台工作深入到台灣基層民眾,以惠台措施與交流合作,廣泛爭取台灣民心;這也是促進兩岸關係朝向良性發展的新模式,格外具有意義。反觀台灣,面對兩岸關係新形勢,國內朝野政治領袖們應該思考的是,兩岸和諧交往中,我們可有互利雙贏的發展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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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道
為了避開雪山隧道的車潮,我們即時改道坪林,這段多年不再走過的山路,有種闊別久逢的親切感,讓我忍不住沿途介紹給車內唯一沒到過坪林的朋友,有如巧遇老友的熟悉與新鮮,盡情散佈在沿途的每個景點。 我們不曾預約,卻能隨機遇見大大的驚奇! 在坪林大橋溪畔的林間,聚集的鷺鷥群,飛上飛下忙得不可開交,原來是在築巢哺育幼鳥,這樣大規模的築巢,對我們來說都是首次遇見,不可思議的是群鷺種類除了白鷺、蒼鷺,更有羽色花灰間雜的池鷺,以及黃頭鷺,這些鷺鷥群,各占樹叢一隅,時而飛去,時而飛回,許多的巢裡,已看得到嗷嗷待哺的幼鳥,有的卻似乎才剛剛佈置好新房,正享受著甜甜蜜蜜的倆人世界。 每一個獨立的家庭,牽引著更大的獨立家族,在各有其所各有所歸的鳥類聚集系統中,可以看出它們的井然有序,而人類的聚集部落,不也是如此自然形成,只不過鷺鷥屬於候鳥,而人類經過遷徙寄居,或許就此傳延世代永居於此了,這點小小的不同,卻可以看出人類與生俱來的草根性是多麼濃厚了。 經過之前常來歇腳品茗的茶莊,免不了下車應酬一番,多年不見,茶莊的老闆健談如昔,從他的泡茶經聊到他當了阿公的心路歷程。 原來坪林也是他的第二故鄉,當年靠著年青力壯,赤手空拳跑來這裡獨立奮鬥,秉持著輸人不輸陣的意志力,胼手胝足的開墾了一片又一片的茶園,這期間的艱苦可想而知,所幸後來坪林成為觀光景點,獨具特色的膨風茶也成為坪林地區最好的伴手禮,而他的茶園正因為經營得宜,舉凡茶葉副產品例如茶油、茶糖等無不在他開設的茶莊上熱銷,我們在這裡,不僅品嚐他親手泡的優質茶葉,也嚐到最道地的現採茶葉酥,茶葉經過裹粉油炸,逼出清爽的茶葉香氣,真是獨具特色的品茗小點。 在談笑之間,他那五歲大的小男孫跑過來依在他的懷裡撒嬌,他趁勢抱起來猛地一親,小男孩咯咯的笑癱在他的懷裡掙扎,這樣的親情互動,看得出他的心滿意足,在異鄉已經開枝散葉的他,不僅根深蒂固,並且把異鄉當做第二故鄉了。提起澎湖,他的老家顯得就遙遠了一些;「有時候回去,認識的也沒幾個了。」他淡淡的說,帶著一點滄桑的惆悵,這樣的心情,我們同樣能夠理解,因為,一樣是把異鄉當故鄉的人啊! 出外打拚的心情,同是異鄉淪落人最能體會了,當年思念親人的心情,遇到挫折與打擊的心酸,在寒風瑟瑟之中倍增蕭索的感慨,總是在數十年後想來,無限唏噓,只是如果時光倒轉,歲月重流,只怕當年的選擇還是此刻的必然?在無數年後,回想那窘迫困苦的年代,那樣的刻苦耐勞已成為大家生存的理由了,否則,沒有五○年代的勤奮,又怎會有八○年代的繁榮呢?台灣錢淹腳目的時代,可不是一天、二天達成的,那是累積多少人的辛勤努力掙來的財富?豈能一夕敗光呢? 悶熱的午後,在端午的節氣中,更顯露出盛夏的腳步已悄悄來臨,迎著風,敞開的車窗掠過北宜蒼翠的山色,有一些暢然,又有一種躲過車流的快意,我們在山區奔馳,盡情享受這人煙稀少的北宜的寧靜之美。 以前常走北宜公路,有一個修行的道場在宜蘭,我們時常這樣來回,一年也有二、三十趟,剛走之時,常常在迂迴顛簸的路上暈得叫苦連天,十幾年來,我們繼續不斷的走著,就當它是修行的一部份,直到雪山隧道開通以後,才真正享受到直來直往的快速與便利,以前來五小時的路程,現在只要二小時就可以穩穩的到達了,修行之路越來越近,我們也就更沒有偷懶的理由了。 回想十幾年來的北宜之路,我們就是這樣談著辯著,所謂真理越辯越明,夫妻間的感情也因為道理的相伴而更加紮實,除了我們夫妻,有時候也會滿載,譬如同道的朋友或親友有志一同,大家沿途談著聊著,互相傾訴家裡大小瑣事,倒倒不必久留的胸中塊壘,來回之間,心情就豁然暢通了,也不覺得路有多顛,途有多遠了。 多少年來,北宜公路伴隨著我們的成長,明顯的也變得更美麗了,不僅多了許多景點,路旁的美化和清潔的道路,更令人耳目一新,顯然在我們不曾走過的這幾年,它並沒有停止該有的建設而繼續進步中。 由於塞車的原因,使我們改道坪林,這兩種迥異的心情與不期而遇的發現,帶給全車的人大大的驚喜,心情的轉換瞬間萬變,真的是莫測啊!所以,道家說:「隨遇而安,勿太執著……」的確是不無道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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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府新人事未尊重金馬居民
行政院日前核定由屏東縣籍、歷任二屆省議員、三屆立法委員的曾華德擔任福建省政府秘書長一職,兼任福建省政府主席的行政院秘書長薛香川推介曾華德「歷練豐富,一定可以讓省府運作非常順暢。」曾華德則強調將依循薛主席所提出的「強化地方建設」、「繁榮地方經濟」、「促進兩岸交流」、「共創兩岸和平」等四大願景與理念,為金馬地區的未來,共創美好璀璨的成績。 儘管曾華德先生歷練頗豐,不過,仍然必須指出,站在金門人的角度,這樣的人事安排著實大有討論空間。 進一步分析,前揭人事安排有以下兩個層面的問題必須進一步釐清:其一,現階段福建省政府之定位為何?未來應如何調整?其二,在福建省政府續存的此刻,省府重要人事應如何安排? 首先,現階段福建省政府之定位為何?未來應如何調整? 應先指明,從1949年隨國軍撤退來金迄今,福建省政府的存在一直就是特殊時空背景下的產物,因為自1956年金門實施戰地政務實驗開始,福建省政府即遷至台北新店辦公,直到1996年1月15日方遷回金門辦公,易言之,過去60年,福建省政府有整整四十年之久寓居台灣本島,因其遠離土地與人民,其主要任務竟係「負責研究有關收復該省各地區之計畫事宜」。 即便如此,在兩岸武裝對峙時期,福建省政府的存在至少具有彰顯中華民國法統的象徵性意義,現在可好了,一方面,兩岸關係早已告別武裝對峙,在金門的福建省政府也因此失去政治上的象徵意義;一方面,隨著台灣省的精省,原本就「虛級化」的福建省政府,在法制面更已成為行政院的派出機關,依《福建省政府組織規程》之規定,福建省政府受行政院指揮監督,辦理下列事項:一、監督縣自治事項。二、執行本府行政事務。三、其他法令授權或行政院交辦事項。組織編制方面,除了主席由特任人員兼任(並為省府委員),另設置八名無給職委員外,自秘書長以降,整個福建省政府之員額編制僅四十名。 我們以為,睽諸主客觀情勢之發展,福建省政府無可避免地將從以往的「形式化」、目前的「虛級化」、持續朝「虛無化」發展。關於福建省政府未來之定位,我們的意見有二:一、福建省政府不應為了存在而存在。二、省府之存廢應與未來金、馬兩縣之定位調整一併考量。一言以蔽之,未來金、馬兩縣如朝「特區」之方向規劃,福建省政府即無理由繼續存在。 其次,在福建省政府續存的此刻,省府重要人事應如何安排? 檢視1949年以後歷任福建省主席之資歷:第7任胡璉(1949年11月23日-1955年2月)、第8任戴仲玉(1955年2月-1986年6月)、第9任吳金贊(1986年6月-1998年2月)、第10任顏忠誠(1998年2月-2007年5月)、代理主席楊誠璽(2007年5月21日-2007年11月28日;以省政府第一組組長兼任代理省主席)、第11任陳景峻(2007年11月28日-2008年5月20日;以行政院秘書長兼任福建省主席)、第12任薛香川(2008年5月20日-迄今;以行政院秘書長兼任福建省主席),要言之,福建省政府主席一職之「軍事性」、「酬庸性」、「功能性」極其明顯。 持平而論,相較於民進黨執政時期,安排金門籍顏忠誠、翁明志出任福建省政府主席、秘書長,在金馬兩地席捲95%以上得票率的馬總統,似乎更不在乎金馬居民的感受,事實上,即便在軍管戒嚴時期,當時的國民黨政府至少懂得安排金門籍吳金贊擔任福建省政府主席一職,以收籠絡金馬人心之效。不客氣地說,無論比諸於前朝的民進黨政府,或是戒嚴時期的國民黨政府,馬政府此次福建省政府之人事安排,殊屬不智。就以新任秘書長曾華德先生之資歷來說,金馬兩地具有同等資歷者至少有陳清寶、吳成典、曹原彰等人,除非這些人無意願擔任,否則,馬政府捨近求遠空降一位台籍秘書長之正當性何在? 筆者這樣說,並非主張福建省政府重要人事即可任意安排金馬籍人士出任,而是凸顯在福建省政府面臨組織與定位困境的此刻,馬政府對省府重要人事案之態度,竟未能考量金馬居民感受之不當,企盼馬政府揚棄舊有思維,以全新格局思考、擘畫金馬地區未來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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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盞言詩
「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所以言唐詩不能不談及《詩經》;這部以賦、比、興寫作方式展現中原詩歌的文學,不但是詩學的濫觴,更是我國文學的泉源,自古多少文人騷客,莫不汲汲於其泉以為源。晉人摯虞在《文章流別論》裡就認為詩經的四言格律,不但是「雅音之韻四言為善」,更是「成聲如節」的一種表現。也因其音節之簡單整潔,正足展現北方中原文化樸實典雅的特色;但此種四言之句雖足以成聲,卻有欠缺迴旋轉折的遺憾。幸有後來繼起於南方雲夢楚地,字句變化浪漫的《楚辭》以濟之,與詩經合流湧盪而成我國文學之靈泉。這也是多年來我在大學教授中文時,一定先講授《詩經》及《楚辭》的道理,尤其是前者。可以這麼說,不知詩,則根本很難談中國文學,尤其是唐詩。因此,本文雖然在賞唐詩,總覺應先掠及《詩經》;或許較易於進入本文之立意。 詩最重要的在於心靈韻動的意境。若欠缺了此種意境,則詩意全消;詩境全無,這或許正是所謂詩者天地之心的原因吧!也因此,古人每好以把盞來言詩,其目的或許是希望借著酒意催化內心的韻動,好與天地合音。就如同「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這首常見的詩一樣。杜牧在這首秋夕詩中,充分掌握了這種意境,寫出了人們傷春悲秋的情懷,卻又回歸於《詩經》「溫柔敦厚」的餘風。 最是秋涼夜未寒!秋夕是最適觀星的,不但可低吟懷人,亦可觀星懷志。所謂懷君屬秋夜,散步詠涼天。但向來註本將「銀燭秋光冷畫屏」中的銀燭,解釋成白蠟燭,總覺不太對。因為自古以來,除了韓國人因襲商代尚白習俗,以及因長白山之故,以白衣為禮服外;或近代受西洋以白為淨潔之觀念,以致結婚禮服尚白外,傳統上中國人除了喪事,是不會用白蠟燭的。再說,杜牧的題目是秋夕,秋在五行中屬金,所以這裡的銀燭應該是指白金或銀色的燭台才對。 銀燭和秋光在此有虛實的關係,前者是具體可觸摸的;後者卻是抽象不可接觸的。但兩者卻又有其相通性;一種寒塘雁跡的荒寒意境。透過詩句可看得出來室內的銀燭和室外的秋光是一種荒寒的情境;藉由這種虛實情景所營造出來的情境。這種荒寒的情境,不正反映出詩中主角的心情?這正是《詩經》中比興的手法。然而詩主敦厚,所以詩人在此情景下,自然要想辦法來排遣,因此信步到室外散心是很自然的接續動作,無非希望藉著信步及室外空間的「動意」,來排遣心中的「荒寒」。所以我們可以很清楚的看出,詩的第一句中的銀燭、秋光、畫屏,全是一種靜態的清寂描寫,但是加上了冷字,就把暗藏在後面的荒寒、清寂感覺全顯出來,這又何嘗不是《詩經》中的感興呢? 「輕羅小扇撲流螢」中的「輕羅」是一種絲質的布料,藉由輕羅的輕巧、精緻,襯托出主角的嬌美與身份。接著是主角的行止:「撲流螢」,由螢火蟲的「流」,來反襯主角是如此的矜持;如此的慵懶,前者是身分,後者是心情,且呼應了上句詩義。以慵懶來撲追疾飛的螢火,目的當然不在於撲螢,而在於排遣嬌懶的心情、荒寒的心情;一種《詩經》中春日遲遲的心情,令人遐思。 天階是指露天的台階,因為露天,才能承接下句觀星之句;亦醞釀涼如水的伏筆。女孩在撲流螢的動作中,時光不知不覺的推移,「天階夜色涼如水」就是一種忽然靜下後,回到眼前世界後那種油然而起的現實涼意。不僅生動描述心情由動至靜的過程變化,更再度呼應首句那種心境荒寒的冷!為何如此?這就要借助於《詩經》中的感興筆法,直窺「坐看牽牛織女星」的意境才能分曉。 牽牛織女星自古以來就是情愛聚離的意象,這是否為詩人本意,不得而知?因詩中只寫「坐看牽牛織女星」!卻不言其他,意在言外的意境全要依循《詩經》之感興才能得。此種心情頗似小說神鵰俠侶中,描述程英暗戀楊過的心思:楊過見她寫了一張,出一會神,隨手撕去,又寫一張,似乎寫的不合意,隨寫隨撕的情形,感到好奇,亟欲知道所寫何字,但程英不肯。後來才知道所寫的張張竟是《詩經》中「既見君子,云胡不喜」的句子,楊過見後不由一怔。是夜,她以玉簫吹奏「淇奧」,翻來覆去只是「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只因下段中有「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之句,是以終不肯續吹下去,因為女兒家的心事豈可令人明知? 所謂「錦箋本傳自吟唱,張張寫遍鶯鶯字。」聖人更早有明言:「性生於天,情生於性,道生於情」?深情有情,本就天性,誰能阻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正是情之感人處,此無關風月與廟堂。如何自處?如何排遣,以臻「溫柔敦厚」的餘風,不但是詩教之所在,何嘗不是談詩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