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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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顏喀拉山
提起「喜馬拉雅山」,可以說沒有人不知道。那裏有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瑪峰」。但說起「巴顏喀拉山」,卻是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因為「珠穆朗瑪峰」每年都有不少登山隊去嘗試登頂,也時有遭遇雪崩山難身亡事件。 但「巴顏喀拉山」從來沒有人去登頂,也無須登頂,它就像一座幅員廣大的山崗,汽車輕而易舉地越過頂峰。 1957年~1966年,我有緣在青海玉樹理髮,十年內有十次來回經過「巴顏喀拉山」頂峰,每次經過我總覺得她像似慈祥的母親,平安地讓我從它身旁過去。 「巴顏喀拉山」的北麓「野牛溝」和南麓「清水河」海拔都在4000公尺以上,而它的頂峰海拔也只有5266公尺,但從「野牛溝」到「清水河」五十年代「解放牌」卡車要開六個多小時,六個多小時爬不到1000公尺的高度,可見它的頂峰是多麼的平坦,就像走過一座普通的山崗。 但是孕育幾千年炎黃子孫,至今已有十多億人口的黃河流域和長江流域的發源地卻在它的北麓和南麓,就連雲南的瀾滄江流到泰國、越南稱為「湄公河」的發源地也在玉樹南邊,同「巴顏喀拉山」也有關連,因此,玉樹在大陸被稱為「三江源頭」。 1957年~1966年在大陸是運動劫難最多、最重的年代。1960年至1962年因殘酷的運動,造成浩劫,中共稱謂三年自然災害,處處有人餓死,已是司空見慣。但居住在「巴顏喀拉山」南麓玉樹藏族自治州的人們靠著「巴顏喀拉山」山上的資源平安度過這次劫難。 在山上生活著很多的野生動物,如:成群的野馬,可輕易看到,還有野鹿、麝香、野兔、雉雞等等,牠們馴善、膽小,看到人很快逃走,也因為飢餓,把野馬等動物都獵來食用。 除了不少的野生動物外,山上草原雨後處處長出很多雪白的菇和地皮菜(形如黑木耳),你有多少力氣,就可以採到多少,因為遍地都是。 雪山溶化的水,長年累月流向低窪處,成為面積很大的淡水湖泊,有一個叫「阿尼海」的湖泊,我們玉樹州就有一百多人在那裡搭帳蓬捕魚,「阿尼海」很大,據說騎馬繞一圈要一天時間,而魚產量極為豐富,在饑荒年代裡起關鍵作用。 「巴顏喀拉山」遼闊的草原,雖經年嚴寒,草都呈現黃色,但藏胞養的牛群、羊群啃著黃色的草根也能養得肥肥的。草原還生長一種蕨,藏胞叫人蔘果,煮起來很好吃,澱粉含量很高。 青海全省面積有72萬平方公里,玉樹州就佔了三分之一多,玉樹州面積大,氣候也截然不同,有一次國曆五月中旬,我經過「巴顏喀拉山」,大雪紛飛,而到了「通天河」已有春天的氣息,到了「玉樹」原野綠意盎然,那時玉樹南邊的「喀山」接近四川甘孜地區,卻已是炎夏了,蚊子很多,那裏還有原始森林呢! 當時我寫了一首打油詩: 「巴山」風雪似隆冬, 「通天河」畔春意濃, 「玉樹」已是遍野綠, 「喀山」南下蚊嗡嗡。 「巴顏喀拉山」你似慈祥的母親,雖已過了半個多世紀,我仍然非常懷念你! (稿費轉贈金門縣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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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雅石樂趣多
在我住家二樓小陽台,陽台上的那些盆景,都是小型的,總共有四十五盆之多,當然,如果與盆景專家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怎麼比都比不上人家,這也是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所謂雅石,不論是大是小,它們一定有特點,譬如:大如掛鐘,至於小的,像我所收集的那些,大部份都是小雅石,只有觀世音、看門小仙狗以及石獅、石獸等;我不敢抬高自己的興趣,只要是奇形怪狀的小石頭,不管它的美醜,我統統不放過它們,把它拿回家,當作小型的小寶貝,擺在小花盆上。 最近我身體微恙,無法大步走動,我大兒子總說:爸!你還不快去陽台做甩手,運動幾分鐘。這也是他很好的建議,言之有理,不自覺,我就一下子變成小陽台、小雅石的好朋友,早晨無論如何,我都要去看一看它們。 說起來這也是有恆的興趣;這四十五盆小雅石,個個都興高彩烈--直接交談這是談不上的,它們的形狀模樣再怎麼說也說不上的,只像是心靈相會,覺得它們個個笑顏逐開,不禁讓我趨前一步,這真是太奇妙了。 我再告訴大兒子,你們都已經成人了,小陽台上的這些小雅石是你們童年在莒光湖A區拾回來的,意義重大,如同家寶黃金一樣貴重,唯有好好地愛惜,懷念它們,保管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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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不重要的事物
平常會看到有人形容,他只是任職單位,甚至整個社會的小螺絲釘,沒什麼影響力,覺得本身沒那麼重要。不知他們有沒有聽說這些真實案例? 像是台灣曾發生新飛機的螺絲釘,因為設計有問題,結果打破油箱炸掉整架飛機;英國曾有架飛機的駕駛室窗戶,因為檢修時裝錯螺絲釘,結果飛行時讓窗戶飛掉,差點害飛機駕駛飛出窗外。 像是醫學界認為,由於人沒尾巴且沒重要神經分布,尾椎跟其他骨頭比起來,重要程度相對普通,即使尾椎骨折,對身體的影響較有限。但我曾摔到尾椎,每次躺著就會壓到尾椎,有時痛得只好側躺,長久卻造成脊椎側彎,連帶造成肩膀肌肉緊繃,結果得去診所復健。 所以世界上,會有不重要的事物嗎?看您怎麼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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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於是她有樣學樣,決定以每月一百五十元的代價,向鄰近大砲連的廚房包下廚餘餿水,每天下午部隊晚飯後再挑著空桶去倒取。儘管有時多有時少,但桶內幾乎都是剩餘的菜餚和大米飯,用它來餵豬實在有點暴殄天物之感,豬吃的可說比她們家吃的還要好。如果這些剩餘的菜飯不是倒進餿水桶、而是倒在一個乾淨的盆子裡,何嘗不能供人食用?甚至只要加熱即可,比起她們家三餐地瓜稀飯強多了。雖然添丁嫂有這種想法,但卻不敢向廚房裡的伙伕明講,以免讓他們瞧不起。 果真,用餿水、地瓜、米糠,加上一些地瓜藤或野菜之類的葉菜煮熟攪拌,每到餵豬時刻,豬舍裡的豬隻無不爭先恐後搶著吃,也因此而讓牠們一天一天快速地成長。雖然添丁嫂白天必須上山耕種,回家後又要煮飯做家事及準備飼料餵豬。尤其兩個孩子都已上學,每到中午得準時回家煮飯,好讓他們放學回家有飯吃,飯後來得及到校上課。可說一天到晚忙得不可開交。 然而,儘管餵豬有了餿水,但地瓜必須剉成籤,地瓜藤及野菜得切碎,再放入煮豬飼料專用的大鍋煮熟,每到餵豬時刻再舀起放進桶裡,復加上米糠和餿水一起攪拌,然後再提到豬舍餵豬。而豬的排泄物固然能夠當肥料,可是每隔兩三天,就得挑水沖洗豬舍一次,當污水流入小小的豬屎坑時,一旦積滿又得挑上山潑灑在準備耕種的田地裡,或是作為其他作物的肥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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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獸盡良弓藏
一場腥風血雨的殺戮大戰正準備開打,各門各派莫不摩拳擦掌,使出渾身解數和獨(毒)門絕招、暗器,淋漓盡致施展看家本領,就為這四年一輪的武林至尊及十二護法爭霸戰先行暖身。 距離比賽時間尚還年餘,少林、武當、崑崙、峨嵋四大名門正派以及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等五絕,加上新竄起的邪門歪道和自命清高的獨行俠客也都在沙盤推演,嚴密規劃佈陣中,正準備加入戰局,參與奪魁。各路英雄好漢也都在尋尋覓覓擇木而棲,投師拜藝;四面八方賭客更巧立名目開設賭局下注一博,江湖奇士則套用所學奇門遁甲、紫微斗數、五行八卦,給予加持與協助,各擁其主,其目的脫不開謀一己之私利,祈望將來能分一杯羹,共享榮華富貴。 少林寺位於河南省登封市嵩山五乳峰下的一座佛寺,由於其座落於嵩山腹地少室山的茂密叢林之中,故名「少林寺」,號稱「天下第一名剎」。在武林來講,赫赫有名,尤其寺內十八銅人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少林寺因其歷代少林武僧潛心研創和不斷發展的少林功夫而名揚天下,有「天下功夫出少林,少林功夫甲天下」之說。 武當派是中土武術宗派之一,武當道士們所創的武當武學中,蘊含著珍愛生命的傳統哲理,將五行、八卦、太極、陰陽等哲學理論用於拳理、拳技、練功原則和技擊戰術中。武當派傳說中的開山祖師張三丰,他天資聰敏,過目不忘,與人言談,專以道德、仁義、忠孝為本,並無虛誕欺誑於人,因而修練成「心與神通,神與道一,事事皆有先見之理」的境地。武當與少林兩派在武林中均有其相當重要的地位,一直都有「北崇少林,南尊武當」的說法。 崑崙派係崑崙仙宗玄門道統,萬教由道而生,以三清為最上。派分崑崙、終南、武當,以崑崙山為大道之根源地。崑崙派為正宗,仙宗玄門居首,乃各宗中之最上乘。故崑崙仙宗玄門乃道家至上至尊之正宗;道家所稱無極而生太極,乃太空中一團混元之氣,由於旋轉生化,靈氣內聚,而凝結為混元規。崑崙派以天上日月星靈光,率性參天,參拜北斗,藉天上靈光以成仙。 峨眉派由襄陽大俠郭靖與妻子黃蓉之次女郭襄在峨嵋出家為尼後所開創的門派,雖然只是女子門派,卻也是巾幗不讓鬚眉,嫉惡如仇、行俠仗義。據傳黃蓉在襄陽城破之前曾將楊過贈與郭襄的玄鐵重劍熔化,鑄成倚天劍和屠龍刀,內藏兵法秘奧與武學精要,分授次女郭襄與小兒子郭破虜,傳為「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這使得峨眉聲譽日隆,成為與少林、武當、崑崙相抗禮的四大門派之一。 東邪黃藥師,桃花島島主,「正中略帶七分邪,邪中帶有三分正」的人物;自創蘭花拂穴手、落英神劍掌、彈指神通和玉簫劍法等上乘武功;而且上通天文、下通地理,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精通五行、八卦和奇門遁甲之術。 西毒歐陽鋒,此人兇狠毒辣,不擇手段,擅長用毒、養蛇,因此又有一個外號「老毒物」,以「蛤蟆功」聞名天下。 南帝段智興,精通一陽指、先天功。後因為自己間接害死周伯通與瑛姑的兒子,自責不已,所以傳位與兒子,並出家為僧,法號一燈。 北丐洪七公,丐幫幫主,慷慨仗義,是一個正派人物。其獨門武學為降龍十八掌和丐幫幫主自古相傳之打狗棒法,後來因為貪吃誤事,自斷其右手食指,故又稱「九指神丐」。 中神通王重陽,他是全真派的創派祖師,「老頑童」周伯通的師兄和全真七子的師父。武功略高於東邪、西毒、南帝、北丐。 在百花齊放的時代,武林中除了四大名派和五絕想參戰之外,更竄出無數新成立的邪門歪道和各盟邦會,加上一些不食人間煙火自視武功高強,佩劍行走江湖的俠客,以及學會三招兩式花拳繡腿的投機客都想躍躍一試,企圖混水摸魚,等待兩敗俱傷後僥倖輕取武林寶座。 時間在緊張中流失,日子在匆忙中飛過,距離比賽越來越近,各人心中也更加忐忑、更加急躁;想投入戰局的奇人異士莫不招兵買馬、鞏固勢力,暗自佈樁,並相互派遣臥底人員打探對手虛實,破解敵方陣法,無所不用其極以取勝為目的。 臘月初八,光明頂擠滿各路英雄好漢,各組人馬依四個月前報名抽籤決定的順序和組別,待命進場;本次比賽共分12組,每組取一名優勝者獲聘為護法,12護法再經由各項文韜武略比試論定,全勝者為至尊,統治整各武林。 這場大戰分別以打擂台方式進行,兵器不限,但嚴禁暗箭傷人或是以毒取勝,違者不但取消比賽資格,更交由各門派推薦的長老定奪。 擂台四周戰鼓喧天,旗幟飄揚,各路人馬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進行合縱連橫,收攏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再伺機攻破盟友奪得寶座。台下看戲者一群群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看似事不關己,心中卻各有盤算。 首先,山東飛毛腿陳小山從遠處以穿雲步法輕功飛越眾人頭頂,英姿煥發佇立擂台上,雙手作揖行禮,滿臉傲氣;南方霸蕭天炷也從台下一躍而上,拱手向台下觀眾答禮,一副必勝的姿態。瞬間戰鼓鳴響,山東飛毛腿雙掌抬至胸前,雙腳以三七步站立,想以其擅長的腿功取勝;南方霸則以蛇形刁手攻擊,廝殺中手來腳往,手忙腳亂,難分勝負;正當南方霸以響蛇擺尾招式困住山東飛毛腿時,突然瞧見嬌妻抱者剛滿週歲的兒子在台下吶喊加油,腦中閃過寶貝兒子把尿液噴灑在臉上的一幕情景,心中一閃神,被山東飛毛腿一招秋風掃落葉橫腳一踢,整個人突然騰空,跌落台下。 其他擂台上,舞刀弄劍,掌影飄飄,絕學盡出,廝殺劇烈,纏鬥不休;有的飛簷走壁,有的蜻蜓點水;雙方閃轉騰挪,穿山走石,亦剛亦柔、若有若無,然蓄勁極韌,鋪天蓋地,勢不可當,真是天旋地動,招招斃命,令台下觀眾凝住呼吸,融入整個拚鬥過程,幾乎渾然忘我。 歷經半個月的光明頂論武,順利選出12名護法,雖然過程撲朔迷離、暗潮洶湧,爾虞我詐,但這場武林爭霸戰,是被認同的,是被肯定的,除非事後有人舉證上告,被各門派所推薦的長老蒐證裁定無效,並經取消資格外,當可安然享受四年的護法寶座和一切的榮耀。 四年一輪的武林至尊及十二護法爭霸戰,最精采與刺激的就屬武林至尊這一戰,勝者不但可以指揮十二護法,並能統治整個武林,至尊口諭一出,如同親臨,武林各門各派均需遵從,違者必遭武林人士撻伐,甚至追殺。 經各門派所推薦的長老一致決定,武林至尊採單敗淘汰制,首先仍以抽籤分組,再依組別複賽,最後進行總決賽,勝者為武林至尊。 武林至尊這一頭銜代表著無限尊榮,比賽過程相當激烈,要進入百般武藝決勝負之前,必須通過智慧、謀略、才能、人品、思維及領導統御等層層關卡的測試通過。 距離過年還有三天的臘月26日,光明頂擂台上,僅剩少林派掌門與武當派掌門正為爭奪本屆至尊廝殺得昏天暗地,雙方絕學盡出。少林派掌門飛簷走壁、藝高膽大,以少林棍法和少林七十二絕技攻擊,武當派則以太極劍和太極拳的以柔克剛,以靜待動,以圓化直,以小勝大,以弱勝強的借力使力打法,加上倚天屠龍功的陰陽剛柔、精神氣勢內功絕學以靜待動。 正當少林派掌門以旋風掌和羅漢功正面攻擊,武當派掌門使出四兩撥千斤的道家沖虛圓通之理,誘其落空,逼使對方陷入不利地位,再以橫撥直,以直撥橫,改變對方勁力方向,以巧取勝。少林派掌門發現時想用金蠶脫殼閃過對方攻擊,說遲時那時快,武當派掌門一聲叱喝,一招倚天屠龍功的獨門絕學令少林派掌門無法招架而落敗。 後記:三年過後,武林中又為另一場至尊爭霸賽先行佈局暖身,武當派掌門當然企圖蟬聯至尊寶座,雖然武林爭霸以武功為上乘,但前置的智慧、謀略、才能、人品、思維及領導統御等層層關卡卻是首要入圍的選項;武當派掌門當然想再度借用謀士杜康伯獻策,一個全心全力為自己奉獻的結拜兄弟;但是,在獲得至尊寶座之後,或許是得意忘形,或許是被左擁右護沖昏了頭,一次次冷落了杜康伯;腦中突然想起,拜把的應該已離開一段很長的時間。 提著一盒千年人參、一盒名貴的燕窩,親自找到杜康伯府上,除了致歉外,並誠摯邀請再度出手協助,杜康伯一言不發,從床底取出一個佈滿灰塵的鐵盒,打開一看,露出一把亮晶晶的弓箭,徐徐的說:「鳥盡弓藏,再用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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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的家鄉味
每當過節,父親就會親手製作鹹、甜年糕、菜頭糕和發糕,母親則在過年和清明節作潤餅,這些糯米與青菜發出的清香,是我最難忘的味道。 父親年輕時製作各式的年糕,只要他一個人出馬一切就都就緒,現在他年紀大了,需要我們大夥兒幫忙。從將糯米泡水讓米軟化,到一起扛去雜貨店磨成膏狀,再扛回家倒入蒸籠,一邊燒柴火一邊不停攪拌……這些粗活兒,已經不是年逾八十歲的老父親可以獨力完成的了。 當我參與年糕製作時,近距離在旁邊聞到柴火和糯米,都發出陣陣不可抗拒的清香。我一邊用傳統灶燒柴一邊聞香,老父親則在旁邊擔任指導,告訴大家包括糖放多少,油放多少,放多少……火候的控制,哪時候要大,哪時候要小。我們這些後輩在他的指導下,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跟隨,而做成一鍋又一鍋不同口味的年糕。 當我們完成任務,全家人一起吃著年糕,還寓意著「一年比一年高」的吉祥討喜意義。能夠全家人都平安相聚,吃在嘴裡甜在心裡,這就是「幸福的滋味」吧! 此外,台灣大部分的地方在清明時製作春捲,在我的故鄉南部,春捲被稱為「潤餅」。考其由來,杜甫有詩句:「春日春盤細生菜」。《四時寶鏡》也提到:「立春日,食蘆菔、春餅、生菜,號春盤」。 另有一個傳說,是說,太平天國時捻匪作亂,蔓延到閩南泉、漳一帶,由於當時兵荒馬亂,沒有時間準備祭品,因此有人想出法子,把所有食物捲進麵皮中,拿它來祭拜,春捲因而為清明節的應景食品。 即使家人全部是基督徒不用拜拜,但是每年清明前後,受到其他村民在吃潤餅的影響,母親也會準備潤餅給我們吃。當然,這些菜不是煮了熱熱吃的,因為潤餅是用麵粉作成薄皮,裡面要包煮好已經置放冷了的芹菜、高麗菜絲、紅蘿蔔絲、肉絲、豆芽菜、豆干絲……和糖粉加花生粉等餡料,捲成圓筒狀拿在手上就可以吃。每當這些菜吃到我的嘴邊,家人閒話家常和樂融融,同時會聞到齒縫飄出陣陣的菜根香。 近年來,一到過年母親看大家都回家,也會讓大家一起做我們都愛吃的潤餅,我最喜愛芹菜的香味,尤其在還沒煮的時候,那個香味更是讓我捨不得離開廚房。母親知道我喜歡芹菜,給我吃的那一捲,總是幫我多包一點芹菜。 都市的生活競爭大,我沒有機會常常回鄉居的家探視兩老,但這些年節的糯米菜根香,總是不時縈繞在我夢裡的深處,繼續散發出陣陣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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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親睦鄰好南薑
記得是十幾年前的過年回娘家團聚,大姐很神祕地拿了塊小小薑塊給我,滿臉興奮地述說著童年記憶,那些年母親用南薑做了什麼料理,切薄片加了雞蛋炒麻油滴米酒、切絲燉瘦肉湯、拍碎加熱水泡腳、南薑絲拌麵粉煎餅……,怎麼我的腦海裡都沒有南薑美食的印象,姐妹們你一言我一語全附和上,只有我是一片空白,結論是妳太貪吃了,吃過頭全忘了……。 知道婆家平房四周空地多,把南薑塊埋入土裡,根本不當一回事,才姆指大小的薑塊起不了什麼作用?每天早上澆花草時,偶爾想起埋薑塊的地方也給它一些滋潤,不把小南薑看在眼裡的。 有一天突然發現,原本雜草叢生的空地上冒出不一樣的綠葉,就像雨後春筍般一株兩株三株……,不得了,一片綠意成林,再過一段時日,長出幾顆拳頭大小的綠球、上面有小白花,然後綠球換成紅色,接著綠林乾枯,一年又一年如此反覆出現的景象,小南薑塊竟然在空地上自成一家,一年比一年擴展版圖,每年拍照與姐妹們分享,要吃南薑的自行來挖掘,硬邦邦泥土地除非下過雨,不然要開挖可得下番功夫,就這樣十幾個年頭過去了,除非心血來潮想吃塊南薑,試著找回大姐口中念念不忘的好味道,燉了薑絲肉片湯、炒了麻油薑片雞蛋、熬了黑糖南薑汁、也拿來泡腳取暖禦寒,於臉書公告親友周知,有需要者歡迎來挖掘,躍躍欲試者寥寥無幾,還是任由它們生長發揮吧! 遠居北部的堂兄弟妯娌,久久返鄉一趟,二十幾年來壓根兒難碰上幾次面,前天夜裡望見新冒綠葉的南薑樂園有婦人吱喳,竟然是遠親妯娌帶了圓鍬布袋開挖,突然心疼不已,並非捨不得送人分享,而是南薑正在冒新芽,經她倆一糟蹋是否還能年年綠葉成林花開依舊? 輕聲好禮跟兩位堂嫂打招呼,想吃有需要盡量挖回去,懇請把冒綠葉的南薑再種好埋好土,可以給更多親友分享,貪得無厭的遠客還真的挖了滿滿兩大布袋,隔天也有村民來探問,一向大方分享慣了的主人當然客氣給挖了,可喜的是南薑園地倒是植栽依舊,但見蹂躪過跡象,人家也是有心把它們種好,但願爭氣的南薑可以年年成長茁壯,可與眾多親友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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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可是在建設的同時,部隊依然加強訓練、時時備戰,俟機準備反攻大陸,亦以戰地政務委員會的名義,訂定許多單行法來約束島民。諸如:民眾出入境管制、夜間燈火管制、照相機及收音機管制、大型球類管制……;下海要蚵民證,宵禁時車輛要通行證,到台灣要出入境證……;甚至穿衣要管、留頭髮要管、出外穿拖鞋也要管……等等,幾乎是無所不管、樣樣要證。如此地對待善良的島民,與共產國家又有何兩樣,對向來標榜自由民主的中華民國,更是一大諷刺,但島民不接受也得承受。 甚至更不可思議的是,島民的一言一行都必須特別小心,因為情治單位為了防範匪諜就在你的身邊,在島上佈有許多眼線。而那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線民,為了自身的利益,往往拿著雞毛當令箭、不顧鄉親的情誼想盡辦法來陷害他們。遇有一點芝麻蒜皮小事或是一句無心的牢騷話,倘若不小心讓他們知道,馬上就向其頭頭反映。 因此,被傳喚去問話做筆錄的有之;被隨便羅織一個罪名送進軍事看守所者亦有之;更有不少遭受不白之冤而被依「戰時陸海空軍懲治叛亂條例」被軍事檢察官提起公訴,光憑「叛亂」兩字,少說也得關上十年八年。在這個戒嚴軍管時期,島民非僅沒有受到憲法應有的保障,還得承受精神上的苛暴與不公平的對待,但亦只能乖乖地做一個軍管時期戰地政務體制下的順民,就彷彿是中華民國的次等公民,讓人有生不逢時的無限感慨。 隨著市場的需求,儘管各類蔬菜價格跟著水漲船高,可是並非種下就能立即收成。尤其在市場販賣的蔬菜,必須講究品質,如果沒有一點專業知識,很難種出品質好的菜蔬。而且每天要挑水澆,每隔幾天要施肥,又要經常除草抓蟲,採收後還得挑到市場去販賣,想靠種菜賣菜賺錢維持生活,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像添丁嫂這種瘦弱的女人,的確是無法兼顧既要種田,又要種菜,還要料理家事的多重工作。於是她決定不再種菜挑到市場販賣,而是準備多養幾頭豬來賣錢,一方面可用自家種植的地瓜及一般適合豬吃的葉菜類來餵養,另方面豬的排泄物可作肥料,可說是一舉兩得。 當然,若要豬隻快快長大,並非靠地瓜及一般葉菜類即可讓牠長成,如果不加點米糠之類的飼料還是不夠營養的。而且她發覺到,村裡的阿豬嫂向營部連廚房承包廚餘和餿水,用它來餵養更能讓豬隻長得快又肥壯,繼而賣到好價錢。(九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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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八二三砲戰起訖時間
終止時間研討 談到砲戰的全程時間,目前有兩種寫法,算至十月五日是四十四天;另一種是國防部的算法,砲戰的終止日期是四十八年元月七日,並作階段劃分,其中迄十月五日止,歷時四十四日為砲戰激烈階段。 這兩種算法,何者較妥當?如果砲擊只至十月五日,爾後全面停火,算四十四天是合理的。然問題是十月五日以後,中共還是繼續砲擊金門,並未停止。十月六日凌晨,中共國防部長彭德懷經由新華社廣播《告台灣同胞書》,宣布「從十月六日起,暫以七天為期,停止砲擊。」這一週沒有砲擊,十月十三日凌晨,中共復單方面公布「金門炮擊,從本日起,再停兩星期。」但停火期間的十月二十日下午十六時,中共以美海軍艦艇參與我運補船團的護航,宣布「停火無效」,又對我金門恢復砲擊,當日共射擊一萬一五二○發。十月二十五日,中共廣播發表《再告台灣同胞書》,宣稱「逢雙日不打金門的飛機場、料羅灣的碼頭、海灘和船隻。」十月三十一日,中共的中央軍委又宣稱「今後逢雙日對任何目標一律不打炮」。就十一、十二月份來看,大部分的單日都對我實施砲擊(按:十一月十七、二十七日、十二月二十三日等三天,共軍沉寂未砲擊),甚至雙日十二月二十二日也有激烈砲戰,當日共軍發射砲彈四七九一發。十二月三十日,我為慶祝四十八年元旦,宣布自十二月三十一日零時起,停止砲戰三天,新年後元月三日,中共砲兵又向金門射擊七五六九發,五、七日也對我砲擊。 總之,四十七年十月五日以後,一直到四十八年元月七日,歷經中共所謂的「停火一週」、「再停火兩星期」、「雙日四不打」、「雙日不打單日打」等過程,砲火並未中斷,而且整個砲戰全程的發展是延續的,只算至十月五日止(四十四天),似乎不太合理,所以國防部採用階段論述,在邏輯上不會產生疑慮。 《八二三台海戰役》一書,提及「(四十八年)元月八日至十二日,前線沉寂,十三日,中共砲兵又向我作零星擾射,自此以後,每逢單日,中共砲兵向我作零星機射或發射宣傳彈……,金門前線,漸次恢復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以前之對峙狀態。」八二三砲戰之後,進入我們所說的「單打雙不打」時代,一直到民國六十八年一月一日,中共與美國建交才停止,因當日中共國防部長徐向前發表《國防部關於停止對大金門等島嶼砲擊的聲明》,宣布「從今日起停止對大金門、小金門、大擔、二擔等島嶼的砲擊。」由此看來,「單打雙不打」從四十八年元月八日到六十八年元旦,期程將近二十年,這是老一輩金門人的一段苦難日子,無法忘懷! 今年是八二三砲戰五十八週年,再過兩年就是一甲子了!砲戰期間筆者只有四五歲,已不復記憶,但「單打雙不打」的年代,聽砲聲躲防空洞的日子,歷歷在目,這是一場不可磨滅的惡夢,對現在年輕的一輩來言,也許太遙遠了!但「忘戰必危」,如何讓新一輩金門人認知戰史,也是一種「全民國防」的教育方式。八二三砲戰一共打了幾天,只選擇前面的四十四天,後面的整個作戰發展如何記錄?其實無法分割敘述,因為砲戰的過程是連貫的,而且十月五日後,中共並未全面停火,還是照樣砲轟金門,從大陸徐焰認為共軍砲擊金門為時「四個多月」,可作為印證。為了不要在邏輯上發生錯誤,未來《金門縣志》再修訂的時候,建請業管能夠參考我國防部出版的文獻,算出精準的砲戰起訖時間,讓金門鄉親獲得較正確的認識。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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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甘蔗汁
日光烈焰的午後,空氣裡有乾燥的焦氣,柏油路面彷彿都要蒸騰出熱氣來般。汗正涔涔地爬行於父親的後頸髮際,冒著、滑著、緩緩流進白汗衫裡。父親習慣削了幾下甘蔗皮後,抬起手用白汗衫的袖口拭去額前和頸上的汗水,導致他的衣衫總有黃色的汗漬無法洗褪。有時他會記起要喚我幫他拿一條毛巾,掛在頸邊以便擦汗,因為削甘蔗皮可不是件輕鬆事;尤其在客人一位接一位來臨的購買時光。 小時候我家是賣水果兼開冰果店的,每到甘蔗盛產的季節,大捆的黑紫色甘蔗就會斜立在店前的左方,成為一方吸引人的如牆風景。挺拔壯實沒有瑕疵的大甘蔗總是客人的最愛,滑亮的外表吸引著採買者的目光,但削起皮來也最重最累。每削好一段還要再用剁刀切斷,一段段長短相近的新鮮甘蔗放在透明的袋子裡,才會去秤重算帳。不事先削好的用意是為讓客人可以吃到最新鮮甜美的甘蔗,但當客人一多又趕時間時,父親用大削刀削皮的勞累就全顯影在越顯弓狀彎曲的身型裏。休息時的甩手動作只是舒緩疲累的一種表達。 但我們不懂大人的辛苦,總埋怨著收甘蔗皮的麻煩,那濕黏的甘蔗皮總圍繞著揮之不去的蒼蠅,不小心踩踏其上還會發現螞蟻大軍已結集進攻,如果遇到紅螞蟻那更是要跳腳快逃,總之把甘蔗皮收進麻袋裡就是一件討厭的苦差事。 不過開心的是,通常也能換取一些獎賞,比方說一段粗細適中已截去硬節的好咬甘蔗,或者一杯已榨好鮮甜的甘蔗汁,如果把甘蔗汁放在冰櫃冰涼一段時間,等放學後或運動完後大口喝下,那沁涼舒爽真是難以言喻,簡直就是人間美味。滑入喉韻裏的甘蔗汁也許有點過甜,但對孩子的我們來說一點也不在意,我們也仿如愛甜如命的蟻群般,再多糖份也不怕,這是甜蜜蜜的好滋味。 玻璃杯體沁著水珠的冰涼甘蔗汁,在酷夏裡絕對比任何珍饈還要吸引人,那也藏含著父親對我們的愛。他總是捨不得喝甘蔗汁,他把最好的都留給孩子的我們,自己只啃吃最多節又最硬實的甘蔗頭;客人採買時總不要的那前段。 童年的甘蔗汁裏,不僅有盛夏汗水淋瀝後的甘美沁心口感,還飽含了父親滿滿的愛。在歲月的堆累增添間,在我的記憶庫裏儲釀著幸福感的芳味,越增越濃。 我有時也會想起童年的甘蔗田。 它總是占據著郊野土地上的大幅視覺景觀,仿若連綿不停的布景畫片一樣,在藍天與土地之間抹著它大片的綠色調。父親說這些都是台糖所種的白甘蔗,因為白甘蔗比我們當成水果食用的黑甘蔗品種甜度來的高,是種來提煉成糖的原料。糖也是我國出口的大宗,為國家賺進不少外匯。於是白甘蔗有著那時代屹立不搖的身姿。 只要出了城鎮,再下一個城鎮到來之前的屋舍密集區之間,大片蔗田的連綿身姿,很難讓人忽略它的存在。省道公路畔、台鐵火車道沿線、中南部開發不多的旱田區域……幾乎都有它的大片身影。 有時倚坐父親的的機車後座一路旅行,會看著這些蔗田到感覺單調乏味,因為實在騎了好久怎麼旁邊的風景都還是蔗田風光,沒有改變。搭鐵路也一樣,從北部南下到了中南部,如果不是水稻田野、樹木林野,就幾乎都是一大片一大片蔗田的天下,從后里、虎尾,到嘉義、台南,到高雄、屏東……一路南下,蔗田風光在童年的印記裏,佔著絕大的版圖。 不過隨著外銷糖價的低廉,我們產糖所要付出的人力成本開銷,已多過獲得的金錢,加上從外國進口糖比我們自己生產還要便宜,在土地上辛苦種植甘蔗以煉糖換取金錢的美好循環已經不復過往。於是,像心照不宣的集體公式般,蔗田以等比級數消逝的飛快速度,慢慢消失於我們的視野。先是變成空地,慢慢轉變成建地。 土地上種植的不再是經濟價值低的白甘蔗。 一棟棟蓋起的房舍成為土地上的新經濟物種,有的是民宅樓舍、有的是工業廠房……漸漸匯聚成建築叢林。關於糖業繁華的過往,只能在一間間的糖廠間憑弔追尋了。 有一陣子,我們迷戀於各地糖廠的造訪之旅。 到烏樹林糖廠搭小火車、到橋頭糖廠聽歌看藝術文創、到光復糖廠餵錦鯉看日式宿舍、到南州糖廠看小葉欖仁的青綠細葉、到麻豆糖廠享大片青草地的奔跑及聆聽林蔭樹道下的夏日蟬唱、到仁德糖廠聽十鼓震撼心魂的鼓樂演出……每座糖廠都有不同的差異和特色,但我們都一定會有的相同舉動就是到糖廠一定要吃好吃的冰。冰棒也好、冰淇淋或聖代也好,總之到糖廠一定要吃冰這儀式,已成旅遊活動裡的不成文卻絕對遵守的鐵律。 彷似吃到甜甜芳味的冰品後糖廠之旅才算完滿。 吃下甜甜的冰,看看有歷史年代的糖廠相關文物,也是對消失的蔗田景觀作一種緬懷的動作。甜,總是讓人覺得愉悅、覺得幸福。我們生長的這片土地曾有過的蔗田大軍雖然已經消失,還好還有糖廠這場域供我們駐足與參與,還有甜蜜的冰品滋潤味蕾和胃囊,也算這時代裡美好的一章。 前些時候父親發生車禍,撞斷了大腿骨。開刀後的他終日只能待於室內,哪裡也不能去,看看過往旅遊的照片也成了排遣無聊的寄託。可以想像年輕歲月會騎著機車到台灣到處旅行的愛好出遊之人,現在沒有行動力只能常待室內是多麼痛苦。尤其為了讓手術後的腿骨趕緊復原,每天都得吃很多營養食品,養生奶粉、養氣人蔘、健康食品、鈣片,還有多不勝數的藥品,看了就覺疲累。 有天我突然想喝甘蔗汁,就到街口的甘蔗攤買了幾杯甘蔗牛奶回來,問父親想不想喝;我已把插上吸管的甘蔗汁端到他面前。但父親猶豫了好一片刻,都沒有說要喝或不喝,連手也沒有要接飲料的動作。 好半天才說:「這種冷颼颼的天,喝這個太冰了吧。」 我把甘蔗汁放到微波爐裡加熱了一下下後,再拿到父親的手邊。 當他喝起幾口微溫的甘蔗汁後露出的滿足臉容是近日時光裡很難得見到的,我突然想起童年的甘蔗汁,那我最愛的從冰櫃拿出的冰涼甘蔗汁,那裡面裝滿著父親對我們的關愛。現在父親老了,變成我們來照顧他。時光飛逝,真的是一晃眼的功夫啊!冰與熱的甘蔗汁裡,一樣都是滿滿的關愛啊。 「好了好了,不能喝太多,喝多了又得跑廁所,麻煩。」父親叨叨唸著,但我知道他其實是開心的。 「好了好了,不能喝太多,糖尿病的人喝太甜不好。」他又自語著把杯子交給我。 我說,偶爾喝一點點沒關係,不然每天都吃討厭的健康食品和藥品,實在太不開心了。然後也要乖乖配合醫生所交代的囑咐,繼續復健,好恢復行動力,才能再去旅遊,再去看外面的世界。最少也能再到糖廠去吃碗好吃的冰。 父親沒多久又像往常一樣坐在藤椅上又打盹起來,我手裡握著這杯沒喝完的甘蔗汁百感交集,童年的甘蔗汁甜蜜的芬芳還在腦裡暈染著,怎麼這隻時光的魔棒如此快速,一下子就讓童年之顏變成中年,而父親一下子就從盛年飛奔到年邁的老年,我們都得抓住時光給我們的匆匆之瞬,得把握當下啊。 走到廚房,我把剩餘的甘蔗汁一飲而盡,甜蜜的甘蔗芳味從舌尖滑入胃囊,童年的冰果室記憶紛紛躍上腦際,所有的酸甜苦辣、歡喜和辛苦通通都化成芳甜一味,回想起的全都是歡喜。也希望父親能夠趕緊好起來,恢復行動力,即使腳步沉重顛簸也都要往前行的道路邁進。 外面還有許多山水,等著我們一同去領略。 還有許多的甜蜜記憶,等著我們一起譜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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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同時每個村莊的週遭,也是野戰部隊班、排、連、營的駐地,人數少說也有好幾百人。他們除了例行訓練及築工事外,星期假日則可輪流休假,但仍有許多限制,加上島上交通不便,故而他們也只能在鄰近的村莊蹓躂蹓躂。 於是少數腦筋動得快又有資本的村民,他們認為有人潮的地方就有錢潮,在商機不可失的情境下,買來撞球檯擺在自家的大廳,提供給那些在島上準備反攻大陸的阿兵哥、一個休閒娛樂的場所,也為自己賺取應得的利潤。起初大部分村人都不看好,甚至說將來沒生意時可當床鋪睡,想不到經過一段時間的慘澹經營,往後每逢星期假日想打一桿撞球,竟然還要排隊等候。 逐漸地,他們也發現這些不能經常離營進城的阿兵哥,對於日常用品也有實際上的需要;甚至肚子餓了想吃一碗陽春麵充飢,大熱天想喝一杯冰水消暑,衣服破了必須補、髒了也要洗……但在鄉村,可說有錢也找不到能幫他們解決的地方。 於是,週遭有營區的村莊,紛紛開設日用百貨店、小吃店、洗衣店、撞球室、冰果室,甚至擺上一台縫紉機、掛上修改軍服的招牌,依然有生意可做。故而有不少人棄農從商,亦有婦女們在餘暇幫阿兵哥洗衣或修改軍服,掙幾個錢貼補家用。然而,賺錢卻也得靠本事,並非人人都有如此的機會,大部分島民,仍然守著先人遺留下來的田園,每天頂著烈日、冒著風雨,早出晚歸,辛勤地耕耘,過著簡樸的農家生活。 值得安慰的是,激烈的砲聲不再響起,只偶而地打打宣傳彈,雖然仍有少數人員傷亡及房屋毀損,但比起之前一天落彈數萬發,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可同日而語。也因為十萬大軍的進駐,各種民生物品需求量增加,農民種植的蔬菜與餵養的家畜家禽,也相對地有了銷路,對於日常生活的改善,確實有相當大的助益。 而所謂有破壞就有建設,政府也挹注不少經費投入金門的建設。例如:開闢公路、植樹綠化、普設學校,改善交通及環境衛生,並讓家家有電用、戶戶有自來水喝,試圖讓這座歷經砲火蹂躪的島嶼,成為三民主義的模範縣。 (九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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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陳年當兵記憶
父親,從一個容光煥發的青年,而今步入耳順之年。 我想,四十年前在金門軍中服役的他,恐怕想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經由廈門碼頭搭小三通回金門,捕捉過去的軍旅生涯吧?畢竟當時台灣尚處戒嚴時期,大陸還在鬧文化大革命呢! 然而金門,給人「前線戰地」的印象;勾起的是爸爸與昔日同袍的回憶;於我而言,則是換個角度重新認識一個留下歷史軼事和近代開發史痕跡的島嶼。 不過因為我們是組團出遊,行程既定,沒法按爸爸個人腳步按圖索驥,況且街景市貌,甚至島民生活型態早已今非昔比。但我父子倆仍趁著晨光初綻,天色微亮,人聲尚寂之際,騎乘跟民宿業者借來的鐵馬,一邊迎著徐徐微風,一邊呼吸爽朗空氣,盡情地享受鄉野間一片寧靜和純樸。 一路上,爸爸像是回到剛收假回營的阿兵哥般告訴我,他在金門的時候,傳統閩南式古厝樸拙的樣子,可以從馬背燕尾屋脊看出哪些是富貴或者當官的人家;島上數十萬名軍人遠比百姓人數還多,商業、消費一度非常熱絡;他們經歷只打沙灘不打民房工事、只打宣傳彈不打實彈的對峙年代…。 說著說著,一棟屋頂上方高掛國民黨黨徽,底下排列「金沙戲院」大字的破舊老建築突然映入眼簾,我指向它,頻頻以聲音示意;然而因為兩側除了房舍蓋起以外,其他景物並無太大的改變,爸爸很快就認出這曾是他在憲兵隊時的其一管區。我仔細聽著爸爸繪聲繪影的描述,眼前像是浮現一幅他負責糾舉軍中違紀情事的畫面身影,好不威風凜凜。 當下,平常很少主動入鏡的爸爸,既開心又興奮地催促我給他拍照留念。不用說,爸爸心頭湧上了許多難忘的陳年回憶,哪怕是酸甜苦辣。我看見爸爸重溫離島的過去,我也暗自許諾,將來我要故地重遊找回往日當兵的情懷。 如今爸爸和換帖的叔叔們,不是視茫茫,髮蒼蒼,就是齒牙動搖,但令人羨慕的是,他們同袍的兄弟情誼將歷久長存。 我最後站在一座坑道口外朝灘頭陣地望去,大洋依然翻攪著。不禁遙想煙硝烽火的國共激戰,軍隊或因機關槍掃射負傷,或因戰防地雷炸死,血水染紅了海水,如此觸目慟心的景象,不忍掩面嘆息!我希望未來海峽兩岸的關係,能夠和平共處,不再輕言兵戎相向,不再飽受戰爭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