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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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林風獅爺
瓊林風獅爺共有四尊,包含北風獅爺、南風獅爺、蔡氏家廟後壁風獅爺、二十一號民宅牆上風獅爺。瓊林這四尊風獅爺,遠近馳名,鄉親旅客祭拜祂,民俗專家追逐祂,觀光客尋找祂,廣告商拍攝祂…… 瓊林北風獅爺:北風獅爺以泉州花崗岩白石雕刻而成,其功能為鎮風、辟邪,座向是西南朝東北,屬於村落型風獅爺,高度約193公分,採立姿,其胯下有一葫蘆,象徵為雄獅,獅張笑口,顯露出燦爛的笑容,手持四角令旗,背脊分布雲型捲紋。此尊瓊林風獅爺已經成為觀光客的最愛,線條古樸,神奇威猛,終年穿著人們敬獻的紅色披風,經常成為觀光摺頁或推廣觀光文宣上的主角,在網路上也名揚中外。 瓊林位處金門中心點,昔稱「平林」。金門村落有寺廟的地方,通常會有一尊風獅爺。瓊林北風獅爺與保護廟就是如此,保護廟原稱「坪林宮」,始建於明嘉靖二十四年,西元1545,重修於清道光二十八年,西元1848,故北風獅爺有將近五百年的歷史。北風獅爺原位於保護廟息仔寺左後方,設立位置曾歷經三次遷移。民國三十九年,因部隊構築工事,挖到風獅爺的基石,使其倒入壕溝中,不慎埋入土中;至民國五十五年,因日久雨水沖刷,顯靈露出鼻樑的一角,被鄉老發現,才得以重見天日,即由當地村民豎立於原址旁。民國六十一年,鄉人認為風獅爺旁有糞坑不雅,建議移動位置,又往後遷移數公尺。民國六十三年,因為附近要建公廁一座,再遷至環島北路旁──瓊林戰鬥坑道出口旁,直到今日,倏忽四十載。 瓊林南風獅爺:南風獅爺以花崗石雕刻而成,座東北朝西南,屬於村落型風獅爺,高度約114公分,採立姿,胯下有一葫蘆,象徵雄獅,造型樸實,身成圓柱狀,表情嚴肅,右手執令旗,左手拿帥印,是鎮水煞、辟邪的厭勝物,因為前方東南方有一條溪沙溝,明清時代下雨時常氾濫,會淹沒村莊東南隅的田舍,故鄉民建此以鎮之,水患遂平。由此觀之,此尊風獅爺應有數百年的歷史。瓊林孚濟廟,也在南風獅爺附近。南風獅爺就位於瓊林15號民宅屋右側,村外溪沙溝上游溪畔。 瓊林蔡氏家廟後壁風獅爺:此尊風獅爺嵌於蔡氏家廟的後壁上,屬於牆垣型風獅爺,是以泉州深綠青斗石雕刻而成,高度約76公分,採前立後坐姿,其胯下塌陷,代表母獅,表情笑口常開,主要功能是針對巷道的沖煞、鎮邪厭勝物,是此尊風獅爺的一大特色。這尊風獅爺曾被藍山咖啡相中,成為藍山咖啡廣告的代言者,祂也時常成為推廣文宣上的要角。蔡氏家廟始建於明嘉靖八年,西元1529,重修於清乾隆三十五年,西元1770,由此可判斷此尊風獅爺有三、五百年的歷史。 瓊林二十一號民宅牆上風獅爺:這尊風獅爺鑲嵌於瓊林二十一號民宅的北面牆壁上,屬於牆垣型風獅爺,是以青斗石雕刻的石獅,採前立後坐姿,其下體無法分辨雄雌,其右下同時鑲嵌一塊紅磚,上面刻著「石敢當」三個字,兩相輝映,古樸可愛,主要功能在於鎮路、沖煞、鎮邪,雖然只有25公分,但是仍然可以見到風獅爺所發出的笑靨,可說是全金門最嬌小的風獅爺。這座民宅乃清朝所建,是故此尊風獅爺也是歷史悠久。 其實,以上四尊風獅爺,在瓊林或金門本地,俗稱「石獅爺」,過去只有屋脊上的厭勝物,才叫風獅爺,昔年瓊林還曾有數尊屋脊上的風獅爺,祂才是真正的「風獅爺」,就是鎮屋脊的瓦將軍。瓊林一號私人住宅原有一尊屋脊上風獅爺,可惜因為建築新房屋,連古厝一起移除。目前金門縣政府把全金門所有的風獅爺都列為古蹟,加強維護保護。 瓊林這四尊風獅爺,最為著名的,要算北風獅爺了。民國八十六年七月中,由行政院文建會指導、金門縣政府主辦的全國文藝季「金門風獅爺」,在瓊林村隆重舉行,人山人海,萬人空巷,新聞躍上各項媒體版面,栩栩如生的金門風獅爺因此聞名四海。當時除了乘坐公車,參觀金門著名村落風獅爺,有專人導覽解說外,還辦理票選風獅爺等活動,其中瓊林北風獅爺就獲得四項第一名,包含造型最為壯美、笑容最為燦爛、最具人獸威儀、穿著最有品味。 民國九十年,有一位華僑美食專家胡女士,特別從加拿大千里迢迢來到金門瓊林,就是為了要祭拜這尊北風獅爺,原來她是來還願的,除了燒香祭拜,還為北風獅爺換上新的紅披風。她在四年前,曾經到金門旅遊,品嚐地方美食,路過環島北路瓊林,驚見北風獅爺,下車向北風獅爺虔誠祭拜許願,如果印刷發行的美食書本大暢銷的話,一定會再回來拜謝。她回加拿大後,按計畫印書發行,結果書本大賣,讓她感受到不可思議!所以才又老遠來金門還願。 去年十二月十四日,金門日報新聞曾報導,一對參加「金門縣政府101年度獎助來金門拍攝婚紗活動」的俊男美女情侶,即將成為新郎新娘,以瓊林北風獅爺為主景,拍攝婚紗照,他們歡歡喜喜,同心同願,各伸出一隻手的食指和拇指,合圍著北風獅爺胯下的大「葫蘆」,祈願將來能夠順利生得一對好子女,就心滿意足了!我看到這則新聞報導,感覺滿創意新奇的。 每年的中秋節,是風獅爺的生日,村民會在這天祭拜這些村落守護神。村北的風獅爺,配合保護廟的醮慶,也會有祭拜活動,通常是農曆八月十五日厲府大王爺生日或三月十五日保生大帝生日。祭拜蔡氏家廟後壁風獅爺,燒金帛完畢,村民會將紅圓或糕餅等供品塞到風獅爺口中,稱為「塞虎嘴」;「塞虎口」的習俗,還有的是用「金錢」去擦獅口,目的是希望家中流涎不止的小兒能夠收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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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冰冷的手
常在臉書上看到朋友分享的圖片訊息裡,一些弱勢的老人家,不知什麼原因,還需背負家計,或是賣個小吃,或是做資源回收,雖然行業不一,辛苦卻是一致。 面對這些遠方故事、風霜的身影,常會有種無力感,除了動動手指,按個分享聊表心意外,實在也幫不上什麼忙。 有次看到一張照片,是個老婆婆推著一輛買菜用的小拉車,孤獨的坐在馬路邊賣薑,看看地點,是自己居住的城鎮,雖然上下班並不順路,但繞個彎並不遠,也就過去看看。 果然在公園的消防栓邊,一輛小拉車伴著老婆婆,羸弱的身影在川流不息的車陣旁顯得格外孤獨,我停下車走近,可能光顧的人並不多,老婆婆顯得無精打采,看到我勉強打起精神,招呼著問:「要買薑嗎?」 老婆婆拉車裡約莫有四、五包老薑,外形都不甚討喜,我問:「這薑怎麼賣?」 我拿了二包放進機車裡,看看天色,初冬時分,雖然才五點多,街景已有幾分模糊,公園附近一片空曠,並沒有什麼遮蔽物,瑟瑟北風更顯淒冷。 付錢時我叮嚀了句:「不早了,早點回家吧!」 老婆婆笑笑說:「好。」 我回身騎上機車走了一小段路,從後視鏡裡看,老婆婆佝僂的身影佇立在寒風中,然後慢慢坐下,並沒有收攤的意思,人來人往的馬路,沒有人注意到她,甚至停下看看,我心裡暗暗嘆了口氣,掉轉車頭,騎回老婆婆面前,把剩下的薑都買了,忍不住再催了句:「這麼冷,妳快點回家吧。」 付錢時不經意碰觸到老婆婆的手,冰冷而粗糙,這是一雙勞碌的手。 回到家小侄女見我手上拿著一大包薑,有點不解的問:「怎麼買這麼多薑?」 我把寒風中老婆婆的事告訴她,她靈機一動說:「可以熬薑湯。」 這倒是個好主意。 吃完晚飯,小侄女自告奮勇去熬薑湯,她要帶一壺去請同學喝,還要我明天再多買些,可以幫老婆婆早點回家。 看著她一邊喝著超出她容忍度的辣薑汁,一邊搧著舌頭的可愛模樣,心想,我也要帶一壺到辦公室和同事共享,學學小侄女,或許還能幫老婆婆推銷一些老薑。 寒夜裡,喝一碗薑湯,暖了身心,北風似乎也不那麼冷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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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成照片
西洋人有一句話說:Nothing is beautiful but truth. (唯真乃實美) 這句名言讓人想起一些故事,其中一則有關於「合成照片」的新聞,假如用在這一句話之上,不禁發現確實是蠻貼切的現象。 提到合成照片的議題,最近鎮上有一個公益社團舉辦研習活動,其中有一個課程的內容是攝影欣賞,擔任授課講師是一個理論與實務兼具的老師,不但得過國內外無數攝影獎項,而且經常舉辦個人攝影作品展覽,提供精緻的創作心血和大家分享。 「自從數位相機出現之後,許多攝影作品成為真真假假,而且經常會被搞混的情況發生;不過具有自信和專業的愛好者,並不會賣弄合成技巧或欺騙大眾而獲得掌聲。」講師在課堂中有所感慨的說。 原來他所提到的情況,來自於日前有一則媒體報導,內容敘述官方舉辦攝影比賽得獎之作品,竟然是透過「電腦合成」之技巧而入選,甚至更誇張的奪取金牌之榮譽,並且得到主辦單位所給予豐富之獎勵金。 當然其作品經由他人檢舉之後,主辦單位才宣布取消其得獎資格,並且追回獎勵金與獎盃,以致弄得灰頭土臉而尷尬不已! 攝影老師說類似的情況已經發生過好幾次,對於這樣的情形之一再發生,他覺得很遺憾之外,更認為參賽者的誠信原則似乎有問題,因為攝影藝術基本上是一種陶冶身心靈的休閒與嗜好,如果僅僅為了得到外在虛榮的獎勵和掌聲,竟然玩弄電腦手法來欺騙評審老師的話,那麼不但失去攝影本身所蘊含的價值,更無法心安理得而贏得應該有的尊嚴和榮譽。 因此在課堂上,攝影老師一再提醒學員們,一位優秀的攝影師或有品味的愛好者,應該對於電腦資訊所提供的便利和技巧有所認知,而不宜運用這些科技手法來迷惑觀眾的眼睛,那麼才是真正能夠駕馭電腦軟體的人,否則便成為被資訊科技所控制的電腦使用者了。 針對電腦合成技術,老師更進一步的詮釋這樣的看法,他認為運用在攝影創作時,可以藉由變幻多端的軟體功能,用來美化原始攝影作品,讓相片達到創作者所想要表達的境界,所以基本上他並不反對電腦合成技術之運用,重點在於如何配合本身專業之技巧,然後在天時、地利、人和與攝影器材完美搭配之下,經由攝影師所擷取的原始作品才是最為珍貴。 「因為一幅精緻的攝影原創作品,通常能夠傳達最為真實的氛圍,其中更摻雜著『畫中有話』的生命力,當然是每一位攝影師所想要追求最完美的境界。」老師認為每一幅作品都是獨特的生命體,所以經由一幅相片的畫面而傳達的訊息,通常包含了原創者的內心思維,以及足以令人極其感動的觸覺,因而是攝影作品之極致境界,當然也是可以讓人讚歎不已的傑作呢! 對於攝影作品抱持這樣的看法與境界,不禁讓人想起郎靜山攝影大師的作品,雖然印象中大部分都是黑白相片,可是每一幅讓人記憶深刻的作品,卻能夠蘊藏著「畫中有詩、詩中有畫」的絕妙感受,更讓每一幅作品栩栩如生詮釋作者的內心世界,宛如和原創者徜徉於真實情境之中。 如此看來對於相片的欣賞角度,想必和國畫或西洋油畫作一般,兩者都能夠鮮活傳遞創作者當時的心靈感覺,所以絕對是一種難以言喻之享受,並不是用大量電腦合成技術所能夠達到的地步。 所以攝影作品之藝術層次,和其它許多方面的意涵完全相似,那就是強調真善美的本質,將會被列為追求最高境界的標準;反過來說,假使失去了這三個基本準則,尤其是「真實呈現」的意境如果無法掌握,那麼將不會最為登峰造極之作品,充其量只能夠當作譁眾取寵的手法而已。 有人曾經說「唯真乃實美」的論點,假如用在攝影作品之上,應該也是最為貼切的評論基點,所以讓照片來說話的功能,應該不是被電腦合成技術而可以輕易打破,因為那是存人們心中最能夠感動的硬道理。 不過回過頭來換個角度思索:上述攝影比賽主辦單位所推薦的評審,為何沒有發現參賽作品經由電腦合成的呢?反而經由他人檢舉才驀然驚覺評審錯誤,他們不都是在該領域屬於專業人士嗎?如此一來是否損及攝影專業知識呢? 雖然這樣的情況屢屢發生,我們覺得參賽者之心態仍有改進之空間,而且評審們的本職學能更應該加油;可是當我們敞開心靈而欣賞攝影美好作品之際,不管其所呈現的喜怒哀樂之畫面,其實應該都會覺得相片的魅力無窮,有時候甚至超過千言萬語的贅述呢,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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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冷的獨裁
世界,又被嚴峻的冷獸緊緊涵懾 口中噴吐出的冷空氣,瘋狂的 席捲了整座城市 如利刃般的冷刀挾帶著 低溫,潑辣的在街上張牙舞爪,恣意妄為 在城市底下呼吸的人們 像冰棒似的僵在冷凍庫,大力喘息 呼吸的霧氣,漸漸凍結成霜 主宰的首領不斷沁出氤氳 為窗外那數度白了頭的枝枝椏椏 憑添 幾度霜濃雪意 冷獸!呼嘯數回 旋即轉過身驅,候著上帝再次的召喚...... 下一站~~ 該往哪兒瘋狂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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窺視一閃過隙的亮光
這是一條長巷,向南,經過幾個交叉的街口,直行到底,便遭一間供奉太子爺的宮廟阻住去路。及腰的三腳香爐鼎立在廟門前的騎廊,有耳無頂,終年熒燒一炷姆指粗的沈香,淡淡的薰煙似是趨趕過路的蚊蟲。 廟前左轉,接大路,直走約十幾公里,接續高速公路,可以通行南北,離開這座城。如果在廟前右行,轉東,會經過家庭理髮店、瓦斯行、八字算命擇日館、洋服店、和鎖店,然後是一間花木遮掩騎廊的街店,店招手書「南蘭坊」,寫在一塊木牌上,遮頭蓋臉躲藏在成人肩高的鵝掌藤的背後。 每晚散步,接近「南蘭坊」時,婦人總是警覺地四面張望,注意進出人等。她不懂,明明是間同志酒吧,偏要諧音「男男」,到底這樣欲蓋彌彰的命名有什麼意義? 婦人總是帶著這股莫名其妙的情緒,或是疑問,偽成若無其事,繼續散步,往前,經過馬路,到達這個超出社區公園規模的公園。有時候,她會挑張乾淨一點的休憩椅,說是歇歇腿,還有一半的原因是辨認進出公園對面,那棟可以「休息」的商務旅館的男男女女。 公園前的十字路口,共有六個監視器,分別隱身在紅綠燈和路燈的燈桿上,監控過往的車輛和行人,不仔細察看很容易忽略過去。婦人記得,當初要安裝這些監視器時,里長還在每戶人家的門口貼出募款公告,說是因為治安不佳,需要多些工具保障里民的安全。曾經,婦人想和里長商量,調出這些錄影帶,看看它們都記錄些什麼,可惜她和里長不熟,也沒有明確的緣由,所以無奈作罷。 婦人離開公園,前行四五百公尺,右轉,再右轉,便是她居住近十幾年的老公寓。來回一趟,差不多一個小時,這是她以健康為由,日常散步的行旅圖。 這個禮拜以來,婦人居住的街巷不太安寧。這一晚已經過了大半夜還有人高聲爭吵。婦人開窗察看,吵架的人躲在街燈照不到的暗處,聽不清他們爭執些什麼,所以婦人不知道喧嘩的人是男是女,只能確定有兩個人。「不要拉我!」這次婦人聽清楚了,是其中一個女聲正在尖聲喝斥。 此時,一頂粉紅色的安全帽翻滾到光亮處,顫抖了幾下才完全停住。一兩分鐘以後,一位休閒服打扮的男子匆匆跑到街燈下,彎腰撿起帽子,立即返回婦人瞧不見的地方。婦人儘量伸長頸子,側頭斜視,試試能不能多看到一些細節,卻是徒勞。 婦人想起日前發生在街尾的打架事件,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分,兩幫人,每邊都有四五人,主角是一男一女,其他人只是幫襯助勢。最後不知道是誰報警,警車咿嗚咿嗚開來,押走主角,留下配角。 現下雖然聽不見剛剛的吵鬧聲,但是婦人可以確定樓下的兩人還在,直到一陣機車引擎發動的噪音過後,婦人才確定劇情已落幕。這次,警察沒來。婦人關窗,回到客廳。經過阿孝的房門時,米色的木門仍是緊閉,婦人不禁搖頭。 婦人繼續原先觀看的談話性節目,那位不算藝人的熟女還在浮誇她的藝人老公的閨中性事,也不知道中間是不是換過其他來賓,還是都是這位所謂的美魔女在分享她的私密? 婦人不經意望向臥室過道上方的壁龕,那張二十吋,老方的黑白大頭照片,彷彿已經不再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了;但是照片裡的黑白總是輕輕觸動婦人曾經敏銳,甚至到達過敏程度的神經,像是一根針刺輕觸碰她的食指尖。 從來,婦人的生活裡便只有黑白,沒有灰色的地帶;喜歡就喜歡,不喜歡便拉倒,乾脆就一刀,剖開混沌與曖昧。 就以吃食的行為來說吧,婦人最恨甜鹹不分的食物,所以豆沙餡的月餅裡怎麼可以填進一顆鹹蛋黃;綠豆椪怎麼會有魯肉的口味?蔬菜不是水果,所以不可以生食;蕃茄是蔬菜,不是水果,所以不可以夾甘話梅或是沾醬來吃。再極端一點來說,蔬菜起碼該有幾片菜葉才像話,所以沒有綠葉的小黃瓜和蘿蔔等瓜果類不算蔬菜,上不了婦人的飯桌。學校還不提供營養午餐的那個年代,婦人最大的挫折經驗不是來自課業,而是那一個方方整整的鐵盒便當;一班四十幾個飯盒,上百種菜色,再乘上二十個班級共用幾個蒸飯箱,同一時間在一間廚房,所有菜飯互相滲透攙染,混雜成一種無以名之的怪味,這樣的盒裝午餐怎麼下嚥?因此讀書以來她一直有個「蛋糕女王」的稱號。 所幸,婦人擁有令現代女性欽羨,完全吃不胖的體質。二十二歲那一年,正是婦人的體態最為婀娜的春天,她在父親的診所擔任護士,遇上來看診的老方,顧不得母親諸項合理的反對,她還是嫁進眷村,為老方燉起砂鍋魚頭湯。等到阿孝出世,母親才原諒婦人,重新往來,卻是少了一分以往母女間的親膩,這樣不純粹的情感是婦人心中永遠的遺憾,直到那一年造船廠的意外。整理老方從辦公室搬回來,所剩不多的遺物時,婦人在一本已經起毛的筆記本裡翻出一張照片,那是年輕時的老方和一位差不多同樣年紀的女子的合照,發黃的色澤同時蒙上她和老方共同的回憶。 老方走了,她也跟著搬到市中心新起的商圈,同時轉換到附近的大醫院工作。 夜已深,樓下的騎廊幽暗。就在婦人覺得無聊時,燈光大亮,引起她的注意,仔細一瞧,才發覺是一隻黑貓,躡手躡足穿過屋子和騎廊的切線,觸動屋角的感應燈。等到黑貓遠離明亮處,感應燈再熄,騎廊恢復原先的黑暗。 婦人已經遺忘,什麼時候養成靜坐窗台窺探樓下街巷動靜的習慣,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以前還居住在眷村的矮房時是不會有這樣的機會的。那時候,她和老方都愛玩,就算阿孝還小,她還是和老方輪流抱緊阿孝,趁著寒流上山,泡溫泉。那樣的冬日山景,就算缺雪,只剩雨霧,還是讓她雀躍,只是她一直不喜歡那樣朦朧,沒有對比的灰景。 漸漸地,婦人習慣了在同樣的時間,選擇同一條路徑,上班、購物、散步或是所謂的生活作息,因此日常所見差不多都是同樣的風景,這麼也好,婦人心想,最有效率,不會有意外,也不會有混亂。但是,那一個假日,秋光大好,層層白雲堆疊在湛藍的天空上,誘發婦人提前出門散步,順便晚餐的決定。誰料,婦人鬼使神差地轉錯了街角,走岔了路,沒進早開的夜市,反而先行來到熱鬧異常的公園。 婦人站在路口,望向占據公園的人群,竟把原來空曠的園區擠個水洩不通。園裡男女老少都有,不過多數是年輕人,他們的穿著還算正常,T恤牛仔褲輕裝打扮,也有一些人奇裝異服,戴著面具、頭套,或是在背上插上孔雀羽毛像似嘉年華會;甚至還有人只穿一條黑皮熱褲,遮掩重要部位,裸露健身房裡鍛鍊出來的結實胸膛。青春的肉體應和隨風飄送過來的音樂節奏,讓婦人看得臉紅心跳。 雖然自覺此時的穿著並不合宜,但是婦人還是忍不住,走進公園,察看前方熱鬧喧騰的原因。她穿越一波接一波,由五彩顏色和喧嘩人聲翻湧的浪潮,終於來到臨時搭建的舞台。台上沒人,只剩左右兩面的彩虹布條迎風招搖,舞台後方的海報清楚標示,現在已經接近年度同志遊行落幕的時間。環顧四周,不少男男、女女,成對或是幾個一小群,正在牽手、相擁或是聊天。舞台前兩位裸露上身的年輕男子,環抱一位中年婦女,對著前方另一位手持相機的帥氣女子的鏡頭比出「YA」的手勢;婦人隱約聽見,身旁的男孩和另一位稍嫌年長的壯男說:「皮皮真幸福,媽媽能來參加遊行,還願意和他的阿娜達合照留影。」婦人心想,社會真是進步了,像這樣雌雄難分的人都可以公然表明身分,並且慶祝遊街。這時左前方靠近圖書館處,幾位變裝打扮的年輕男子妖嬈地尖聲喊叫:「放氣球了!」於是公園裡的人群簇擁著,往園區中心的圓環空地擠過去。婦人被前後左右的人群推著走,來到仙丹花籬的矮牆,挑個比較不會被人群擠壓的角落坐下,透過晃動的人影的間隙,婦人眺望圓環中心已經紮起,彎成一道彩虹的七彩氣球。人聲鼓噪,倒數,轟地一聲,氣球飛天,沖天炮夾雜尖銳的哨音四下竄射,各色的彩帶飛散披覆圍觀人群的髮梢和身上。紛雜的色彩、音樂和人聲中,拔尖衝出激昂的喊叫聲:「2013明年再見!」 於是,人群慢慢散去。婦人撥開沾在額頭上的彩帶時,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只見那人摘去誇張的眼罩,從背包裡掏出兩件夾克,讓身旁兩位半裸身的男子穿上,一行五六人緩緩消失她的眼前。那是她的阿孝,婦人心裡尖叫。 震驚之後,婦人趕緊尾隨那群人,離開公園,逆行,穿越她平日散步,再熟悉不過的街巷。一路上,阿孝和身旁的人說說鬧鬧,還不時和其中一位男子牽手、搭肩,狀甚親密。途中,不時有人加入阿孝的團體,一群人終於來到那間花木遮掩的街店,頭也不回,一起擠進那道嫌窄的店門。剛才經過洋服店時,婦人從混亂的思緒中勉強憶起,阿孝早上出門時曾說,這一整天學校的社團都有活動,晚上也不回來吃飯。 這一夜,阿孝回家時,婦人已經睡下,也沒如常準備夜宵,或是任何貼紙留言。婦人的房門緊閉。 隔天一清早,婦人趁著行人稀少,多數商店還沒開張時,來到昨日阿孝進去的那間街店的門口窺視,這時她才知道這間平常被她忽略的酒吧餐飲複合店名喚「南蘭坊」。 老方過世後,婦人便不再計畫未來,因為不知道人生可以有多少的意外,足以推翻所有原先設想的美景。所以她讓自己,時時刻刻都活在當下,經驗現時此刻的喜怒哀樂,不再關心下一秒可能來臨的幸運或是災禍。但是,阿孝的事情已經超出她能容忍的極限。 阿孝一直是個乖巧孝順的孩子,從課業到生活的細節一直沒讓婦人操過心,直到那天撞見阿孝離開公園,進到「南蘭坊」。當電影裡的情節,以前醫院同事們開過的玩笑變成現實生活的真實後,一時之間,婦人迷糊了。不是清清楚楚黑白分明的世界嗎,怎麼從一團混沌的泥糊中再析理出脈絡分明的兩性呢? 質問過阿孝後,婦人和阿孝已經陷入一種近似冷戰的僵局,倒不是婦人想要改變阿孝,或是阿孝埋怨婦人不能接納他的性傾向,而是原先無話不談的她們目前存在一個揮之不去的尷尬,像似一層薄紗分隔同住一個屋簷下的兩人。現在,阿孝的房門總是緊閉。 由以往的工作經驗,婦人明白阿孝的性傾向不是想改就能改的,更何況目前阿孝似乎已經完全認同自己,不想再勉強自己遵循社會的常規。就算可以無視社會的規範,婦人提醒阿孝,他可是獨子,難道不想延續這個飄洋過海,歷經千辛萬苦的香火嗎?婦人還記得當時阿孝那個無所謂,又帶點鄙夷的表情:「重要嗎?」 婦人望向樓下的街巷,向晚的柏油路面上,一隻野鴿左右來回跳躍,盯視路面,還一邊上下轉動頭頸像似覓食。這時一輛金色自用車無聲高速駛近,野鴿驚覺,奮力展翅已是不及,沈默,墜落,折翅在車前的保險桿上,伴隨自用車一起消失在婦人的窗前。婦人大驚,凝視空盪盪的街巷,久久才想起晾在後陽台的衣物。 隔著狹窄的防火巷,後陽台的對面住著一對年輕的夫妻,兩年前搬來,房子是租的,還沒有小孩。婦人聽說,去年那位先生失業,一直賦閒在家,沒找到工作,或許是這個原因,所以近來巷弄裡經常聽見他們夫妻的爭吵聲。事實上,從那對夫妻一搬過來,婦人就知道他們兩人就因為妻子不孕,感情方面就有些問題,只是鄰居們不知道罷了。婦人將洗淨乾爽的衣物收回屋子時,那對夫妻還在高聲爭吵,這次婦人懶得再去傾聽他們吵些什麼。 婦人的背後是一棟兩層的老式洋樓,眼前是一座精心修剪整理的花園。現時是一個文人雅士的休閒聚會,三三兩兩的男女散落在園區的南側,各自低聲交談。婦人與一位年輕男子對坐在涼亭裡一個石桌旁,桌上刻石一個象棋盤。婦人和男子都是無語沈默,正感尷尬時,一位女子逶迆而來,坐到婦人的身旁。婦人彷彿認識這位女子,以前電視上看過,像是位校園民歌手;婦人問起女子最近的緋聞,女子不悅,轉身離去。婦人覺得無趣,於是跟著起身四處遊逛,但是沒人搭理婦人,所以令婦人覺得不歸屬於這裡的人群或是環境,因此離開花園。踱到花園的側門口,婦人回首,突然覺得那座花園像是以前專科學校的老校園,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婦人離開花園,經過兩條馬路,無意瞧見對街一間幽暗的街店,門楣上的橫匾陽刻古樸的篆字,婦人不認得這些字,因此想拍下這塊橫匾,再去問人文字的意思,婦人伸手進到皮包裡才發覺又忘了帶手機,正是懊惱時,婦人醒了。 這時天剛破曉,婦人本來打算再瞇一下,但是想起剛剛那個莫名其妙的夢境,婦人無法再睡,所以披衣起身。想起鄰居推薦的早市,果菜新鮮又便宜,於是婦人換上休閒服,逆行平日慣走的路徑,來到公園。 居住這個區域這麼久,婦人從來不明白一清早的公園竟是這麼熱鬧,約莫和她一樣年紀,或是再年長一些的男女,居然如此勤快,來此運動強身。婦人走到那天瞥見阿孝的位置,靜坐一會兒後,忽然想起,早年還在學校時就愛寫些東西,只是畢業後就擱下了。婦人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早發的癡呆,竟然遺忘那麼多可能很重要的事情,想到這裡,婦人嘴角微微上揚,笑了。 這一早,冬陽暖暖,婦人在公園附近的早市買回兩大袋的生鮮肉食、蔬果和糯米糰,準備明天冬至時,讓阿孝邀請那位牽他手的男孩過來,吃碗鹹湯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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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密織情
守在燈下瞇眼觀又觀 色彩鮮明多花樣 交叉格子梨花線條穿 深夜趕 針針織入母愛心坎 富含盛情歡顏展 兒女擁入懷中細聞看 暖心房 冷風肆虐背心翻又翻 縝密織物觸指軟 賭物思親雙眼淚潸潸 空念轉 輕拂塵囂歲月晚 慈恩永綿長 來日天堂相見寶貝般 遺忘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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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失的風景
吹開煙霧在眼中塗鴉 夢境才讓露水游擊橫掃過 還一片狼藉 擁有的世界 才乘著風經歷了最清澈的湖泊 如今,顏色還在玄裡紛擾 要如何去描繪 一朵綻開的微笑 輕輕盪開闌珊的燈火 或許可以目睹隱約 無人經過的池畔 或許可以撩撥水痕 不然滿布天空的星群 也可微綻起記憶 當面容已朽 忙於奔波的窗口 難道非要我 一個睡不著覺的人 再去覓尋一夜 遺失了身分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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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的俗語話之十五
◎「加食無滋味,加話呣值錢。」──飲食有其限度,飽餐之後,倘若繼續進食,必然食之無味,正如說話一樣,當知適可而止,多說無益。 ◎「多子呣認窮,孤子 掠龍。」──所謂「有子之人貧不久,無子之人富不長」,這是對上半句最佳的詮釋,由於子女眾多,成長之後,相互扶持,必然由窮轉富;孤子即獨子,由於人丁單薄,往往分身乏術、力有未逮,竟連為父母掠龍(按摩)的時間都沒有,勉人多生子女,因為「多子多孫多福氣」。 ◎「要做衫奴才,呣通乞衫 得來。」──出門在外,寧可多帶衣物,有如當衣服的奴才,不要亟需衣物時,求之不得,勉人有備無患。 ◎「有來有往,無來輕爽。」──人與人間,著重禮尚往來,即使繁文縟節,也須遵循; 一旦斷絕往來,也非全無好處,日子反而顯得輕鬆爽快,沒有負擔。 ◎「嘴鬚在人留,好歹隨人講。」──鬍鬚蓄留長短,自行決定;事物好壞對錯,任人評論,除了說明社會民主外,也在告誡我們不要過於介意流言蜚語。 ◎「面皮較厚壁。」──臉皮比牆壁還厚,表示不知廉恥,意同厚顏無恥。 ◎「半暝出一個月。」──本是星月無光,半夜忽然出現,有突如其來之意。 ◎「無禁無忌,食百二。」──禁忌在此泛指對飲食、習俗等之忌諱、無所禁忌之人反而長命百歲,就如已故攝影大師郎靜山,年逾期頤,人問長壽之道,答曰「順其自然也」。 ◎「烏鴉 囥得隔暝卵。」──本句只知大意,不知原因,意即不會收藏儲存財物,會在短期之內消費殆盡,至於為何借用烏鴉,而卵又是誰的?皆不得而知! ◎「打狗著看主人。」──金門鄉下,家家養狗,甚至狗族成群,未曾有人繫狗鍊,只要陌生人踏入牠的地盤,便群起圍攻,然而往往因為主人熟識而不好意打狗。本則經常引用在小孩身上,即使遭受別家小孩欺負,往往因大人關係而作罷。意同「不看僧面看佛面」。 ◎「飼狗識主人。」──金門的狗,忠心護主,記性超凡,即使家境貧寒,仍是不離不棄。我來臺讀書教書,半年返家一趟,只要我一出聲,立即搖頭擺尾,一見如故。 ◎「加工做外嬤。」──母親常說「外嬤是狗吠嬤、火灰嬤,蓬蓬飛」,由於未住一起,感情薄弱,即使多麼疼愛外孫,也是多餘的,意同白費心機、多此一舉。 ◎「母子無隔暝的冤仇。」──母親常說「氣子,無影」,所謂「母子連心,骨肉相連」,即使因事爭吵,也會在極短時間雲消霧散、化為烏有。 ◎「七十銅,八十鐵。」──有些人已至耄耋之齡,仍似一身銅身鐵骨,真是名副其實的老當益壯。 ◎「上山也一日,落海也一日。」──無論上山或下海,同樣是一天的時間,換言之,不論做何事,也不論何種性質,既來之,則安之,時間總會過去。 ◎「離天七鋪路。」──鋪是長度單位,天指遙不可及之處,七表多數,以此比喻很遠的地方,父親經常引用,意同遠在天邊。 ◎「好田墩,呣值好子孫。」──農業社會,田墩即是產業,即使有再好的田園家產,也比不上有優秀的子孫,因為如果出了一位敗家子,即可將所有家產揮霍殆盡。 ◎「食對藥,青草一葉;食呣對藥,人參一石。」──只要對症下藥,不需太昂貴的藥材,即使一片普通的青草,也能藥到病除;倘若吃錯藥,即使服用大量的高貴藥材,依然藥石罔效。 ◎「頭尖耳唇薄,福氣全然無。」──頭尖耳薄的人,全無福氣,至於長相與福氣是否具有關聯性?值得商榷。 ◎「細孔呣補,大孔叫苦。」──原指堤岸或硬體建築,倘若小洞不補,一旦裂縫逐日擴大,便難收拾,此句亦可引用在其他方面,例如衣服「一針不補,十針難縫」;又如病痛「小病不醫,大病難治」,皆為相關語句。 ◎「一個滲尿的,換一個漏屎的。」──滲尿(尿失禁)與漏屎(拉屎),均為病症,令人嫌惡,漏屎比滲尿更加嚴重,然而在此比喻辦事的人員,越換越糟。 ◎「見笑轉受氣。」──見笑是羞恥,受氣是生。某些人由於做錯事情,沒有勇氣認錯道歉,為了找台階下,在羞愧之餘,轉而大發雷霆,以此掩飾過失,合理掩蓋無理,意同惱羞成怒。 ◎「等物奧到,等人快老。」──奧字借音,即「慢」意,等待與盼望往往是一種折磨,讓人感覺度日如年,足以使人焦急到頭髮發白。 ◎「做官無離印,生意人無離秤。」──時至今日,主管職位交接,仍以印信為主,印信代表威信,不可輕易遺失;生意人論斤計兩,全以秤做為依據,也是不可離身。 ◎「一丈差九尺。」──一丈是十尺,尚差九尺,表示相差甚遠。 ◎「頭鬃梳仰印,將身跟你拼。」──比喻人在不堪受辱之下,整裝束髮,不顧一切,準備與對方一搏。 ◎「臭耳聾尪,青瞑某。」──本指一對聾盲夫妻,後引申為夫妻之間,要如這對夫妻,裝聾作啞,不要斤斤計較。 ◎「一狗吠影,百狗吠聲。」──第一隻狗見影而吠,其他狗則是聞聲而吠,以此比喻毫無主見,盲從附和。 ◎「死某換新衫,死尪換糜硿。」──前後皆指配偶死亡之後再行娶、另擇新偶之意,然而本句所用譬喻,總覺夫妻情分淡薄,只是易衣而穿、易主而食,如此而已,就如毀棄之物,重新換購,真是世態炎涼、人心不古。 本篇再度提出七十三則,盼望鄉親多加引用、代代相傳,讓金門俗語能夠傳承下去、綿延不絕。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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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送情懷總溫馨
往常,都是牽手帶二女兒上下學;那時,根本不知老婆承受的時間壓力,更不知她對我的體貼,讓我能從容的梳洗、吃早餐,愉悅的上班,充滿活力的面對每一天。 自從退休之後,我過了幾個月毫無壓力的清閒日子,家事、學校事、社會國家事,似乎都離我很遙遠。忽然有一天,老婆說,如果她載女兒上學再上班去,時間就很匆忙,連上化妝室都很緊迫,甚至沒時間吃早餐。心想,也對,以前都是妻子起早趕晚的,連續好幾年,很是辛苦。 尤其當年老大就讀遠地的私中,早上六點半就要到鎮上等校車;如有延誤,就要自行到校,車子來回要九十多分鐘,所以妻總是很緊張,腸胃時常不舒服。這種心情我現在才能體會,那時的我有幾次老婆有事得代班,因怕女兒遲到,只好在公路上快速飆車,神經緊繃。因此,我毫不猶豫的接下送二女兒上下學的工作。 如今才體會到「黃帝不急,急死太監」的道理。一年半下來,每天早晨得趕七點十分載送女兒;讓我的脾氣由發火、火大到心平氣順,那是一段心靈調適的過程。有時候我超車趕路;但,更多時候,我只能順其自然,讓孩子承擔責任;偶爾遲到,得給學校做做愛校服務;因為她總是貪睡,當父親的我也無能為力。 話說小女兒就讀國一起,就自己騎腳踏車上下學,我們上班時間比較充裕,感覺沒壓力。無奈那年冬天,她五點半放學都已天黑,加上附近工廠進出車輛頗多,讓我們為她的安全擔憂,而興起載送她的念頭。自此以後,她可以睡晚、起晚,只要她上學不遲到就好。 然而替孩子做太多事,有時候是自討苦吃。我們依然看到路上仍有不少國中生騎腳踏車上下學;不論寒冬或黑夜,總是看到他們的身影。這使我回想我就讀國小騎腳踏車上學的情形,那時不論颳風、下雨,都要騎來回六公里的石子路,顛簸顛簸。一騎就是四年,至今記憶猶新。有時候風雨太大,單車逆風幾乎騎不動,甚至還怕被吹到路邊的排水溝裡。有時路邊的蔬菜價錢不好,農人碾碎作綠肥,腐爛發臭的味道隨風飄來,更加讓人難受。日久,更難忘這一條求學路。 現在,我慶幸仍有餘力用轎車載送女兒,也告訴女兒,在淒風苦雨的寒冬季節,多少阿公、阿婆、父母親忍受風寒,用機車載送他們的孩子;又多少學子,依然騎單車挺進求學路,希望她能珍惜享受這麼好的待遇,但也要感恩惜福。 話又說回來,在不趕時間時,我可以從容的欣賞嘉南平原的莊稼風情,沐浴在晨光的柔和裡,看看上學、上班的人潮,有朝氣活力的面對生活的每一天。有時候與女兒隨便聊聊,紓解女兒國中就學的壓力,讓她有不同的思維去面對她的青春期,追求她對未來生命的想望。 想想,這是溫馨的接送情,也是女兒的成長路,願她一路順心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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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的浪漫迷你藍灰蝶
爵床科的翠蘆莉 藏著 紫色的浪漫 搖滾樂的傳人 醉在紫色的花海 智慧的明眸 鎖住 綻放的花瓣 只為 生命的延續 流浪 不是風的專利 吉卜賽的女郎 不再寂寞 紫色 浪漫成一首歌 藍色 澎湃成海洋 心 無限 紫色 圓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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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
經過半個月的好天氣,寒流又要來了,早上下一些小雨,下午雨勢變大,晚上本來沒風沒雨,月亮皎潔的照映大地,想不到現在仰頭一看,薄薄的烏雲已經佈滿天空,月色早已被遮蔽,溫度開始下降。 今晚竟然是平安夜,小安努力的寫著聖誕卡,一邊吵著要聖誕禮物,她已經知道禮物是媽媽買的,可憐的小安,知道禮物不是聖誕老公公送來的,今年的她,少了美好的期待,小安的童年,已經消失一半了。經過一番拉鋸,我找來前幾天在園遊會買來的燭台送她,她馬上搞浪漫,點燃蠟燭,播放聖誕CD,讓今晚成為一個美好的平安夜。 已經對平安夜沒有感覺,但是孩子的雀躍,讓我又覺得這是美好的日子,好像我是這世界被遺忘的另一類人,因為今晚全球有約三分之一的人正在歌詠,在快樂的聚首,向世人宣告他們的幸福和歡樂,而我靜靜的待在書房內,什麼事也沒做。 我喜歡宗教儀式的莊嚴和聖潔,不管是天主或佛祖,我崇敬他們的博愛和無私,因為他們的大智慧,讓徬徨失措的人,心靈有依靠,生命得到撫慰。 學生時代還曾經在平安夜到處去報佳音,曾經走過教堂,蒙主教賜糖果,那種榮耀,因為不是教徒,多年來不曾再體驗過。體驗不同文化的信仰,認識許多信主的朋友,給了我很多的祝福,閱讀聖經也讓我蒙受喜悅,宗教賜給我平安喜樂,也有很多美好的回憶。 佛教的教義深厚,因為和我們的文化相濡甚深,看到犧牲奉獻的佈施者,心裡也很尊敬,誦讀經典或閱讀相關佛書,也總是讓我法喜充滿,希望超越生命的困頓。 只要是良善都是喜樂美好的,今夜屬於耶穌誕生的平安夜,天使說:「天上的榮耀歸於神,而喜樂平安歸給人。」讚美偉大的人平安降生。期待世間人人良善,博愛互助。平安夜,感謝平安喜樂,祝福天下所有人,喜樂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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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的俗語話之十五
「阿娘的俗語話」寫過十四篇,約有六百六十則,如今距離前篇,轉瞬又經十月有餘,每與母親閒話家常,總會提起往事,故意製造機會、設計情境,企盼母親能有「驚人之舉」,冒出幾句「新鮮」的俗語,母親經常不負所望,令我讚佩不已,深以為傲,茲將近月所獲,逐一提出與鄉親好友分享與指正。 ◎「有錢姑,半路接;無錢姑,覕 。」──覕是避不相見, 是頭垂下貌。知道有錢姑要來,半路迎接;無錢姑來了,不僅避不見面,即使見面,也是低頭不正視,勢利之情,不言可喻。 ◎「姑來加添水,姨來加量米。」──父之姊妹稱姑,母之姊妹稱姨,由於是母親掌廚,對母親而言,一疏一親,為了增加飯量,一加水變稀,一加米變稠,親疏之別,可見一斑。 ◎「有錢有人扛,無錢臭尻川。」──有錢人家,出門坐轎,有人扶持;沒錢的人,連屁股都被人嫌惡,有錢沒錢,天壤之別。 ◎「王梨剖開九條龍,花間查某無人情,一千八百提去用,才嫌臭頭琉璃燈。」──某日,母親在旁觀看妹婿剖開鳳梨,隨口道出這首七言詩,讓家人驚嘆不已,而且韻腳全押,為何以鳳梨起筆,而後導入女人間,母親亦不得而知,鳳梨剖開之後,中心是否有九條紋理,或是以九為多數,未曾探究,只知這是一位臭頭無髮的男子,在尋花問柳之後的感言,深感花間女人嫌醜愛錢、認錢不認人,似乎在提醒尋芳客當引以為戒。 ◎「有貓有抓是銀槽,無貓無抓乞食婆。」──「有貓有抓」是指面貌坑坑疤疤、醜陋不堪之女子;「無貓無抓」是長相秀麗、面貌姣好之女子,告誡我們娶醜女會財運亨通、財源滾滾,而娶美女的下場是窮途潦倒、家業敗光。勉人娶妻德,不應考慮面貌因素。 ◎「生 人,欠世命;欠世人,較好命。」──美人胚子,經常命途多舛;長相醜陋,反而比較好命,似乎在說明上天處事的公平,冥冥之中自會截長補短,不致讓人全好全壞,也似乎在安慰出身卑微、其貌不揚之人。 ◎「上床是君子,落床著減薄。」──某日,母親在台北見到一對情侶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竟然親熱起來,到達忘我之境,母親乃出此語,意即夫妻在床笫之間仍要行君子之儀,下床之後不可再有任何輕佻不雅之舉止。 ◎「窮人有富親,富人無人認。」──常言「貧居鬧市無人識,富在深山有遠親」,母親所言好像已違常言,追問之下,才知其中緣由,原來是窮人有富親庇蔭,貧窮不會太久,這種以富助貧的胸懷,實在令人敬佩,有 「天無絕人之路」之意;而窮人也不敢主動來找富親,深怕富親誤解或不理睬,窮人有此志節,真是「人窮志不窮」啊! ◎「呣嫁過東一個人,欲嫁過西一枝芒。」──這是一句專屬金門地區的俗語,過東指金門島的東半部,如漁村、料羅等,過西指金城一帶,前者大都是討海人,冒險犯難、生活困頓;後者大都是生意人,日進斗金、生活富裕,相形之下,不願嫁人,寧願嫁草,不言可喻,當然此芒非真草,乃指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生會過,麻油香;生 過,四塊枋。」──麻油香是指麻油飯所散發的香味,彌月送油飯,表示慶賀之意;四塊枋在此指棺材。在醫學不發達的年代,生育是生命交關、非常危險之事,故稱「母難日」,如果母子均安,皆大歡喜,倘若母命不保,就得準備後事。 ◎「錢大把,人消肉。」──為了賺大錢,付出的代價是形銷骨立,似在勉人不要只顧賺錢,忽略了健康。 ◎「屎比醬,臭頭比和尚。」──屎與醬,同屬細碎之物,但性質不同、功能互異;臭頭與和尚,同是光頭,一是因疾掉髮,一是為人剃度,二者亦不相關。引申為只要將風馬牛不相及的二物相提並論,表示無法比較,毫無實質意義。 ◎「有錢講話石斬磚,無錢講話無人哼。」──有錢的人講話,犀利如石,足可斬斷磚塊;沒錢的人講話,則是無人回應,貧富份量,相差懸殊。 ◎「錢是活寶,有錢免煩惱。」──錢是一種活的寶貝,能夠解決很多的困境難題,有了錢之後,一切煩惱皆能迎刃而解。 ◎「穿仔西裝現領,厝內無米落鼎。」──穿得西裝筆挺、豪華氣派,家中卻是捉襟見肘、無米可炊,比喻只重外表,不重內涵,意同虛有其表、華而不實。 ◎「一擔擔,有人擔;四兩病,無人擔。」──「一擔擔」中,次字讀去聲,量詞,也是重量單位,古百斤為擔;末字讀上聲,名詞,指挑承的物件;有人「擔」,讀陰平,即挑,以肩承負。一擔擔與四兩病,前重後輕,然而再重的擔子,都可找人分擔、請人代勞;但是即使輕微的病痛,也只能自己承受,無法找人替代。 ◎「趕人生、趕人死,趕人食,無天理。」──生死可以催趕,吃飯卻不可,把吃飯看得比生死還慎重,真的是「食飯皇帝大」。 ◎「綠七花仔八」──七、八表虛數,綠、花即花花綠綠,意同亂七八糟、雜亂無章。 ◎「大子細子攏是子,指頭咬著平痛。」──同是己身所出之子女,不分長幼,皆是骨肉,一樣疼愛,因為手心手背都是肉 ,咬下之後一般痛。 ◎「無名無姓,叫大柴柄。」──叫人不知尊稱名姓,直接喊喂,簡直就像在叫無名無姓的大柴柄,表示不知尊重、沒有禮貌,或作「鋤頭柄」。 ◎「賣茶講茶香,賣花講花紅。」──賣茶的人說茶清香可口,賣花的人說花鮮豔美麗,正所謂「老王賣瓜,自賣自誇」。 ◎「乞食下大願。」──乞丐經常三餐不繼,已是自身難保,竟然許下宏願,表面上看是志向遠大,實際上是空口白話,以此比喻自不量力。 ◎「無冤無仇, 結歸球。」──結歸球指結為夫妻、合為一體之意,增廣昔時賢文:「千世修來共枕眠」,此處則認為前世有冤仇才能結為夫妻,應是針對經常吵架夫妻,偏於勸慰性質。 ◎「轎錢較多聘金禮。」──昔日的轎錢,相當於今日的車資,由於路途遙遠,僱用的轎錢高於送去的聘金,後來凡是「花費的部分高於獲利的部分」,便以此喻之。 ◎「論輩無論歲。」──兒時住在浦邊,就以何氏而言,母親經常告訴我有關何氏家族的分流,由於年代久遠,加上昔日生育期長,以致在輩分上的差距日益懸殊,就如何克強同學所言,許多年齡比他大的還要叫他叔公。 ◎「有嘴講別人,無嘴講自己。」──意即只會批評別人,從不檢討自己。 ◎「序大無好樣,序小討和尚。」──討在此指私通,何以用和尚,而不用其他,除了押韻之外,應有他義,換言之,長上若無好榜樣,晚輩將會上行下效,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 ◎「在厝有人客,出厝有主人。」──在厝指居家,出厝指在外。好客之人,出外將備受歡迎,因為待人以禮,人將以禮相待。 ◎「一代賢,二代癲,三代掛鐵鍊。」──第一代賢慧能幹,大有作為;第二代瘋瘋癲癲,不三不四;第三代作奸犯科,入獄坐牢;感嘆子孫不肖,一代不如一代。 ◎「第一代儉腸納肚,第二代看錢若土,第三代當子賣某。」──若以三代為一循環,第一代的人,勤奮節儉,奠下基業;到了第二代,不知守成,開始揮霍;直到第三代,由於揮霍殆盡,終於賣兒鬻女;就如有人說,創業的人累死,守成的人撐死,下一代則是餓死,難怪有人說:「富不過三代」,值得後人省思。 ◎「第一牽成,第二好運,第三才情。」──無論是尋找工作或想步步高陞,一般人認為:貴人提攜,列為首要,其次才是機運,而才華能力,排在第三,如此排序,以為如何? ◎「做天也 得眾人意。」──禮記孔子閒居:「天無私覆,地無私載」,天地最為大公無私,然亦無法盡如人意,無論天晴天雨、冷天熱天,皆有人抱怨。 ◎「枵狗想深礐。」──昔日家狗野狗,均以人糞為主食,屎礐即是糞便匯集處,倘若屎礐太深,即使飢腸轆轆的狗也是無法取得,意同癩蝦蟆想吃天鵝肉,可望而不可及。 ◎「收涎收離離,新年招小弟;收涎收乾乾,新年生 泡。」──在習俗上,出生滿四個月的嬰兒要舉行收涎儀式,並且邊收邊唸,希望明年生男孩,由此反應出重男輕女的年代,男尊女卑。 ◎「鑽燈腳,生 泡。」──燈即壯丁諧音,農曆正月十五元宵節,各地風行花燈展示,此時已婚婦女,若想懷孕生男,可趁此良機,穿梭花燈之下,根據習俗說法,非常靈驗,不妨一試。 ◎「打人三日憂,罵人三日羞。」──人在生氣時,常因一時衝動、失去理智而打人罵人,但是待他冷靜之後,常會自責反悔、羞愧不已,我有同感,初為人師時,血氣方剛,經常體罰學生,事後常會懊惱一番。 ◎「銅鑼較打銅鑼聲,後母較好後母名。」──銅鑼就銅鑼,即使打得再好,也改變不了銅鑼的聲音;就如同繼母一樣,即使做得無微不至,也是後母的名分。 ◎「秋蠓較惡牛港。」──金門話的牛港,是指孔武有力的公牛。秋天的蚊子,一叮起人,立即腫大難消,故言比兇的牛港還可怕。 ◎「寒皮無寒骨。」──每在寒暑易節之際,乍暖還寒,此時只有肌膚感到寒意,尚不致刺骨。 ◎「一粒雨打死一個人。」──父親自金來臺診治時,曾住永和叔母家,由於慕名樂華夜市,要我陪同前往,不料大雨驟降,我想改日,父親隨即道出他的名言:「說到做到,即使一粒雨打死一個人也是要去」,父親個性始終強硬堅持。本句意同滂沱大雨,打死人是誇飾修辭。 ◎「早送神,佔好位。」金門農曆十二月二十三日送神,臺灣則延後一日,母親常說:「送神要早 」,先到先佔位,由此可見神明上天並無對號入座,亦不論長幼尊卑,而是採用最民主的方式,依序排隊入場,且先到先選,為了讓神明順利上天,通常燒神馬(雲馬)紙錢,即是神明所搭的「交通工具」。 ◎「七做八呣對。」做七件事,有八件錯誤,有誇飾意味,以此比喻所作所為一無可取。 ◎「博士博,戴紙落。」──紙落即是紙袋子,博士應戴博士方帽,怎會戴紙袋,此句有輕蔑之意,表示博士若無真才實學,只會讓人瞧不起。 ◎「飼子是義務,食子看新婦。」──養育小孩,不求回報、無怨無悔,有如義務一般; 然而一旦年老體衰,欲得兒子奉養,則尚要看媳婦的臉色,真是可悲可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