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我的「黑手夥伴」們
默默的一群,散落在台灣各角落的工廠裡。臉上刻劃著歲月的滄桑,就像他們的老夥伴──車床一般,日日月月經其雙手撫摸,黑得發亮,不背不離,佇立不移。如果說台灣中小企業締造的經濟奇蹟一直被世人所稱頌著,那麼他們是這段歷史有力的見證者與一個小縮影。 黑手之所以為黑手,那是長久以來,憑藉著對生命的認份與生活的篤定,於生存的夾縫中,以其柔繞之萬變頂其不變。連綿不絕的活力,釋放出屬於黑手們特有的鄉土與始終如一的本質。他們,他們是我休戚與共的黑手夥伴們。 或是在規劃整齊的工業區,或是在鄉間住宅延伸加蓋的鐵皮屋,或是在鄉鎮擁擠狹窄的巷弄內,或是在田埂秧苗間與溝渠旁突兀的矗立著的房屋,大大小小的工廠,依稀可見相似的場景:金屬磨擦刺耳的噪音與收音機開得震天價響相互唱和著;幌眼而過一閃一閃的焊接火花,飛舞在屋頂鍊條移動的天車勾環中。堆積雜放的零組件與鋼管半成品,觸目皆是。行走廠內稍不留神,衣角總是擦過一道似深似淺註明來訪過的痕跡,那可能是機台上的油漬,或許是鐵屑飛落的黑塵。唯一帶不走是黑手夥伴們一種共有的姿勢,一種歷經歲月的烈火千錘百鍊過的姿勢,這種姿勢是頂天立地、卑微與巨大的綜合,深烙胸臆中…,帶不走! 不管在冷冽寒冬或燠熱褥夏,黑手們總是一襲洗淨又隱約可見油漬舊痕的工作服。蹲鋸廠房中,機器是他們靈魂深處不用言語的朋友,確切的說機器是他們自己本身。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或者更久,自孩童學徒至雲髮蒼蒼,日復一日,多少機器在絞盡腦汁與與汗水下自雙手產生,甚至連珍貴的四肢也於試機時不慎一併奉獻上。機器是他們詮釋生命的代言人,如江河、如日夜。時間滾滾長河不因誰而停歇,黑手的意志如隨時舀起一瓢不枯竭的弱水;隨地拾掇一把不老的光影,繼續吟唱著。 我一弱女子,原本不喜這種冷硬鋼鐵製品毫無生命,又淨是男人天下的機器設備的行業。應是相處時日久了,感動於黑手夥伴們對其產業的執著。一種「魚相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長久的革命情感,更是一種自我想像與期待捨我其誰的使命感。試想一連串食物鏈似的工業生產線,背後負載多少待哺的家庭與生口。自原材料、鑄鐵、定模、加工、實驗,種種繁複製造過程與不枯竭的腦力同台同步較勁。最後黑手夥伴們贏了局,機器羽化登仙,住進堅固牢靠的木箱或站立在燻蒸過的底板。像出征的士兵那樣闊首昂然的長驅直入貨櫃屋,乘著大艘航輪,航向海域盡頭不同經緯度所在的各陸塊島嶼。 噢,身為黑手,沒有亮麗的學歷是共同的宿命,大多是學徒出身於有著貧困的童年。因此勤儉成性,永不以奢華示人。一輩子勤勤儉儉、努力工作累積的財富,可能在廠房車庫內大小車子數盡十來輛,貨櫃裝載出入頻繁,街市房產一片。如逢出國海外工作,絕不願選商務艙永就經濟艙。週休,是近年來大環境不得不的趨勢。過往,黑手無視乎月曆本鮮紅數字的假日提示,工作一如滾動不息的四時嬗遞。那應是來自長久以來生活深層的體驗:敬一點一滴得之不易的擁有,畏赤腳空足坎坷的過往童年。未開口,三字經先發語助詞為開場白,罵,罵,罵,罵員工,罵身邊學功夫的兒子,罵已艱辛勞碌的一生,罵已成口頭禪的莫名所以…。黑手的女人一旁哀怨道長期沉甸的工作負荷,傳統的產業,缺乏有效的傳承,已經罵跑兩個兒子,留在身邊的這一個也是父子關係時有惡劣至冰點。這個心頭的刺痛是黑手女人長久以來隱隱然最無奈的遺憾。 因為黑手們普遍不善書寫形之於文,所製造的機器書面資訊付之闕如。需要時,彷彿耆老訪談,你說我寫,髮絲漸疏的頭皮下,隱藏一部大位元的人腦。有問必答、侃侃而談,實用性很高,滿足了多少渡海來各異域人種。解說的言語,不是有正歸教育的課本知識或科學原理的有所本。多是來自長期工作累積,真刀真槍實際作戰經驗,並且用其自小的鄉土生活文化的語言來解釋。例如,形容塑膠回收機加熱溶解的原料狀況:「親象阿婆炊糕那樣-膏膏黏黏,…」但是出自出黑手手中的機器已不計其數,祇認得英文字母26字,機器照出口給工業強國日本與德國,夠炫吧! 業界裡龍頭大展-每三年一次德國杜塞道夫K展,黑手們總像Haji麥加朝聖絡繹於途前往參觀。歐洲機的攤位是令人再三躑跼徘徊的地方,怪的是拆開來各個的字母都認得,組合起來的英文字卻一個字也不認識靜靜地躺在印刷精美的目錄本上。漂亮的機器影像一看就像似曾相識的朋友與依稀看得懂的規格數字,兩者深深的烙印腦中。心中感嘆歐洲機為什麼貴如金鑽而自己製造的臺灣機卻價如廢鐵,回家後,那些影像卻清晰停格不動在腦中如千古悠然一醒之夢。往後,製造機器時夢境的影像就在眼前幌動,影像的美麗與精華漸溶入手中的機器上了。 出國裝機,縱使是超過一天一夜航程,黑手們總是輕裝行簡一如要旅行至台灣的某一處,買保險?免了。連黃熱病疫苗的施打也省了。簡單,如其生活的寫照。裝機的售後服務剛好恰恰相反,極端的艱鉅。在多少不同經緯度的境外異地,嚴峻的考驗必須把平日各項具硬子裡的功夫,一一拿出來應試。那可能是就地取材隨手做出個零件,來替換運送途中機器上損壞的那一個;那可能是控制箱變頻器參數跑掉需重新設定;那可能是原料特性反應不一要具備的常識與經驗談…,種種疑難雜症的排解,非有十八般武藝莫可輕言過關。如逢機器運轉不順,黑手們無心進食喝水,與困難競賽、與挑戰共舞。因為心裡頭明白,千里迢迢來此為的是「拚氣魄」「拚不能漏氣」…「拚我就是黑手」。那怕多是不好成眠有時差的夜裡,白日總是照樣早起上工。叫客戶大開眼界、明白了黑手們硬頸精神,那種為完成任務忍受饑腸轆轆的一刻,深深震撼客戶內之心。 但是,如果是黑手們單打獨鬥單飛的任務,動不動都是三個航班的旅程。又是碰到這樣尷尬的時刻:處處都是英文的各個國際機場,叫黑手們如何辨識如何搭乘如何轉機呢?很久以後,黑手們向我透露一個秘訣:謹記著航班號碼與「g」「a」「t」「e」「gate」這個字,其他祇要遵循圖畫箭頭符號:「飛機頭上揚-登機」;「兩飛機交錯-轉機」;「飛機頭朝下-入境」。據說照著符號行走,暢行無阻,萬無一失。 身處異地,隨遇而安。因語言與飲食習慣不一,對黑手們是一大挑戰。白日上工與機器為伍,與工人們比手畫腳、雞同鴨講,時間倏忽也就過了。傍晚下工,面對難吃的中國菜大聲喊叫:「白斬雞,滷肉飯!」,祇能一罐海尼根細數剩多少時日可歸去來兮?唯一的消遣是品頭論足各地女人的特色,例如:非洲的為何有個又大又翹的臀部,南美洲的有令她們男人「卯死了」雄偉的胸部,…。有時還詭異的吃吃笑談論說這妳們女人們不宜聽講的話題。 如出使非洲時,非洲老客故意捉狹非洲新客,各種驚險經歷盡出籠,最經典莫過於:不要被當地「特別的」蚊子看上了,親吻你的肉體。就好像在雲林有個某某類似的旅程,回台後忽冷忽熱當感冒醫治,送了醫院,從此不再回家。非洲新客聽了大駭,強押我至當地藥局購買特效的治瘧疾的奎寧備用藥。 幾個月前新聞報導幾位台商去馬達加斯加島失蹤的消息,至今我與他們的家人仍不相信是回不來了。其中兩位是我多年工作的夥伴,曾經攜手共同打拚,打敗了昂貴的奧地利機,正努力的搏鬥於大陸的崛起。壯志未酬,相信他們祇是與眾人開個玩笑,在一個無人島躲起來,有一天還是會回來的,我與他們的家人,深深的相信著。(謹以此文呼喚他們的歸來!)
-
走過2008
◎南訓家具班 就服站的諮詢小姐問我,想不想學得一技之長,並且還能領取生活津貼。這麼好康的事誰會拒絕呢?於是,我從她手中接收了一大疊的招生簡章帶回家作參考。翻來翻去,看來看去,最吸引我的就是它了--台南職訓中心創意家具班,還是全台唯一的一班呵! 1月1日是甄試的日子,因為是遠程的關係,前一晚我便住進了男學員宿舍裡的值日休息室。那是間套房,還有第四台,正當我獨自一人悠哉的觀賞跨年演唱會時,木門被敲響了,原來,我又多了位室友,巧的是,她也是要甄試家具班。後來,我們真的成了同班同學,她還被票選出來當班長,只是,最後又被罷免了…… 南訓占地14公傾,真的很大。樹多,鳥多,非常適合散步,而且還不怕下雨呢,因為每幢建築物間都有白色的迴廊相接,行走在廊下,整個人不自覺的都氣質了起來。 住宿的日子,平時三餐都在餐廳裡吃,大排長龍的等候是我最無法適應的,尤其是在沒有伴的時候,尷尬之情總讓我的臉色看起來--很臭,那位神經病同學老愛這麼批評我。但,其實我還滿感謝那位愛找我麻煩的同學,和他鬥嘴的日子總能讓我暫且忘掉爬滿一身的愁。 家具班有二位老師,一位姓徐,一位姓林。林老師在18歲那年便得到世界家具木工銀牌,而培育他的正是徐老師。 我們班在南訓樹立了很多『最』。平均年齡最高,打掃最不認真,上體育課的集合速度最慢,徐老師看了我們的製圖作業後不禁搖頭,說,這一班是歷年來繪圖能力最差的一班(當然不包含我)。儘管如此,我還是很感謝來到南訓,雖然中途落跑了,但,那些手拿刨刀、鑿刀、鉅刀的日子以及永遠做不完美的榫頭榫孔,都會在我心中珍藏一輩子的。 ◎悲喜交加的三月 3月5日的子時,在睡夢中聽到手機鈴聲響起,我知道,這一天終是來臨了。老爸走了,帶著安詳的面容走了,也好,衷心覺得他終於解脫了。3月7日的酉時,一樣在睡夢中被手機鈴聲給吵醒,這次,來電的是補習班的職員,要確認那個上榜的人是不是我。我一直按捺著喜悅的情緒直到隔天上網查詢榜單確定就是自己後,才告知家人這則訊息。 守靈期間,只要有人來上香,做子女兒媳的就得跪拜在棺材旁,哭喊著--阿爸。在得知我即將成為公務人員後,嫂子高興得哭不出來,原本悲傷的氛圍被這喜事給擾亂了……而我自己,深深覺得這事應該就能彌補無法給他一個女婿送他走的遺憾吧! 在興奮過後,才發覺我必須提早結束家具班了,這使我感到非常沮喪。我多麼希望報到的日子能延長到結訓後,我想和那一班奇奇怪怪的同學們一同完成學業,想要製作更多的家具,想要精確的畫出好不容易才看懂的三視圖,更想要在做好的相框裡擺進我的結業證書。可是,就像嫂子說的,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既然老天爺都待我不薄了,又怎能再貪心下去,欲求不滿。 ◎冷清的母親節 五月的第二個禮拜日應該是世界上最溫馨的日子了,然而在我們家,這一天和其他的日子並沒有什麼不同,老媽、我、外勞和一個小三的姪子。 我覺得大家都已經不在乎這個節日了,應該是說任何節日在我們家都不會被太在乎,可是至少應該從外面買些什麼回來吃吧!於是,我從城裡買了些鍋貼和酸辣湯回來當午餐,個人覺得還不賴,可是到了隔天,老媽說,鍋貼令她的手指麻了起來…… 真是個令人從外冷到裡的母親節,幸好公所致贈了一份母親節禮物,一把組合式的電風扇和一枝嬌豔的康乃馨,那天下班後又多帶回一座辦活動用的康乃馨蠟燭台,為這冷清的節日增添些許的溫度。 ◎沒有爸爸的父親節 今年的父親節,我已經沒有父親了。雖然過去數十個父親節也鮮少在慶祝,可是沒了爸爸感覺就是不一樣。我不知道其他人有何感想,也許根本就毫無所覺,也或許在他們的心中仍然懷念著爸。 爸爸走後,海裡的蚵仔便任其發展,有個假日,三哥三嫂心血來潮說要去下海「擎蚵」,去了之後才深刻體悟到,原來,先前悠哉悠哉所品嚐過的數萬顆蚵仔,是父親用他的雙手雙腳,不顧已顯彎曲的脊骨,一步一步踏過泥濘的沼區所拖搬回來的。原來,父親是用這樣的方式來傳遞他對兒孫的愛。 ◎事不關己的農曆七月 鬼月正是大拜拜的日子,除了初一、初七、十五及月尾這四天特定的節日,村子裡每逢遇到有三和八的日子也要拜門口的軍將爺,初二、十六拜地主也是跑不掉的。 小時候很愛這個月份,因為家裡會買整箱的統一麵、菜脯餅、芋仔餅和嬸嬸家對分。我也愛幫老媽搗蒜和薑,更愛在大太陽底下一把一把將紙錢往桶裡丟的感覺。那感覺無比的神聖。 這兩年老人家都生病了,拜拜的大事都移交給三位嫂子負責,小朋友也長到可以幫忙的年紀了,瞬間,我成了旁觀者,無所事事的旁觀者。 ◎孤單的中秋節 今年的中秋節,適逢史上最牛的颱風--辛樂克。螢幕上都在報導台灣風災的慘情,而其實,在金門只不過飄了些雨絲罷了。 雖然沒有天災的侵襲,可是老媽同外勞在醫院裡頭,家裡大多時候只有我一個人,而且,奇怪的是,我一瓣柚子也沒吃,一顆蛋黃酥只吃皮和豆沙…… 心裡還滿期待吃到傳統月餅的,小時候舅媽經常會送我們那種用鐵盒裝的大月餅,一盒有四個,而最吸引小女孩目光的是裡頭的那把五顏六色的金絲蔥。把金絲蔥捧在手上,沉浸在美夢成真的喜悅裡。 ◎失落的歲末 時序進入初冬,我的心也快要進入冬眠了…… 這一年一路走來,不快樂的日子遠遠大於快樂的日子,怎麼會這樣呢?親情與愛情占據了人生很大的篇幅,然而,這二種關係卻也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挫敗。 正當情緒處在低迷的氛圍裡,曾經我所羨慕的金童玉女夫妻檔竟暴出牽手事件,傳說他們的婚姻早就亮起了紅燈,只是不敢承認罷了。像這般貌合神離的夫妻在現今社會應該已經見怪不怪了吧,對婚姻的信心再次被打擊。 事隔三天,星光大道中最喜歡的黎礎寧走不出情關,選擇在自己的車子裡結束正當燦爛的青春生命。「這麼正的女生,為什麼男人捨得不要她?」從節目中得知她與男友分手後,我便反覆的思索這問題。一回比賽中,她演唱了方皓玟的《幸福》,隨著她充滿磁性的歌聲,我的眼淚怎樣都關不起來……怎麼會有一首歌能句句唱到心坎上,就好像是為自己量身訂做似的,連你都這麼認為。 是怎樣心碎的感覺讓她無法苟活在這充滿歡笑與淚水的人間?我承認我的痛並未到達心碎的程度,或許是對愛的付出還不夠吧! 告別2008,希望新的一年裡,我的腦袋瓜能多增長一些智慧,能用更心平氣和、淡然自若的態度來與世共處。
-
喋喋不休的憂傷與遺忘
關於黑,以及一切醜惡,我們總是喋喋不休的,然後發現,自己慣性的無能為力。「頂多狗吠火車吧!」似乎成了所有慷慨激昂之後的休止符。這世界的黑暗,在我們離開之後,仍然淹沒地平線,與海面寧靜的初陽和晨曦共舞。 漂流荒島的第七十七個月圓夜,倦怠的躺在清澄的月光下,望向銀色大海,編織著關於成毀浩劫的想像,所有盪氣迴腸的一切,在此消溶,黑夜與光明,異常柔和、荒涼。 存在如夢,千絲萬縷的糾結,意義,糾纏於千絲萬縷的糾結之中。時間之後,輕輕的一瞬,一個優雅的轉身--如夢似幻的,遺忘。 夢,很長;遺忘,很短。
-
無薪假﹖無心假﹖
孩子們開學後的第一個週末下午,家裡一群在新竹科學園區上班的人,約好一起到餐廳喝下午茶,這是半年多來不曾有的歡喜聚會,因為,每個月要放五天無薪假的妹妹們,因為公司產能回來了,所以,每個月現在只剩下一天無薪假。 大約十多年前吧!當時,媽媽幫我保了一條壽險,我一看金額,驚呼一聲:「我繳不起的。」壽險業務員笑著說:「文瑋,妳可以的,公司每年調薪分紅,還有年終獎金,怎麼可能繳不起呢?」此後,見識到經濟的起飛,經歷了公司股價天天上漲,某天回頭審視所有的保單,這才發現當時這條保險的總額保太少了,因為,這麼高利率的套裝保單,市面上已經買不到了,心裡頭還偷偷懊惱,怎麼不聽壽險業務員的話,以後退休金就不用擔心了。突然的,發現股價慢慢回跌,也看見大環境的經濟狀況不是逐漸衰退,而是瞬間跌落谷底,心裡著實慌張起來,趕緊把保單全部拉出來審視,逐筆計算繳費日,心裡頭暗自慶幸,還好,暫時沒有需要使出最後自保的「減額繳清」這個地步。 科技業上班族頭頂的【新貴】光環從不曾落到我頭上,因為手上持有的股票張數並不多,但是,眼看股市大盤一再探底,還是有些擔心。學期末,來自學長們的邀約,國企所的同學們請教授們一起聚聚,感謝一學期來的傳道授業解惑,用餐時,因為班上同學過半都是公職,突然聊起無薪假時,其中一位擔任某大學教官的同學竟然說起:「我也好想放無薪假。」所有的人立即放下手邊的筷子,豎起耳朵要聽聽他怎麼說,因為,放無薪假意味著每個月的所得會跟著減少,我的弟弟妹妹放無薪假影響所及,每個月收入有人少了近四分之一,對日常生活開支,或多或少有一些影響的。這位同學說完話,看到大家都看著他,就好整以暇的說著:「是【無心】上班啦!所以,很想也放放無心假。」聽得我們這群科技業上班者,差點沒有當場昏倒,天哪!這是怎麼回事呢? 那頓飯吃得我有些難過,因為,不同行業思維真的不同,不能說這位同學的說法不對,可是,現在他們工作有保障,不用擔心無薪假的後面可能面臨裁員(財源)的困擾,科技業的人每天戰戰兢兢,深恐老闆點名,只能無時無刻不在心裡期待春天的燕子快快飛來,不要再有連動債這些看不見但是火大強大的炸彈。但是,我的另一位服務教職的好友卻在這個時候與我聊起:「當你們股價一再飆高,分紅股利領得哈哈笑時,我們公務人員並沒有調薪更多,但是,現在科技業只不過短時間的不景氣,為什麼要我們就跟著凍薪或降薪呢?」 同學和朋友其實都說得對,不曾有福同享,如何要求患難與共? 在美國股市連跌一週後,突然在早上News98的財經新聞報導聽見大漲的好消息,出門上班又看見三月的春陽正好,心裡突然閃過『祕密』這本書的封面,嗯!景氣總會有復甦的時候,短時間的【無薪假】其實不打緊,但是,千萬不要【無心】上班,大家齊心努力,寒冬過去了,春天就不會遠了……。
-
野生番茄
在筆者自家門前空地上,幾株野生番茄果實露出綠裡透黃紅的顏色,繼兩個月前的豐收後,又將邁入採收的日子了。 這幾株番茄的種子,猜想是鳥兒或風兒的贈禮,從天而降,落地生根。不需經過人工刻意呵護,我僅在每天傍晚時分澆點水,便逐漸抽長,長出小黃花,結出果實,在由綠轉黃至火紅的果實成熟等待期,是觀賞植物蛻變的最佳時機。 每天的心情總是期待著。期待那番茄能夠像吹氣球般,一夜大一吋。若看見有小毛蟲攀爬其上,二話不說,當下趕緊為之「驅蟲」,深恐好不容易長成乒乓球大小的野生番茄會遭遇不測,被蟲族捷足先登,落得空歡喜一場。 後來,我想出了一個隔絕蟲害的妙招,利用小型塑膠袋包裹發育中的小番茄,以橡皮筋纏繞固定封口,輕鬆度過了被蜂咬蟲啃的危機。 數週後,結實纍纍的野生番茄通通換上火紅新衣,令人垂涎欲滴,透著光端詳,飽滿圓潤,晶瑩剔透,著實樂不可支。可別小看野生番茄的滋味,用來烹煮番茄蛋花湯、番茄炒飯、涼拌沙拉,甚至是直接洗淨丟入冷凍庫做成天然番茄冰,都十分對味,口感奇佳呢! 野生蔬果比起菜園裡需要施肥灑藥的挑選品種,體型或甜度雖然遜色許多,但是在講求無毒有機的健康飲食風潮之下,不用花費銀兩買種子、不需刻意整地施肥、絕無噴灑化學肥料及除蟲藥劑的野生果實,不僅食用之後身體零負擔,還能怡情養性,讓人培養照顧植物的關懷心,一舉數得。 善於利用住家附近空地的閒置土壤,您也能享受自己動手種的田園樂趣,當個快樂小園丁。
-
那年﹐烈嶼
這個監察官 4月16日 新的監察官,是從金門防衛部調來的監察官。「少校十二級」是他最得意的頭銜了,他的個性跟前一個監察官有截然不同的呈現,這個新的監察官對待部屬,充滿了無比的信任與關懷,他對兵的態度超出你的想像,極度的信任、給予極度的自由,是一個極好的長官,他的名字也很妙,叫做「永敬」,感覺上是讓人永遠尊敬的意思。 永敬監察官有一個好朋友是金門防衛部的監察官,他叫陳水福,也是少校十二級的老監察官,他是個大而化之的人,嗓門大可是人卻很熱情。遇到這兩個監察官,讓在當兵的日子完完全全地改變了命運;在擔任文書的期間,監察官完全的信任,不論過程只認定結果,有時印製一份文件,不斷地修正,把成果繳至監察官的手上,監察官總是調侃地說:「浪費那麼多A4的紙喔!阿邦,以後你要多繳點稅喔!還給國家喔。」辦公室的氣氛,一直歡樂! 與他同屬的這段期間,他並沒有把我當成一般兵對待,我對他的尊敬是打從心裡的那種,因為值得。在我後來擔任教職的工作中,一直都會想起他,因為他的帶兵方法,正是班級經營帶班的訣竅。 內心的聲音 4月18日 看著自己記錄下的一篇篇的日記,這八個月來,總在倒數日子,奇妙的是,日子越數越慢,好像被施了魔咒一般,怎麼樣都是緩緩地前進,每分每秒都被綁住,有時自己都有些氣急敗壞,但日子還是這樣過。 長長的一段開場白,或者是說一句句的綴文,會想要努力的投射自我內心的情緒,文章弄個詞藻華麗,搞個與眾不同,才會突顯文章的體高文極嗎?大笑~若一篇文章,還需竭盡心思,只為了討好讀者的口味,讓自己迷失在文章中,而自己構陷自己、囚禁自己、禁足自己的幻幻世界。那融入自己,使主體成為客體,那麼,好的作品才會由初心本源流汩出來。那文章有具備什麼價值或是社會意義呢?那是一種社會責任與群我之間的附加價值,那就卡在一篇文學是要自娛還是娛人了。 文章若沒有所謂的自我的對話,那再多的心思灌入其中也枉費,文字所增益的,是一種心情,一種自然寫出自己會懂的心情,又可以納受在自己的內心,成為一種暢動的經驗。那是一種自己體會過去生命的悸動,時間會讓自己沉浸在其中,因為那是自己的一部份,一段自己殘存的記憶,但還是自己的,只有這樣的文章不失是一份真情,還記得前些日子,聖經中的那段話:上帝許你都有其美意在!當下好難尋找美意,但我知道,這些故事讓我見到內心一篇篇內心的成長,文字的攀升。(八)
-
訪土樓畫土樓
畫了「裕昌樓」,畫過「澗濱樓」,也畫了「輯光樓」,到山村的第二天,就沿著溪岸在這三座土樓間流連。 不知是新鮮空氣誘人,或是山光召喚,或是渡海而來的興奮持續發酵,讓大家在第二天清晨就早早起床。曙光曚曨中,沿溪行,卵石的小徑引到「裕昌樓」。當我們在門口探頭時,一位早起的婦人說管理員還沒上班,可進樓參觀,盛情難卻,於是抓緊機會進樓去。天井上穹透不下多少光,樓內一片昏昧闃然,只早起三兩個人在盥洗。斑駁樑柱,門窗暗褐,在紅燈籠照映下,淺淺幽光,迷濛若夢幻。我們不敢打擾沉睡的人們,小繞祖堂,再將安靜還給了樓就離去。 溪流過樓前,岸邊梅花綻放,柳樹低垂,景色宜人,於是就在樓外四周走走。天逐漸明了,人也漸多了,挑擔的、提桶的、抱柴火的、趕車的、曬菜乾的……陸陸續續出現著。溜達些時刻,和楊天澤老師就坐在橋欄旁畫樓,畫著樓前收票處的古厝和半矮的土石牆,畫下進山村的第一張圖像。 這「裕昌樓」是觀光的景點。樓以樑歪柱斜稱奇,那歪來斜去的景象,看了真叫人擔心,但這就是樓被稱為「中華一絕」,也是遊人絡繹來參觀的關鍵。有了這樓「獨當一面」的魅力,幾乎所有的遊客「到此一遊」就走了,因此沒妨礙到村子其他地方仍保有著的自然面貌。走過許多地方,一些景觀常常在經濟發展的要求下被干擾破壞,總叫人扼腕。村子留著些自然面貌,寫生的人中意,也是我們住村的理由。 這樓另有「東歪西斜樓」的稱號,但一般人「東倒西歪」說慣了,常溜嘴以此稱呼。不論是「東歪西斜樓」或是「東倒西歪樓」,仰看那傾斜危險的樑柱,已是膽戰,若登上樓想必另有一番心理負擔吧?第二次進樓是在隔天早晨,那時天較亮,友伴又在樓外畫著,我不請自去遊樓。收門票的人還未到,但樓裡的住戶已圍著祖堂鋪板擺攤,準備營業了。一樓逛後,登上陡陡的木梯上二樓,梯架空隙大,爬得有些小心。順著通廊匝行,還算穩當。上了三樓,走得較戒慎了,時常瞥見那些歪七扭八的樑柱,一時,真的有些心慌意亂。看經過身旁的居民,走得那麼輕鬆,又有什麼好害怕的呢?就這樣安撫自己繼續走,卻聽地板不時傳來聲響,不禁憂心是不是樑柱在顛搖?這麼猜疑,似乎木柱就在動,心也跟著跳;是心在作祟還是柱在搖?一趟走下就如此猜猜想想。陽光漸漸照亮了樓廊,縱來橫去的樑柱含光帶影構成出幅幅美麗的圖景。停步環顧,只覺在這圍合的雄峙高牆內,多的是許多歲月風雨後的生存勇氣和生活智慧,於是沉澱了先前的憂慮,拍攝些鏡頭,就忘了搖不搖動不動的事了。 「澗濱樓」,從寄住的民宿望去,溪水潺潺門前過,溪岸有梅花樹,早春梅花開滿枝椏,清香撲鼻。樓掩映在梅林芭蕉叢間,樓後是綿延的山坡梯田風光。第一天進村後,最先拜訪就是此座方形土樓。 大大一座土樓住著劉家姊弟和其家人以及另外一戶人家,空盪盪的樓卻讓劉家以熱情來填滿來招待我們。劉家姊弟常來民宿茶行一帶玩,彼此就熟了,我們寫生時,她倆是基本觀眾。劉小妹清秀乖巧,是個「小六生」,劉小弟唸「小二」班。那初來山村的傍晚,劉小妹熱心引導我們這些不速之客和從浙江來的年輕人參觀她家在天井中搭建的製茶棚子,有條不紊解說各種器具和工序,並忙著幫媽媽泡著自家茶葉請大家。茶清香爽口,那些浙江來的年輕人當場就買了好幾包。劉家的好客,也驅使我們在第四天夜晚摸黑再度拜訪,泡茶聊天,談土樓談風俗談民情談種茶談製茶談生計。偌大的土樓就那麼一盞昏黃燈光亮著,一燈之外,黑幽幽的,似乎這樣的單純氣氛,使人容易卸下陌生而恍如舊識。這夜,讓幾個異鄉人有個難忘的土樓夜敘。 畫這座「澗濱樓」的時候,春天陽光給人愉快的心情。由於附近人家中午有場喜宴,一早上來道賀的人多,佇足看寫生的人就多,讓我們畫得更起勁。 午睡後整個下午,我和明燦守在「輯光樓」屋後的山坡上。山坡上闢滿著梯田,一畦畦連接直上山頂。翠綠色的都是芥菜田和高麗菜田,餘留著叢叢莖梗的是收割後的稻田,幾畦桂花樹田,然後蜿蜒而上就是茶樹了。山坡上的視野遼闊,沿溪而建的村子一覽無遺。 圓形方形的土樓一座座靜靜在山腳下,黑瓦頂白夯土牆在暖暖的陽光下益發顯露著神秘的魅力。自古以來,在閩地這角隅地帶,身家性命的保障、宗族子孫的繁衍就繫在這些高大雄渾的土樓上。在莽莽蒼蒼的群山萬壑中,土樓傲然聳立,總叫人驚歎,也使人佩服。可眼前這座巨大土樓坍塌的慘狀,卻使我驚心。 早上,畫過「澗濱樓」後和天澤老師就移到這樓前寫生,樓正面完好,高而厚的圍牆加重整座建物堅固的印象。圍觀的村人一再說這樓的過往,說這樓出了一位大人物,在臺灣任過高官,有名有姓的,但我們所知有限,無法證實也無法回應,只好任憑他們說著。他們好心,找人開門鎖邀我們進樓,沒想到轟然而至竟是滿目悽愴──後方整片樓牆坍了。原是口字形的建築物,塌陷成ㄩ字形,樑椽摧折土礫散落荒草亂生,迥異於屋前印象,人不由得驚訝欷歔起來。下午,和明燦就在缺口後的山坡梯田埂邊寫生。午後陽光曬著,將白光映在巍峨灰土牆,陰影籠罩那些頹圮荒涼,耀眼的光黯然的影交映下,似乎在訴說著幾度物換幾度星移的流徙變遷。 這一天快快慢慢就畫了三棟土樓,畫到日頭沉山坡。這看來是有些貪心,但我想下村美麗的村景,是容許這樣子的。
-
重疊
謝謝你給我的美好,那些激情與陪伴寂寞的夜晚我都很感謝,你讓我不至於太否定我自己,我也喜歡和你在一起的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好像自己都年輕了起來。 可惜的是,你太晚出生了。 送給你的銀項鍊原本是在出院的時候就要給你的,可惜已經有人用無負擔的愛,輕輕的繫著你的心。 別說你只是不想看她失望,只是朋友而已。 別欺騙自己好嗎? 如果不在乎,又何必擔心她的想法呢?畢竟她陪在你身邊也有兩年了。累積的情感是強過像我們這樣的瞬間燃燒的。 我給你的愛,就像這串銀項鍊一樣,也許璀璨,卻沉甸甸的,不如那一條幸運繩來的方便,而且隨身攜帶。 你懂嗎?愛情未必得驚天動地。細水長流,陪在你身旁那份真情,才是你該珍惜的。 說了這麼多,我得走了,等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飛往希臘,出版社要我寫一些旅遊報導,時間或長或短,我也不知道,看工作情況決定吧! 你要好好加油。 我也幹和我前男友一樣的壞事。當了一個不負責任的壞人,傷害他。甚至信裡的結語還都鼓勵對方要加油,呸,真想吐自己口水。 我靠著飛機的機窗暗暗的罵自己。 不過還是有一點很大的不同,我做這個決定,是因為他。不是老早就已經準備好的,而是突然的機會,一個可以讓我們都冷靜下來的機會。當我無法客觀的為他設想,也無法主觀的為自己著想的時候,出國無疑是最好的解脫。 他會開始正視自己與學妹的關係,如果不是因為我的眼淚滂沱的下在他的世界,他們早就是眾人羨慕的佳偶。 他會知道自己不過是衝動而已,等他得到了慾望的滿足,就會慢慢釋懷,那自以為是愛情的想法,天真的可以。 我呢,很難再去這樣愛上一個人吧! 飛機抵達了藍天碧海,呼! 對了,我在希臘找到公寓住下後,管理員也把那幅畫寄過來,哭泣的女孩,我給這幅畫命的名。如果真要讓女孩停止哭泣,並不是給她一艘小船,而是該讓這個女孩去看看比這片湖泊更偉大的海洋。 比方愛琴海啦。 我打開窗戶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氣。
-
時代大不同
我只要出門,都會隨身攜帶手帕和衛生紙,這樣的習慣,早已養成,如果哪一天忘了帶,還真不習慣呢! 某天在課室裡,有一個學生舉手,我問他:「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我想上廁所。」 「那就趕快去啊!」 他沒有急著走出教室,反而走到我的面前,我見狀立刻開口問:「你不是要去上廁所,為什麼還不快一點去呢?」 「老師,我沒有帶衛生紙。」 我已經瞭然,從口袋裡掏出小包面紙遞給他,他接過手後,快步的朝廁所前進。 此情此景,讓我有無限的感觸。以前我們當學生的時候,每天要晨間檢查,誰敢不帶手帕衛生紙呢;為了應付檢查,當然也捨不得用囉。沒想到現在當了老師,也要天天帶衛生紙,因為要提供給學生不時之需;哪一天無法滿足學生的要求,還要招學生白眼的「禮遇」呢! 時代真的大不同,原本隨身帶手帕衛生紙,是良好的個人衛生習慣;沒想到時代的變遷,攜帶衛生紙也從應付老師檢查,搖身一變成為提供學生不時之需。
-
詩兩首
〈所謂母親〉 我用青春織成錦被 夜夜呵暖你們冷冷小腳 我願是一枚書籤 夾在你們生命的扉頁中 陪你們根深茁壯 我會夜夜哼著催眠曲 拍撫熟睡之後 偶爾的顫動 而只有你們沉沉的鼾聲 是疲憊的母親 入睡的許可證 所謂母親 也曾靈秀脫俗 所謂母親 也曾不讓鬚眉 這些這些都不再比你們重要 你們的笑容是勞睏的母親 入睡的搖籃 〈處罰〉 心情下著黑雨的時候 潑墨山水也只是一幅空白的畫 你說爬屋頂沒甚麼錯 戲弄別人只是為了好玩 大人的社會為甚麼那麼計較 於是你的話語又將一幅空白的畫 用指尖染紅 若閃電不時雷劈世界為了尋樂 抓住火燄為了刺激 孩子 悲劇常成於無心 你橫掃的不是我的盛怒 是我無處遁逃的憂心 你說你恨我 因為媽媽不會不給飯吃 巫婆才會 孩子 我微溼的眼睫你看到了嗎 只有媽媽會陪孩子跪到天亮 巫婆不會
-
那年﹐烈嶼
自縊身亡 3月7日 隔了好幾天,在紙上點上幾筆,回到小金,也一個多月了!今天的天氣也回暖不少了,開始有些春天的氣息,但又不是那種溫和宜人,而是那種悶悶中帶著一些憂鬱化不開的沉悶,如此捉摸不定的氣候變幻,心情是一種漂漂的、飄飄的。現在倒想起冬天的日子了,至少冷到骨子裡的清醒,讓人看清週遭的事物與景色。 二月的最後一天,單位有個弟兄自殺過世了,也許你會好奇的問是什麼原因吧!其實,生命的無奈,或者是說選上走這條路,都有一個可以一說再說,撇不開的無奈與哀嘆的故事。這位弟兄的案件報告書是我撰文的,從他停下氣息的第二天,就一直跟著監察官處理、紀錄、驗屍,直到第三日火化。結束,對於他的人生算是一個解脫與結束了,無奈的故事找到一個屬於自己可以面對的方法,我不解!為何可以選擇死亡,而不願繼續的撐下去呢?對於所有的不解,反觀我自己為了他做了什麼,除了轉化成一句句的祝福,還是祝福。生命總有一套自己運行的法則,就像地球繞太陽,月亮繞地球一樣,各有各的軌道,不相干卻又彼此互依互存,他在另一處,綻放出自己最美的笑容。我知道的! 夜行軍 3月20日 在金門當兵,有一個特有的特色,那是本島當兵無法體會的,那就是夜行軍的經驗。好久好久,竟然愛上了夜行軍,當黑夜來臨時,手中的電筒,為黑夜點上了一盞光明,哪怕那光,是如此的微弱,即使是一絲絲的餘光,都是劃破黑夜的吶喊。腳步一步步的從八達樓子跨出,眼前黑漆一片。只因它是黑的,所以它不知道什麼是黑,直到有光出現,我喜歡這樣的比喻。總有一個替「黑」辯護的方向,也許你不喜歡「黑」,但它很無辜,也許它自己不知道是那麼的不討喜,光采鋒頭就一股腦的全被所謂的「光明」佔有,我不打算幫它背書,亦不想幫它叫屈,互相保持一些神秘吧。夜行軍,走到內心的最深處,再慢慢的走出來。 站哨的美感 3月22日 見怪不怪了,這樣的天氣總是令人很難想像,後來我不去想了,因為它太善變了,我的感情來不及跟上它的步伐,昨天,連三天的好天氣,一轉眼竟水氣聚合,氣溫硬生生從20度砍到8度,雨又一直狂下,這樣的景,有人被嚇到嗎?有人感受到嗎?不一樣了,三月的風不再和煦,三月的心依舊凌凌,在哨亭內,不停地看到那大雨紛紛,漣漪圈住了雙腳,動不得,行不了。綠色的軍用雨衣,連身披風狀,原本神氣經過雨的滋潤後,成為一身的狼狽。只見陽光一陣傻笑,拉上一片烏雲掩嘴抹去大笑後的失態,那貪玩藍天卻闖了禍,連忙的擦去臉上烏漬,又見一整個黑雲籠罩,喘息,這還是一個三月天! 不知道該給三月天怎樣的期待,是一個烈日當頭嗎?也許不是吧!在這裡就算是好天氣,也沒有遊玩的權利,這讓三月天這樣吧!我對它已無所求了,它不就如此嗎?強迫它給你什麼嗎?那竊笑的陽。 (七)
-
且任琴音向紅塵─聆聽李子恆音樂
「夫樂者樂也,人情之所必不免也,故人不能無樂,樂則必發於聲音,形於動靜。而人之道,聲音、動靜,性術之變盡是矣。」從荀子的《樂論》中,印證了人是離不開音樂的;因為人是有情眾生,但凡悲歡離合,喜怒哀樂,每從衷來,便訴諸於迴旋起伏的聲音變化,以舒發棣通太音,還諸天地的感情,或賞情悅興,或悠音寄悲,正所謂情動處歌詠之;聆感時心盪之。如同聞《長城交響樂》,就不由地喚起河洛兒女心靈深處的浩瀚共鳴;不因白雲蒼狗而改變。也因此,儘管奧匈帝國早已風逝於歷史長河中,卻無損於音樂之都維也納的令名,這正是世界管樂協會主席Dr. Leon J. Bly日前在「音樂城市行銷論壇(Music of Power)」中所說的:「任何一個城市都有興衰崛沒的歷史推移;但唯獨音樂是恆久永存的。」這就是音樂的穿透力與呼應力! 就因為音樂有這種呼應天地,吶喊生命的力量,也因此,韓娥過齊都臨淄時,感身世而歌聲「餘音繞樑,三日不絕。」秦青送別學生時,「撫節悲歌,聲振於林,響遏行雲。」其原因就在於「憤於志,積於內,盈而發音,則莫不比於律而和於人心!」好一個比於律和於人心之論;不正是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叩舷獨嘯?正因為音樂有此意境,因此只要是稍涉世事者,聽到「所以悲傷著你的悲傷,幸福著你的幸福,…也許有了伴的路,今生還要更忙碌;所以牽了手的手,來生還要一起走,所以有了伴的路,沒有歲月可回頭」的歌曲時,相信沒有不動容的;但與其說是這首「牽手」歌曲的感染力,毋寧說是這曲意直探了長久以來我們對「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心靈撼動;而創作者李子恆「我願與你雙雙飛,飛離紅塵是與非」的心靈世界(雙飛),自然成為妙處難與君說的對象! 李子恆!這個生在金門、長在金門,隻身到台灣開創音樂夢想之路的創作人,從早期的民歌、流行音樂乃至今日慈濟大愛台的音樂工作,我們且藉其詞曲大膽直言:與其說他藉由血液中流動的音符,讓人感受到人間的悲歡離合,不如說是金門原鄉精神的自然呈現;那種悠然神會,令人縈迴的蕃薯歲月! 然而,就因音樂不似繪畫或文學那樣地具體,而是藉著音波躍動,以窺心靈妙會的抽象藝術。因此,聆賞音樂是一種相當「主觀的情感活動」,所以才會有高山流水的難遇。因而創作者的思想、背景與樂風是一種弦上之音的緊密關係,所以我國自古就有因應不同天地之感而衍生的秦聲、燕歌、趙曲、吳歈、越唱、楚調、蜀音、蔡謳之說。所以當紅遍全國的電影《喜宴》片尾曲、電視劇《娘家》主題曲「牽手」再度風靡後,不僅李子恆繼「秋蟬」、「情難枕」後,再度引起世人注目,更使蕞爾金門,隨之馳名;因為任何人都好奇於這位發表過數百首,合作過無數曾伴隨著我們成長、回憶的知名歌手如姜育恆、小虎隊、王傑、陳慧琳、周華健、蘇苪、蔡幸娟等,竟是來自於曾是烽火漫天的金門小島! 金門!這個曾是兩岸鏖戰的前哨,在歷史歲月中,與江山萬里的故國河山一樣,幾曾折戟沉沙,加上先天條件的困窘,是以如何效晉商精神,開創厚生天地,就成了金門有志者之鵠的:或攀緣於不可考之史事,如所謂的朱子講學之論;或幻託於待商榷的先人偉業,如京官滿天下之述;或自戀於歷史建物,如尚待評鑑的閩南建築,乃至於一些失允的浮議,如所謂金門學等…我們在肯定彼等為金門前景竭盡心力之餘,卻不得不誠摯指出:任何一個城市的興起,所依賴的決不是夜郎的夢幻,更不是自戀的蜃樓,而是一種理性與感性的感覺;一種普世價值的人文意象。之前我曾有一篇文章提到一個具有人文素養的現代化城市,應該包含三個意象:偉大的建築、悠揚的樂聲、旖旎的風光。因為偉大的建築使人感動;悠揚的樂聲令人心動;旖旎的風光撩人行動!而今以李子恆的高度,較之於那些昨夜的殘香,我們是否應知行止? 正所謂「江上調玉琴,一弦清一心,…能使江月白,又令江水深。」這種意遠幽深的空外餘音,正是音樂的感人處;但縱是餘音嫋嫋,拂入蒼穹的天樂,其感動卻必須來自於人間的血肉與紅塵的滄桑。因此我們在肯定李子恆之時,是否應深入追尋其「憤於志,積於內,盈而發音」的人文關懷,而不致陷入附庸風雅的小徑呢?因為誠如歌德(Johann Wolfgang Goethe)所說的:「內容人人看得見,涵義只有有心人得之!」 「哭過長夜,方知人生」,只有在歷經情劫後,才能深體「死生契闊,與子成說」的情深處;也只有在身歷那場民族聖戰的餘生者,才能激盪於「黃河大合唱」中,那股蒼生有淚盡碧血的澎湃;因此,創作者與闡釋者是一種心靈的對話,透過對話,才能完成人間真性情。就此而言,以蔡幸娟的婉轉,細述著「人間數十寒暑,轉眼像雲煙,…我把切切的思念,寄託星光的弗遠」的心願(星星知我心);借姜育恆的蒼涼,道出了「不要再繾綣北風裡,冰冷的雙手,也是最後的溫柔…哀怨的雙眸,也是最後的溫柔」的白雲蒼狗(最後的溫柔)。這些不正是李子恆對這片土地的悲歡歲月;道出了你我過往的生命推移? 若再進而探索他多年來的作品,當可發現,縱令琴音向紅塵,雁行千里終歸鄉,似乎正是這位鄉彥的心路歷程;因為儘管「紅塵任他淒涼,誰能斷了這情份!」(情難枕),我們卻不難發現乾淨、正面、中和的音符,始終散見於他的歌曲中。在此民歌已衰、流行音樂每陷粗鄙、藝術歌曲卻又和寡的大時代中,李子恆那種具有某種深度思想卻又生活化的音符;那種乾淨、正面、中和的樂章,無疑正是原始金門的民風。風而為樂,本就是先民最自然的天性,更是先人歌而詠之的真情流露,子恆之聲不正是詩三百的餘風? 昨夜,當接通電話的那瞬間,雖說從未謀面與晤談,但隨著他那中和、純樸的鄉音,不由想起「你我的夢隨著人潮擦肩而過,天亮的時候我的心還在夢遊,未曾結束昨夜深情的回眸」的情景(擦肩而過)。與其說是晤談,不如說是印證於「歌如心聲」的空中旅程。就因如此,當放下話筒的那一刻,耳際恍如飄來「故鄉的情是一滴蕃薯奶,尚歹洗啊尚久長,蕃薯的根是這爾深,…阮是吃蕃薯大漢的金門子」的感動(蕃薯情),雖然我不知「是否還能夠為我等待為你停留。」但就因為此種情愫,醞釀近半年的思緒突然如「池塘生春草」般地境與神會,文思泉湧而振筆終夜。不由為之前的堅持而自得,因為,作為「和順積中而英華發外;唯樂者不可以為偽」的音樂,做作不得,因此,雖未謀面,總得空中晤談才是,不然總有隔靴搔癢之憾。尤其是久縈心中的答問:「當你在寫歌時,心裡在想什麼?」「當你完成歌曲時,你到底想呈現什麼?」以及「這樣多名歌手中,誰最能闡釋你的意境?」而這些若非本人親答,實在無法構思下筆! 之所以會有這種堅持,因為我一直認為:創作決不是憑空而來的,而是緣於聖奧古斯丁(St. Augustin)所述的:「由情緒的全人格中,發現超越的真境,然後在藝術的神奇中呈現之!」所以創作是從最深的「心源」和「造化」接觸時,突然的領悟和震動中所孕育的;一種淨化(Katharsis)淋漓後的「美」!文學如此,音樂的深刻幽微亦應如此;每一曲悠揚清妙的音樂,都是生命情緒的呈現與造化的感應,所以音樂的創作不只是數的形式與構造,也同時深深地展現了人類心靈祕處的情調與律動。而其動力應是來自於真、善、美的無名熱情,以直探披沙歌拉斯(Pythagoras)發現音之高度與弦之長度成為比例時的感動。 所以一首動人的音樂,必定也是一篇真情、悲憫、律動的文學:有血有肉的真性情;普世價值的悲憫心;直探心靈的律動美。當然,如同其他藝術一樣,音樂也在不知不覺中傳達作者的意念,使聆者產生一種「吾亦若是」的共鳴;一種拈花一笑的雪滌共鳴。雖然有人不以為然,總認為類似「使命感」的熱情,豈不有失藝術的化境;但誠如政治學者伊士頓(David Easton)所說的:「妄言非意識形態者,其實已自陷於另一種意識形態中!」至此,不由想起信米蘭‧昆德拉(Milan Kundera)的那句話:「小說家之所以創作乃源於描述人類存在狀況的熱情!」我不知李子恆之意,但若就昨夜之談,諒必認同;誠如他所言的:「音樂不能脫離人生;亦不能失去深度」! 「半江殘月欲撫曲,一岸冷雲自有音!」誠所謂大樂與天地同和,而其和諧之美在於音籟的廣度與深度。廣度在於曲樂的和於人心;深度來自樂章的比於音律。前者使感情得以舒緩;後者使感情得以純淨。就此而言,以闡釋李子恆的歌手如蘇苪、蔡幸娟、姜育恆等,莫不是華人歌壇上廣受知名的歌手,其廣度自不待言;以深度言,李子恆始終乾淨、正面、中和的樂章,確有踵追「思無邪」的餘風,而今復受我佛明心見性的真如,其境可待。然而,在高擎李子恆允為金門之光時,Discovery頻道正播出一連串以Rain為主角的節目,這位歌手或許與我們所認知的韓國本土味大相逕庭;卻是亞洲多元文化崛起的例證。因此如何客觀反視自己,敞開心胸,接軌於宏觀的普世價值,應是我們及李子恆共勉之道:昔日冼星海雖貧困於巴黎,卻創「黃河大合唱」的史詩樂章,而今李子恆以金門之子遯隱於台北,如何踵武前人,方是他追尋的原鄉!誠所謂「浩歌對明月,曲盡已忘情。」願以此與子恆兄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