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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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熊老爹
想起熊懷德老師來 今年的五月20日是金門高中第65週年校慶,我以財團法人金門高中校務發展基金會董事身分被邀參加校慶大會。在播放VCD影片「憶50年前金中復校時的師長照片」時,我認出了從初中到高中,曾經是任導師、任過課的許多師長熟悉的面孔,如:最敬愛的姜校長--漢卿將軍、賴淮校長、戴華校長、英俊瀟灑的教務主任張長芳、訓導主任彭建鵬、庶務主任劉上校、教官廖啟迪、齊國良、羅百儒,另有吳鎮南、吳騰雲、姚雁君、田志和、黃天貴、張先善、熊懷德、沈雪娥、劉一新、洪福壽、李金塔、倪國榮、盧錫銘、張振、夏宗彝、許富美、張信昭、蔡永堅、蔡世炎等老師,其中最令我懷念的老師是熊懷德老師。 憶結緣往事 熊懷德老師是我就讀初一時的「公民」課老師,他是江西省新化縣人,瘦長的身材,鄉音很重,要聽懂他的國語須很費力去揣摩才能聽出講話的內容大概。當第一次來到我們初一平班上公民課時,他和其他課任老師一樣,先來個全班點名,「奇怪!你們班上怎麼這麼多個彩秀?」熊老師驚訝的問,班長鄭麗珠回說:「報告老師,沒錯,一個是吳彩秀;一個是蔡彩秀;一個是楊彩秀。」當他叫到我時,他從頭到腳細細將我打量一番並問:「你叫秦麗玉?」「我姓陳,不姓秦。」課堂間還好幾次走到我身邊停下來,害我以為自己犯了甚麼差錯?真是一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之後,除了正常的上公民課時見到熊老師之外,他竟然利用好幾次下課時間來找我到教師辦公廳去噓寒問暖一番,又幫我引介就讀北一女的外甥女──謝若琳和我做成筆友,從相互贈送照片及通信當中,她告訴我:「媽媽說妳的五官長得很像我的大姨媽(熊老師夫人)」,莫怪乎熊老師這般對我關懷,原因可真是其來有致。 熊老師對我實在疼愛有加,一直到了我上初三的寒假中的某一天,他穿著平常一身西裝褲、長大衣,頭戴禮帽的打扮,手指夾著一根香菸的老模樣,突如其來的走進斗門我家,原來是專程來爭取我家老祖母和母親的同意「要認我為義女」的事。從此「老先生」就成了我家老祖母和母親對熊老師的專有稱呼!熊老師在徵得我家人允許之後,在學校金城西門的教師木屋宿舍住處,還親自煮了幾道拿手菜,特請了賴淮校長、張長芳主任、劉昉老師做見證,正式收我為義女,送我的見面禮是一雙黑色的學生皮鞋,左右腳皮鞋裡還用紅紙各寫了「平步青雲」、「前程似錦」。從此熊老爹成了我的義父,「麗兒」也成了他叫我的專有稱呼。 義父女情深 初中畢業,因家境清寒,放棄了保送護理學校,直升上高中,高中三年內,熊老爹對我如同親父親般的關懷我,因我體弱貧血造成假性近視,連代數老師蔡世炎的黑板板書字已經寫得很大我還看不清楚,乾爹不但在「果準時鐘錶眼鏡店」幫我配了一副眼鏡,還到「南光西藥店」買了一瓶「貧血濟」讓我服用,之後更常常為我蒸瘦肉紅棗湯補血用,這份恩重如山的親情,讓我這自小即失去父愛的人,除了享受亦師亦父的姑丈親情之外,再一次沐浴到另一位亦師亦父的關懷之愛。 高中三年很順利的過去,面臨升大學及就職的決擇,熊老爹要我一定得選升讀大學,甚至鼓勵我起家庭革命,只可惜我一時的婦人之仁,不忍心太傷老祖母和母親的心,打消了升大學的念頭,轉為就讀特別師範科,為的是一年之後就可以有工作賺錢的機會。這次的決定真的是讓熊老爹萬分的痛心與大失所望,他抓起我的手,在我手背上很想深深的大咬一口,然而又捨不得的輕輕放下我的手,見他雙唇微微抖動冒出:「麗兒,妳太令我失望了。」想到那時的情境,而今已然身為祖母的我,回想當年那種「愛之深,責之切」望女成鳳、恨鐵不成鋼的愛恨深情,我確實能體會出父女間情深的偉大,行筆至此,我又情不自禁被當年至情至性的一幕而感動的潸然淚下。 久別幾度重逢的歡樂 一年後我特師科畢業,分發到金沙國小任教;熊老爹也離開金門到台灣換了服務單位,往南投縣省立竹山高中任教去了。隔一年,我利用暑假期間,和翁翠吟姊一起專程遠赴竹山高中去看他,他高興地陪我們在竹山附近走訪風景名勝,竹山地方不大,所到之處遇見許多位他的授業學生,見他眉飛舞色的向人一一得意的介紹:「這兩位是遠從金門來的學生,她們已是老師」。五十八年我和世昌結婚,他不便來參與。暑假我倆特地去竹山看他,並一起到溪頭風景區度假中心住玩了兩天。五十九年後,因孩子一個接一個誕生,不方便出遠門,好幾年未能去台灣和熊老爹會面,但相互仍保持著書信聯繫。 六十六年暑假我與世昌帶著三個女兒做了一趟台灣中南部之旅,包括台中日月潭、竹山、溪頭、鹿谷等名勝,當然事先約好與多年不見的熊老爹會面是重點目標。就在溪頭遊客中心吃個午餐,他見到三個義孫女叫「熊公公」、「熊公公」叫個不停,可真樂歪了,並說:「麗兒!妳好命啊!將來有三個女兒孝順妳,不得了。」六十七年生下遠騰兒子,六十八年騰兒一周歲多,我們舉家赴台北為先家翁任璽公慶祝六十歲生日,特邀熊老爹上台北來會面。那一年,中和的房子剛買不久,讓熊老爹步上四樓,見他氣喘吁吁很不忍心,待他坐下稍事休息後,趕緊抱起目前唯一的金孫遠騰坐到他的雙膝上,再從口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金鎖片項鍊,為遠騰掛上,金鎖片還鑲鑄有「長命富貴」四個字,三個孫女則分別送了紅包台幣各600元,看他老人家享受天倫弄孫之樂的歡樂氣氛,我們也很感到欣慰。 乾爹如願落葉歸根 自那次見面之後,由於孩子們的課業,及我身為職業婦女兼家庭主婦,每天在一根蠟燭兩頭燒的幾年裡,真的沒機會再去台灣看望她老人家,僅從一位從竹山高中畢業又讀完大學分發來金服兵役的學生洪松甫,他受熊老師之託,特利用一個星期假日專程到后宅家來會面,從言談中得知熊老師已屆齡退休,而且從香港親友處取得與他在大陸江西老家大兒子的聯繫,真太為乾爹高興了。兩年後,洪松甫服役屆滿返台,有一天寄來一封信:「告知熊老師在返回大陸江西老家和兒子孫一家人團聚後,因身體老弱、氣喘多病,終如風前殘蠋不治逝世。」這突如其來的噩耗猶如晴天霹靂,想到乾爹對我的種種百般父女關愛之情,我真的傷悲的如殤親考妣一樣,想到就哭上好幾回。 但是敬愛的乾爹!您從年輕時代拋妻別子離鄉背井,隨著政府輾轉到台灣來,因海峽兩岸的隔絕,讓您無法享受天倫之樂,而我們義父女的結緣,不也讓我們彼此彌補了天倫的缺憾嗎?真得感恩上帝的慈悲,他為您我關了一扇門,又為您我打開另一扇窗。尤其最後能讓您老人家得償宿願,千里迢迢,平安踏上返鄉的歸途,在風前殘燭有生之年,能與您日思夜想,夢寐難求的家人團聚;一把老骨頭能落葉歸根安葬故土,您當含笑九泉與師娘在天上團聚一起做神仙了。 敬愛的乾爹!雖然我們義父女的情緣已盡,但我對您的懷念是永恆的,我試寫您喜歡的五言絕句詩一首,聊表我對您的懷念,「天上人間隔,痛失義父疼,思親常難寐,無語暗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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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之路
平時的你,總是瘋瘋癲癲而活潑熱情,熱情得彷彿在你面前憂傷都能被融化一般。然而那天你只是靜靜地將手機遞給我,一反往常開著玩笑的個性,我對你突然地沈默反倒感到心慌──我們是相當熟悉的朋友了,連壞消息都能從你話語中的急促或擔憂中略知一二,而你的沈默,我竟從未見過。 你遞來的手機屏幕上,是台灣一所大學的轉學考錄取名單,某個科系的正取第一,寫著你的名字。我乍然懂得你的沈默,這樣複雜的心情,確實難以言語又難以形容。我思索著該如何回應你,心卻悶得發慌。只是在心裡想起一首歌,名叫做平凡之路的歌。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我曾經擁有著的一切,轉眼都飄散如煙。」「我曾經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我們實際認識而朝夕相處的時間也不過區區半年,半年後我暫時離了金門。雖說是暫時,當時心也是未定的,說不準一個機緣,我也從暫時成了永遠的離開。我在離開前,作為一種精神上向金門道別的唱著最後一首歌,便是平凡之路。這沒有什麼典故,無非是歌詞唱出了我離開的心境,與對於離開本身的掙扎與衝突乃至於釋懷。 我在台灣而你在金門時,你同我要了些資料,說你想回台灣。我不假思索的給了你,心裡多半是抱著你說說而已的心態給的,當時甚至還開玩笑說怎麼我走了,你也跟上來了。當時又豈知道,你可真跟上了,說不準倒是我踏上回頭路,在不遠的將來,依著未定的道路我仍是會回去。 金門沒有不好,我同你都是愛著金門的,愛著這座可愛而美麗的小島,愛著它的風景、愛著它的純樸。我們都花了好些功夫才到了金門,都曾猶豫、都曾懵懂。但我們在最徬徨的時刻選擇了留下,因為我們深愛著它。 而離開,或為了一些人,或為了探索人生;在金門是安逸是舒適的,卻也是迷惘的。一座小小島上,容不下一絲一毫的私隱,謊言與八卦蔓延肆意之地,總有些人顯的自滿甚至不再對人生有憧憬,日子久了,瞎忙著什麼卻又漫無目的;口口聲聲說為未來努力卻又轉身沈淪,竟只能以八卦與小道消息做生活上的消遣。那抱著絕望與渴望的心境,在去留之間掙扎交錯,離開前的徬徨、離開後的想望;最後,我們終究踏上了一條平凡的道路。 「我曾經毀了我的一切,只想永遠地離開;我曾經墮入無邊黑暗,想掙扎無法自拔。」 「我曾經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絕望著、也渴望著,也哭也笑的平凡著。」 於是你離開了,我走了。我們追尋著人生而被人生追趕,在青春的歲月尋覓青春。我們渴望找到什麼而試圖駕馭著機運,然命運終究是握在上帝的手中,我們一切的叛逆皆是徒勞。冥冥之中,我們所去的所到之處、我們的路途,祂早已命定但仍讓我們闖蕩。經歷了徬徨度過了迷惘,帶著憧憬與熱情但不切實際的幻想,終究是在現實前輕輕而溫柔地被修築成夢想,領我們走回那條平凡的路上。看似繞了一圈回到了起點,但回到起點之後,我們帶著在金門學會的一切、成長的一切,重新面對這依舊陌生而龐大的世界。 然後在某一時刻,忽然想起了某個畫面。或許是后湖的藍天、或許是古崗的幽靜,便能再帶著力量與衝勁,迎向新的一天、新的困難與新的挑戰。 青春時光是最後一段容許我們犯錯的歲月,年少輕狂終能磨得虛懷若谷。即便我們跌倒、我們成長,到頭來我們經歷了、學會了,然後長大了。於是有一天,我們回到這教會我們成長的美麗小島,於是有一天,我們回到了平凡之路。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我曾經問遍整個世界,從來沒得到答案。」「我不過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冥冥中,這是我唯一要走的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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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樂當綠手指
似乎才這麼一轉眼,驚覺蟄居鄉下小農村二十幾年了,人口數逐年下降,住戶也少了,空屋空地增加了,結果一成不變的婆婆媽媽大叔伯伯爺爺全加入拈花惹草行列,有增無減,一年四季除非強風豪雨,天天都有一群人在各個角落當綠手指,互相走告哪塊空地又可以栽種了。 蔬果豆類稀鬆平常,蔥薑蒜也普遍,整地除草抓蟲施肥,最傳統最古老的雙手萬能,棚架搭建廢物利用,攀爬瓜果豆類任由恣生,每當冬瓜絲瓜盛產期,家家戶戶三餐飯桌上千變萬化的食譜,相互切磋怎麼變化料理,葷素甜鹹醃漬浸泡通通上手……,酸甜苦辣辛澀皆有味。 四季輪流更替,什麼季節栽種何種蔬果豆類瓜果全在腦海裡,三五成群呼朋引伴相偕當綠手指,鬆土、除草、澆水、施肥、抓蟲老少咸宜,地不分東西人不分男女老少,小小村落裡到處可見綠意盎然,心得成果交流,收成的季節互相交換有無,天天歡喜沐浴在敦親睦鄰的好氛圍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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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不見﹐您好嗎﹖
外婆家在金城鎮的南門,靠南門天后宮這附近,不是很大的三合院,卻有我很珍貴的回憶。 怎麼還沒下筆這眼角就又開始有感覺了……小時侯去外婆家是好開心的一件事,過年過節或有大小拜拜時,父親總會準備些許食物交代要拿去外婆家。或是週六、日無聊時也會想去外婆家玩。白天可走路或騎著當時白色車身紅色輪胎的捷安特腳踏車去南門,從我們家(西門這邊)到外婆家的路線,現在看來很短且充滿古意,小時卻只覺得很新奇。 從城隍廟那目前進麗小籠包旁小土地公廟小路一路蜿蜒就有許多驚喜,有幾家很好吃的蚵仔麵線,右彎就是低簷小路,古房子裡總印象是老人家們在泡茶拉二胡好不悠閒,左手邊的超迷你小廟我們經過時,也都會雙手合十虔誠拜拜一下。再往下走會有炸油條店(現在已沒有了),經過油條店這低簷小路就像柳暗花明一樣,是一廣大別人的宗祠空地,再走入南門境內充滿古意的蜿蜒小巷和古厝中,經過一棟舊洋樓就會到外婆家。 如果是晚上才去外婆家又是另一種樂趣,因為那時不像現在都有路燈了,南門古厝小巷暗到不行,媽媽拿著手電筒,和弟弟妹妹生怕鬼會從巷弄冒出來似的,一定跟得緊緊的。以前光害不嚴重,走在南門小巷抬頭的夜空,是偶爾都看得到漂亮的銀河,一整條看來就像透明的白紗般高掛在夜空中。若遇到國慶或過年放煙火,是在目前城中前的縣立體育場的話,我們則會跑到外婆家三合院的石階坐好一排,三合院的這一片夜空,就像畫布般的上演著美麗又超大的煙火秀。院子裡也只聽見隨著煙火上升下墜,哇、哇、哇的歡樂聲。 她不囉唆不會啐唸,喜歡她開朗的個性和笑聲,所以來外婆家就是會很開心很放鬆,就像大家的外婆疼孫子一樣,她總會把好吃拿出來給我們這些小蘿蔔頭,也會給我們零用錢。外公很早就不在了,堅毅的外婆自己徒手養大了五個小孩,聽母親和阿姨說起她們小時也要幫忙做活養家的日子,真的是我很佩服和無法想像的。外婆走後三合院目前舅舅也沒住在那,為怕房子沒人住會更快荒蕪所以是借人居住,但我們總不好意思隨便進入了,回金門經過時也只能在屋外回憶。 那天表弟(舅舅的兒子)結婚的喜宴上,播放表弟從小到大的成長相片,忽然一張震驚到我,是他不到一歲時外婆抱著他坐在三合院的相片,我一直指著牆上大投影片叫是阿嬤耶,要身邊的母親快看快看,下一張則是表弟坐在地板的相片,我也一眼就認出那是阿嬤家的地板。之後眼淚就很丟臉止不住的一直滾落,原來外婆走了二十年,再看到她的相片我還是很想很想她。 親愛的阿嬤,您在天上都不要擔心我們想我們喲……只是要跟您說,我們大家都還是那麼的喜歡妳也很想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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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慈的水鬼
一 一九七○年代,烈嶼雙口海防的據點,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凌晨被水鬼摸哨,十幾個人在睡夢之中被割喉,右耳全都不見了,陣地整個關閉。金門島一時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金防部立刻下令第一線的據點要提高警覺,嚴加戒備。 當兵抽到「金馬獎」,很多人都心懷悚懼。因為這是一個前線戰地,不僅要構工、出操、行軍、打靶,任務繁重,而且是一個死生不測之地,隨時都有可能出意外,命喪外島。 所以那時到金門、馬祖當充員兵,大家都視為畏途,因而抽籤之前,有人要求神拜佛,希望不要抽中「金馬獎」。萬一中獎那是人生的大不幸,求爺爺告奶奶都無用,只能說欲哭無淚了。 兩岸對峙的時代,仇恨就如一柄長矛,穿透了海洋,插上金門的心臟。因而緊張的氣氛時常濃得化不開,而金門的氣候,又增加了恐怖的氣氛,考驗戰士的韌性與勇氣了。 金門冬天海風凜冽,有如一把尖刀割人的肌膚,站海防第一線的衛兵,全身包得緊緊的,只露出兩顆眼珠子,要耳聽四面,眼觀八方,隨時注意海面的變化與周遭環境的動靜,以防水鬼穿越鐵絲網摸上岸。 而金門春天春寒料峭,比冬天更冷更凍,每當濃霧鎖島尤其是恐怖萬分,這時海面迷濛一片,咫尺不見人影,只聽見海濤的拍岸聲,這是水鬼摸哨的最佳時機,隨時要繃緊神經。 因此,在金門當兵站海防第一線據點,要隨時提高警覺,提心吊膽。 今天他在溪邊的海龍蛙兵陣地接到上級命令,要他帶隊為雙口慘死的弟兄報仇,一個禮拜之內要夜襲大嶝島,同樣去割敵人的首級。 大嶝島距離金門,潮落時只有兩、三千公尺,海上礁岩密佈,海流強勁,不過這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 福建沿海一帶,他們都有了海圖,海底的狀況非常底清楚:即使共軍的據點分佈,長官的姓名,生活的習慣與嗜好,也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今晚星夜無光,是出任務的最好時機,他帶了一個小組出擊,兩個上岸執行任務,三個居中策應,兩個在海上待命。他們全副武裝,穿著蛙人裝戴著蛙鏡,帶著滅音槍,配著短刀,從馬山的海岸悄悄入水。這是距離大嶝島最短的距離,白天用望遠鏡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大嶝島,是中國大陸所謂英雄三島之一。他們認為八二三對金門的砲擊之中,發揮了強大火力,曾立下汗馬功勞。 二 大嶝島全面進入警戒,如臨大敵。 這一天天氣不是很冷,但是平流霧籠罩著海面,是出任務的絕佳時機。他們已觀察大嶝的地形地貌很久了,進入與撤出的路線都已經模擬過了。 午夜過後,他悄悄躲在海岸岩石之後,登島之前先靜靜的觀察。不僅要防共軍發現,尤其要防海岸據點的狗兒。萬一驚動了狗引起狂吠,那就會曝露行藏,前功盡棄。因此,狗是摸哨最大的威脅與挑戰。 共軍加強戒備不說,民兵也派上用場,老幼動員加入巡邏與警戒的行列。他登島之後躲在暗處,先觀察一陣子,整個大嶝島靜悄悄的,沒有蟲鳴蛙叫,連一根針掉在地上,感覺都可以聽得出聲音。 他的任務必須光榮底達成,有不能失敗的壓力。 整個大嶝島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民兵在巡防,共產黨也採用全民皆兵的政策。 他閃身摸到一個哨所,只見一個衛兵枕著槍和衣在呼呼大睡,夜是這麼的安靜祥和,他見獵心喜,這是下手的最好機會。 他準備先割斷他的咽喉,然後再割取左耳。 他要下刀的時候,突然楞了一下。 他端詳了他的獵物,覺得他只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子,臉龐稚嫩,呼吸勻暢,好夢正酣。他就像他的子姪一般大小。 他有一些不忍心,遲疑了一下,就把他枕下的槍枝悄悄底抽走。 他,沒有驚醒他。 三 他,一覺醒來找不到槍枝,心中震了一下,但也不十分緊張。心想:「一定是有人幫我拿走,代為保管,跟上一次一樣。」 「你有沒有拿走我的槍?」 「沒有,你的槍又不見了?」 「是的。」 「你昨天晚上有沒有拿走我的槍?」他逢人就問。 「哈!哈!,你又睡著了?」對方發出一種得意的笑聲,有一點幸災樂禍:「沒有啊!」 「真的沒有?」 「當然沒有!我沒有跟你開玩笑。」 他問不出一個名堂來,才覺得代誌大條了,急得滿頭大汗,心想:「這一下子完蛋了,怎麼辦?」趕忙向民兵隊長報告:「我的槍不見了。」 「槍不見了?」民兵隊長望著他:「你有沒有問過別人,是不是有誰幫你拿走了?」 「我都問過了,他們都說沒有。」 「沒有?」 民兵隊長這時知道事態嚴重了,就趕緊吹哨子集合隊伍,問說:「昨夜」他環視了一下民兵,頓了一頓,只見大家眼睛直直的仰視著他:「你們有誰拿走鄭瑞勇的步槍?」 大家默然無語,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吭一聲,空氣頓時冷凝了起來。 隊長從他們的表情中,發現情況不妙,立馬說:「有敵人滲透進來了,搜!快!」下令找槍,更要抓人,整個大嶝島頓時驚動了起來。 四 全體民兵荷槍實彈展開地毯式的搜索,幾乎要把大嶝島整個翻轉過來了,然而一無所獲,不僅找不到人,也找不到槍枝。 被敵人滲透,槍枝被人摸走,這意味著腦袋隨時可以搬家,何況敵人如入無人之境,這怎麼得了?大家面面相覷一籌莫展,緊張的氣氛凝結著、籠罩著,不知如何是好?槍在人在,槍亡人亡,在前線丟槍,上級治罪下來可是不得了的一件事。 鄭瑞勇這時覺得緊張與害怕,心想:「我怎麼這麼衰啊!」他的心頭揪緊了,有一點透不過氣來,急得想哭。 他在心中默念:「馬克斯、列寧、史達林、毛主席!」祈求他們可以保佑著他。 他只是一個中學生,他還有美好的人生與遠大前途;他不想年紀輕輕的就關進牢房裡,把幸福給埋葬了。 大家望著海面,金門就近在咫尺,海岸線清晰可見,官澳的雞啼聲,天氣好時彷彿可以聽得見。 國民黨的水鬼已經揚長而去了。民兵們莫可奈何。 大家像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此時有人信步走下了碼頭,突然若有所見,驚叫一聲:「咦!你們大家快過來看看,這是甚麼東西?」 大家趕緊跑過去,聚攏在碼頭,只見海水晃啊晃蕩啊蕩,一把步槍好端端的就躺在碼頭水底,有人順勢撈起來一看,果然是鄭瑞勇的失槍,大家頓時鬆了一口氣。 槍枝不停在滴水,還綁著一個塑膠袋,裡面附有一張紙條,展開一看,只見用原子筆歪歪斜斜的寫著幾個大字:「年紀輕輕的,不要為共匪賣命,這一次我不忍殺你,不要再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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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技在身﹐終生相伴
汪老師有一對兒女,都和他一樣,對音樂情有獨鍾。 女兒阿書擅長法國號,現在是高中音樂班的高材生,除了勤於練習之外,也經常需要粉墨登場演出,技藝、臺風磨練得相當穩健,連汪老師都為之驚艷。女大十八變,學音樂的女生變得更是氣質脫俗。 阿德國中三年級,他吹奏薩克斯風的功力,即使長他好幾歲的音樂人都聞「風」而自嘆「既生瑜何生亮」,連我都稱羨。我從汪老師貼在臉書上的影像中聽阿德吹奏kenny G的Forever in love樂音悠揚婉轉,小小年紀頗有大師之風。看阿德演奏時一派輕鬆,且透露出一點雅皮模樣,而汪老師在旁鍵盤伴奏也顯得相當投入,這樂音那場景,叫人看聽不酒也陶醉。 一技在身,終生陪伴,音樂可以生活休閒自娛娛人,甚至還可以朝專業發展,成為養家活口、安身立命的專長技藝。一家三口組,一起玩音樂,有相容的娛樂方式,有共同追求的方向,如切如磋,亦父亦師亦友,不但可以自得其樂,或許還可情商組隊客串演出,博得滿堂喝采。家門樂音飄揚,和樂融融,羨煞人。 看阿書與阿德的好表現,讓我想起孩子的教養,成長過程,父母親如何幫孩子找到亮點,協助他鼓勵他陪伴他支持他,誘導他專心致意的朝向目標前進,或許是一門大學問。這學問我捫心自問是欠學了,但從孩子成長的狀態來看,汪老師伉儷應該是精通此道。 好奇請教汪老師教養之道,他說:從小對孩子的生活態度相當嚴格,像長幼有序、男女有別、餐桌禮儀、坐立姿態等的循循善誘,經過一段時間養成,習慣成自然,孩子能自理,大人就不必太操心。汪老師還說:他們夫妻按「男主外、女主內」分工,孩子回家由身為老師的太太負責功課家教,他則負責音樂與運動的課外活動。教養孩子,夫妻合作無間,或許才是成功之道。 時間是最公平的審判者,我們從小到大到老,一生之中都有既定的時間可用,卻因為支配的方式與重點因人而異,乃有不同的人生際遇與發展。資訊爆發的時代,誘因資訊更多更雜亂,注意力容易被分散,時間不斷被分割,摸索之間如果又亂了分寸,時時蹉跎事事分心,再回頭已過了少年頭,成長恐怕多了幾分遺憾? 看汪老師一對子女自年少起就能專情音樂,一家人有了共同專心專精的興趣,志同道合,有不少啟發,深深為他們慶幸與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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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當勞之歌
近日在許多地方都發現了意味深長的故事。上次是在便當店,這次是在麥當勞。一餐的時間,兩個悲慘故事與一個充滿希望的未來。 取餐及確認座位後,我去洗手。而後座位右邊坐了一位國中生年紀的女孩,沒穿鞋子,略髒。當下我是想要換位置的。之後一位七十來歲的阿婆拿了餐盤在她面前坐下。一份套餐兩人共享,女子似乎有精神上的障礙。我不禁悲酸起來,也為剛才的想法感到可恥。 看著阿婆的臉,皺紋是被時間、慈愛、包容所刻下的複雜的藝術品。她為了她花了多少心力?她這樣吃得飽媽?吃得適應嗎?天使在醜陋的日常出現。 沒多久,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選擇我左邊的位置。俐落的短髮,乾淨的臉與服飾。 「趕出去!」 這是我唯一聽懂的一句,本以為他是用耳機在講電話。他是在跟離家的精神對話,卻屢屢成了獨白,喚不回。我們不也是這樣的嗎?只不過是在腦子裡偷偷地幻想與對話,以及變態、不正常。而我在旁書寫或許也是跟世界格格不入。 他邊吃麥脆雞邊言語不清,或許是在讚賞食物之美味。進食或許能短暫的填飽飢餓的幻想。在他左手邊始終戴著耳機看筆電的男子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在我左後方的小女孩,走向戴耳機男子身旁,看著筆電,急切的想了解,她不懂的危機與悲慘。願這世界的美好一直在她心中,成長。童話與卡通也能成人。 後方的人們仍在討論保險。與人生絕緣。 有天生就被撞碎的人生,靠著慈愛與包容,一塊一塊拾回與拼補。但人生本是一場注定難以預料的荒謬劇,某些碎片已被荒唐吞噬,完美的犯罪。 有後天崩潰的,以為的保險只是金錢上的交易,划算不划算呢? 左手拿起薯條,右手書寫。一根薯條與一些故事的形成;故事飽了,但世界仍會持續消耗熱量來豢養飢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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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章
千萬年的造化 因為我的固執 卻只能成為一顆石頭 一顆冥頑不靈的石頭 萍水相逢 多少世的因緣 你溫潤的手緊握著我 對我一遍又一遍的琢磨 執著的刀 如盤古開天 叫我痛徹心扉 那怕 手腕已經疲乏 那怕 眼角已經痠澀 那怕…… 那怕頑石不知點頭 於是 刀斧的紋身後 我有了獨一無二的名份 用我熱情的朱唇 親吻蔡倫的嘔心瀝血 感謝你造就我的生命 賜予我生生世世 永遠燦爛紅豔的名 ─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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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字條的爸爸
一大早,半夢半醒間,聽到廚房那頭逼逼啵啵的聲響,剛開始以為是我家老媽早起在做早餐,但香味飄進房間,好不容易按耐住賴床的壞習慣,悄悄的走到廚房,看到的竟是我家老爸拿著鍋鏟小心翼翼地煎著蛋,我的老天啊!今天吹的是什麼風阿? 起初對於爸爸會下廚的這件事感到極度不可置信,但時間會證明一切這句話果然一點也沒錯!爸爸用行動證明了他不是只是三分鐘熱度,而是相當認真勤勞的每天都早起做早餐給家人們吃,我和姐姐幾乎每天都貪睡到好晚才起床,有時連老媽也會賴床,但只要一起床總會看見餐桌上留著一張紙條上寫著:「蛋放在電鍋」或有時則是「蔥油餅兩人三片」……老爸專屬的貼心字條,看著紙條上面工整的字跡,一筆一畫,我可以想像到爸爸寫這張字條時的畫面,想著想著早餐便越吃越香。爸爸說因為他起的比較早就會幫忙大家做早餐,而當我們起床時爸爸可能早就吃好了,所以才會用寫紙條來提醒我們早餐幫我們保溫起來了,要記得去吃!這麼貼心又可愛的舉動,讓我每天都好期待看見爸爸的愛心早餐以及貼心紙條,爸爸對家人的健康從不馬虎,他總是苦口婆心的勸我和姊姊在發育期一定要多補充蛋白質,所以堅持每天都要攝取蛋的營養,從小叮嚀到我現在早已過了發育階段,爸爸仍以「對健康好」為由,堅持每天早餐都要吃蛋而且要吃自己家做的早餐,以鞏固我們家人們的健康。 從以前到現在,我一直都很喜歡用文字來表達自己以及用寫作來抒發心情,因此每年過生日時,比起收到物質的禮物,我更喜歡收到親手寫的卡片,因為我一直都相信文字具有撼動人心的魔力,比起言語、禮物來的更加真實、真誠,而且我很喜歡藉著各種不同字跡來幻想寫信的人當下的樣態,那種一心一意只為收信者著想的心就值得讓人深刻受到感動並絕對會好好收藏。其實我也悄悄的把爸爸每天留給我們的貼心字條一張張整齊地保留下來,每天都可以看到有各種不同的變化,那是我爸獨特的字跡,有爸爸風格的字條,我會好好收藏,並時刻珍惜每天早上這樣簡單的幸福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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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旅途多坎坷—許進乾
「王爺會」靠擲杯,膜拜神明全靠一顆真誠的心,當母親懷胎生下數名女嬰,心灰意冷沒男丁,父親則是擲到供奉王爺的兩次機會,亦因此有了轉機,兄弟雖然不同年,但是同月同日生……………。 民國五十一年出生的許進乾(見圖),兄弟姐妹有九人,他排行老七,家人對宗教的信仰很虔誠,並且加入了王爺會,如此虔心的祭拜,家中還是多女兵,沒有男丁難過了母親。有一年,從未擲到杯數的父親突然高過他人,歡天喜地將神明請回家中供奉一年。當作醮當日,王爺插金花,家中庭院熱鬧滾滾,就在此時母親竟在房間裡生下男嬰,嬰兒的右眼長著紅胎痣,這奇特的印記跟隨著許進乾一生。而數年後,母親再次懷孕,王爺又來到家中,此胎又是男嬰,兄弟同月同日生,一家人更堅信天上有神。 許進乾就讀莒光小學時,成績雖不理想,當兵不僅是他的志向,亦是他的夢想。因此在國三時,決定報考海軍輪機學校,程序全備好,母親為他煮了一碗麵,此為長壽的意涵,要他入房吃。進了房間,母親迅速將他反鎖在裡面,苦口婆心來相勸,若想當兵,等高中畢業再說。現在小不許從軍去。雖然居住在城區,島上的十萬大軍沒有為他家帶來福利,從小即看著父親為家庭生計當搬運工,收入微薄而且沒有固定,倘若穿上軍裝,家裡少一個人吃飯,減少負擔,如此絕對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母親反對,惟有尊重。 國中畢業後,他隻身赴台找遠嫁苗栗的三姐,並且在三姐的鼓勵下,考取省立苗商。原為女校的苗商,從那年開始也招收男生,但他認為男孩念商科不適宜,亦不方便打擾姐姐一家,轉而上台北就讀南山高工電子科,成為住宿生。而捉襟見肘的日子如何過?當學校與鄰近的工廠簽訂建教合作時,他白天在樹林青魯企業股份有限公司做護士鞋,每月薪水三千七百元,夜間則在學校讀書,在半工半讀的歲月裡,公司一位會計小姐看他做事認真又勤奮,有意找他當助理,但同學告訴他新莊有一家驛袖鞋廠也在招募工讀生,於是他去應徵。老板驚訝於他竟然會做師傅級的工作,除立即錄取,且薪資跳升每月二萬多元,當時該地段的房價一棟才六十多萬元。除了老板是金門人外,該工廠員工約有百分之九十五是金門人,讓他覺得分外親切,尤其是逢年過節一起搭乘開口笑返鄉的情景,難得有這麼一幅金門人照顧金門人的溫馨畫面。 高工畢業後,因戶籍遷台的許進乾接到義務役的兵單,走進了嘉義大林訓練中心,盤算當兩年大頭兵薪資太少,又沒有前途可言,轉而投考士校領導士官班。班長和同學均勸他別去,就連營區門口的衛兵也要他慎重考慮,然而他去意甚堅,因為家裡需要他的支助!民國七十年,他到龍崗第一士校報到,抱著老二哲學的他,受訓半年,從不被人找麻煩,每天守規矩,出操上課很密集。迄今,他依然不解於為何晚間九點晚點名之後就寢,不得起床,一定要等到十一點之後才能下床。但該校採人性化的管理,較無嚴格式操練,雖然每天溼答答,身子和著泥和沙,但每每都能順利過關。 畢業後,許進乾以中士軍階分發到楊梅高山頂二六九師八○五旅步三連,旅長霍守業,歐陽營長派他到一○六砲兵器連,他老實向營長報告未曾接觸到,營長另派他去步兵第三連接任火力班班長。兵器連和步兵連兩者的差異,的確有天壤之別,演習時,兵器連坐車,步兵連走路。而報到時,部隊分發每人各種顏色的小旗子,他不解什麼用意。下部隊後,即遇師對抗,上百人死傷,而演習結束,表現優異的放假,輸了直接調外島,甚或裁撤該單位。他們贏了,接下來三個月到岡山、佛光山、台南關廟一帶熟悉地形,雖然演習只有三、五天,但準備工作卻必須花費不少工夫。 高雄七月很悶熱,腳底長泡與流血,必須隨身攜帶針和線,拿針線刺過水泡,讓液體隨線頭流出,才不會發炎。而當環境熟悉之後,進駐佛光山下的大樹國小,他被分派高屏溪當犧牲兵,缺口是海軍陸戰隊要對峙的位置,一班九人挺一下,讓後面的人有時間退。其間,眾士兵「燒襠」嚴重,除穿上女性褲襪減少摩擦,亦在晚間行軍發現了一個奇特的現象,當部隊穿小飛俠雨衣,整營露出白白的大腿,原來燒檔太痛,大家脫去內、外褲,以減輕受傷的程度。 許進乾從七十年入伍,七十一年五月下部隊至七十二年五月,一年內即歷經師對抗、旅對抗、營對抗。而七十三年二月,他在楊梅戰技連隊過完年,即接獲家中訊息,父親病體欠安,但部隊就要移防馬祖,因係全師移防、沒有個人輪調,他將家中向國防部長、參謀總長、總司令、防衛部司令、防衛部一處呈情,均石沉大海。一位副連長告訴他,將五封信更改收件人為該長官夫人,她們在婦聯會等處均佔有一席之地;沒多久,果真接到電話紀錄,要他拿著電話紀錄和離營證明書回金門防衛部報到,終於順利地調回金門。 當許進乾到金防部一處報到,巧逢張寧吾處長正要升任砲指部指揮官,要他跟隨。但自己步科如何能佔砲科缺,因此並沒有隨行,新單位唯一的職缺是士官長,而他只是中士,職務雖為士官長,但軍階不是,必須依年資才能晉升上士及士官長,而他也一一兌現。在部隊待了四年半,張寧吾指揮官慰留、再簽兩年,六年半的軍旅生涯之後畫下句點,亦因此而讓他領有榮譽國民證。 退伍後,許進乾開了釣具店,但海岸線沒開放,終收場。而後在第一屆縣政諮詢代表盧志權的引介下到該會擔任駕駛工作。眼前所見,都是他的老闆,以前在軍中叫人掃地,如今別人叫他打掃,落差太大,且耳語太多,薪資也不盡理想,最後選擇離開。從水泥工、送貨員、電腦組裝……,扮演著不同的角色,做什麼像什麼,他的妻子也充分地尊重他的選擇。 董碧芳是他國中同屆同學,自從認識後即留下很好的印象,當他門成年,到了適婚年齡,兩人決定共組家庭,而之前生產都很順利,可是當懷了次女,醫生診斷腹中胎兒有一個黑點難解釋,生產之後必須立即赴台查原因。於是生產第二天,妻子留在金門坐月子,他則帶著剛生下的次女到台灣,經過診斷後,發覺腸子阻塞,必須立即處理,可是醫藥費太高他付不起,有人建議他放棄,亦有人願意收養,但從此必須斷絕父女情。身上的一塊肉,夫妻非常難過,但無論如何,豈能見死不救? 妻子聽說有一個婆婆神準,能治幼兒疾病,因此專程造訪,該名婆婆給了她一瓶油,囑咐如何使用,孩子奇蹟似地好轉。如此的神奇,醫院為了要了解真正的原因,在腸子裡灌了某種液體,表示要照X光,未料腸子再次阻塞。妻子不得已再次求老婆婆,老人家又給了一瓶油,當孩子奇蹟地又見好轉,不敢再留醫院,趕緊抱回家。 返金後,收到該院律師存證信函,指他積欠醫藥費,雙方協商,每月分攤三千,數十萬按月攤還。醫院護士告訴他,各縣市有此項補助,他求助地方政府,兩萬慰助金,既要拍照、又要上報。此項消息,在報紙披露後,正好遇到他以前軍中的老長官,亦就是時任金門榮民服務處處長的王延卿,當他告知詳情,老長官即刻要他到處裡上班,擔任駕駛工作,一待就是好幾年。 多年的駕駛生涯,許進乾歷經多位處長,王延卿、于作亮、王興里、盧振中、張國教、李洪、薛幼菊、姚榮台、鄭有諒、李鐵和。當王延卿辭世時,他專程赴台送老長官最後一程。往後的人生歲月行有餘力,回饋社會,無論宗教界、許氏宗親、紅十字會………,他都奉獻一份心力。而妻子與他同甘共苦,經營的炸雞店生意亦是有聲有色,如今看到孩子健康的成長,這就是蒼天最大的恩寵。對於他人生的轉折,從無到有,他認為只要肯學、肯做,人生就有希望,社會處處亦有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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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之晨
一個禮拜前看了天氣預報,說冷氣團即將來臨,努力的在周末把冬衣從櫃子底層一一拿出,在溫暖的陽光尚未消退前,發揮它最大的功效。過往的天氣寵慣了我,身上仍穿著短袖開著電風扇,但一知曉寒冬即將來臨,我便不敢造次。 喜歡早早睡去,在凌晨起床做點雜事與晨讀,當打起第一個噴嚏,略感寒意,我知道冬天來了。有作家形容冬天的天空是灰色的,其實不只天空,心情也有可能是灰色的,那意味著精神、體力與被窩的抗戰正要開打,你既定的行程,你習慣以來的生活,都將被冬天闖入,一切都可能有所調整,調整為符合冬天的步調,如此,才能生活。只是冬天的早晨就令人難受,踏出戶外,更是得全副武裝。 在冬天,我已無法起的比之前早,但又得起來穿上層層的保暖裝備,讓一點寒風都透不進。因為過敏體質,倘若沒有完全準備,一打噴嚏就會不止,一整天的工作情緒就會被影響。我望著來來往往的人們,口罩、圍巾、手套、厚大衣之類的無一不齊全,這樣讓我安心,因為我非異類,是大家都感受的到冬天的寒冷。 走在路上我只想趕快走向辦公室,接著倒杯熱茶來喝,用手按摩一下差點快要發作的鼻子,收拾還在溫暖時的情緒,確定邁入下一個季節。一早就接到母親來電,她說台北一定很冷,風也大,要穿保暖一點,這些話使我的心增加了一些溫度。 走在路上,孩子們被自己爸媽徹底地做好保暖工作,望著家長抱著,或牽著小朋友,慢慢步向學校。冬天來了,大家都知道,雖寒冷,但路上充滿了讓人暖心的場景,有親情的,有愛情的,也有友情的,都使冬天的早上不只存在著冷。 雖然如此,但仍有許多人沒辦法受到關心,受到溫暖的照護,在寒冷的天氣無處可躲,新聞報導剛報導又有遊民就這樣生病或死去,讓人心酸。植物在此時為了保存水分,把自己萎縮,或是將身上的葉子就隨風落去,為了生存只能如此;動物則是選擇冬眠,換取生命之機,在冬之晨,屬於過往的堅持就不那麼重要了。 而在冬之晨,給自己或他人增添一絲暖意,或許那是好好度過寒冬的一大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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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淡薄仔》
食 油豆腐沾醬油 就能和米飯 談三天三夜的戀愛 衣 自將妻送上山頭後 就用白髮白衫 白褲白襪白布鞋思念 住 三代三人住四樓仔茨 人雖單薄如氣 仍時常聽見靈魂的口哨聲 行 高鐵飛快,車南北要五小時 卻愛窩在巴士內跟詩談情 說愛而忘了台北到囉那種感覺 育 想起保溫箱抱出沒見過母親的娃兒,今 已會讀李嘉誠大前研一六祖禪經道德經了 失散許久的喜悅,就漣漪般緩緩地從心中漫開…… 樂 翻出生命的行囊 僅剩和妻戀愛結婚時 泅養在記憶裡的幾尾笑聲 (稿費轉贈金門家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