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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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七六一九
這不是報明牌,這是金門的歷史記憶,生長在金門的人們對「古寧頭戰役」、「八二三」砲戰較刻骨銘心、耳熟能詳,但對六一七、六一九砲戰則略感生疏,直到最近立委楊應雄為斯時參與戰役的金門自衛隊員在立法院極力爭取權益時,六一七、六一九砲戰才再度喚起國人的記憶。 歷史上常對偉人的誕生,有「天生異象」的傳說,話說民國四十九年六月十七日(西元1960年)上午在金門沙美老街有一位男嬰誕生,男嬰的「祖國」中共聞訊馬上召集部隊,於是日晚間對金門大放煙火(禮砲)以示慶祝,熱烈歡迎這位「偉人」的誕生,史稱「六一七砲戰」,而這位「偉人」在晚間即抱到防空洞,渡過了到人間的第一夜,這位「偉人」也就是筆者(以上有部分內容純屬虛構)。筆者誕生於六月十七日,成長的過程中,父母親多次陳述當年的苦難,因此對此戰役念念不忘,真正的歷史如下述: 民國四十九年(1960年)當時金門防衛司令官為劉安祺上將,是年6月18日美國總統艾森豪訪問台灣,17日下午中共就宣布(廣播)要砲擊金門以「歡迎」與「歡送」艾森豪總統訪問台灣(實則是抗議之舉),宣佈之後金門便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到了晚上九時便開始向金門全面性砲擊,第一波砲擊50分鐘,近12點又再進行第二波砲擊,據史料記載當日全島落彈八萬五千九百餘發,當日國軍考量艾森豪訪問台灣的維安,並沒有反擊,當時軍事發言人柳鶴圖表示,如果中共再要砲擊金門來表示對艾森豪總統的歡送,我軍不得已將予以反擊;十八日因單打雙不打的協定,所以停火一天;19日早上7點和9點半中共各再有一波砲擊金門,時間還是50分鐘左右,表明歡送艾森豪總統返美,據史料記載當日濫射八萬八千七百餘發,民眾死亡七人、傷四十一人,房屋損毀二百餘棟,學校五所、醫院一所被毀,生命和財產損失慘重。是日我軍也向對岸大陸同胞廣播,並進行還擊,史稱六一九砲戰。據劉安祺上將回憶當時國防部對此表達不滿,幸有俞大維將軍以「打得這樣子,不還手還是個軍人嗎?」為他緩頰。 回顧歷史,不覺莞爾,艾森豪總統成為唯一於任內訪問中華民國及踏上臺灣的美國總統,而《中美共同防禦條約》也因中(共)美建交而告終,金門砲戰造就了金門菜刀的美名,但金門的悲慘命運卻逐漸被世人淡忘,金門人是最具有韌性的一群,默默承受苦難,逆來順受,今有立委楊應雄主持正義,「國軍退除役官兵輔導條例」第二條修正草案,終於在11月9日順利於立法院完成一讀,也冀望未來的立委諸公能還給金門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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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榮民系列》烈嶼男兒當自強─洪學文
島外島的烈嶼青岐村,洪姓人家有子初長成,父親是警察,從小他就立定志向、將來不從警便從軍,以父親為學習榜樣,報效國家在今朝……。 民國五十九年出生的洪學文,烈嶼青岐人,家中排行老么,沒有嬌生慣養,倒是懂得自動自發、努力向上,孩提時與同年齡的孩子都一樣,嘻嘻哈哈一天過一天,但高中時代卻做了鉅大的轉變。當家中兩位兄長均從軍報國去,他亦不落人後決定投考軍事學校。終於讓他如願以償地順利考取陸軍專科學校,民國七十九年五月入伍,在陸軍官校受基礎訓練兩個半月,每遇放假則到台北找哥哥。 軍校兩年期間,洪學文均擔任實習幹部,讓他提早學習如何帶兵、如何做一個稱職的幹部。課餘並且參加學校的足球隊,除了增強體力也奠定良好的體魄;後半年則在台南永康砲兵學校選修砲兵科,以射擊指揮、砲兵觀測、土地測量為專業科目。民國八十一年軍校畢業,抽籤分發到台中竹仔坑獨立第七十三旅、該單位也是國軍最先進的戰車部隊,接任少尉連附射擊組長,負責連隊的射擊指揮。兩年三個月期間,歷經二次實兵演習、二次三軍聯訓,二次年度基地訓練,奠定本科的學能基礎。而長年居住在金門,視野總是有限,自從從軍報國來到台灣後,可說已經四處走透透,除了可了解各地的民情風俗,亦可讓自己視野更寬廣,對思域的開拓有相當大的助益。 屏東恆春的三軍聯訓,每次都得在當地住滿三個月,而一至三月的季節,恆春落山風,每天紮營搭帳篷,灰塵四處飛,沙子入眼讓人看不清風景有多美。而每次聯訓,自家單位自走砲,無論機動與行進,都能感受到部隊的震撼。實兵演習對抗,分紅軍與藍軍,每天在外頭歷經風吹雨打太陽曬,從屏東到枋寮再到高雄旗山及台南新營和嘉義水上,指揮戰砲車在道路上馳騁,成就感不僅寫在臉上、亦留存在自己心靈的最深處。只是現在國軍已無此項課目,學弟們無法親歷。 民國八十四年二月,洪學文請調回金門,駐地位於龍嶓山,隸屬烈嶼師砲指部、擔任中尉情報官,負責有關情報作戰的業務以及觀測所監控空中與海面的任務,並在所有海岸線監控與管理。初調烈嶼,接獲觀測所通報有大陸漁船接近我方海域,他立即趕赴觀測所指導觀測官執行驅離的任務,並以迫擊砲瞄準船隻的前後射擊。又逢雷霆演習,一名弟兄不假離營,尋覓兩天仍無下落,其他弟兄則是藉此機會到鄰近的小店消磨時間。 民國八十七年洪學文調任連長;國軍在烈嶼最大的火砲連為二四○連,駐地在東崗,軍中格外重視體能訓練,他除早晚帶頭跑步、做伏地挺身,也因此能在國軍體能戰技中獲得佳績,並晉升上尉。砲兵連的駐地火砲不在一起,班與排必須分開管理,除連部,砲排、觀測所都在外面,管理上只得透過走動,並定時到外地輔導,且訓練駐地的排、班長,使之管理上不致出現問題。而烈嶼師也在民國八十八年縮編成烈嶼旅。 任職連長期間,基地訓練雖是大砲,但每當射擊則是以小砲來實施,射擊目標以小金門及廈門之間為界線,這在今日是不可行的。針對大砲的年度訓練,每年都有聯信演習,結合海上和陸上的砲兵、通信的演習模式,來執行重型火砲的射擊訓練,其震撼力及執行的模式,讓人感受到聯合訓練及戰力的結合。 下連長後的洪學文,於民國八十九年晉升少校,在精實案的施行下,師砲兵裁撤,縮編成旅部下的砲兵營,他接任該營參謀主任,掌管所有的幕僚業務。而九月季節,來了個丹恩颱風,全島路樹倒塌嚴重,部隊積極投入救災行列,幾乎每天都在外頭清理傾倒的樹木,以恢復颱風後的環境工作,烈嶼鄉長親頒獎牌感謝。卻也因裁撤而裁掉好幾個彈藥庫,該段時間幾乎都在搬彈藥、運送彈藥及做彈藥報廢的處理。約在三、四年前,初接任時全營有四百多座彈藥庫,分布在烈嶼各地,直到晉升少校之後,赴台受國防大學陸軍指參訓練時,彈藥庫已縮減成九十幾座。它與兩岸軍事對峙的和緩不無關係。身為革命軍人,即使不能上戰場,但卻願意看到和平露出曙光。 民國九十五年,接任營長後的洪學文,又因精進案,七個月即裁撤,他帶著數名連長,完成裁撤任務,於九十六年四月一日編成烈嶼指揮部砲兵連。隨後奉調大金門砲指部砲二營接任營長,駐地在下莊,卻又於三個月後裁撤砲指部,於同年七月一日編入金防部本砲營,他直接接任防砲營營長。半年後,考量指揮問題又復編一個砲兵群群部,營由群來直接督導。而接任營長兩年後,調任砲兵群副指揮官,他從少校到中校,均在裁撤單位,甚而一直在國軍推行精誠案的裁撤單位和協助單位,既負責裁、又擔負併,這也是軍旅生涯中最辛苦的一個階段,常因任務關係無法休假。 民國一○二年元月,洪學文帶著數十張證書與獎狀,及幾枚象徵軍人最高榮譽的勳獎章,光榮地退伍。退伍後,他唯一想的就是好好地陪陪家人,尤其是他的太太陳玉珮,他們不僅同是烈嶼人,也是高中同學,當他們相知相惜相戀後,於民國八十三年終於修成正果,攜手步入結婚禮堂,接受眾人的祝福。婚後他們育有一女一男,他雖長期在金門服役,但任務在身無法陪伴其左右,家事妻子一肩挑,然她絲毫無怨言,孩子亦由她母兼父職來管教,並經常告訴他說:身為革命軍人必須以國事為重,讓他心懷感恩。如今已結束軍旅生涯回歸家庭,往後的人生歲月,他將好好地陪伴妻子和孩子,共同打造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園。 另一層面,小金與大金,烈嶼鄉親往返,路途總是些兒的遙遠,雖然海上多船隻,運輸沒問題,但年長者舟車勞頓很不便。而上班彈性又能顧及到家庭,洪學文投入了烈嶼地區駐區組長的行列,常常來回大金門與小金門之間,為鄉親們盡一己之力,同是烈嶼人,他們的小事即是他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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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星在太武山
近聞浯島上有觀星活動,主辦單位還貼心準備了天文望遠鏡、星空帳,以及專業的觀星墊,讓學員們可以躺著來欣賞美麗的夜空。 不由得想起30年前,我在島上的觀星活動,那時仍在戒嚴期中,嚴格的燈火管制,讓整座小島,成了一座絕佳的觀星地。 不知為什麼一度曾與一位預官走得極近。印象中,他說他家是台灣第一個製作偉士牌的廠商,讀醫,緊臨我的辦公室。記得最真切的還是他說的:「沒有光害的夏季,是最好的觀星劇場。」晚餐後,我們像兩條蟲,從一座岩石的肚腹裡爬出,身上帶著地洞裡特有的陰潮氣味,拿著手電筒,熟悉的翻上岩石的背上--一塊巨大的岩石,沒草沒樹,光潔的像張整理過的床榻,適合仰躺。 雙眼望著黑夜裡的點點星光。整個夜空,像是位身著黑色絲絨旗袍,又鑲綴著碎鑽的貴婦;我們用電筒的光,束照著一張從書店買來的簡易星座圖。他是老師,不時的指著一顆顆發亮的星星,說出星座的名字;而我是學生,一個笨拙的學生,總無法搞清星與星間,怎會有連接的線,最奇怪的是:把這些線再連接起來,這成了星座。 那是獵戶、大熊、長蛇、仙女……,倒是星星的名字,引起我的興趣,地球外的眾多星球,也是個碩大又神秘的宇宙,正像佛家說的那是個三千大千世界。 偶然,在夜空裡見到流星劃過一個弧度,然後消失;只是經常的觀星,才知道那樣的偶然,是個經常。心中沒有驚呼、沒有許願,就僅僅是顆流星,淡然的望著,像是一個陌生生命的消失。夜空中,在我看不到的角度,不知還有多少的流星飛過、墜落。只是沒有看到,就像沒有發生一樣,正如自己也是顆流星,在那個島上,連光也沒亮過的就飄逝而去;甚至今生的整個生命,都會像是顆流星,在這個地球悄悄略過。 躺在潑灑了一整天陽光的山脊上,整個山脊就像個剛溫熱的熨斗,有股溫意的透過縱橫交織成的衣服空隙,絲絲的竄進背上的每個毛細孔內,立即就感受到陽光也有溫柔的時候,就像面對某些直接又炙烈的感情,必須要等候:等到夜晚、等到自己躺下,才能體會那股穿透肌膚,熨平心中所有細微摺痕的力量。 30年來,未曾再回到那個跨著海的小島,但仍會偶爾抬頭望著飽受著光害與污染的台灣夜空,心情早已闌珊的不願也不再記得各個星座的名字;但就會憶起,曾有一年的夏季在那無人的山上,那恍似被人撫熨過的溫暖,早已變成了烙印在心底的痕跡,當然還有那位早已忘了名字的預官,我的星星老師;竟都成了當年枯寂如黑的外島生活裡,最讓人難忘的點點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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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戲院
杜鵑已遠離,但放半天或全天、決策過程等仍爭論不休,首都市長愧稱:無風無雨放假,對不起國家民族;謝金河社長直言:陶醉在多賺一天的小確幸,國家競爭力不會變好。我沒有憂國憂民的偉大情懷,看到電影院排隊人潮後,也不擔心經濟景氣會變差,利用假期整理風雨肆掠後的陽台花圃,看書聽聽音樂,充飽電準備面對可預想上班日的瑣事雜務。 手捧詹宏志的綠光往事,讀到潛入電影院乙篇,原來這位經營事業有成的作家也曾看過霸王戲,只是運氣不佳當場被逮,不如我們這些身懸外島沒見過世面的窮小孩技巧全面、經驗豐富。 在六○年代大部分的金門小孩僅能玩些像抓蟬、焢窯等有趣又能解饞的遊戲,所有得花錢的休閒活動,只有在過年過節才能奢望奇蹟出現,而打彈子、看電影是戰地政務下軍民兩大共同娛樂,撞球還可以在陣地關閉阿兵哥返回營區後,到碧人、嘉發同學家彈子房練習,看電影可就不成,同學們都羨慕麗佩學妹、孝忠學弟有看不完的電影,幼小心智在幫爸爸洗車時就能體會慎選職業的不孝想法。如何看免費電影是我們這群在北鎮廟年紀相仿的玩伴,放學後最常提及的話題,更是少數非止於空談而能徹底執行的活動。 首先必須現地偵查,金城大戲院位處金門信用合作社現址,是棟坐南朝北的二層樓建築,售票口及入場處面向民生路廣場,左右兩邊分臨中興路與傅家花園,各設側門作為散場時人潮疏散通道,邊門又分內外兩層,外層是伸縮的鐵欄杆,內層則為三合板木門,晚場常因節省電費及通風需要而未關,我們這群毛頭小子完全無懼蚊蟲叮咬、趴在鐵門伸手掀起布幔透過空隙不斷地向內窺探,一場電影下來總是頸酸背痛滿腿紅豆,然而一有新片上映馬上又呼朋引伴趨之若鶩! 紅色鐵門僅在門柱中間扣鎖,記不得是誰提議用蠻力強拉柵欄下端便可騰出些許空間供瘦小者潛入戲院,倒是的分工細節記憶清晰,在場內初次熄燈,播放如天工貢糖可代客郵寄、金馬攝影有相機出租等文字廣告幻燈片時,由龜仔偵查戲院內最兇惡管理員的所在位置,當機立斷由那個門潛入;傅家花園竹叢茂密,無人走動通常會是較好的選擇,若有人看守,則轉往二樓出口、但必須擔心座位少,不比一樓可迅速鑽進群眾內好藏身,接著在播放國歌觀眾肅立時,由發育成熟需幫忙農作的阿牛、露黍使勁扳拉鐵門,身手敏捷的黑硬率先潛入,確定狀況允許後,水生與我等這些跑不快又不夠大膽的同伴才尾隨魚貫潛入,大家必需在國歌結束可恢復走動前,趕緊摸黑分頭找到空位,佯裝成購票家長帶入場的小孩,並避免靠近走道防遭查票,如此通過緊張刺激的冒險過程,便可放鬆地享受一場無視野死角、無同伴推擠、不受蚊蟲叮咬的免費電影饗宴。 不知是我們這群小鬼運氣好印象中似乎沒有被現場活逮的紀錄,抑或是家鄉父老友善,即便是現行犯也僅是斥責後縱放,所以沒有留下像書中所提慘遭羞辱的深刻記憶,因此大夥們膽子也就越來越大,況且鎮上三家戲院播映的電影各自不同,邵氏武打、國聯古裝歷史、中央電影等同樣地引人入勝,遂向金聲大戲院、育樂中心探險勘查潛入路線,阿水說金聲戲院可由金門高中對面圍牆,輕鬆地翻上製冰廠頂樓,再橫跨至戲院陽台,躲在彩繪電影看板後方,往往就可以找到未上鎖的窗戶;阿燈說育樂中心出入口皆在一樓,門禁森嚴,但可以疊羅漢方式接續攀爬到二樓再伺機推窗而入,可惜即使進入戲院大樓都還得走一條明亮的走廊才能進入放映廳,加上育樂中心又有人辦公,這樣的挑戰對我及水生等而言難度太高,超過膽量負荷,只能聽臭豬他們轉述劇情及吹噓如何神勇。 缺乏娛樂的前線戰地,鼎盛時期金門有十多家戲院,可惜在外島撤軍及家庭錄影帶普及雙重夾擊下,沒有一家戲院業者得以倖存,引頸多年後拜免稅政策才有昇恆昌、台開企業來金開設影城,聲光效果4D技術不亞於台北東區,可惜觀眾通常小貓二三隻。詹宏志在文章末段對自己抵擋不了電影誘惑而犯錯深自懺悔,藉由母親鞭責得以救贖,啟發遲來三十餘年後的反省,我北鎮廟的兄弟們,不要學名嘴口水救經濟,以實際行動邀請家人一起進戲院看電影吧,彌補我們年少無知的過錯。記得買票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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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考驗
一早,他習慣性地起床,打開電腦,看看信箱來信,看看臉書動態,再整理思緒寫寫生活裡的雜感。寫過一陣子,天亮了,時候到了,呼喚家人起床梳理整裝,再分梯帶他們上學上班。日子總是這樣開始,像時鐘擺盪,規律得很。 退休了,本想終於能夠擺脫束縛,盡興做自己愛做的事情,一心去圓人生未竟的夢。事實上,並不盡然,其中仍有變數,所幸還能朝著目標推進。萬般事情難盡如人意,總要歷經一陣磨合吧。 他做事一向認真專注,事情開頭之後,除非自己想開了,否則一頭鑽進去就沒完沒了。當初,師專畢業教職轉軍職,親友都反對,只有他一意孤行。大家說他憨,好好老師不當去當兵。他卻有一套想法為自己的選擇圓場。其實,人生轉折很平常,不少人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才更叫人為之心驚膽戰呢。 他的轉折堪稱無縫接軌,都有保障,只是職業轉變,哪算得是冒險犯難? 「計畫當兵五年,回去教書五年,再去做記者,再去做……,」照他的意思,人生旅程宛如走馬燈,一程接一程,一站過一站,人生才算精彩。這是他心裡曾經打定的盤算。 然則,一到軍中,認真的本性讓他欲罷不能,最後拿胡適先生的名言「如今做了過河卒子,只有拚力向前」當令牌,一幹二十八年,走馬燈的轉盤竟變成了一路往前衝。 人生有命天注定,你永遠算不準。他後來是這麼想的。 從小他就愛塗鴉,讀師專也偶爾寫寫東西,回頭想,卻感到汗顏,年少不知愁滋味,卻要強說愁,寫的東西當然情緒多,重讀一定叫自己害羞。那些殘缺不全的稿件,他並沒將它們銷毀,反而是封存在一只皮箱中。雖然生澀稚嫩,但那是成長的足印,少年的青春夢與糾結的愛戀情懷,像樹心的年輪,與歲月同步,一歲一圈,一圈圈的外加,初衷始終是核心,外表看不見,但他明白,儘管年歲徒增,樹心已然無法改變,更別說遺忘了。殘破的稿件像散落的拼圖,或許有一天,他會開封試著去拼裝與回顧呢。 他知道自己天生資質魯鈍,雖然愛看書,但記性不佳,悟性也差,勤於書寫卻也難登大雅之堂。還好,這種瓶頸沒讓他棄筆罷書,在軍隊裡服務,他還是不忘情於寫作,卻因屬性不同時間有限,只能抽空勉強為之無法盡興揮灑。退伍之後,卸下了職務,不再被時間與任務綑綁。放開了手腳,有的是時間塗鴉,最起碼他是這樣想的。 這幾年來,他幾乎天天都會寫一些,評論、散文、新詩都有。但他知道,不能被寫作綁架,日子裡還有許多事情必須兼籌並進,譬如閱讀、運動,以及回單位做志工。至於家務事,那是基本要做的功課。 大多數職業軍人,退伍了,都以回歸家庭為首要。他們一生戎馬,各地移防、四處奔走,本外島輪調,長期堅守工作崗位卻疏於顧家,一旦退伍,當然會以家庭為重。他雖然比較幸運,沒像一般軍人頻頻移防調動,卻也常以軍作家,以工作優先,所以退伍安家為先。以前,家是驛站人如過客;如今,家是常住,自己成了住持,住之且持之,從餐飯料理、接送上下學到出外辦事,身兼警衛、司機、保鑣、傳達數職,且須隨傳隨到。 治國必先齊家?他常懷疑這邏輯的正當性。治國有組織架構,各司其職分工合作,而且還能計畫執行考核,獎賞分明,家務豈能如此嚴明?持家不但有別於治國,恐怕更有不可理喻的難處呢。 人過了中年之後,照王鼎鈞及隱地先生的說法,那是人生最自在最黃金的歲月。這時節,退休了有時間,稍有積蓄,身體健朗,行動無礙,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自由行走海內外。除了這個階段,前推是年幼無知、努力求學、奮鬥工作,後推可能已到了老邁不堪,進退都有困難,唯有這個階段左右逢源游刃有餘。的確,他週邊不少親友到了這個階段真是如魚得水,一年出國遊覽好幾回,經常相邀登山健行趴趴走,日子似乎不因退休而放緩,反而峰迴路轉走出一條條幽徑。生活如此充實,人生不虛此行? 然而,他的人生雖因退休有了轉折,卻無法像前述的親友那般自在逍遙。退伍七年來沒出過國,即使假日也難得出遊。原因很簡單,走不開,只因孩子還小。這或許是晚婚的宿命?照年齡推算,結婚不晚的話,他的孩子應當都長大成人,最起碼也已能獨立自主了。老實講,人生終有後悔的話,其中一件恐怕是結婚太晚。還有其他後悔的事情嗎?他想了想,真得還有,但不能講,講出口會惹禍的。誰沒有秘密呢?有些心裡話可以manstalk,但有些話只能自作自受。宣洩只能解一時痛快,卻可能徒增困擾,後遺症不少,還是藏在心裡面慢慢消化吧,或許時過境遷,路徑轉折,人生就有另一番風景。 誰說晚婚生兒育女就走不出去呢?人生境遇大不同,不少人晚婚生子還是像過動兒般不停走動,人家能自己不能,可見牽絆不只那樁。那是何樁?算了吧,只有秘而不宣。 過了幾年退休生活,他慢慢體悟:人生的考驗從不間斷,過去的回不去,不必眷戀;未來的挑戰必然出現,不會因為退休了就安然。唯有把握當下,有時間就充分運用,千萬別認為多得是時間而放慢步調或蹉跎光陰等待機會。 時間最公平,而且愈來愈少,所以他一早起床搶時間,這時候,一片靜寂,沒人干擾,無事煩心。天亮之前,他總是寫完一篇文章或有了好的開端,或已看過幾頁書本頗有感觸,甚至運動過流了一身汗。一日之計在於晨,這是他從年少養成的生活習慣,數十年如一日,他跟時間賽跑,似乎搶了不少時間呢。 現在,有甚麼事情算是考驗呢?自己與家人的健康狀態、親人的晚年安排、子女的學業與工作……,凡此種種,似乎也是每個人必經的關卡,要躲也躲不開。以前看長輩們為這些事情人情操煩,覺得他們想不開,如今換他到了關卡,臨關不免憂心。老人家壽而不康,晚年病痛纏身;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了警訊;看到家人健康狀況層出不窮;孩子們的學業難有起色,擔心他們未來無法與人競爭,難以安身立命……這都是攸關切身之痛,看在眼裡,掛在心頭,無法逃避的考驗。人生哪有退場?只有落幕,才能曲終人散。 考驗既然始終存在,該來的躲不掉,只能一關過一關,正面迎戰,淡然以對,保持平常心。話雖如此,他知道過關不能消極,得有信心更需智慧-對於老人,要常關心,有時間一定得專程回鄉探望,兌現每週返鄉的諾言是目標;家人的健康,是他無法把握的問題,無法改變習慣與認知,就難以改善健康,解鈴猶須繫鈴人,健康不能光靠看醫生吃藥,靠自己努力維持改善創造更重要。至於孩子們的學業與未來,他有了覺悟:現在只能多陪伴多誘導,至於不可預見的未來,只有他們自己能解,過度操心也是枉然,既然如此,何必自困愁城呢?孩子們,自求多福吧!他是這麼轉念的。 人生艱難需自在,他還有許多事情未了,不能為不可預知且無法掌握的人情事情制約與慌張。挑起肩上的責任,放下心中的石塊,他決心放開胸懷,邁開腳步,朝既定的目標努力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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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不死﹐守到雲開見月明
1949年1月10日,決定國共勝負分水嶺的徐蚌會戰結束了,國民黨局勢急轉直下,共產黨聲勢如日中天,為了補充大戰耗損的兵員,他以15歲之齡加入人民解放軍,名為自願參軍,他說其實是被拉伕。 他少不更事,連長一直把他帶在身邊,5月攻打上海的時候,這個娃娃兵眼見戰事慘烈,嚇得尿褲子。 上海攻陷後,大軍搭火車南下到江西的上饒,然後東趨福建,翻山越嶺,騾馬馱子彈跌死山溝的很多,就吃騾馬肉。10月13日直取大嶝,派一連兵進攻小嶝,他說沒放一槍就拿下了。 他,就是董中華,隸屬中共人民解放軍28軍251團3營7連3排第9班。10月24日的下半夜,他說沒有手錶,也不知幾點鐘,他們從大嶝乘著高潮向金門進發,戰士隨身攜帶步槍、手榴彈,兩個班搭一條船,配一挺輕機槍。 他們從古寧頭北山的紅土斷崖登陸,一接近陸地,他說甚麼都看不到,只看到一堵懸崖,帆船直趨岸上,大家就急忙跳船作戰,亂成一團。長官要他負責押船,等他回過了神,潮水已退了很遠很遠,船已經回不去了。 他們三進三出古寧頭,最後連船工一夥7、80人,躲在北山懸崖的岩洞裡,國軍就心戰喊話,要他們出來投降,否則開槍射殺。他身上帶了120發子彈,只剩下兩顆已被連長拿去攻打林厝,此時他連自殺的子彈都沒有,就乖乖的出來投降了。 對他來說這是置諸死地而後生。 他被國軍俘往新頭,在廟宇裡住了一宿,隔天搭船被送往台灣宜蘭的一間國小,不到3禮拜就化身成為國軍的新生兵了;他是二兵,月餉7塊5毛錢,他說離家當兵一年多了,第一次領到薪餉。823砲戰之前,他加入國民黨,1960年38歲以士官長退伍。 這位蘇北的漢子,家住寶應縣柳堡鄉團莊村,退伍之前與金門昔果山一位小姐結婚,現育有二子四女,在金門開枝散葉,從此他鄉變故鄉。兩岸開放交流之後,他返鄉探親,父母親已過世12年了,大哥與弟妹都還健在。 他說蘇北是個貧困的地方,他回去才知道,當年共產黨統治之下,家中每人每天配二兩米,哥哥帶兩名弟弟到安徽乞討,饒是如此,父親還是餓死。然而他如果打敗仗回去,會被剝奪軍籍、黨籍,文革時更會遭受無情的批鬥,不死也會去了半條命。 他的人生在北山紅土斷崖出現了轉折,老兵不死,守到雲開見月明。2014年底山東政協董方軍專程來到金門,他說是銜命來慰問古寧頭戰役的老兵,並為戰死的解放軍的安魂、遷葬、建碑、立廟尋求共識。董中華這位以人民解放軍始,卻以國軍終的老兵,65年後重回歷史現場,指出他當年躲藏的地方。少年出征,回首已成白頭,老兵不死,只是漸漸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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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二篇
借詩喚魂 一、古詩云: 七十猶栽樹,旁人莫笑痴,古來雖有死,好在不先知。 二、今文誌: 風調雨順事業興,藏富於民安人心, 老當益壯有傳聞,國泰民安創新景。 三、古人物: 山東義乞學堂興, 扶助劉備是孔明, 書法大師王羲之, 慈濟義工李國銘。 四、今人事: 退而不休學佛經, 揮毫聯對迎新春, 三朝元老輔縣政, 古今良醫救世人。 要活就要動 一、古詩云: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二、今文誌: 溫故而知新,運動能強身, 旅遊知識增,在家念佛經。 三、古人物: 聞雞起舞人人都感動, 西天取經佛教流傳中, 蘇妹戲弄無髮頭鑽鍾, 妲己圓圓禍患人心痛。 四、今人事: 太陽西沉水流東,有恒耕讀世代豐, 貪污舞弊前途喪,廉能便民政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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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門老街一段情
在這裡,首先我要說明一下,我所指的南門老街,不包含媽祖廟那一段,而是從土地公廟往下,與南門許氏宗祠相連,珠浦南路八號至二十四號這段老街。 先從三十八年說起,那時我才十六歲,不知天高地厚,跟隨國軍退守金門;金門一下子就來了十萬大軍,小小的金門島,如何能容納得下呢?民生的第一個問題,吃與住哪是兩項最大關鍵;猶記,那是民國三十八年六月二十二日吧,我們的部隊從福建建歐碼頭,直往金門,然後從南門海口登陸,部隊被指定要先駐紮南門的許氏宗祠,打地舖,炊煮都在許氏宗祠的大門口,左側那口「寶井」對部隊貢獻很大;處處為家的生活方式;大概是過了三個月。 廈門淪陷,局勢越來越緊張,終於撤出許氏宗祠,增援到古寧頭左側一帶去守海防;這裡暫時擱下不說,我倒要反過來談一談南門老街的概況,我記得那時候的南門老街,兩側都是老舊的房子,鄉下來的人很多,賣魚的、賣雜貨的、賣菜的,各式各樣都有,來往行人很熱絡,部隊也就近買些菜,部隊撤走後,就顯得冷清多了;三十八年十月二十五日,古寧頭大戰爆發天空都打紅了,探照燈照亮海岸線,機槍的槍聲不斷,那天夜裡正是我擔任哨兵,班長不斷地叮嚀,不要打瞌睡,要注意海面的動靜,在我這算是第一段情。 六十一年我退伍後,我選定金門落腳,人親土也親;六十九年我成家後,內人娘家正是在許氏宗祠左側。三十一年後的南門老街,雖然稍大變化,但房子都還在,像賣茶的阿嬤、賣麵的阿嫂、炸油條的生意仍然蒸蒸日上;而我們這間店屋,據說原先也賣茶的。六十九年我成家後,一時興起,居然也開起雜貨店來,那時候,超商還沒進駐,而我也在上班,店就由內人看顧,孩子也還沒有出世,想起那時候的雜貨店,還真是蒸蒸日上,最大宗的項目,計有菸酒、雜貨,小孩糖果類食品,真可說是應有盡有,食油一個月要賣一桶(五十三加侖);每天打烊的時候,錢櫃的錢拿出來算一算,通常都是幾千塊錢;這段時間,算起來應該就是第二段有情的歲月。到了現在,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為了美化環境,有些老房子不見了,所以,對南門老街來說,只有深深地懷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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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城故事
今年四月返鄉探親訪友,老同學送給我一張翻拍的照片,那是民國五十五年國小畢業時,和老師,同學的大合照,看著照片,試著叫出每一個人的姓名,慚愧啊,好些同學的名字已經叫不出來,回台中以後,老同學很用心的收集整理資料,送給我一份非常完整的班級姓名,當天,我非常興奮的拿起照片,名單,一一核對,不知不覺,塵封往事,逐漸浮上心頭。 話說民國四十九年,兩岸戰事稍緩,一個愛玩,粗魯的小孩,心不甘情不願的,被媽媽帶到學校報到,然後被編入城小一年戊班,傻傻的開始了他的國小六年生涯,當時借讀南門里許氏宗祠,那是一棟漂亮的建築物,同班同學,大多是街頭巷尾原先認識的玩伴,很快就打成一片,玩得不亦樂乎。印象中,那兩年就是開心的玩;玩歸玩,學習歸學習,當年,我的導師是林月蟬老師,教導學生非常嚴格,尤其是生活規範,一板一眼,當年野性粗魯的我,在林老師的苦心改造下,慢慢地會讀書寫字,洗臉刷牙。不認識字的媽媽,當年非常開心,告訴鄰居左右,他的兒子將來不會是「青暝牛」,回想起來,今天的我,有能力在社會立足,創造自己的前途,這一切都要感謝我的啟蒙老師,當年辛苦的教導,恩師,感謝您。 民國五十一年的夏天,我離開了南門里分部,回到西門里校本部--當年老師、學生管教它為示範中心,隔年改名為金城中心國校。報到的那一天,我永遠記得,白上衣是媽媽用麵粉袋改裝的,褲子是鄰居阿婆送的,鞋子是爸爸以物易物,換來的軍用品萬里鞋,非常有趣的併裝校服,報到完,我被編入三年戊班,來自東西南北里的同學都有,就此展開了四年的國小新生活。 國小這四年,有印象的事情還不少,記得當時流行糾察隊,進出校門口違規要登記,服裝不整要登記,講台語要登記,真是不勝枚舉。我的毛病偏偏很多,被登記是家常便飯,自然的,洗廁所認真做環保,升旗台罰站當標兵,脖子掛紙牌奉勸大家講國語等等,常常都會攤上一份。這些還算文明,還有一些粗野的,不提也罷,回想起來,真的很慚愧,反正媽媽常常掉眼淚,爸爸常常發脾氣,老師常常很懊惱,我想我那時候一定是牛魔王。 當年我因犯錯,常常被處罰,但我不會埋怨老師,因為我很粗野,到今天,我反而感謝當年老師的用心教導,這些經歷,讓我成長懂事,尤其是蔡文忠導師,他是我三,四年級的導師,要求學生嚴格,樣樣都管,事事細心。當時我很愛玩,加上家境困苦,本打算小學畢業就去讀第三士官學校,減輕父母的重擔,所以不是很在意課業成績,一直到發生一件事情,有一天晚上,點蠟燭寫作業,寫到睡著了,竟然把課本,作業簿都燒掉了一角,天啊,明天怎麼交作業?隔天硬著頭皮,鼓起勇氣,到辦公室向老師說明事情原委,蔡導聽完,凝視著我,然後轉身從櫃子裡找出新課本,新簿子給我,語重心長的說:加油,不要灰心,你是一個很聰明的學生,記得當下的我,眼角有水,後來我才了解,那是感動的眼淚,這件事,改變了我的學習態度。恩師,感恩您翻轉了我的人生! 人家說當學生是最快樂的,在城小,當時最開心的事情,就是吃美國援助的健康早餐。戰爭年代,大家的生活非常的困苦,學生營養普遍不佳,這樣的健康早餐,有麥片、牛奶、大饅頭,餵飽了正在發育成長的大家。所以,每次吃健康早餐,大夥都拚命的把食物塞進肚子裡,吃到撐才滿足。現在回頭想想,在那個困苦的年代,能夠吃飽,真的很幸福。吃這樣的早餐,只有一個困擾--金門的孩子喝不慣牛奶,所以上課中,同學們經常屁聲連連,弄得師生大笑一場,但是笑得很開心。 北斗星移,轉眼間,我已經是城小的高年級學生,當年的導師是杜世榮老師,那個年代,國小還有畢業會考,杜導為了大家的前途,賣起命來,火力全開,為班上培育出不少人才,當今城小校長張■樾就是。恩師,感恩!當年若不是「站在你的肩膀上」,我們今天就不能擁有豐盛的人生!我雖然有課業壓力,但只要有時間,就會揪同學去打籃球,因此結交了一票球友,很多人都是校隊的,球技高超,身段漂亮,雖然我的球技一般般,但球品還不錯,一旦有比賽,樂意當跟屁蟲,在場邊搖旗吶喊,到今天,印象依然深刻,回味無窮,球友們,你們還好嗎?已經走的球友,你們在天上好嗎? 蟬年年鳴叫,歲月日日過,我也走完了國小生涯,民國五十五年,從城小畢業,離開母校,為自己前途打拚,沒想到紅塵滾滾,再回首,我已經是一甲子的老翁,青春換白頭,今天看著照片,對著名字,心情很複雜,非常感傷,有些人已經走了,唉!命運吧,看開吧,說不定他們早已安排好,在金廈海峽,落日餘暉的那裡,大家重續師生緣份,過著神仙般的日子。 看著照片標示的年份,細細一算離開母校的日子,好快,真的難以置信,明年就滿五十年了,半世紀了,李肥啊,李肥啊,該回去了,看看母校,拜見恩師,會會同學,有些事現在不做,可能以後也不會做了,徒留感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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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Love功夫
喜愛卡通電影的人,對於非常討喜的《功夫熊貓》這部電影,劇中那句經典對白「I Love 功夫」,一定不陌生。不只是此部電影的主角熊貓「胖哥」喜歡功夫,我也喜歡功夫,全世界有許多人跟我一樣,也喜歡功夫。 不才出生於烈嶼后頭村,小金門是「離島中的離島」,麒麟山是這個島最高的山,后頭村就是位於麒麟山下,傍山面海而居。我在這個半農半漁的小村落土生土長,直至十八歲高中畢業才離開心愛的故鄉-金門。我自幼就喜愛武術,也很著迷,但苦無機緣拜師學藝,之所以會喜歡上功夫,也許是跟我生長的環境,這個令人懷念的小村莊有很大的關係。 這個小村落可是有我滿滿的兒時回憶哦!對了!興建中連結大小金門的大橋,就在我們村莊的附近施工,過去被嘲笑的選舉浮橋,也曾是政治人物在選舉期間的政見與口號,每於選舉過後,就石沉大海,無消無息,所幸這一次,終於要夢想成真了,相信金門大橋通車之後,會帶來觀光發展以及交通的便利。 早期的后頭村有一項民俗活動,非常具有特色,那就是「宋江陣」。猶記得小時候,每逢過年節慶時,我最愛看的就是我們后頭村的「宋江陣」表演。當時村落的人丁旺盛,也為能夠對抗海盜侵犯,特請來南少林功夫高手,傳授拳術與兵器各種功夫。師父會依據村民身材體格與特性,分別傳授各種不同的功夫,諸如,棍法、大刀、板斧、雙刀、藤牌等,後來就組成「宋江陣」。只要是節慶活動,就會在村莊空地會場表演,也會應邀到別處演出,「宋江陣」曾是后頭人非常引以為傲的地方盛事。記得父親是副旗人選,也練就一套棍法。但是!曾幾何時「宋江陣」它沒落了,也沒有傳承下來,殊為可惜,其原因是人口的大量外流,「落番」到汶萊以及世界各地,這也是不得已的抉擇,總之,它已成為我的兒時回憶了! 雖然我們后頭村的宋江陣沒落了,但我熱愛武術種子已在心中萌芽,記得小時候最大的娛樂,就是看武俠電影中的男主角,行走江湖,行俠仗義,濟強扶弱,英雄救美的情節。剛上國中時,功夫鉅星李小龍的電影風靡一時,只要是他主演的電影《唐山大兄》、《精武門》、《猛龍過江》、以及最後的遺作《死亡遊戲》,我就會和我的父親,一同前去小金門唯一的一間戲院(國光戲院)看電影。李小龍刮起全世界一股功夫熱潮,雖然他已然過世,但英雄形象永留在許多人的心中。李小龍就是我的偶像,也是我的功夫啟蒙老師,為了學習李小龍令人眼花撩亂的雙節棍,我還偷偷製作雙節棍,努力記住電影中的招式,以無師自通的方式自我練習,但經常會打到自己的頭、手身體各部位,真的很痛! 對武術熱衷不減的我,一直苦無機會正式拜師學藝,直到我唸金門高中的時候,跟著一位曾姓教官學習跆拳道,他是陸軍憲兵科出身,長得又高又帥又斯文,但別被他的外表騙了,他打起跆拳道可是虎虎生風,尤其是他的踢腿,強勁有力,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至今仍感不已。後來又參加柔道社團,當時請來的柔道教官是金門縣警局的吳警官,他為人和氣,武德兼備,是一位令人敬佩的老師。基於對武學的興趣,與幾位金中同學,相約投效軍旅,於是參加軍校聯招,僥倖考取憲兵學校專修班。憲兵學校要學的戰技更是多樣化,舉凡奪刀、奪槍、摔角等統統要學,畢業後分發七海警衛隊,才算正式接觸國術《八極拳》。 不管是練習何種武術,都要講究武德,其宗旨是用來健身、防身,而不是逞強鬥狠。記得少林寺主持大師曾說:「功夫不重要,修身養性,涵養品德最重要。」學習武術是培養自己的自信而非自傲,練功夫除了有益身心健康,更可加強心肺功能,亦可養生以及舒緩現代人的緊張壓力,對健康幫助甚大。 武術本身就是一門藝術,它是結合力與美的展現,功夫可以一個人演練,也可以很多人一起表演,拳擊運動就沒有獨腳戲的表演。中國拳術門派甚多,一般較為常看到的有:太極拳、八極拳、形意拳、八掛掌、龍拳、蛇拳、虎拳、豹拳、鶴拳、猴拳、螳螂拳、醉拳等等,皆各有所長,各有特色,武林界向有「南拳北腿」之說,北方拳講求的是剛、勁、勇、猛。南方拳則是剛中帶柔,柔中帶剛的拳術,例如一代宗師葉問的詠春拳,即是南拳的一種,喜歡武術的朋友,一定看過「葉問」系列的電影,在「葉問」第一集中,北方拳的武師「金師父」到佛山武術街踢館,最後仍輸給葉問的《詠春拳》,詠春拳是一套由女人所創的拳術,它也是剛中帶柔,柔中帶剛。武術界不是那一門派的較好,門派無所謂的誰強誰弱,而要精通即可,凡是練得不精的拳術,均是花拳繡腿,是中看不中用。例如「八極拳」只要練到精通,那半步崩拳即可打遍天下。學習「功夫」可要下很大的「功夫」,得先從基本功練起,所謂「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再加上恆心與毅力,始能練就一身武藝,所以功夫才叫「功夫」,對於武術這門大學問,至今我仍然是個門外漢,唉! 最後,點一首〈中國功夫〉這首歌唱給大家聽,這首歌的歌詞,完全表達出中華功夫的精髓與特色,歌詞如下;來!請和我一起哼唱; 臥似一張弓,站似一棵松 不動不搖坐如鐘,走路一陣風 南拳和北腿,少林武當功 太極八掛連環掌,中華有神功 棍掃一片天,槍挑一條線 身輕好似雲中燕,我們豪氣沖雲天 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 剛柔並濟不低頭,我們心中有天地 青鋒劍在手,那個雙手就看走 行家功夫一出手,他就知道有沒有 手是兩扇門,腳下是一條根 四方水土養育了,我們中華武魂呀! 東方一條龍,兒女似英雄 天高地遠八面風,中華有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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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鵟
空中 是一個大舞台 空曠 讓人寂寞 乘著 氣流 飛上九霄 御風而行 英雄 自古是寂寞 風中狂嘯 展翅 宣示 空中霸主 萬里外 虎視眈眈 強勢掠奪 只為了 生存 鼠輩 只有 逃之夭夭 天空 霸主 誰與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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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桃谷六仙向金庸致敬
提到《笑傲江湖》中的桃谷六仙,一般人覺得滑稽、逗趣,其隱藏背後的深意卻是:金庸藉他們之口將左冷禪、岳不群(即野心勃勃的政客們)等人冷嘲熱諷一番,並將他們內心齷齪之想法加以匡正或改善。因此,桃谷六仙堪稱諷刺文學的代言人。 試看其中一段:桃幹仙道:「這五嶽派的掌門人,由誰來當好?如果大夥一致推舉桃谷六仙,我們也只好當仁不讓了。」桃枝仙道;「適才岳先生言道:五派合併,乃是為了武林的公益,不是為謀私利。既是如此,雖然當這五嶽派掌門責任重大,事務繁多,我六兄弟也只好勉為其難了。」……桃幹仙道:「以我高見,不如大家輪流來做。一個人做一天,今天你做,明天我做,個個有份,絕不落空。那叫做公平交易,老少無欺,貨真價實,皆大歡喜。」桃根仙鼓掌道:「這法子妙極,那應當由年紀最小的小姑娘輪起。我推恆山派的秦絹秦家小妹妹,做五嶽派今天的掌門人。」這段讀來令人噴飯。他們對一群講求權謀、厚顏無恥的政客,冷嘲熱諷。其間分寸的拿捏恰到好處,讓讀者很清楚的看到這群政客的嘴臉, 前些年綜藝界流行模仿秀,首先是倪敏然、鄧志鴻,其後有許效舜、許傑輝、邰智源、洪都拉斯、九孔、郭子乾等人,他們評論時政、月旦人物,其誇張的肢體語言、荒誕不經的陳述,無非博君一粲,也獲得許多觀眾的共鳴。當時政壇硝煙四起,國會殿堂瀰漫著一股妖氣,這批「桃谷六仙」將這些不公不義之事,極盡揶揄之能事,看後有助觀眾消痰化氣,是提供悶悶不樂的百姓一條宣洩情緒的好管道。 插科打諢、嘲諷激刺,若分寸拿捏得恰如其份,往往有畫龍點睛之妙,百姓覺得「制裁」得太好了。照理說,他們有錯,應依法舉發提告,但三審定讞曠日費時,等到法律制裁成功,已十年八年過去了,原來的不平之氣得悶這麼久,早就傷及五臟六腑,對人生大失所望。如今有「桃谷六仙」出馬,可收立竿見影之效,無怪乎其大受歡迎,政壇多年醬缸沉痾有助於早日去除。 金庸作品,本本暢銷,早已洛陽紙貴。即使不愛閱讀的朋友,也在電影電視裡見識其作品之神髓。如此深植人心,無形中造就了一批現代桃谷六仙,形成一種新的制衡力量,可喜可賀。 美中不足的是,誇張的肢體語言,神似的形貌、腔調,雖然吸睛,但若能在對話中多一點正確的建言,提高桃谷六仙的相似度,達到寓教於樂的功能,則意境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