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作是教小朋友彈鋼琴。一對一課程，有些孤寂的對待。 偶爾，我喜歡把所有的學生叫到家裡來玩，也讓他們彼此認識。 通常我會買盒五百片的拼圖讓眾人合力完成，另外他們也喜歡擠在鋼琴前，彈自己拿手或喜歡的曲子。我會準備一些四手連彈的曲子供他們即興挑戰。那時，我的小屋就會熱鬧非凡，屋頂都要掀了。 重頭戲，就是中午的披薩大餐。我總說披薩是最有創意的食物了。事先發好的麵皮上面，加上各自喜歡的食物，每個都不會重複的造型，我們做的是小披薩。一群迫不及待的饑民，充滿期待的趴在烤箱前面，等著成品出爐，轉眼就一掃而空，祭了五臟廟，幾乎供不應求。 有人喜歡從披薩尖端最精華處大口咬下，有人先從外圍啃起，每個人對美食的食用順序及癖好，是一件很有趣的觀察。 香腸，我就覺得最好吃的是兩端，其實根本沒差別。油煎白帶魚，我喜歡有鰭的一邊，吃起來好香。荷包蛋未熟透明的蛋白，我退避三舍，蛋白要越熟越好，外圍那個鑲邊最香，但是蛋黃千萬要粘稠，我愛先吃蛋黃。 孩子們吃披薩，不少人把邊邊的麵皮棄而不食。這就像我始終搞不懂，做三明治時，為啥要把土司邊緣切掉，現代人對精緻食物的要求，難道包括了浪費嗎？ 有個孩子說：「老師家的披薩最好吃，媽媽好笨好懶，都不會做！」我摸摸他的頭，輕聲告訴他：「傻瓜，媽媽天天愛你。老師一星期才愛你一次！」 在身邊俯拾可得的就不太稀罕。小孩如此，大人，又何嘗不是呢？

  找大官不一定能幫什麼大忙，前腳一跪，「警衛」後腳隨即架走，在大馬路上演這一齣，島嶼立即傳遍。有人茶餘飯後聲援，亦有人事不關己，擔憂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地「守口如瓶」。 投書，常是黑函滿天飛，真真假假耐人尋味，最忙的終屬「接信人」，忙看內容忙回函，查證需要多時間。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盛行這等玩意兒，國事、家事、天下事，一封書信，投遞出去，書寫的內容五花八門。略懂公文處理的「條理分明」，不知「文」為何物的「張冠李戴」。這等畫面選舉時候最常見，挖坑疤、揭瘡疤，不將對手置之死地不罷休，難消心頭的怒火。 謠言止於智者，眼睛雪亮、耳根清楚、明辨是非均該具備。年底的選舉在即，故態復萌的招數又百出，「選賢與能」不是口號，人人心中一把尺，看候選人的表現，「君子重平素」，那些每到選舉，稱兄道弟的，寧可不投不選，也不要浪費資源。 曾經，情意相挺一位不錯的候選人，果斷的處事原則與親切的服務態度讓我們推崇。除自身投下神聖的一票，也幫忙拉了「親友票」和發放傳單。自家的車、自家的油、吃自己、用自己，未拿分毫拚業績。高票當選後，這是眾望所歸的結果，但島嶼的選舉文化，「一元」選議員、數千選代表，這公開的秘密，人盡皆知。而自掏腰包幫人，被視為「樁腳」，很是冤枉，他人以為我們賺進大把鈔票，有人甚至當面問我口袋利潤有多少？人與人之間情意相挺的友情，難道用錢買得清。友誼是建築在彼此的互信與互重，聽聞此言，心寒透頂。如果真有能力當樁腳，早就成了暴發戶，哪需夜夜磨筆尖。 當真正的樁腳半夜前來，開門見山地說價錢，不客氣地將他掃地出去，有人說我呆，不會拿來犒賞自己、加菜全家，這是選舉多出來的福利。「敢」的人一票應允數人，抱著不拿白不拿的心態，當名冊一攤，重覆的名字在上面，消息傳遍。亦有樁腳厚顏，沒實際幫忙，害人高票落選，賺這種「選舉財」，能心安理得的究竟有多少。 上了幾次報，連本尊都不知道，竟有分身傳遞消息說我選舉將要尬上一角，真是莫名其妙。自己生來幾公分、幾公斤，一清二楚，沒有雄厚的財力、沒有足夠的後盾，知足地當個小老百姓，有飯吃、有衣穿、有屋住，就很滿足。要我這「高傲」的女人在大街小巷逢人打躬作揖，似乎有點困難。儘管有人「誠心誠意」地要我出馬選舉，宣傳單沒問題，他的諸多好友挺到底。「惦惦斤兩」，颱風天站不穩的身軀，沒有進入民主殿堂的本事。 「捧」也好、「虧」也行，獨來獨往的個性將重心放在家庭的經營，不想其它。就算天上掉下一筆，也沒有彎腰拾起的本領。除非自願去選民意代表，朋友之間少鼓勵，那是叫人去送死。 另一種類似「告狀」的陳情方式，「燒線」的電話連接，撥電總機，接線「重要人物」，大致都是秘書安排處理。口頭回覆不滿意、書面回答不如意，有機會，面對面，進行溝通，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金門人刻苦耐勞形象一直給人良好的印象，當有一天媒體出現不是「好」的景象，可憐那獨居的母親終日以淚洗面，對不起島嶼、愧對村里，抬不起頭來，感覺丟臉。好好的一個孩子，長大以後到台灣，學習獨立也賺家計，一個「貪」字，毀了一生。汙點的背後，不是他一個人損傷，連帶影響諸多赴台求發展的金門子弟，人家提攜，在拉一把的同時，看「籍貫」，優先錄取；「出事」後，信譽大打折扣，「罪」聲四起。 現代有多少瞞山騙海、瞞父騙母的劇碼，只因時代背景的不同。縱然戴上手銬、送入警局，緊接著媒體報導，說話依然大言不慚，返家依舊笑咪咪，左鄰右舍看多了也見怪不怪。「歹子歹教示」，很多來自家庭因素，「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賺再多的錢給孩子，讓他們少奮鬥幾年，不如留一技之長。會「敗家」的孩子理應比他人多一層磨練。否則，父母鴨霸、兒女糟糕、子孫難搞，裡裡外外「整欄豬，沒一隻能宰」。 「孤鳥插人群」是許多外來客的悲曲，沒有助力的背後，通常也是阻力的開始。飄過一江水，相識沒幾人，每天與山林為伍，和田野說話，勤耕作、拚收穫，荒蕪變良園。有天有地有田畝，年年豐收，一家歡樂。孤鳥不孤，人緣拓展，「白花」、「紅花」開向四面八方，子孫綿延於這片土地落腳生根。 「緣」的使然，莫名地走入蚵香處處的村莊，不會鏟蚵，只懂剝蚵。由舊木板組合而成的「蚵桌」，有正方形和長方形，厚木板一條接一條，鐵釘將它釘牢，四周凸起的長板條，方便剝蚵肉。當退潮的時刻，養蚵人家「全副武裝」地攜帶「裝備」下海，在蚵石上面「採蚵」，經過海水的篩洗，順著水路挑回家，將帶殼的海蚵倒入蚵桌，右手拿蚵刀、左手戴上工作手套，雙手並用地剝蚵，粒粒肥美的蚵肉鮮汁滴淌。敢嚐鮮的沾醬油塞入口中，一滑而下。不敢生食的有多種方法，隨人喜愛。遇到大太陽，生蚵下鍋煮成熟蚵，曝曬之後水分瀝乾，成了「蚵仔乾」，當零嘴、煮鹹飯（粥），端節包粽也是食材之一。 市面的「海產粥」，沒有海蚵像缺少了什麼，鮮蚵湯頭甜，配上小魚丸，蛤蠣、小蝦和芋頭塊，再打一顆蛋。類似廣東粥的煮法，沒有硬性規定的內容量，看個人烹調手法。 「拜拜」的張羅最讓人頭疼，菜色的絞盡腦汁，「回鍋菜」的「吞嚥困難」，一年數十個忌日，考驗體力與記憶。 生產前夕搬出去，地板是良床，仰躺亦能欣賞屋頂蔚藍的天空。空盪的屋宇沒傢俱，搬來空心磚堆砌，簡單的流理台設計，一桶瓦斯、一台爐具、一個鍋子，度過了簡單的生活起居。 第一次當母親，恰逢另一半在軍中，由醫院抱回軟綿綿身軀的大女兒，不知所措。躺在颱風季節的農曆七月天、那濕淋淋的地上「哀爸叫母」，煎熬不死的日子，活得更堅強。 人雖離開，心依然惦記他人曾經對我的好，以農為業的村莊，難忘已走的兩位老人家─天就叔和心富伯母。仗義執言的天就叔以工為業，專修廟宇與祠堂，為人和善，多次搬家，他總是第一個噓寒問暖。三從四德的心富伯母守著一間跟人借住的古屋，年節相逢，總將我拉到一邊，問我過得好不好，要保重。 難過於兩位老人家的相繼離去，為他們流下串串的眼淚。一個土葬、一個火葬，人生末了的最後一程，堅持每日陪伴，摺摺金元寶，走過世間的疾苦，願他們在天堂當富豪。 租屋，租過一間又一間。第一次租屋，房東很「天才」，每月的租金月底付款，時間沒到即送達，他老兄還嫌太早。房東沒得嫌，租了一年多，屋宇從來沒進過。遺憾的是兩層樓的現代樓房，裡面看得到屋頂上方的天空。每逢雨季，屋外下大雨，屋內下小雨。屋身短又西曬，一百六十萬的高價還是有人買。 第二次的租屋，一年一算，一次付清，入住之前先付現。沒人住的地方，蟑螂亂竄、蜘蛛遍佈，屋宇髒亂不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房子整理乾淨。租賃期間，諸多不便，在台的房東常回來辦事與祭拜他家的祖先。怕租不到房子似的極盡巴結之能事，每次回來，供應水電與瓦斯，並為他們「煮食」、洗衣、等門，臨上飛機前，再送上金門貢糖。我們惜緣，但是不喜歡房東的碎碎念與屋宇的陰暗。 買了新屋，居住有地方，可惜壁癌片片，心裡不舒坦。忍耐住了十五年，想換個地方住住，目標就在不遠處，上班、上學、買菜都方便。 計畫永遠跟不上變化，想要的也不一定要得到，下一站究竟在哪裡？我要的優質環境在考量中。（下）

  小時候我住的村莊普遍都很窮，很多人家普遍都種蕃薯，每到收穫的時節，只見許多農友用手推車將蕃薯推回家，常常堆積得滿倉滿室。這些蕃薯有些是給雞吃、有些是給自己養的狗吃，有些則是給豬吃的，還有就是給小孩子吃。蕃薯對農家而言，既是零食點心，也是正餐主食。餵雞、餵豬用的是將蕃薯整條倒進土灶用的大鍋煮熟，並添加一些粗糠、飼料放在雞食槽中任雞啄食。當作主食的蕃薯則先削皮再刨成簽條，加不成比例的白米煮成飯，再加上自己家人抓的魚醃製成鹹魚和種的蘿蔔作成的乾作為配料，常常作為小孩子的我們可以吃上好幾碗。 那時候爺爺常常說吃蕃薯的人力氣都很大，那時的我認為吃蕃薯除了會把肚子撐大之外，進而讓食量變大，倒也沒聽說吃蕃薯可以使人力氣大，倒是小時候吃蕃薯的那幾年，我實在備感無奈，因為我覺得芋頭就比蕃薯吃起來爽口多了。但奶奶說她們就是從小吃蕃薯長大的。這也可以說明蕃薯是可以養人的，是個好東西。 蕃薯是原產於南美洲的產物，它不怕嚴熱強旱，在乾燥鬆軟的土即可結得更好更大。據說大約是明朝時代才輾轉傳到中國東南沿海。蕃薯這個可靠的食物，不知養活了多少窮苦的百姓。金門早期先民渡海墾荒，如果沒有這易長易種的糧食，哪有這麼容易生存呢? 蕃薯在缺糧的時代延續了很多金門人的性命，它的全身上下都充滿了用途，絲毫沒有一點浪費。它的藤葉是餐桌上的青菜，也是養豬餵豬的主要飼料。早期養豬是農家不可少的副業，而餵豬用的湯是用蕃薯藤葉煮熟加洗米水混合而成的。 吃蕃薯有一個缺點是容易脹氣，主要原因在於蕃薯本身具有大量的澱粉，而過多的澱粉在腸內產生大量廢氣，所以記憶中小時候的歲月，每個家人吃完蕃薯稀飯後都常常放屁，有時有聲，有時又無聲或連續的屁聲，有趣的是無聲的屁常常比有聲的屁還臭。 若以白米來相比，蕃薯的身價是較賤得多了。或許是蕃薯容易種、容易長，四處的田地都會長，雖然年輕人對蕃薯評價低，但我卻不討厭蕃薯，因為蕃薯生命力旺盛，容易適應各種環境，又非常實用，不論是煎、煮、烤、炸我都喜歡。天氣冷的時候來一個熱呼呼的烤蕃薯，還真是一大享受呢！現在很多老年人仍喜歡吃蕃薯稀飯，只要稀飯不加蕃薯他們就不吃，可見蕃薯在老年人的心目中地位是崇高的。 近年來西洋速食店風行，很多年輕人寧願吃新潮的食物而對本土的蕃薯興趣缺缺，蕃薯的好吃好像只有老年人能懂，不知道老年人們對於這樣的現象是否滿懷感慨呢?

  在我未出生時，父親離開了我們，每次追問母親，她總是搖搖頭，不發一語。 我嘗試追尋答案：從未見過面的父親，留下無數張照片，摟著母親，甜蜜合影幻化成百感交集的記憶。他是不是殺人犯、搶劫犯？最不堪的臆測都曾經出現腦海，當我寫完作業，偶爾會伏在桌上，流淚的衝動在我裡面流竄，但對他的印象如此淡薄，以致我只能不由自主的嘆氣，如落葉飄落般的輕。 想起每次寫日記時的尷尬，小學一年級第一次寫日記，老師要我們撰寫我的家人，我寫著：「我的媽媽是護士，我的爸爸不見了。」老師把我叫過去低聲的詢問，我大聲說：「我爸爸真的不見了，我問我媽媽，她都沒有告訴我爸爸去哪裡了。」小朋友們哄堂大笑，我急得直嚷：「是真的，我問過我媽媽。」 小學三年級，老師要我們寫一篇作文，名為「我的家庭」，我想起童謠歌詞，就寫著：「我的家是幸福的家，我和媽媽很相愛，我真愛我的媽媽。」隻字未提父親，這次，老師沒有直接問我，過了幾天，我正在掃地，她走到旁邊，對我說：「耀明，你很認真喔，老師叫你們作整潔工作，你都沒偷懶……對了！最近有爸爸的消息嗎？」我不知如何接口，繼續賣力的掃，好一會兒，我才說：「我從來沒見過我爸爸，我也想見到他。」她默然拍拍我的頭，彷彿什麼都知道了，從那以後，她會用小紙袋放一些文具給我，我好感動！ 我心中有著不被告知的無奈，家裡養的天竺鼠習慣性的跳上轉輪跑步，我對著牠笑著、說說心事，像家人一樣，母親還未回來時，牠是我的伴讀天使，生活裡少了一個人，似要遺忘，卻又時常猛然想起。 或許是母親刻意隱瞞奏效，我不再探尋，只記得，有一個叫作爸爸的角色長久缺席，那個位置還空著，無人填補。 一天晚上，媽媽從外面回來，身邊卻多了一個人，她要我稱呼他叔叔，打聲招呼後，我慢慢的往房間移動，進入我安全的小窩。 當天夜裡，母親滿臉歉意，沉默許久，說：「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你父親……」一陣無語：「我一直相信你爸爸還會回來，我只要等待。」她淚流滿面的對著她和父親的合影：「大家都告訴我，他早已隨船沉沒大海，我不願承認。十多年了，我不告訴你爸爸的事，是因為我相信他會回來。」 「今天來的那位叔叔，他關心媽媽和你，想要永遠的照顧我們。」腦海中萬馬奔騰的思緒讓我無語。 我瞭解母親的意思，我突然發現她的偉大，多年來，她把痛苦悲傷背在肩上，不曾失控的在我面前訴苦。我拍拍母親的肩膀，聽見自己低聲的說：「媽媽，別擔心我，放手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常常有些時候，我在追逐自己的理想路上，會盤旋在夢想與作夢的矛盾中。例如：當公務人員，父母就曾經笑我太過天真，因為小阿姨也曾在這條路上十多年，夢想未曾實現；當作家，更有人笑我太荒謬，因為當作家也不是我隨便動幾根指頭，就能成真，簡直是在作夢。 人因夢想而偉大，有了理想才會有夢想的藍圖，藍圖給了自己無限的光明與希望，進而使自己產生耕耘的動力，不管過程多麼艱苦，山路多崎嶇，只要堅持到底，走到理想終點的那刻，這些努力的代價，都將是寶貴的成長經驗與智慧的累積，和果實一樣地甘甜。《牧羊少年奇幻之旅》有句話很經典：「我真心在追求我的夢想時，每一天都是繽紛的。因為我知道每一個小時都是實現理想的一部分。」可想而知，能擁有夢想是件幸福的事。 所以，我從未覺得，夢想跟作夢是劃上等號，或是不類同的抽象名詞，反而我喜歡轉個角度這樣想：「夢想＋作夢＝理想」，其中的＝號，並不完全盡然是等號，而是行動。諸如以下的故事： 「夢想」是個很受歡迎的女孩，生性沉穩卻有魅力帶給人們無限希望，她喜歡用自己的一雙腿，一步一步踏實地走完全程。夢想還有一個孿生妹妹，她叫做「作夢」，世人常稱她「癡人作夢」，因為作夢和姊姊的個性相反，妹妹生性熱情活潑，卻喜歡在白天想些不切實際的事，說些天真好逸的話語，常常跟在姊姊辛苦的以行走路途中，一直試著說服姊姊坐車，擾亂姊姊的心思。 有時候姊姊好不容易堅持的理想，被妹妹從中慫恿，也變得貪慾、懶惰、好高騖遠、妄想一步登天；也有時候，心如定尺的姊姊會和妹妹爭吵，到底該怎麼做才好，面對岔路時，該走右邊還是左邊？走路還是坐車好？姊妹倆都拿不定主意，僵持在十字路口上。 其實，我們每個人心中都住了一對孿生姐妹花-夢想和作夢，也有過相同的經驗，思考過夢想與作夢的分野，其實都只在一線之隔，並不是說作夢全然不好，也不是說夢想都值得讚許，如果好好對心靈的姊妹作溝通，會發現融合彼此的長處會更美好。作夢並不可恥，有時候愛走路的姊姊也會遇到瓶頸，身心也會勞累，雙腳也會酸痛，到了轉彎路口上，也會徬徨，這時還是需要跟妹妹一樣搭車才能到下個路口去，才能繼續對理想的行走；有時候愛搭車的妹妹也會作太多的夢，身心也會偏疑，車子也會打滑，這時更需要姊姊的提點與支持，才能到達成功的彼岸。 有句話說：「夢想絕不是夢，兩者之間的差別通常有一段值得人們深思的距離。」正是為這對姊妹作了最好的註腳。而美國詩人卡爾·桑得柏也說過：「除非先有夢，否則一切都不成。」這句話證明，夢想的姊姊要完成理想，原來也需要妹妹的鼎力相助。就像美國的萊特兄弟十一歲時，收到父親贈送會飛的玩具，因此讓萊特兄弟對天空飛行作了很大的夢，但是人們並不相信人類可以像飛鳥一樣，能在天空中飛翔，認為萊特兄弟是在癡人說夢，可誰也沒想到，愛上作夢的萊特兄弟，也同時與夢想相知相惜，努力一次又一次的追求與實踐，終於將理想開花結果，讓飛機誕生在這個地球上，人們也得以像群鳥一樣自由飛翔。 俗話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所以，不管是什麼夢，走路或搭公車都只是實現理想的方法，只要有恆心的努力，不違背自己的良心，夢都該值得鼓勵，在大石頭絆住腳跟或輪胎的時候，必須同心協力一起推開，努力的實踐，付諸行動，如此一來，夢想加上作夢以及行動，理想終會成真。

  傷風敗俗，不思自重的人，不需要對她尊重，縱然豆腐心，也要刀子口，不來往也罷地訓斥一番。以男人要的「處女之身」將她傷得很深，我可是依循婚禮習俗出嫁，處女之身讓丈夫開苞的，洞房花燭夜的落紅，由少女蛻變成少婦的過程一輩子難忘。要她勿將男人當玩物。既然生理有需求，性慾來時人難過，就找一個可靠的男人組一個溫馨的家庭，身體給自己的丈夫，身材再好枕邊人欣賞就好，青春的肉體，不需找人「鑑定」，哪天中鏢，得不償失。跟人上床，吃虧的還是自己。前衛的她說我「老古板」，這是「各取所需」，沒有吃虧與佔便宜。臉色的難看，終於擺脫她的糾纏，離我遠遠，再也不敢上門。 至此，家裡恢復了清靜，但我開始不得安寧，表面有禮貌的她，用盡方法讓我生存得辛苦，與她的狐群狗黨狼狽為奸地在背後使壞。雞蛋密密也有縫，作繭自縛的結果，掀起了「身世」風，議論紛紛的背後，她淺嚐了苦果。 現實的人擁著現實的背景。另一半軍醫生涯，有「利用」價值，常常看病求醫取藥的人視我們如一家人，就連平日喜歡作威作福的也有禮三分。隨著輪調在即，升遷必須赴台，顧及父母年邁，決定軍旅畫下休止符，從此「熱臉」變成「冷屁股」。另一半在家待業的日子，親戚看了躲遠遠、鄰里見了話損傷，曾經接受他幫助的人，全然換上一張臉，人情的冷暖看得透徹也心寒。 繼之謠傳四起，怪我絆住丈夫身軀、毀了老公前途，執意要他留金，害他升不了官、吃不到終身俸。當年的情景，歷歷在目，赴台升官，撐過二十年，領有終身俸，一家吃穿不用愁。更何況，赴台有眷舍，不需租屋、也不用購屋，賺的錢，除吃穿與水電，幾乎存銀行，這樣的「利多」，為了家庭的往後歲月，衡量再三，我是多麼的「愛台灣」。而當年，公公身體微恙，另一半常要載他上醫院，在「升官」與「退休」之間，必須做一個抉擇。於是，與公婆商量，就在「老家」的「後廳」，婆婆說：「一枝草，一點露，留在金門一樣有頭路，兄弟二人應該一個把根留下。」 嚴肅的氣氛，沉重的負擔，另一半決定退伍。而十個月的「坐家」生活，平日在家裡走動的「親情五月」怕被「拔穗」，紛紛走避。連「一身白衣黃兮兮」的人家，說起話來也尖酸刻薄，講男人整日蹲在家裡沒出息，吹自己一年賺錢幾百萬，假期幾乎休不完。 只不過是退伍，有那麼嚴重嗎？生活又不是過不下去。 有人一天到晚來電鼓勵另一半將退休金拿去投資，「穩賺不賠」的生意交給他處理。再怎麼沒知識，也有一些兒常識，光看他將協商地點擺在酒店，從不涉足的我們就知不好玩。 「牽」了很多人進公務部門的一個「大官」說要幫忙，叫另一半將履歷表送到他家中，乖乖地另一半「不懂規矩」，沒在裡面塞上「重要的東西」，左等右等沒下文。之後碰面數次，也不知是口頭禪，還是刻意再提醒，「你的履歷表怎麼沒送來？」 親人的拜把兄弟「公私分明」，來電詢問喜好的工作性質，「沒問題」原來都是「問題的所在」。稍稍的「問候」一下，跟「兄弟」交差了事，從此沒了下文也不見蹤影。尋覓工作不是很難的年代，竟然幫不上忙？倒是「一職難求」的今日，還能「輕而易舉」的幫他人走後門。「舉手之勞」地幫別人，也幫了他自己。「大難來時各分飛」，結拜兄弟一邊「涼快」去。數年以後，路上相遇，知道已有頭路，餓不死肚子，「熱情」地拍拍肩，寒暄話當年，心中惦記想幫忙。 另一半進入了退輔會，最熱門的即是「就養」的諮詢。許多榮民送件申請就養，審查過關笑咪咪，不必做事，後半生讓政府養。收入多的難上難，要過關沒希望，翻臉如翻書，「侵門踏戶」，小則哭哭啼啼，大則臭罵祖宗八代。人家幫忙辦，事成之後抽取二月到三月的佣金。另一半則是宣導與諮詢，「煙消茶了、痰液相送」，榮民服務榮民無怨言，但遇到那些沒水準的人，好天氣也會有壞心情。 勇於接受挑戰，一關又一關。內外鄉的心結存在少數人的心中，落腳在此，不去與人分省籍，總覺生活在這塊土地，就是一家人，相互扶持本應當。然而，許多的場合，壁壘分明的一條線，「表態」令人不敢苟同。尤以某項選舉，人心惶惶，「發文」與「出動」了警力維安，史上頭一遭。更有狠下一盤棋，選前「規劃人選」、選後「秋後算帳」，製造分裂與爭端，拿雞毛當令箭，將頭銜擺中央的可怕現象。 當夕陽西下，月光現蹤影，人兒如影隨形，石桌椅、民宅裡，暗地計畫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戲碼。鬧場的安排、選後的酬庸，誰死誰生，企圖掌控生殺大權。花招百出地拍胸脯保證當選之後以「頭銜」讓人難堪，從此銷聲匿跡，藍色的天空變灰暗。有勇無謀的粗糙手法，笑盡天下人的嘴臉，言而無信更讓自己丟臉。玩心機，耍手段，爾後的路還沒開始就已結束，完完全全地葬送在自己手裡。 會議的錄音存證，龍交龍、鳳交鳳，那不對眼的謾罵聲，影帶一再重播、戲碼一再重演，真正為民謀福利，不是耍兇鬥狠，不該多重標準。一件小事開會數次，最終的妥協未必令人滿意。人人心中一把尺，歷史該留下見證，讓「好人」與「壞人」有個區分。 小小的地方，「原住民」大致心腸都不壞，良師益友在身邊。那些上了年歲的長者，見面時的噓寒問暖，「有年有節」的指點迷津，沒將外來人口當外人。任何人都不該破壞它原始的風貌，將純樸的民風，單純的環境弄得烏煙瘴氣。搞分裂、搞破壞、搞鬥爭，雞犬不寧地讓人望之卻步，連攸關自身權益的會議都不敢出席，擔怕掃到颱風尾，惹禍上身，挺誰都不是。和諧掛嘴邊，心機玩弄股掌間，讓左鄰右舍起口角，村頭吵、村尾鬧，再厚顏無恥地充當和事佬。不解內情的人感恩，明瞭內幕的人心寒。 夜夜敲門聲，不是遇鬼魂，不走大門、走後門，原是有事相商怕見月亮。久而久之，不喜歡這種東家長來西家短、一家說過一家的嘴臉。隔牆的人家沒事沒煩惱，眼紅的夫妻挑撥一家又一家，家家交惡，目的達到在暗地裡偷笑。 曾經戮力付出所耕耘的園地，不忍也不願見它萎靡不振，語重心長地冀望真正的和諧不是掛嘴邊，內外鄉不宜再分邊。 居住了十五年，不算短的歲月，感觸良深。哪天要離開，選擇尋覓一個有緣人，延續這棟房子的壽命。瑕疵的屋宇，壁癌處處，實情實稟，年輕夫妻在其友人的陪同下前來，第一次見面，從一樓到四樓，讓他們參觀每個房間與角落，並且一一解說。這世界上，不知還有沒有人像我這麼呆，售屋儘講瑕疵點，要他注意、要她考慮，別太早下決定，反正我不拚業績。甚且，遷徙之日還是未定之數。 年輕夫妻看了很喜歡，防癌抓漏難不倒。數日後，他家的長輩亦來看房子，非常滿意地希望立刻過戶，至於房屋，願意讓我們住到搬家為止。做事不拖泥帶水，拿了錢、過了戶，自該走人，但新居還沒著落，「房東」變「房客」好像有一點難為情。於是開門見山地要等「落腳處」有著落，搬了新家再說，我喜歡「清清楚楚」。至於時間仍在未知數，快則數月、慢則數年，願意等，他們第一優先考量，優惠價格與傢俱的贈送，既已決定絕不反悔。同時不收他們訂金，如果他們另覓到更好的地方，或者反悔了訂屋的口頭承諾，只要來電通知我一聲，不罰錢、不怪罪，祝福他們喬遷快樂。 雙方以「信用」為前提，如此買賣，在現今社會，究竟幾許？雖然一路走來，講誠信，卻常遇到不守信用的人，花了許多冤枉錢，也吃了許多悶虧，但仍然願意相信人心本善。 地方小，消息一出，已有數位有意願購屋，「正取」與「備取」按照順序，房子只有一棟，誰能成為未來的「屋主」，端看「緣分」。 由烈嶼到下坑，中間落腳好幾個地方，烈嶼、西洪、平林、小徑、陳坑、下坑。最懷念西洪那一段「農耕」與「筆耕」的歲月，十幾戶的人家，每家戶各有政府發放的「地盤」，各自耕作於世外桃源的地方，無濁無塵的境界，深深愛戀。 父嚴謹、母慈祥，每天牽牛去犁田，在那大片的土地，勤勞耕耘、努力播種，自給自足的愜意，歡樂慶有餘。而離開學校之後，升學是遙遠的夢想，顧店是實際的飯碗。 從「家庭收支簿」到做生意的「帳冊」，摘要、借方、貸方、餘額，一一列冊登記，用算盤撥粒，以前用人腦，不似現代的計算機和電腦，隨按隨有答案，速度之快遠超手指的撥算。進貨詳細登記，出售努力撰筆，每晚打烊小算帳，每個月底大盤存，詳細地向雙親「專題報告」。 「讀報紙」每天必備，雙親不識字，關心地方訂了「地方報」，黑白字不能「黑白講」。當送報生於下午時段騎乘機車將報紙丟於屋後的水泥地面，撿拾後隨即攤開，一條新聞跟著一條新聞來，大小標題看準確，將國字翻譯閩南語，昨天島嶼發生什麼事，今日快快報給雙親知。 「嗆眼」的長官來巡察，屏氣凝神心怕怕，憲兵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偶爾百姓攔路申冤，島嶼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事情，要「掌握軍情」，守株待兔地：「大人，冤枉啊！」 （中）

  美容班好友，素有「氣質美女」之稱的小晏在大夥約好的「同學會」上分享了她的切身故事…… 話說當我們從「北區職訓職」的美容美體班結業後，同學們分道揚鑣各奔前程。而平日精於「芳香療法」的小晏選擇了她一向喜好的「美體」繼續深造。 她繳了「五萬元」拜曾來教過我們「刮痧」的盧老師為師。盧老師是位中年婦女，眼睛大大的非常「有神」，體型豐腴，聲音極嗲（啊，男士聽了一定骨頭酥麻、茫素素），她「刮痧」的技術極好，講解也很詳細，尤其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那支「牛角刮痧板」，要價四千元，讓我們拿在手上觀看時都「小心翼翼」地捧著。 小晏平日空閒時就「鑽研」美體，所以底子不錯。盧老師只要一提點，小晏就融會貫通。因而，沒幾天後，盧老師就放心的把上門的客戶交由她去「實際操作」，她則外出辦她的私事去了。 但是，盧老師的客戶幾乎「都是男士」。這讓她「實習得很不自在」。有些「吃重口味」的會說：「阿妳是沒吃飯ㄛ？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有些說：「妳這力道像蚊子在叮…。」當然也有好的客戶很欣賞她的手藝，對她給予肯定。 不久後，又新進了一位「拜師學藝」的美容師。她是個離婚的單親媽媽，有個孩子要養。盧老師三不五時還是「趴趴找」（出去接洽教學業務或去上課吧），把店丟給她們，讓她們各做各的客人。 時日一久，小晏心生不滿，越想越不對，她交了五萬元是來「挖寶學技術」的，怎麼變成是來替她「服務客戶」的工作人員？再而，她發現了「一個秘密」，那就是原來盧老師私底下對單親媽媽的美容師「洗腦」，鼓勵她「兼職」下海「賺外快」。 那有「經濟壓力」的年輕美容師媽媽，經不起遊說，真的在工作之餘，在這店裡就出賣青春的肉體了。這讓小晏「十分震驚」。難怪有些歐吉桑對她說話時總是「語帶曖昧」，讓待字閨中小姑獨處的她很是反感。沒想到她敬重的盧老師竟然讓她一層一層地揭露了那外在的面紗……。 小晏不能再待下去了。但她不甘心五萬元就此泡湯。她向盧老師要求「全額退費」。盧老師委婉的向她說，她也是迫於現實才兼做「皮條客」。她與老公早已分居，兒子不務正業游手好閒，媳婦丟下孫子離婚了，她也很辛苦，要養自己、養兒子、養孫子。末了對她說全額退費不可能，但可介紹她到別間美容館做正職工作，又要求她勿把「美體館」內之事說出……。 心灰意冷的小晏無論盧老師如何的「動之以情」，甚而威逼利誘都不肯妥協接受盧老師的安排，堅持「退費」。而到口的肥肉，盧老師怎能輕易吐出？討價還價下盧老師只答應「退回一半」，還她兩萬五的金額。「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的小晏只得悻悻然地拿回一半學費走人，嘀咕著浪費了她一個多月的時間。 聽了小晏這親身經歷的故事，我們為之嘩然。原來形象美好的「刮痧、美體」老師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也會屈就於現實的生活而做出「掛羊頭賣狗肉」的事，原來所謂的美容美體館內也會「暗藏春色」，原來有的客戶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原來美容美體師還有「另一個身份」……。 我們只能說，在台北這個「光怪陸離、無奇不有」的大都會裡，任何事都只能「見怪不怪」。在這滾滾紅塵、物慾橫流的社會裡處處充滿了「陷阱」，凡事我們要多一分思考，多一分觀察。在這熙熙攘攘、熙來攘往的人群裡，我們要「忠於自己」，選擇「做對的事」，切莫輕易地踏入或掉入那隱藏在身邊地一個個陷阱當中啊！

伸展或捲縮 柔軟或僵固   挺直或彎曲 你的凡俗軀體 息息的吐納 如斯的入定   你 是彎曲的茄子 是瘦削的豆莢 是滾滾的蛋   是蠕動的毛蟲 是莖乾了花葉的野草 是綻放了蝴蝶的蘭花 是皺疊的蚌甲 是螺旋的蝸殼   是蜿蜒的流水 是退去沙灣的浪潮 是吹過樹梢溫潤的風 是陣雲端墜落的霖雨   氤氳的 冉冉的 散去的 你鬱鬱的心

  初夏的夜晚，輕拂的南風略帶春意，在扶疏的樹林裡，吹得沙沙作響。一襲漆黑如薄紗的布網，和著點點星辰，在月兒的皎明探照下，映出斑駁參差的枝影；我走在鄉間的小徑上，隨著晚風飄來陣陣的芒果香，一種沁人心脾的感覺，又帶點涼意的舒暢，走在沒有燈光的曲徑中，格外顯得孤寂。 李白的舉杯邀明月，對飲成三人，究竟是多少人？月娘來相陪嗎？大文豪蘇東坡的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這種酒倍覺苦澀； 陶淵明的飲酒詩，更令人幻想著在夏日的夜晚，捧飲一掬夏日沁涼的清泉，甘醇、凜冽而甜美。我沒有詩人文豪的藉酒消愁，也沒有下酒筆如神的氣勢，但是，想著種種酒醒、酒醉、品酒、飲酒、酗酒、倒酒、把酒的隨興與灑脫，不自覺地遙望著明月，有點落寞，有點蒼茫。第一次那麼有感情地望著明月，是在幾年前的時候；那回人在澎湖，一個人租著海邊人家的小屋，沒有二樓，沒有陽台，但是前後院、涼亭、草地卻廣得可以。那是第一次離家這麼遠，又一個人住；想著在地廣人稀的土地上，只有牛羊相伴；隔一條馬鞍藤舖成的小路，就是海邊的消坡塊，在毫無塵囂地幻想中，就只有月光一直輕打在我的面龐上—那是第一次感覺到月光是如此地迷人與皎潔。 往後的日子，我總是信步在草地上，跨過消坡塊，就躺在沙灘上，用一種最不耗費力氣的方式，與月光依偎著。不知道是什麼特別的緣故，澎湖的月光就是這麼地吸引人，儘管早已被海風的鹹濕滲透，儘管早已被層雲覆蓋；而且我發現到，月光穿透薄薄的雲絮，灑得光芒漫天散落，就映照在大海上，把海上捕魚的船隻，照得無比清晰。 每每我仰著天空，想著澎湖的月光時，是不是在廣袤的大地與太空的毫無遮掩下，把月亮捧得特別亮？特別圓又特別金黃？！在月光下的沈思，多了一份家鄉的思念，也多一份情感的慰藉；有沒有一種思念，是可以毫無距離地「遙寄海西頭」，讓家鄉的情感織成一道綿密的網，拾起片片的思念，毫不遺漏；有沒有一種慰藉依附成一串緊緊牽繫著的風鈴，揚起醉人的鈴響，永不停歇…。 一個人的沉思，充滿黃金式的「貴族生活」，也和著典型月光的單身世界。原來，用最有感情的方式去舉頭望明月，望到的是一個人的蒼茫。

  一個夏日的午后，我遇見了一個不怕「壁癌屋」的男人。 「這一排有沒有人不住下坑的？」有人帶著他的友人經過家門口，這樣問我。 「我。」我指著自己，帶著俏皮的口吻說。 「啥米？」他露出驚訝的表情，一臉狐疑的說：「怎麼可能。妳在這裡住得好好的，一屋子這麼舒適，別開玩笑了。」 「真的。」我ㄧ臉嚴肅地說：「真的要搬家，但日期未定。」 放棄「王爺」的生活，選擇「兵卒」的日子，走回頭路需要勇氣也須慎重考慮。從篳路藍縷到一片天地，赤手空拳打天下，沒有任何外力的支援，吃苦受罪在所難免。回首往事總有許多愁與怨，但未來的歲月，「終老」的地方，亦將接受多重挑戰。面對曾經熟悉而今陌生的環境，適應與否，自己也沒多大把握。另一半做了抉擇，縱然心間有千萬個不願，嫁雞隨雞，求圓滿，唯有尊重，但須適應的時間。只是，自我調適何其難。 他那隨行的友人接著開口：「我以前來換電表，妳請我喝飲料，對妳印象很深刻。」 「我早忘記這件事了。」人家記憶猶新，我卻忘得一乾二淨。這種事常做，但真的忘記對象。他人對我好，縱然無法回報，也一定在心中留存印象，感恩一輩子。但自己對他人好，從未記掛在心中。聽他如是說，表示這人還不錯。 「我可以進屋參觀嗎？」人的素養從這邊就可以看出來，喜歡這種被尊重的感覺。記得初來定居，習慣串門子的女人來到了家裡，陌生人未獲邀請自行入屋已經很沒禮貌，從一樓到四樓，將他家當自家，如入無人之境，自行上樓，每個角落都不放過。這樣也就算了，剛從菜園回來的那雙拖鞋，雖然不是泥濘不堪，看起來就是不舒服。樓上、樓下的鞋子不分，剛洗過、尚未乾的地板都是踩過腳印的痕跡。民國八十三年，我懷抱只有一個大女兒，入新厝，不奢望她祝慶，但那張「爛」嘴巴，口沒說好話，「歹看臉又歹心眼」，上了三樓佛廳有意見，指著神明五四三，聽得不耐煩。走了四樓鐵皮屋，當初加蓋為隔熱作用，前後各留兩扇窗，達到通風效果。另一半是職業軍人，出外機會多，為安全起見，不做太多的「門戶」。自以為是「風水師」的她，好像很會看地理，沒開班授課很可惜，將我當「媳婦」般教訓：「妳只有一個女兒，沒有兒子，留窗沒留門，路不通，猶如水溝阻塞斷子孫，妳這樣生不出兒子。」 「絕後」是多麼可怕的字眼。倘若因為房子的格局害了蔡家香火無法延續，公婆的希望變失望，我將罪大惡極，腦海中浮現兩老失落的影像，寢食難安。 「娘」的一番話，用紙包住它。數年後，陸續在這棟房子生了三個小孩，後面兩個是男生，四個小孩保證都是老公的親骨肉，不似那開口閉口說「藍鳥話」的女人，老公三天兩頭要卜卦「看種」。 傻男人，驗DNA不是更快！ 遠道而來租屋的人家，想圖個清靜，自組家庭不受干擾，丈夫上班、妻子帶孩子，清悠過日子。來段時日，對我抱怨連連，那個愛串門子的女人，走她家如自家，沒禮沒貌地自己進屋、自己上樓，煮東西也要讓她小試兩口。來到她家，東挑西揀，閒言不斷，而且沒有衛生概念，用過的牙籤放回盤子讓她的孩子繼續插東西吃，小孩子看了都作嘔。逮到機會，老是喜歡搭便車。終於，將門上鎖，不料習性難改的她，三天兩頭敲門，「上山不知看山勢，入門不懂觀人意」，租屋人家續租，但選擇租到別的地方。 將餐桌擺在落地門邊，主要是用餐時刻清爽，當微風吹進屋宇，夏日不太需要用電扇，一年四季也不需耗費電源，光線好、通風佳。雖然軍眷水電才半價，落實節能減碳從自身做起。問題卻來了，每逢用餐時刻，飄忽來去的人影將臉頰貼在落地門的玻璃上，看我們「吃」什麼？生活規律的家庭，時間一到就喊開動，太早吃飯說「食要跟人跑」；吃好說要「生癌」；吃壞說「儉要死」。人難做、難做人，吃好吃壞在肚子，只要不偷不搶，他人無權干擾。為了用餐時刻的「清悠」，將餐桌移到飯廳，這比較隱密的地方，應該食得消化。 很多「美食專家」，平時「吃肥肥、裝垂垂」，顧那一張嘴巴，一身邋遢，「儉腸無人知，儉毛三捨代」，吃飽沒事喜歡串門子，但不知道看場子。「生嘴講人，生身乎人講」，看那一身連鬼都怕的邋遢樣，沒懷孕也想吐。「不惜見笑、捨恁祖媽」，也敢開口、閉口道人是非、說人長短。 也不知道是「自小沒家教」，還是長大「臉皮裝厚厚」，烹調的時候，常來看我煮什麼？直接走廚房，掀鍋蓋，手指一沾，是否太鹹？「灶腳」繞一圈，看吃什麼米、用什麼油、鹽巴、味素也「講究」。 有些女人真好命，美其名為「家庭主婦」，在家不必帶小孩、煮三餐、洗衣裳，家事丟給男人去掌管。待在家裡閒得心發慌，不需動手，只要動口，那一口好菜是用嘴巴煮出來。家庭管不夠，住到海邊管村落，「煮吃」的時候，「大小粒汗直直流」，菜色的絞盡腦汁已經夠煩夠累，旁邊多一個「生雞蛋的沒，放雞屎的有」，碎碎唸，嫌蔥油不夠酥、火候不夠大、配色不夠美，搞不清楚狀況，「寵得壞嘴斗」不下廚的女子指揮起我這每天吸油煙的女人。「家人」可以接受，「外人」沒資格挑剔，更何況我不是在做生意。 小姐時代，煮東西用爐灶，「乾柴烈火」將「鼎」燻得黑黑的，三天兩頭要「刮鼎」，也要洗「鼎蓋」，裡裡外外用「細紅磚」刮過一遍又一遍。橘色的爐灶在緊臨黑鼎的周圍，油污要用削番薯皮的刀子使勁地劃過，油漬方能去除，灶面才能乾乾淨淨。那個村子裡出了名「周志」，繫著髮髻，穿著藍色唐裝、黑色AB褲的老婆婆，每次來家裡找雙親，一定走廚房、掀鼎蓋，眼珠子繞一圈，看到那亮晶晶的器皿，露出了會心的微笑。聽說老婆婆從年輕時候就很愛乾淨，打扮舒爽、理家勤快，幾近「潔癖」的程度是她媳婦所望塵莫及的。走了幾年家裡，掀了N次鍋蓋之後，對我非常滿意的老婆婆竟然幫我做起了媒人，但婚姻非兒戲，「愛挑」的女孩傷腦筋，寒透了她的心，再也不見她出現在家裡的客廳。 「親戚」做不成起「歹面」，我這愛挑的女人幫父母賺到「幽靜」的日子，同時得罪了許多親友團。不勝枚舉的媒人說親的故事，說親不成功，見面成陌生，父親生氣、母親無奈，我也無辜啊。結婚近二十年了，偶爾有人提起「愛揀」的婚事，心裡仍要存疑，當年是女人「缺貨」，還是我太「優秀」，不然怎會那麼「搶手」。 有個性喜到他人家裡觀看，卻不讓人到她家參觀的女人，說這個髒、嫌那個懶，從村頭到村尾，對每個家庭都有發表的意見。當有不識趣的人一窺她家神秘的面紗，「別有洞天」的發現，立刻掀起了她的底。從流理台的油漬、馬桶的污垢、屋角的蜘蛛絲、桌底的蟑螂屎……原來，她優越的只是那張嘴巴。 孩子一大串，「理家」像從前，披頭散髮與「黑面身軀」不曾在我身上出現，但依舊有人巡廚房。前後期的人物相比較，一個乾乾淨淨，一個邋邋遢遢，後者的身上還多了一股「異於常人」的體味，聞之作嘔。當她離去後，飄散在空氣中的氣味，久久揮之不去。 看女主人理家的程度，水平是否足夠，走廚房與廁所便知ㄧ二，基本的表現，要看他人之前先觀自己，先達到自我要求再說。 寧可「沒厝沒邊」，也不要一煩再煩，終於，上鎖落地門，過濾來往的「人客」，沒有恩准，不許入屋。 「非請勿入」的結果，自命清高的話語逐漸傳入耳際，有人興師問罪不讓他家的小朋友來家中玩，不讓孩子跟他們打成一片。超好笑，大人吃飽閒閒忙打牌，小朋友往別人家裡丟，自己納涼，要別人當免費的褓母，要生就要養、要養就要教，放牛吃草，家教失敗，孩子胡來，我家的孩子怕被帶壞，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交友寧缺勿濫，孩童的玩伴尤需選擇。 卡拉OK歡唱自娛但不需娛人，殺雞殺鴨殺豬聲，震耳欲聾。嗨到最高峰，強迫他人接受自己的歌聲，再唱也是那幾首，荒腔走板不像樣，又不思自重地調高了音量，不觀時間、不看作息，任憑午休或夜晚，自己快樂，不管他人難過。熄了燈光，依然無法入睡，他人的歌聲不打烊，休想睡眠有空間。 房客出入沒有落地門的所在，每次進出，鐵捲門發出了聲響，尤以三更半夜的擾人清夢，來往人群的複雜，反應無著落，房東袖手，苦撐了好幾年的精神折磨。待房客一一離去，總算鬆了一口氣。 種田好田邊、住厝好厝邊，優質環境須慎選。很長一段時間，在特殊地方上班的女子，恩客進進出出，半夜的車聲、門聲、鞋聲、樓梯聲、呻吟聲，沐浴聲，聲聲入耳，那是她們的「夜生活」，卻是我們不堪其擾的精神折磨。 譴責航空噪音，責怪油庫污染，不怪自身修養。錯，永遠是別人。不思檢討的結果，冀望優質環境，範圍只在「自家」的那一塊。 地上的建築物與地皮的範圍在購買時刻即一清二楚。很莫名地有人為了搭建屋宇，三番兩次要來挖牆壁。當了冤大頭，花錢「鑑界」，保住了「家火」，原來他人沒牆沒樑，完全用我們的地方。不計較他的無理，只願他好自為之。 三姑六婆到處都有，入境隨俗就看段數。剛買房子手頭緊，不化妝來不買衣裳，屋宇維持窗明几淨、人身保持整齊乾淨。「名貴」的女人說我「凍酸」，講我存錢蓋大厝，不思打扮有一天留不住丈夫。愛美是女人的天性，但經濟是第一要素，肚子如果吃不飽，美麗臉蛋、妖嬌身材給誰看。一家要吃飯，房貸要還款，心裡有壓力、肩膀有負擔，他人說怎樣，聽了之後，右耳進、左耳出，始終堅持自己的想法、心中的規劃，先辛苦幾年，存夠了本，還完了錢，再享受也不晚。另一半軍中退役，手頭一筆，立即還清了房貸，一塊石頭落了地。同甘共苦的婚姻，相互扶持的歲月，並肩而進，另一半沒有拋棄我這黃臉婆、糟糠妻，不離也不棄。講我不思打扮、會抓不住丈夫心的女人遇見難題，哭訴他的丈夫背棄，多年浪費新台幣，在臉上塗塗抹抹猶如刷油漆；在胸前調調整整，荷包蛋硬要擠成大肉包，胸口不悶、呼吸不困難才怪。「造假」照樣留不住丈夫的心。可憐又可恨的女人，開始羨慕起我來，從羨慕到嫉妒，「貴婦」變「潑婦」，這是她悲哀的人生。縱然語帶炫耀，家財萬貫，那是她的嘴巴講的，沒人看見財富究竟有多少。真那麼富有，躺著吃就好了，哪需凡事與人計較得面紅耳赤。 大有大的親切、小有小的可愛，自信的女人最美。每晚輕解衣衫的沐浴時刻，沒下垂、沒外擴，這個年齡說來還不錯。每天清晨的梳妝，攬鏡自照，覺得自己還不賴，更堅信沒有第二個女人能比我更能抓住另一半的心。儘管那位「未婚不在室」的女人，夜深人靜行人稀，一襲睡袍穿在身，拖鞋在地上發出了沙沙聲響，走家裡像在走廚房，搖頭晃肩的痞樣，站沒站像、坐沒坐像，躺在沙發，雙腳一開，底褲現現，開口黃調、閉口黃腔，見了我上下打量，說男人喜歡抱枕頭，不喜歡抱菜瓜布和洗衣板。習慣沐浴之後，換上睡衣不再出門的我委婉的告訴她，不喜歡這種感覺，不願家中的小孩學壞，請她自重。要出門，衣著整齊；來我家，要有規矩。身經百戰的她總說我活得沒意義，一頭直髮數十年如一日、傳統的穿著如綁肉粽不透氣、不懂房事如死人沒樂趣。問我「大方」的程度到哪裡，她有本事讓另一半屈服。 「細姨生子大某的」，告訴她這個道理。但我們收入有限，無法每月匯錢，要她出外賺錢，交給我這個「大某」掌權。甚且，她不是另一半要的菜。溫婉賢淑、端莊高貴才能擄獲男人的心。「殺很大」只是讓人眼睛吃冰淇淋，徒留「胸大無腦」之憾。（上）

─林則徐與金門奇人林樹梅的唱和與交遊   灕江通百粵，嶺海萬重深。遽報煙塵起，仍煩節鉞臨。先生前督兩廣。同甘思諫果，自炫笑文禽。愛彼山川秀，清風滿桂林。 聲威今所指，釜低斷遊魂。下慰蒼生望，上酬聖主恩。立看馳露布，還約倒芳尊。犵鳥蠻花地，勳名萬古存。這組詩有幾點值得注意，一是林則徐與林樹梅的情誼非同一般。林樹梅暫假歸里，「解衣」，指「文忠解狐裘以贈，約赴軍前佐戎幕」（林策勳《從伯祖嘯雲公傳》，《浯江林氏家錄》），林則徐解下穿在身上的狐裘贈送給樹梅，則徐此時是飲差大臣，和鄉居在福州時的身份大大不相同了，其官佐、扈從、隨員不知多少，能得到林則徐身上所著的狐裘恐怕不會有第二人！二是樹梅在幕府時，林則徐贈松鶴圖並手書楹帖為樹梅母壽，這樣的待遇也不一般。三，林樹梅暫時告假，林則徐與他相約重見於軍前。林樹梅何許人也？金門下士，無科第名聲，無一官半職，讓欽差大臣如此垂青！上文我們引林則徐詩，稱樹梅為「奇士」、「南金」，並非虛以委迤的客套，實為發自肺腑的真言，林則徐的禮賢下士，由此也可見一般。至於詩的第一首，說的是林則徐鄉居福州時，適逢英人租借烏石山積翠寺，林則徐極力反對之事。三、四首則以為憑藉林則徐的聲望，粵西之行，定然上不負主恩，下不負民望。 林樹梅的友人劉存仁亦慷慨從軍，此時在林則徐幕。存仁（1805─1880），字炯甫，又字念莪，晚號遽園，閩縣（今福州）人。道光二十九年（1849）舉人。有《屺雲樓文集》十二卷、《詩集》二十四卷、《詩餘》一卷。謝章鋌《孝廉劉征君別傳》：「君曾入林文忠公幕府，為文忠所信任。」（《賭棋山莊文續》卷一）存仁《從軍吟》：「莫將蠻語笑參軍，曾是當年下第蕡。定遠及時鋒可試，君苗底事硯思焚。元戎開府容籌策，聖王臨軒總右文。一指鞭鞘蕩群醜，宵衣仰慰至尊廑。」（《屺雲樓集·詩選二集》卷五）陳偕燦、林昌彝等有贈詩，林樹梅亦作《贈劉炯甫孝廉從軍粵西》二首； 壯君衣短後，遲我亦西征。慷慨宣威德，追隨仰老成。謂少穆先生。除殘先搗穴，止殺更原情。不負平生學，施為在此行。 快覽佳山水，羅浮有路通。置身窮達外，驅馬瘴煙中。志足申知己，名應讓有功。相期同奏凱，高詠代蠻風。 「遲我亦西征」，「遲」，是等，等待的意思，林樹梅讓劉存仁在粵西等他，一起建功立業。 同月十二日，林則徐行至福建韶安，十八日卒於廣東潮州普寧縣。林樹梅旋接到桂萬超通報林則徐過逝的書信及挽詩，林樹梅作《哭少穆先生》二首，其《序》云：「與先生別甫旬日，忽得桂丹盟觀察來書，言：『先生星軺過漳後，遽得大病，於月之十九日至普寧，大星殞矣！』嗚呼！哲人已萎，典型凋喪，彷徨涕零其將奚歸。因疊觀察贈先生鸞官韻，聊申一慟。」詩云：疊承溫綍下祥鸞，力疾星馳強起官。百粵經秋飛羽檄，萬家遮道禮旃檀。先生所至，男婦瞻拜不絕。方期到處成功易，豈謂從茲見面難。孤月獨明詩思苦，那堪絕筆夜深看。臨別以《和桂觀察》詩見示，有「孤月獨明人盡見，狂泉不飲事偏難」句。 擬編行記仿驂鸞，范成大桂林行記，名《驂鸞錄》。私幸從遊勝得官。籌海幾時同把酒，告天清夜自薰檀。先生有《焚香告天圖》。談深每慮酬恩晚，事變因知涉事難。回首可憐雙鶴瘦，更誰花底與吟看。嘗導觀所畜鶴，命題賦詩。 第一首，粵西之行，泉南竟成永訣，林則徐的《和桂觀察》竟成絕筆。按：林則徐此詩今佚，賴林樹梅此詩保留了「孤月獨明人盡見，狂泉不飲事偏難」兩句，上引劉存仁詩保留「浮沈終覺酬恩遲」一句，共三句，諸家所編林則徐詩集均失收。第二首回憶自己受到林則徐的恩遇，上防海策，每每深談，觀鶴命題賦詩。林樹梅隨行粵西，擬仿宋代范成大《驂鸞錄》，編隨行《行記》，未果。 天下之大，知音難覓，知己難求，林則徐卒後，樹梅「蓋生平所抱經濟，受知文公忠，方欲展其才，而流水高山知音頓渺，自是鬱鬱寡歡，歸隱鄉園。」（林策勳《從伯祖嘯雲公傳》，《浯江林氏家錄》）咸豐元年（1851）春，林樹梅憂鬱而歿，臨終，《口占》云：「深負平生國士知，鹽車老駕欲何之?歸來化作孤山鶴，猶守梅花影一枝。」（《（光緒）金門志》卷十）被林則徐目為「南金」、「國士」的金門奇人林樹梅，走完了只有四十四歲的生命路程。 （下）

要不是再說起了過去，要不是…魯爺的一生恐怕就不願探視這個過去…努力的遺忘，彷彿那輕輕的一揭，心就這麼隱隱作痛，一片污血狼藉… 戰爭吧…自己人攻訐著自己人，血肉模糊的，看不清楚，看不真切… 三十八年，各式的流言喧囂塵上，國共之間的恩怨，老百姓糊裡糊塗、戰局也是一團迷霧，只知道，中央軍似乎離他們遠去。到底是中央軍好？亦或是解放軍？老百姓心中各有算盤；「或許…是共產黨佔上風了吧？」，地主們悄悄的猜測，沒人有把握、沒人敢明言，只是對未來的日子尚有一絲盼望。在企盼中央軍的同時，解放軍的宣傳詞『望中央，盼中央，中央來了就遭殃…』這樣的話語流傳在大街小巷… 日子就這麼惶惶不安的過，終於，解放軍風風火火的進村子了，帶著偉大的理想、目標，該鬥的、該整的一個都沒放過，是美好的社會主義世界吧？…魯家的大爺就在這一波的「整風」中，突然消失，姪子們不明就裡，也無從詢問；混亂與惶恐籠罩在他們身上，猝然，閃避不及！懷人幽怨！ 解放軍在村落中設立了「中央亭」{1}，作為軍事瞭望之用，村裡的男子，輪流上中央亭站哨，負責通知是否有「中央軍」的到來，美其名是為了防止中央軍的突襲，只是，在哨兵的手中，放了一顆已拉開保險的手榴彈，一個不留神，人就應聲而毀，伴隨著落花片片…是為了摧毀這一幫人心中對中央軍的殘夢吧… 許多男丁上去就再也下不來，輪到魯家兄弟被逼上中央亭；「為了全村的安全」責無旁貸也別無選擇，轉瞬間，大哥就消逝了，來不及哀傷！也許…臨沒了的一刻，真的盼望看到中央軍吧？二哥心裡漸漸明白，這是一場殺人的騙局，他知曉接著就是輪到自己，他偷偷的喚來了年僅十歲的么弟盛兒，給了他一個包袱，囑咐他，頭也不要回的往進省城去，找爹，並且告訴爹，家鄉的事…臨別，小小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下一個在眼前消逝的就是自己二哥，驚懼的眼神、顫抖的心，兩人緊閉著雙唇，默默無語，深怕一開口，會嚎啕不止的大哭…不能多言，只有倉皇！盛兒順利的溜出了村子，跟著大批逃難的人，迷迷茫茫沒日沒夜的趕路，吵雜的紛亂籠罩在人群中，卻掩蓋不住發生在大哥身上的爆炸聲，迴盪在盛兒的內心… 腳皮磨破了，臉上盡是風霜，十歲的年華，人事未知，只有「逃跑」的念頭在心中盤據。憑著模糊的直覺，奇蹟似的，竟然讓他找著了省城的家宅，到了門口，膽怯讓他不敢貿然進去，只有獨自倚在門邊，暫歇；恐怖的疲累襲擊著他，不自覺，盛兒昏昏的睡去… 外頭的局勢一天比一天還要緊張，觀望的魯家二爺千頭萬緒，焦躁不安，不知道該如何下決定，才是對一家最好的抉擇，眼見著一船又一船的人離開…心事重重的魯二爺返回宅第，瞅見了睡在門口的孩子，心中納悶是誰家的娃兒？魯二爺走近一看，竟是自己的么兒，魯二爺直覺的感受到家中出事了，急忙向前喚醒盛兒，一問究竟… 小小的孩子睜開了雙眼，在沒日沒夜行走的日子裡，終於見到了親爹，星眸閃閃，未曾開言，淚已滿腮，那潛藏在內心的憂傷與恐懼，一股腦兒向魯二爺傾訴，顛顛倒倒敘述著悲劇發生…爆炸聲在小盛兒耳邊迴盪，兒子的身影在魯二爺心中盤旋…小盛兒不明白，魯二爺也不明白，這兩個善良的兒子就這麼煙消雲散…末了，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頓時失去兩個兒子的魯二爺，撕心裂肺，發了瘋的在宅子內哭喊，流盡千行的淚，卻怎樣也洗不盡人間傷痛…沈痛的魯二爺不再流連家園，變賣了所有的家產，買了一個軍階，帶著盛兒，搭上最後一艘運兵艦，開往南方那不知終點的航程。 船在海中飄飄盪盪，魯二爺總是望著汪洋，無盡的流淚，悲傷的雙眸，承受不住淚水的浸淫，漸漸的，再也瞧不清楚這悲傷的世界…眼盲的魯二爺，記憶也漸漸錯亂了，失去了原有對這個世界清晰的認知，迷亂的記憶，讓魯二爺有些癡傻，許多事都忘了…而未曾忘懷的是那灑在身上溫暖的陽光，所以，盛兒每天都攙著魯二爺，橫臥在夾板上，享受上天給予的輕柔撫觸… 船，漸漸靠近基隆港外海，船上一顆顆不安定的心，似乎就要定下來了…然而「順利」對這一船的人而言似乎是一種奢侈，駐防的軍艦誤以為是敵方船艦，風聲鶴唳，不讓此船靠近，並下令開砲摧毀！焦急的船長拚命解釋，旗手在陽光下揮舞著，一顆顆心懸吊著…眼盲的魯二爺，在一團膠著中，一派輕鬆的享受南國的陽光，殊不知整船生死就在霎那間，可能「應聲」就要毀滅！ 艦長苦惱著怕錯殺，又怕敵軍入侵，更怕敵軍滲透，凝滯的空氣在兩者間，遲遲不敢下決定，就這麼對峙著，總不能連最後的海外據點都失守吧？人命關天，汗與淚一起滴落，乞求著上蒼的憐憫…軍艦上的作戰長饅頭，透過望遠鏡，猛然瞥見了橫臥在夾板上的魯二爺，陡然間，見著了自己的親戚，無須思索，只要活著！饅頭忙著衝向艦長，阻止著艦長開砲，再三的解釋、擔保那絕非敵軍的軍艦…千鈞一髮，船平安的駛進基隆港，救了一船的性命…魯二爺和盛兒，身似孤舟，心如落葉，在這陌生的島嶼活了下去… 要不是再碰見饅頭，盛兒衰老的日子裡，「望中央」恐怕已成湮滅的往事…兩位巍巍顫顫的老人，記憶翻飛，重逢竟是刺心…盛兒從回憶的洪流中清醒，對著饅頭說：「國共…又和談了…」饅頭已經老的準備要去見魯二爺了…此生，許多事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命運吧？饅頭有些糊塗的腦子不願多細想了，只是緩慢的點點頭，似笑非笑的，就像當年的魯二爺，對著盛兒說：「曬太陽吧！」 公園裡，溫暖的太陽輕瀉在兩位老人的身上，抬頭一望，但願…曾經望見中央…   後記：此文由真人真事改編，謹以此文紀念曾經悲傷的年代，塵封的記憶。   註{1}當時共軍在村中設裡了中央亭，名義上是為了眺望中央軍的行蹤，實則為了整肅那些仍對中央軍抱有盼望的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