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業臉譜系列》龍騰虎躍在島鄉—蘇天庇
日軍來島鄉,佔據后盤山,要求男丁去抽籤,抽中必須牽騾到對岸。蘇天庇感念父親扛家計,決定代父出征……。
民國十七年出生的蘇天庇,十七歲那年,日本人來金門,要求島民牽騾到對岸,父子去抽籤,父親中籤王,擔憂家計沒人扛,他自告奮勇地代父出征,路遙遙、到對岸。
鄉親兩百多人,隊伍浩浩蕩蕩,牽騾上路載子彈,從南太武山出發,四腳畜牲奔竄,兩腳人兒追趕,眼前亂慌慌,與日人語言又不通,比手畫腳做溝通。當船到對岸,不分晝夜趕路程,首日即遇激戰人傷亡,涉水過溪畔、顛簸上山巔,前後架有機關槍,天空掃射、人員膽寒,台籍的翻譯官皮開肉綻,空戰及陸戰則是一片混亂,人員死傷無數,騾馬四處奔馳。原先一匹騾馬馱四箱子彈,此際則無力前行,只好就地改以牛隻來代替。麻袋、棉被墊牛背,子彈繫其身,但牛不比騾馬,身負重量只有兩箱,而慢吞吞的牛步卻又趕不上快速的馬步,在不得已的情境下,只好勉強為之。
六月艷陽高照,他們在一株高大的龍眼樹下歇息,樹旁有一口水井,日本兵趁機打水沖涼,蘇天庇則看上樹間的龍眼,穗粒飽滿惹人愛!他自小生龍活虎,於是一躍而上,如武俠一般熟練地攀爬,未料該樹外強中乾,說斷就斷,驟然間,他摔下的不是地面,而是摔落在幾個正在洗澡的日本兵身上,聲嘶力竭的痛喊聲,在天際間迴盪,這一株樹倒人受傷的悽慘情景,就發生在眼前,導致他髖關節脫臼,再也無法行走。
原本,日軍要將他留在該處,隊伍繼續前行,但有一名廈門人不忍心丟下他,背著他跟著隊伍前行,直到他自己可以拄著柺杖行走為止。其間,這個他命中的貴人,每遇休息時間,總是四處找燒酒幫他推拿,想不到只是萍水相逢,卻解救了他的傷痛。當他開始修道後,領悟到二人前世的緣分,今世再結緣。
隊伍行經廣東,尚未抵達廣西,日本即宣布無條件投降。當日軍詢問他們要去新加坡或留在汕頭時,蘇天庇則想回家,和其他同鄉領了二包白米、二箱乾糧、七千國幣,日本人提醒他們賣米別賣糧,好沿路果腹返家鄉。那時,他們遇著一位米商,高價購買。閩南語交談沒阻礙,對方知道他們來自金門,盛情款待,並將他們帶往深圳家中,五人一起幫傭,直到有車到香港,商家幫忙買票,安全抵達香港。
他們在一家工廠謀得一份臨時的工作,每月薪資為港幣二十元,該廠面積約有后盤山大,蘇天庇賣力工作,罐頭酒的機器多,裝鐵片的箱子重,需要四人才能扛起一箱,自小力氣過人的他,獨自一人試重量,竟能撐起一箱的鐵片,領班向上級推薦,分店經理蘇有德對他頗為賞識,直接將他帶身邊,擔任打掃工作,不必流著滿身的大汗。
不久聽聞有船到廈門,蘇天庇想家園,不知父母可安康,黃姓老闆極力慰留,留不住他的思鄉情愁,雙方互留地址,老闆除給他三個月的薪資港幣六十元,並承諾工廠的大門為他開,隨時歡迎他回來。
民國三十五年,蘇天庇回到金門,銜接了民防自衛隊員,總隊長為外省人,規定每位民防隊員削木當木槍,並且製作黑色的制服,生活困苦的人家,只能購買白色的粗布來染黑,該布匹猶如當今喪家所使用的「頭白」,穿在身上非常難過,但只得將就。
種田是島民最直接的生計來源,蘇天庇和他人一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民國四十三年他憑媒妁之言,與何厝的陳小姐完婚,三男二女的接連出生,讓他的擔子更沉重,而讓他感到安慰的是孩子長大後都很孝順,長子更為了照顧他,台金兩地跑,他認為錢可以再賺,父親則不能棄養,以免有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遺憾。
民國八十年,蘇天庇在女兒的引介下,走入了道場,認識了道親,不識字的他,一筆一畫的抄經文,如今練就了工整的字跡,且鮮少錯別字。他詳讀「認理歸真」,在九十歲的高齡裡,渡化年輕的一群,眼睛主導雙腳做事,做真人、說真話,存好心,說好話。
生肖屬龍的蘇天庇,不僅是后盤村民的寶,也是許多年輕人學習的榜樣。他平日嚴以待己、寬以待人,高壽、高品德,孩子們以他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