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
天涼了,風吹得我直打哆嗦。
立起領子,放下長髮,背對著風。幻想一朵花在風中飄颻的樣子,髮很亂,容易打結糾葛那梳理好好得服貼的柔細。你說枕我的髮像貼著一簇海草,那麼適合安眠。
你在不在?
你不在。
你走得好遠好遠了。
平靜嗎?別後,還有沒有一雙粗糙但溫柔的手替你開路?睡前有沒有人暖和你冰涼的腳掌?有沒有人替你張羅這些大小雜事?還有沒有人重重的惦著你的心事?替你皴起皺皺的眉頭?
我不是我了。
離開後,我再也不是活著的了。曾經在你眼裡迷失又找回自己,你濃密的眉你高挺的鼻那曾經相吻而交頸的軀體,樓頭月底許多的過去過去了,今天的紅顏老於昨天的笑臉。
再也沒有見過別人。
我好老好老了。
皺折裡滿滿是你臨走前忘了打包的心事。
我說,這些早該丟棄了。可我還妄想著在裡頭尋找著一顆珍珠那是你惟一為我流過的淚啊!
『婆婆,那只是顆砂礫。』
你們不懂的我這些年來全是靠著而活的啊!
打開梳妝台抽屜,有一綹青絲。
那是我在三月為你鉸下的。
你也是忘記帶走。
到底有什麼是你記得的?
你許是忘了我吧。
各自嫁娶不相往來的日子過去了嗎?
拄著柺杖,顛著纏過的小腳,一步一步為我們的青春進行一場建醮,拜祭的是死去的愛情,牲禮是我的聲音。
來到你的墳前,我竟然,哭不出聲。
我連聲愛也說不出來,啞著嗓子,喚出口的,怎都是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