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Enter到主內容區
:::
:::

烽火歲月憶童年

發布日期:
作者: 一梅。
點閱率:487
字型大小:

年過半百,童年往事依然清晰,猶如昨日,令人不勝唏噓……。

憶及八二三那天下午,風和日麗、晴空萬里,全家人正在巷口摘花生,邊摘邊閒話家常,倒也是農家樂、樂無窮,儼然一副「西線無戰事」的寧靜、祥和畫面。突然無預警的砲聲隆隆,叫人大大的吃了一驚,這炮聲竟然是揭開「八二三」戰役的序幕,締造了「八二三」燦爛輝煌的光榮史頁。

說時遲、那時快,大家機警的當下反應是放下手邊工作、快速躲進巷口的防空洞,當時年幼無知的我正在客廳,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給嚇呆了,但倒也知道該躲進防空洞,只見巷頭擺著飯桌、椅子,要快速通過還蠻困難的,因而我繞道大門口以求能快速躲進防空洞,我的「捨近求遠」是我天真的邏輯推論,卻被兄姊們日後引為趣談。

這一段「躲防空洞」的日子是窮極無聊的,每天無所事事,所以我和堂妹兩人在防空洞內玩起「爬階梯」的遊戲來,一前一後的爬上爬下,大概是穿涼鞋的緣故吧,堂妹的手按住我的涼鞋,而我正要往上爬,因而使得我失去重心而「嘰哩咕嚕」的摔到洞底,這一摔可不輕,右手扭傷,在無大夫的情況下,求救於村里一位精通於「鐵打損傷」的叔公,他含一口高粱酒,然後噴在我手臂上,再加以推拿、按摩,小小胳臂哪堪如此折騰,我是尖叫不斷,苦不堪言啊!那種痛苦非當事人無法體會和想像,所以到如今,依然記憶深刻。

戰事如火如荼的展延,炮火猛烈的開打,子彈「咻咻」的劃過天際,如雷貫耳、刺痛心扉,老百姓膽顫心驚的躲在防空洞,媽媽、伯母、嬸嬸們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不時的祈禱,祈求戰事早點結束,大難化小、小難化無。吃飯時間,雙方戰火稍事停歇,大家才敢走出防空洞,透透氣,活動一下筋骨。而年幼無知的我,不知戰爭的可怕,吃得好、睡得飽,吃喝玩樂照舊,狀況危急才被強迫進防空洞避難,閒極無聊時就跑到操場上─司令台前,和鄰居玩伴玩起跳房子、跳格子…等遊戲,全然不知愁滋味,甚而不顧手傷又爬上司令台上的欄杆,哪知又摔了下來,舊傷加上新創,欸,小時候的我還真一個「皮」字可以形容呢!

猶記當時的防空洞,似不敷使用,所以爸爸、叔叔、兄長們晝夜趕工開挖防空洞,因為是夏天,所以大家都穿著較涼爽的白色汗衫,哪知探照燈一掃而過,整個夜空通明,白色目標尤其顯著,所以炮聲如影隨形緊跟著傳來,砲彈隨之落地,讓大家躲避不及,這情景就像電影上的畫面一樣,驚悚、恐怖;如今憶及往昔,猶歷歷在目,叫人捏把冷汗,不敢再往下回想…。即便如此,但大家並沒因此而停工,相反的意志更堅定,一邊趕工,一邊閃躲探照燈及砲彈走向,充分顯露出人的意志力是無法抗拒的,眾志成城,團結力量大!

戰況危急之下,政府安排民眾退居後方,準備孤注一擲、背水一戰,軍方大卡車就在家門口的大操場上候著,傻愣愣的翁家三姊妹各自準備好隨身衣物,拎了個小包袱,跟大夥兒一馬當先的登上大卡車,準備逃難,這時母親發現,及時把我們三姊妹叫下車來,因為家中尚有行動不便的祖母需要照顧,隨侍左右,因而全家選擇留下,為了愛、為了家鄉、為了一家人能團聚在一塊兒,生死與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大家無視於戰火的漫延和那如雷的砲聲,一起為守住家園而努力,一起為保家衛國而奮戰到底,軍民一條心,最終締造了光輝、燦爛的八二三史頁。設若翁家三姊妹當時流浪到淡水,那這閃亮三姊妹可能要比金門王發跡更早而紅遍半邊天呢!歷史可能要因而改寫,可不是?只可惜啊……。

八二三戰役終於結束了,但死傷慘重叫人不忍卒睹,村裡一位堂叔-翁金象老師,新婚不久,八二三那天夫婦倆到田裡幫忙採收花生,一發砲彈打中堂叔,當場身亡,堂嬸心慌無助,哭倒在堂叔身旁,聲聲淒厲、哀痛欲絕,令人聞之無不心痛鼻酸!哪知緊接著又一發砲彈打來,竟是那樣巧的打中了堂嬸,老天爺啊!此情此景,叫人情何以堪,這對恩愛夫妻就這樣一起共赴黃泉,令人扼腕、傷悲,無語問蒼天啊!先父也在此役被流彈波及,傷到大腿,幸無大礙,族人的狀況頻傳,時有所聞,無不令人聞之色變。

頂堡的「軍力速勝公」就有一段壯烈的歷史淵源,當八二三爆發時,這群正在打籃球的官兵們就近躲進防空洞內,而這簡陋的防空洞就只有一個洞口,哪知砲彈竟落在洞口,因而,這群官兵們慘遭活埋。多年後,在我國中階段時顯靈並托夢給附近居民,為他們蓋廟,香客們一傳十,十傳百,有求必應,名傳遐邇,興盛一時。當我國中畢業時,心中一片茫然,不知何去何從?也曾與同學前來祭拜,祈求考試順利;而前來答謝、還願的金牌多得難以計數,可見其香火鼎盛,盛極一時啊!

戰爭無情、風雲變色,如今回想起來猶令人毛骨悚然,不堪回首來時路。多少人流離失所,妻離子散、無家可歸,多少人拋家棄子、共赴前線,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置死生於度外,這份精神足以驚天地、泣鬼神,最終,總算贏得了光榮的勝利。

接下來是「單打、雙不打」的日子,所以依然停留在炮火摧殘之下的烽火歲月裡,時刻飽受生命的威脅,大家因而練就了「聽聲辨位」的本領,來躲避宣傳彈的侵襲,每當砲聲停止,大夥兒都會習慣的走出家門察看災情,記得有一回是凌晨的宣傳彈,當時村里的李姓饅頭店老闆正好起身如廁,就那麼巧打中他的床鋪,因而逃過一劫,當然不幸的事也時有所聞…。而中共的「十年再見」,讓我們再一次的做好心理準備,並全力做好最佳戰備,以便接受「戰帖」。五十七年當砲聲再度響起,家家戶戶早已儲備好糧食,軍民一家,積極備戰中。回憶當天下午,整個村莊空無一人,大家全在家待命,這時大哥要我幫他去照相館拿照片,兄命難違啊!我獨自走在空蕩蕩的馬路上,聽聞一聲砲聲響起,嚇得我兩腿發軟,舉步維艱,竟跑不動了,麗光照相館離家不過幾步路之遙,我卻感覺好似走了一世紀之久,好不容易才回到家,像誤闖叢林的小白兔,心中懸著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膽顫心驚,嚇得我心臟幾乎要跳出來呢!所幸未再度釀成戰爭。隨著年齡的增長,認識了戰爭的可怕,害怕戰爭的再度發生,更擔心家人的分離。

由於身處戰地,因而童年的暑假生活除了幫忙農事外,還得接受民防訓練,因為必須人人具備戰鬥力,所以每人各自保管一把槍,槍就是我們的第二生命,「槍在人在、槍亡人亡,槍不離身、隨侍左右,時時擦拭、隨時候檢」,儼然革命軍人一般。大姊當年可是百步穿楊的神射手,巾幗不讓鬚眉,不但得到打靶第一名的榮耀,還接受金門日報的採訪,她們參與的婦女隊可是風光一時的;而我們是小小自衛隊,也一樣參與演習,依然分配任務給我們,小朋友拿不動槍,我們就負責送飯、送茶水,當一名小小勤務兵,因而我們也好開心,能為家鄉略盡棉薄之力,深感自己亦是有用之人、可用之材!想不到小小年紀也肩負著重責大任,可別小看這小小勤務兵哦,因為民以食為天,若沒有我們來幫忙送飯、送茶水,戰事的補給如何維繫下去,我們可是「小兵立大功」啊!小小心靈,可愛思維,當時真的感覺自己好偉大呀!因為相較於同年紀的後方小朋友,想必一個個都還在雙親無微不至的呵護之下成長,像溫室裡的花朵,而我們卻已經能夠站在第一線保家衛國了,真是了不起啊!

小學階段一、二年級常舉辦保防唱遊比賽,三、四年級常舉辦保防遊戲比賽、保防故事比賽,五、六年級則舉辦保防壁報、保防演講比賽,一連串的活動都跟保密防諜有關,生活中、滿腦子都是保密防諜。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要時時提高警覺,小心匪諜可能就在你身旁;並確實的做好保防工作,因為它關係著我們家鄉的安危啊!保密防諜、人人有責,不得掉以輕心;居安思危,平時就是戰時,戰時就是戰時;奮戰到底,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放棄…等,這些觀念都一一深植於腦海,難以或忘,真的,沒有國,哪有家啊!所以我們的國家民族意識觀念從小就根深蒂固,如銅牆鐵壁般的難以擊破。

相對的我們的童年就少有蘋果、巧克力,三餐有地瓜稀飯就不錯了,通常是地瓜、「安籤」、「麥糊」居多,現今卻成了健康食品,此等健康食品當時竟讓我們給吃膩了,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啊!「糕乾」就是「發糕」切成一片片晒乾而成,那是我們的零嘴之一;煮熟晒乾的花生一人分一甕收藏在床鋪底下,到了冬天北風起兮,再拿出來細細品嚐,格外香脆可口,一口接一口,讓人齒頰留香,吃到忘我的境界;玩具那就甭談了,跳跳房子、玩玩小沙包…就是一大享受了;大家也超愛收集中秋月餅上的圓形商標,以及裝在盒子裡頭的彩色鬚鬚,相互交換、相互較勁,看誰收集的多;小男生愛玩「人仔標」,因有輸贏,所以學校是禁止的;橡皮筋也讓我們玩得不亦樂乎,玩法可就變化多端,花招百出;偶而還會有巡迴的免費影片可看,當時的木偶戲也十分盛行,這些就是我們最大的娛樂享受了。

因為走過戰火的洗禮,所以格外珍惜生命的可貴,歷經戰爭的焠鍊,倍感和平的無價、人生的無常和親情的彌足珍貴;如今戰火遠颺,和平重現,慶幸我們仍然安居樂業的生活在這與世無爭、福利第一的快樂島上,雖不是一日千里的進步神速,倒也豐衣足食,人文薈萃,造成藝文鼎盛的空前盛況,緬懷過往,深感我們真是幸運的一群,我們「呷苦當做呷補」,因而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平時忙碌田間與農事,所以「骨本雄厚」,也就少了骨質疏鬆的煩惱,這是不爭的事實。我們吃過苦、也耐過勞,所以我們更懂得珍惜、感恩和惜福;我們曾經匱乏不足,所以我們節儉成性、勤儉持家,瞭解「知足常樂」的真諦,我們真的很容易滿足。

所有種種,猶如脫胎換骨般的把我們磨練成鋼鐵般的鬥志,也練就了不屈不撓的毅力,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危機即是轉機、轉機就是契機,一切全操之在自己的手裡啊!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因而我們依然滿懷感恩之心和無比的自信踏上人生旅途──知福、惜福、再造福。

  • 金城分銷處
    金門縣金城鎮民族路90號 金城分銷處地圖
    (082)328728
  • 金湖分銷處
    金門縣金湖鎮山外里山外2-7號 金湖分銷處地圖
    (082)331525
  • 金沙分銷處
    金門縣金沙鎮官嶼里官澳36號 金沙分銷處地圖
    0933-699-781
  • 金寧分銷處
    金門縣金湖鎮武德新莊118號 金寧分銷處地圖
    0910334484
  • 烈嶼分銷處
    金門縣烈嶼鄉后頭34之1號 烈嶼分銷處地圖
    (082)363290、傳真:375649、手機:0963728817
  • 金山分銷處
    金門縣金城鎮民族路92號 金山分銷處地圖
    (082)328725
  • 夏興分銷處
    金門縣金湖鎮夏興84號 夏興分銷處地圖
    (082)331818
回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