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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訪東林街

發布日期:
作者: 林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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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烈嶼開始有國軍戍守,最早是19軍的196師(潮安部隊),這支部隊在大陸時打過長沙會戰和衡陽保衛戰,國共內戰末期從海南島撤退到這個島嶼。烈嶼的駐軍輪調頻繁,人數最多時有一個師,約萬餘人,後來不斷裁減,現在僅剩下數百人的守備隊。
2004年,第一次搭渡輪從水頭到九宮碼頭,文友的太太開車載我繞行島嶼,途經東林街時她放慢車速,稱此地是小島最熱鬧的「西門町」。兩層樓建築有整齊的圓拱門,式樣統一的商店招牌有些斑駁,記得當時還沒有Seven-11,2006年統一超商纔在東林街設連鎖店,2022年林湖村西路多了一間全家便利商店,成為地方的大事。
東林街是一條擴寬的街道,1963年虎軍部隊(19師)興建了傳統市場,大清早軍用卡車開來採買當天的食材,街上有好些民生商店,提供基本的生活必需品,盛時有150多間商店,憲兵常來此找麻煩。由於役男不許搭船到大金門,休假限制在島內,每到週末假日,休閒的地方大概只有國光戲院和東林街可去,無聊到不行。
東林街有一條與之平行的老街,原本是一條巷弄,民宅三合院的後牆拆除後成為烈嶼的第一條規劃街道。東林尾的聚落有一口古井,深度4.5公尺,為金門的縣定古蹟。井欄上有銘文記載:宋寧宗嘉泰四年,村民林彥智捐資掘井,於元成宗大德九年完成,歷史可真久遠。
東林尾還有一棟漆著「華南汽水廠」的破爛樓房,每次經過都奇怪為何廢墟迄今還沒拆?它創立於1969年,曾經是金門地區五大汽水工廠之一,代表性商品是「丸樂汽水」。2020年,終於被修繕和彩繪,脫胎換骨為一間懷舊故事館。自從穿草綠色制服的軍人越來越少,政府為了重現「軍管歲月」的光景,遂將西方社區裝扮成「戰地一條街」,營造觀光的商機。
這是近年「金門老兵召集令」的出色點子,兩側懸掛國旗的老街將時間拉回到戰地政務解除前的年代,沉睡的店鋪乍然醒來,重新上色,穿插陳腔濫調的政治標語,大膽的特約茶室招牌憶起當年「轉大人」的過程,冰果店也取名為「我祇在乎你」,以鄧麗君的歌聲撫慰了遭逢「兵變」的阿兵哥,在孤獨的島上挺到退伍。
過去幾年每次來金門都會在烈嶼雙口的古厝住一晚,在西吳文友的家泡茶,第二天到東林街的「安康診所」找老廣朋友梁約翰醫師。他和我都住過香港,因為他有紐西蘭奧塔哥大學航空醫學的碩士學位,故我在擔任中華民國航空醫學會理事長的任內邀他入會,我們一起翻譯過有關「空中旅行」的醫學文章。2017年,他以高雄長庚醫院家庭醫學科主任的資歷,應聘來偏鄉行醫,他不喜歡城市,能耐枯燥寂寞,門診一看就好幾年。
他在休假日返香港的方式也相當特別,從水頭經小三通到廈門五通碼頭,然後叫計程車到廈門火車站,搭乘動車到深圳北站,換乘地鐵在皇崗口岸通關,入境後再搭一次地鐵到西九龍的觀塘,堪稱千里迢迢回家路。二十多年的交情,知道他是想做事的人,擁有空中傷病後送的專業證照,在金門卻沒有用武之地。
去年10月金門大橋通車,今年來訪烈嶼是搭15路公車過海,九宮碼頭冷冷清清,渡輪只剩下兩個航次,地標的公雞一臉納悶,忖想遊客都跑到那裡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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