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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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故事外的事
因為我愛說故事,說著說著,從兒子們的床邊「睡前故事」說到早上的「早餐故事」,又再延伸到帶他們上學時的「上學途中故事」,放學接他們回家的路上還偶爾得說說「放學路上的故事」;兒子們就像吃故事的小獸變成大獸。由於「需求量」太大,每天故事時間一到,我都得事先翻閱筆記本才能「餵養」滿足他們。 有時腦袋混沌,把故事張冠李戴,嘿!竟也發展出另一套新的故事。並且,生活中因為有了故事的加入,往往會有許多令人意想不到的莞爾事發生。可是這些妙事在老公眼裡都只是哄騙小孩的「把戲」,對於我和孩子說故事玩故事,他採取的是「置身事外」甚至有些「小看」的態度,這讓我很不是滋味;最近,他為此嚐到了苦頭………。 魷魚水手和青蛙大餐 昨夜睡前故事的主角是「魷魚水手」:「媽咪!魷魚長什麼樣子?」邦邦問。 「笨!魷魚就是章魚嘛!就是你愛吃的飛機(花枝)啦!」安安對於弟弟的疑惑很「權威」的回答。 唔?好像不太對哦!但,差別是………噢!一時我也不會說。於是,今天早上送孩子上學後我到傳統市場遍訪賣海鮮的魚攤,相詢可有這三者;終於買到小章魚、大花枝,在老闆的指引下到一家南北乾貨店買到了魷魚乾,老闆還教我作「發泡魷魚」哩! 下午孩子放學回來,「發泡魷魚」也勉強算發得差不多了。 「啊!原來魷魚長這樣子喔!」「章魚長得好可愛哦!」「牠的眼睛原來是在後面,嘴巴怎麼縮在裡面呢?」「牠的腳這麼多隻會不會打結啊?」「電視上說有的大章魚力氣大得可以舉起比牠還重數十倍的獵物哦!」「………」孩子七嘴八舌的討論著。 晚餐的餐桌上,「魷魚絲炒芹菜」、「筍片生炒花枝塊」、「清燙小章魚沾酸甜醬」,老公一坐上餐桌前就傻了眼;兒子們搶著向他們爸比分享這一桌「八隻腳全餐」的「典故」由來,老公聽完後故做煩惱狀撫額問:「你們聽『魷魚水手』的故事爸比就得吃魷魚,那麼如果下次媽咪說蟑螂的故事或是說青蛙的故事,那你們該不會也叫我吃蟑螂大餐或青蛙大餐吧?」。 哈!哈!老公,叫你吃蟑螂大餐是不至於啦!況且「青蛙與蟾蜍」(上誼出版社)的故事兩個星期前就說過了,至於青蛙大餐——難道你那次沒吃出來嗎………。 燙頭髮的麵和釣魚線 我參與了關於「動態閱讀」的教育訓練有些時日了,夥伴們在老師的指導下預定在下個週末辦一連串的相關活動,讓大家上場「驗收成果」並藉以相互觀摩,但由於某些理由,不得不緊急通知提早到這個週末來辦。 時間決定得很倉促,我毫無時間做好「安家」的準備,當家裡三個男人聽到我要在全家共享的假日裡「拋夫棄子」去做自己的事,竟沒有我預期中的「面有難色」,反倒露出:「太好了!」的竊喜表情,讓我心裡既有「如釋重負」的放了心,又有「原來我並沒有那麼的被需要」的失落感,真是五味雜陳哪! 週末假日我早早出門了,說明要到晚飯後才會回來,老公拍胸脯要我放心他決定今天要親自下廚展身手做飯,不會讓自己餓著更不會讓兒子們的肚子受苦的。 活動進行得很順利,我在外雖掛記家裡的三個男人,但一忙和下來也就無暇顧及了。 回家的路上,坐在捷運上才想到基於禮貌,今天一到會場就把手機關機一整天了:不知道這段期間有沒人想我、找我、需要我呢?打開手機一看,哇!二十多通未接來電,號碼都是同一個:家裡打的。 究竟出了什麼事需要這麼地「奪命連環扣」?趕忙回了電話,老公在電話中說:「沒什麼事啦!但妳能趕快回來最好」。回到家裡,兒子們輪流「告狀」:爸比煮的東西真的很難吃。 「誰叫他們點那種奇奇怪怪的菜,我哪會煮啊?而且外面又不賣。」老公一臉委屈。 你們給爸比出了什麼難題呢? 「早餐的時候我說想吃減肥的包子,爸比說沒這種東西。」邦邦說。 「午餐的時候我說想吃燙頭髮的麵,爸比說我亂點餐。」安安說。 「我說要不然我們吃金飯,爸比說只有白飯。」安安又說。 「我說要吃釣魚線,爸比說我找麻煩。」邦邦說。 「到了晚上我們說要吃炒飯,爸比就把中午吃剩的便當全部都倒進鍋子裡攪一攪,難吃死了。」兒子們說後來他們「因禍得福」就叫「餓爸爸餓我餓我餓」披薩來吃,耶! 我看了看老公,瞧他一臉的灰頭土臉,平日在兒子面前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形象,一下子給打敗了。「其實不能怪爸比,誰叫他總是不參加我們的故事時間,難怪他有好多東西都不懂」我意有所指的酸了他。 「說!那些到底是什麼怪東西?」睡前,憋了大半天的老公終於按捺不住主動來找我要答案了。 「減肥的包子就是小籠包」。這不,小籠包不就像是瘦身後的包子? 「燙頭髮的麵就是快煮三分鐘拉麵。」那種類似泡麵式捲度跟燙過的頭髮像不像? 「金飯就是白飯起鍋趁熱伴蛋」加點香油蔥花調味料,聞起來、看起來、吃起來,就只有「好吃得不小心連舌頭一起給吞了!」能形容。 「釣魚線就是冬粉啦!」,難道你敢說形容不貼切嗎? 「………」老公無言。 「嘿!嘿!吃到苦頭了吧!看你以後敢不敢說我說的故事是騙小孩子的把戲」我把臉蒙在被單下偷笑,大大有「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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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我不會騙人啊!我對師傅好,一定是真心誠意、死心踏地、表裡如一,絕不會人前說一套,人後說一套,而且我是真心感激,飲水思源。」祂繼續說:「即使師父誤會我,我還是堅持我的原則。」 「這樣很好啊!這樣有甚麼不對?」 「童子有所不知,你們太單純了,不曉得福爾摩莎好玩,引人入勝之處,就在這些個地方,那是上天所無,人世獨有的啊!」孫悟空從容說道:「人世間變幻之處,假作真看,真作假看,翻雲覆雨,精妙絕倫。今天可以認師傅,說吃果子拜樹頭,明天可以說他沒被買收,反手就是一巴掌,進行鞭屍。老孫直腸直肚,空有七十二變,這點輸他。」 兩位童子聽得出神:「果然了得。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讓我們茅塞頓開。」童子齊聲讚嘆:「大聖,人不學,不知義,我們孤陋寡聞,實在不如,慚愧!慚愧!」 「兩位也不必自謙,不到人世遊歷,那裡學得到這許多,」祂拿出桃子,說道:「要不要吃一個,產自福爾摩莎的拉拉山,不輸蟠桃呢?」 兩位天童覺得自己鄙陋,即使蟠桃當前也沒有胃口。另外,祂們對孫悟空的觀感也徹底改變,以前把守爐火,燒了七七四十九天,居然沒把孫悟空燒化,反而讓牠練成火眼金睛,總覺得祂調皮搗蛋、吊兒郎當;現在可不一樣,自從經過福爾摩莎洗禮,現在講起話來頭頭是道。 二零零四年三月十九日午後時分,兩位天童來到台南市的金華街,眼見滿街的人潮、旗幟,夾雜著震天價響的鞭炮聲與漫天的硝煙,氣氛熱到最高點。 「不應天上有,何似在人間?」兩位天童感到非常詫異,認為孫悟空所言不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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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畢竟,她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女,怎能任由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先娶回家凌辱發洩,長大後再為他生兒育女,這是一樁多麼不公平的交易啊! 這件事的前因,純粹是為了哥哥急於完婚,然而,手心手背都是肉,父親怎麼可以拿她當犧牲品,來成全哥哥的婚姻,這也是她一直不能釋懷的地方。 坦白說,哥哥也是自私的,那天,他以一對異於往常的目光凝視著她,事隔多日的今天,仍然能記得他眼裡散發的,絕對不是兄妹間相互關懷的眼神,而是一道懇求渴望的目光,冀望她能點頭,好讓這段姑換嫂的姻緣成真。雖然哥哥舊疾復發,不幸與世長辭,但那道懇求的目光卻是她內心永遠的疼痛,以及不可磨滅的記憶。 秀秀露出這些日子來難得的笑容,陳家不僅已領悟到凡事不能強求的真理,父親也不再堅持這門婚事。當阿狗嬸重臨李家轉達這個消息時,秀秀迫不及待地回到房裡,伸手拉出放在床角的包袱,興奮地拎起,快步走到阿狗嬸面前。 「阿狗嬸,這是先前陳家送來訂婚的手飾和布料,請您交還給他們。」秀秀說後,順便把包袱放在桌上。 「秀秀,想不到妳小小年紀竟然那麼地懂事。」阿狗嬸拉起她的手,輕輕地拍拍,而後說:「陳家交代過了,雙方送的訂婚手飾和布料都差不多,大家就留下來做個紀念、不必退了。雖然不能結成親家,但彼此間都生活在這塊土地上,往後就做個朋友吧!」 「阿狗嬸,不是我存心想為難你們,也不是故意耍性子。您是知道的,我今年才十三歲,如果阿母還健在的話,除了是一個有母親疼惜的孩子外,也不會讓我輟學,更不會用我這個小女孩去和人家姑換嫂。」秀秀紅著眼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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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好痛哦!
當我經歷生產的大痛後,到恢復室觀察,心裡想見的不是老公、不是剛出生的寶寶,而是媽媽!我虛弱的看著老公直問「媽媽呢?媽媽來了嗎?」一會兒,看到了媽媽,一見到媽媽,我像個小女孩似的開始哭……「媽,生孩子好痛哦!……真的好痛……」這是我見到媽媽說的第一句話,媽媽眼眶也紅了「媽媽都知道,很痛哦……!不哭……不哭……」媽媽嘴裡說著「不哭」但二個母女就是哭的不像話—年輕護士說「別哭了、別哭了,現在不可以哭了,坐月子要照顧身體啊!怎麼連媽媽也跟著哭呢?」這句話提醒了媽媽,媽媽趕緊擦乾眼淚,也提醒我不能流眼淚,不然到時眼睛會不好、眼睛會容易疲勞……。 在恢復室與媽媽淚眼相望的二分鐘,成了我印象最深的畫面,沒有生過孩子的人不會知道有多痛!因此當我經歷過三小時的大痛,我突然想到,媽媽當年在生我時,也是經歷那麼蝕骨的痛……,所以也只有見到媽媽,我才能找到安慰;所以在那時,我只想見到媽媽! 媽媽曾說過,當我陣痛時,都不要打電話給她;直到寶寶出生了,再打給她—我還笑著說,媽,你很現實哦,只要孫子不要女兒了!現在我知道了,因為媽媽捨不得我痛、捨不得我也經歷這樣的辛苦;所以她寧願跳過女兒在陣痛的時刻……。若干年後,女兒如果也懷孕了,我也要告訴她「陣痛時,都不要打電話給媽媽哦;直到寶寶出生了,再打給媽媽!」,因為媽媽也捨不得你痛,因為媽媽知道那有多痛! 如果你還沒生過孩子、如果你沒有機會生孩子,請你不要懷疑,一個母親要使出很大的力氣、歷經非常劇烈的疼痛,才可以把一個小生命迎接到這世上!母親,你的另一個名字是偉大;我總算深切的體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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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有悔
我曾經年少輕狂,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長。 聲色犬馬醉茫茫,也學李白酒中仙,酒入愁腸。 翠竹紅袖夜夜歡,漠視嬌娘換新粧,兒女正壯。 牌桌上賭性正旺,一擲千金無人管,債務身上。 脾氣宛如張飛樣,變幻無常似後娘,有誰敢擋。 四十八歲三字經字意拋荒, 二十五年公務員官職一樣。 花兒正紅,翠草正濃,春天呀!已經快要過完, 你為甚麼走得那麼匆忙? 湖水正涼,魚兒悠閒,河水呀!你已流向何方, 你為甚麼也流得這麼慌? 朝如青絲,暮即成雪,白髮呀!你用甚麼偏方? 這麼早地出現在我頭上。 棄我而去,昨日荒唐,悔悟呀!你來得這麼慢, 你以前躲到那裡去流浪。 我的夢想還沒有實現, 我的惆悵呀無限無限! 我的眼呀望穿, 我的心呀撩亂, 恨不得用一根長繩拋向天上, 拴住那向西飛奔紅紅的太陽。 仕途已無望, 卸甲以歸鄉。 如果時間能夠重新迴轉, 我的人生一定不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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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一條線
繪畫創作對我而言,是我生命中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從繪畫創作中,能展現出自我的生命力,並將我個人的思維以繪畫的形式延伸內在生命的觸角,所以在繪畫創作中,我找到自己的方向而樂此不疲。從小在對世事尚懵懂無知的時候,對繪畫的喜愛,即在我內心萌芽,隨著年齡的增長對繪畫的興趣不曾稍減,它更成為我鬆脫心靈羈絆,舒解人生苦痛的門徑。 藝術創作離不開對現實生活的觀照、對生命情感的投注,所謂「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有現象自然的襯景描繪,也有心靈「移情」的交感聚射。在探索與創作的方向上,既是視覺上的理性對待,也是精神上的感性眷戀;此外,不同的環境場域提供我迥遊冥思的比較空間,包括思想態度的面對與哲學靈思的啟悟等。在我創作生命的座標上,以宏觀的理性思考作縱的開掘;以微觀的感性領悟作橫的品嘗。讓情感自由地滲透在創作的空間裡,並與現實生活作聯繫。 繪畫創作是藝術家透過內心的詮釋與抒發,將自己的創作觀念和情感表現出來。是一種生活的延伸,也是外觀與內省之間的感受轉化。我在作品裡傳達自己的意識,也以自己的作品來反向思索自己本身對生命的感悟。其實使用素材十分平易,表現手法也沒有高亢激情,試著「尋找一條線」:是自己畫的能力,表現自我的,情感抒發的,隨心所欲,任我行之態。拿到四海皆可行。 「創作這東西讓人覺得自己永遠處在岸邊」因為每做到一個部分,都不知道下一個部分能不能繼續做「因此,一但有了一點安全感,就要為自己打破自己的安全感,安全感對於創作來說是個死角」對於自己的生命,光是等沒有用,必須action。視野是一種吸收的媒介,讓它將生活轉為一種態度,令自己的心靈跳躍;深呼一口氣,感覺風的存在,跳脫固有的界線思維,從不同的角度觀察體會,藝術無所不在,只要你熱切渴望,將得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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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會吧,吾愛!
x 2006,夏,悶熱,悅納,淡淡憂愁,在寧園,29 個寒暑,情緣難了,怎堪生別離?太匆匆,驀然回首,林梢晚來風,幾度夕陽紅?相聚時難別亦難,夢迴斷腸,斯人獨憔悴! 由山灶而安岐而寧中,從泥土路而水泥鋪面,一貫的誠篤厚實,融向側門引入寧園,29年的步履踟躕於道上,徘徊於鄉野學堂的歲月,那般自在的呼吸,自由伸展精神的羽翼。 160位愛心媽媽的凝聚,55位同仁的朝朝暮暮,或燦然而笑,或默契而相視,或無償相扶持,或無心相碰撞,或無私完成任務。那些在寧園紮根的日子,為何總是特別甜蜜? 如果來寧園只是偶然,那揮別寧園又豈只是一個偶然所能道盡?一股交織著怡然、盎然、悵然、黯然、默然的起伏情愫,湧上心頭,在午夜夢迴裡,從國小部教室,盪到國中部教室,最後回到輔導室。依稀之間,織就了我的生命之舟,彷彿在此尋得了我的人生避風港。於今,2006年8月1日,那一天以後,熟悉的一切,忽然變模糊了;我匆忙從心底翻箱倒櫃,想找回過去29年的教學檔案、隻字片語,掙扎著試圖把模糊的影像拼湊個激濁揚清,再複製成我熟悉的一切,可是任憑我再如何努力,用再多方法,也無法恢復舊觀。於是我悵然失措,繼而黯然神傷,最後默然無言,悔悟自責! 我的內心世界,儲存著那108個教育我的個案,讓我可以從每個小生命的縮影,綜觀到大社會悲歡離合的真實人生。猶記得:深夜敲門的家長,透過電話傳來哭愴無助的老人家、負氣出走的青春少年兄、為情所困的春嬌志明,與老師鬥法的慘綠少年心,圈住我,串成輔導之愛,那般酸甜苦辣的感情,一幕幕,閃過了29個年頭,有如一杯濃烈香醇的高粱,又像是沁入心脾的寒冰,催化成我內心裡的不捨與不忍。 土堤坡,竹林下,吾愛,那是我每天與妳殷殷細語,交換祕密的地方。在妳的包容下,在此珍藏著天真活潑的童稚話語,悅納少年囝仔的體貼心意,傾聽同仁希望精益求精的心聲。 一屆一屆的畢業生,一代一代的新鮮人,有如一張一張的網頁,在心底電腦,串聯成多元的情深意濃。網路部落格裡,擁有我的寫真;校園留言板,儲存著妳的烙痕。 手機來鈴又響了,是那位頑皮的女孩?還是遠方突如其來的校友?想要向我真情告白,或是委託服務?我接了一通又一通,一一向他們數說寧園的好,與大家分享我在寧中的點點滴滴,那不悔的歲月,怎堪與背負所有寧中人四十載的寧園相比?校園裡的旭日與夕陽,抓得住我的心意,年復一年羈絆了我的身影。當年豪氣干雲,為執著教育志業獻出了我的青春,然而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吾愛,我為妳情消意瘦,心甘情願的被折損了,只因為不捨與不忍,挽住了我心底呢喃。 機遇不對,竟然無法在吾愛的懷裡,用我的圓融身影,瀟灑別離;於今,竟是轉換跑道,找尋仙履奇緣似的天使之城,為她點燃另一個愛之夢想。 金寧鄉親,溫厚而有人情味,家長們的熱情呼喚,把我絆在寧園29年,而我自以為教好你的孩子,是我生活的唯一,是我對你的神聖使命! 寧中小由草創到成長、茁壯,是經由老校長們精心擘劃的成果。在寧園的日子,受到無私指導,他們是金門教育的開拓者與奉獻者,奠定了今日寧中榮光的宏偉殿堂。他們是: ◎呂水涵—草創時期的校長,一位溫文敦厚的長者。 ◎蔡世炎—闢建操場完整校園規模的校長,一位獎掖後進不遺餘力的長者。 ◎李養盛—把我引進寧中門的校長,一位關懷生態美化寧園的長者。 ◎翁志勵—把我推向輔導工作的校長,一位風趣中見剛柔的長者。 ◎陳昆仁—支持我建構輔導園地的校長,一位善於勵精圖治的長者。 ◎鄭啟超—鼓勵我邁向輔導專業、發展特教的校長,一位廉潔自持的謙謙君子。 ◎楊清國—指導我發展輔導特色的校長,一位儉樸好學重視生命教育的長者。 ◎王世宗—放任我建立輔導新體制的校長,一位善於統整資源促進健康的長者。 ◎楊瑞松—寧中第一屆校友,返回母校的第一任校長。 寧園一代一代的幼苖,欣欣向榮,是經由無數老夥伴們胼手胝足,努力耕耘,用心灌溉的奇花異卉。當我在教學園地裡,經過新手上路,到漸入佳境的心路歷程;當我陷入教學瓶頸,或為個案問題而充滿無力感,挫折困頓之際,都仰賴老夥伴溫馨的話語,伸出援手,終能迎刃而解,苦盡甘來。協助我成長的老夥伴有:許長水、楊國治、李沃植、鍾政枝、翁享福、翁炳賜、陳振坤、許永傳、王先鎮、吳金水、許恩典、歐陽秀鴛、周成榮、蔡輝榮、王雅容、李贊發、林振山、楊春木、黃團美、石朝木、楊炳文、翁福成、蔡回淵以及一些失聯的老朋友。正當智慧圓融、處於人生巔峰之際,教學經驗最豐富時刻,他們卻選擇了急流勇退,把「百年樹人」的精神標竿長駐在寧園的每一寸沃土上,犧牲自己,成全後進。老夥伴的精神召喚著我,向晚的斜陽,止不住的晚鐘,加入退休俱樂部的時機越來越近了! 寧園的校友,在楊瑞松校長的登高一呼下,應諾而聚,因情而永結同心,串聯成金門地區第一個國中校友會的建制。有了校友們的支持,回娘家的次數就增多了,每逢1212就有多少似曾相識的校友,久別重逢,或載譽而回,或事業有成,或輝煌騰達,或貢獻社會,匯成寧園人的奮鬥史! 感恩的四十歲,猶如一個人在遭逢生命中無數的轉折、變化,累積相當程度的歷練,圓融為智慧,生活態度與價值觀,就多了一份穩重、踏實,多了一些果斷、和諧,能對過去一路走來的披荊斬棘,產生敬重之心;對伴隨所有寧中人成長的人事,多了一份感恩惜福之情。 邁入不惑之年,寧中由成長而茁壯、成熟,對寧中人的啟發,不只在知識與技能的向外開拓,更要追尋內在智慧、品德與靈魂的昇華,為自己留下人生最值得紀念的痕跡,也為萬代不朽基業立下穩固磐石! 美好的仗已打過,再多的功績也如曇花一現,閃爍,燦然,結束! 再會吧,吾愛!所謂「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人生的悲歡離合總是難免,唯有祈福,永續的四十年,永遠的寧園! 李錫南寫於瑄鐸園2006.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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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雖然文祥已去世,不能和陳家阿鳳結成連理,就誠如阿狗嬸所說,是李家沒有福氣,能怪誰呢?但是,秀秀必須遵守當初的承諾,不能以任何理由為藉口來否定這門親事。即使他有這種想法,但面對秀秀對這件婚事的排斥和抗拒,以及深恐再發生任何意外,來福不得不重新思考這個問題。 世代務農、忠厚老實,一向講誠守信的他,不知要如何向陳家開口。短短的幾個月內,他承受喪偶與喪子之痛,又狠心把小女兒送人做養女,讓一個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瀕臨破碎的邊緣。倘若再逼迫秀秀去遷就這門婚事,萬一再讓她想不開而走入極端,除了必須承擔所有的罪過外,自己勢必也是這個家庭中的罪魁禍首,這是他不願見到、也不能承受的心裡負荷……。 秀秀和父親發生爭執拿起農藥想自殺的那一幕,看在阿狗嬸眼裡,仍然心有餘悸。她做了半輩子媒人,促成的姻緣無數,發生這種事卻是頭一遭。要一個十三歲大的小姑去換大嫂,卻也是她平生的第一次。當初想促成這段婚姻時,村人就罵她:「夭壽,想要害死囝仔嬰!」今天,若是秀秀真的自殺身亡,村人絕對不會原諒她的。因此,她考慮再三,還是請他們兩家另請高明吧,她決定不再淌這池渾水。 然而,媒人能做一半嗎?倘若真是如此的話,勢必得不到雙方家長的諒解。幸好,陳家經親友勸說和曉以大義,為避免再度發生類此不幸事件,決定和李家解除婚約。況且,他們的女兒並未過門,將來依然可以另尋婆家,如果當初不幸進入李家門,現在已成為一個可憐的小寡婦,這簡直是不幸中的大幸。雖然三十歲的兒子生性較憨厚,但如果娶回一個思想早熟、叛逆性又大的小媳婦,是否能適應他們的家庭?是否能讓兒子幸福?現在的社會已異於往常,結婚沒多久又落跑的小媳婦時有所聞,被台灣兵誘拐的情事也屢見不鮮,寧願讓兒子遲一點結婚,也不能娶一個必須時加看管的小媳婦。萬一娶回家又讓她落跑,陳家的顏面勢將盡失,還不如退一步,一則心安,二則海闊天空……。 秀秀獲知陳家要解除婚約的事後,簡直喜出望外,要不是父親重信諾,這件事應該由他們提出才對。因為自始至終,她一直反對這門姑換嫂的婚姻,甚至不惜以死來逼迫父親讓步和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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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祂總說天上悶煞人,不好玩,不如祂南贍部州的福爾摩莎,風光明眉,鳥語花香,是人間仙境。祂常說:「何必往生天國,也不必求往西方淨土,只要在福爾摩莎住個一年半載,保證你不想升天。」祂總勸人家有機會應去看看,每次講得活靈活現,讓祂們好生羨慕。 有一次,祂們很好奇的問:「福爾摩莎真有那麼好嗎?難道我們住在凌霄殿還比上?」 「不是老孫吹牛,」祂抓耳搔腮,拔了一根猴毛吹了一下,然後說:「當然不如。天庭有甚麼趣味啊!一點都不好玩,沉悶得很,那像福爾摩莎熱鬧、刺激、酣暢,最合老孫的胃口。那裡甚麼都有,有聖賢,有豪傑;有孝子,有賢孫;有騙子,有賭徒;有娼妓,有豔婦,可說盡人世之大觀。那裡像我們天堂,個個都是仙聖,一板一眼,一點趣味都沒有。」 兩位童子聽得幽然神往,呆呆的出神,齊聲嘆道:「人世間有這麼好的地方,簡直快樂笑神仙了。」 「當然要笑啊!怎麼不笑?兩位有所不知,神仙不可貴,人才可貴,」孫悟空想到以往還沒稱聖的日子,他上天入地,能力完全可以發揮,可說猴盡其才了,不禁洋洋自得,繼續說道:「不瞞兩位,福爾摩莎是我的最愛,最近有人在那邊開課,傳授治國的方法,領導的才能,廉能的秘術,騙人的方法。不是老孫吹牛,這些都不夠看,我只要拔幾根猴毛,滿地都是猴子,各地都有猴戲,以老孫的能耐,那有騙人一百多次,人家還不信的,騙術未免太差了吧!」 「以大聖的能力,凡愚之人,那能躲得過您的眼睛。」 「不是老孫誇口,我的七十二變怎麼樣?今天有人學了十八套武藝,就以為不得了、了不得,豈不知天外有人,人外有天。」不過,祂繼續說;「我是一個直腸子,看見妖魔鬼怪,就火冒三丈,要給他們好看,我跟他們真刀真槍,幾時騙過他們,所以我的七十二變,沒有一招是騙人的,這就吃虧了。」 「大聖,吃虧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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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心
寒風刺骨,今天如往常一樣,八點多才到家,早已饑腸轆轆,餓得前胸貼後背啦!回到家,看到爸媽安然的或坐或躺的在沙發上看電視,於是打過招呼後,便迫不及待的,三步併做兩步的衝到餐桌前,滿心期待的掀開桌蓋,心想,不知有什麼美味料理正在桌上等著我品嚐!誰知,映入眼簾的,竟是空無一物的畫面!天哪!難得回家吃晚飯,爸媽竟忘了留菜給我啊!於是我馬上衝進客廳去問個明白!媽媽看著電視的眼睛依然不願離開,懶懶的說:「擔心什麼!我怕你回來東西都冷了,所以全放在保溫鍋啦!」我頓時安心了下來,那心中無比的雀躍實在是言語無法形容的!「媽媽我愛你!」當下我便大聲的「奉承」著,期望媽媽可以了解我心中無盡的感謝。 然後我馬上衝到保溫鍋前,小心翼翼的打開鍋蓋,看到那疊得高高的盤子,我的嘴角忍不住上揚了起來。一盤一盤拿出後,環顧菜色,嗯!真不錯,都是我喜歡的菜色。忽然驚鴻一瞥,啊!那一盤,不就是麻油雞嗎?天哪!那正是我這幾天,天天日思夜念,誓必要吃到,否則絕不善罷甘休的「媽媽牌」拿手佳餚啊!真是知女莫若母啊!「媽媽!我更愛你了!」我又忍不住再次宣揚我的媽媽的愛意了。媽媽探出頭,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又繼續沉醉在她心愛的電視連續劇裡頭。 事不宜遲,我馬上滿心歡喜的,夾起一大塊麻油雞肉往我嘴裡一送,果然!肉嫩鮮甜,一咬下去滿口清香溢出,哇!我真是太幸福了!再從盤中夾起,咦!這不是雞心嗎?每次都要和妹妹搶半天,非爭個你死我活不可也要到手的雞心,怎麼會安然無恙的在我手中呢?開口大聲詢問了媽媽,原來是妹妹早已出門,去和朋友吃晚飯了。哦~~那爸呢!爸爸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啊!媽媽笑呵呵的說:「你爸說要留給你,等你回來再吃啊!」我心中一陣莫名感動,平時父親總是不茍言笑,不善於表達他對我們的愛,總是以斥責代替關心。此刻,我不禁心頭一熱,我衝到客廳門口,探出頭,大聲的說:「爸爸,謝謝你!」不只是為了這美味的食物言謝,更為了從小到大的關懷與愛心,大聲的表達我的感謝。我知道,那滑過喉嚨,吃進嘴裡的,不只是美味的滿足,更是早已滿溢出來,會令人回味無窮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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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札記》啟發
野口英世先生出生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日本。在他1、2歲的時候,由於母親的不慎使得他的左手掉入了燒紅的煤炭當中,而事後又因處理不當,他左手的手指和手掌從此連了起來。在他的小學生涯中,由於他的左手以及家裡的貧窮,在學校常常被同學欺負,成績不是很好。在一次的作文—我的母親,他意外地獲得100分,那天沒有被欺負。於是他認為只要努力用功就不會被欺負,他的成績也開始突飛猛進。在他的高等小學生涯,他挨家挨戶地詢問畢業生是否有課本,最後他一張張地收集成冊,他的成績始終維持第一。本來的夢想是要當老師,但因左手的問題而無法如願。後來他決定考醫生,在他20歲的時候順利考上醫生,成為日本史上最年輕的醫生。但在他得知他的左手並不能得到病人的信任時,他的心情跌入了谷底。最後他又發現了一條路─研究細菌學。在他的一生中,充滿了許多挫折,但他並沒有因此而喪氣,反而越挫越勇。 有一則笑話相當傳神:甲生:「剛剛的考試好難,我都不會寫,所以交白卷!」乙生:「我也都不會寫,而直接交白卷!」甲生著急的說:「完蛋了!老師會不會認為我們兩個作弊!」 上則笑話雖然是一則反諷的笑話,但在日常生活中,我們還是有機會見到此類的學生,他們或許不至於抱得鴨蛋歸,總可猜對一兩題,運氣不錯的話,還可猜到一、二十分,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在學習方面一定出問題,需要有人提供有效的學習方法和策略。真人真事改編而成的漫畫書野口英世,最具有說服力,四肢健全、頭腦正常的學生,閱讀之後,應該沒有拒絕學習的理由吧! 「適當的學習,大多由自制和自我訓練養成;而壞習慣如野草,要隨時拔除!」——單明尼的名言可為學習的態度做一個正確註腳。有智慧的老師在指導學生學習時,記得協助學生: (一)學習首要找尋心的方向——認識學習目的,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理想的學習態度。 (二)做個學習的好舵手——了解自我的學習習慣。 (三)養成正確的學習習慣與態度,把握學習時機,訂定適當的讀書計劃及環境。 (四)有效的學習方法,好的學習會產生的良性循環,找出重點,克服學習困擾,樂於學習,分享學習的優點,改正學習的缺點。 (五)學習興趣的培養,利用有效記憶法學習,運用學習的好幫手——工具書。 (六)學習上的應用——善用資源增進學習。 希望每個人都能找到適合自己正確而有效的學習方法,迎向學習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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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讀線裝書
給本科生上課,念念不忘的是交代他們趁在校之便,接觸一下線裝書,即便不想看或看不懂,到古籍部去翻翻也好,不然,連線裝書為何物都一無所知,似有負于中文系學生的聲名。我們的同學畢業之後,不少人將到縣以下的單位去工作,由於條件的限制,恐怕有的同學一輩子再也沒有機會接觸到線裝書了。對每一屆的學生我都這樣說,但是效果如何,不得而知。 我接觸線裝書,始于高中,祖父有不多的幾冊古書,出於好奇,翻過。但是,等到我上了大學,比較懂得讀書之後,再去尋找那幾本線裝書,問大人,說已經毀於大亂的年代。每想起此事,往往悵然久之,又無可奈何。記得我還到過廈門市圖書館翻過《廈門志》,因此還寫過一篇小文,發表在中學生自編自印的刊物上。大學四年及剛出來工作的頭幾年,缺乏安定的讀書環境,蹉跎了許多美好的時日。1977年,中華書局開始影印一些古籍,如胡刻本《文選》,雖然不是線裝,大約為了節省印張,每頁又分上下兩欄,但原貌可見。我從教的那個縣只到了兩部《文選》,被我購得一部,至今憶起此事,乃然有點得意。稍後,一些古籍書店的書也慢慢解禁。我在中學當校長,為這所學校購得影天一閣明代方志中的數種(線裝),自己也買了一部六十年代的影印本《四庫全書總目》。當時揚州古籍書店還有一部百納本二十四史,售價二百多元,我向上級打了報告,未獲批,悶悶不樂數月。 較大量地閱讀線裝書是在我讀研究生之後。七十年代末,我成為段熙仲教授(1897-1987)的研究生。段先生二十年代畢業于東南大學(後更名中央大學),以治《公羊》、《儀禮》、《水經》名世。此後,我經常出入南京圖書館古籍部。古籍部只有四張桌子十幾個座位,三面擺滿常用的古籍,不少是線裝書。不在架上的線裝書,只要遞上索書單,連索書號都不必寫,工作人員馬上就會為你取書。閱覽室外邊的過道,還有一只熱水壺,兩張茶几四只靠背椅以供小憩。段先生其時正在點校楊守敬、熊會貞的《水經注疏》,師生倆天天早出遲歸。先生到時,常常和我小聲聊幾句,交代我找那些書讀,這些書又有什麼特點。有幾天,段先生的座位空著,我去赤壁路看他,感冒了。他說,唐(圭璋)先生要他幫忙核對一條《太平御覽》「鬱孤台」的材料,只好讓我代找了。唐先生比段先生小三四歲,但身體差些,基本不出門。段先生還說,《太平御覽》在哪個角落,材料在第幾卷。我按照先生的指點,很快就查到了(後來,唐先生的《讀詞雜記》用了這條材料)。 我離開南京,最捨不得的南圖的古籍部;我來福建師範大學工作,對我最有吸引力的地方也是它的圖書館古籍部。隨著文化教育事業的大發展,有二百萬冊以上藏書的圖書館日益增多,但是,有二十萬線裝書的圖書館似不會再增加多少了。師大的圖書館是目前擁有二十萬線裝書的圖書館之一。二十多年來,我絕大多數的科研成果都和這個圖書館的古籍部有關,我絕大多數的學生學位論文也與這個圖書館的古籍部有關。早些年,線裝書是可以借回家的,非常方便。後來為了保護古籍,不讓借了,非要蹲在圖書館查閱不可。這種規定本無可厚非,但是一碰上寒暑假,麻煩也就更大了。圖書館館長和古籍部主任,都知道我的惜書,而且是真正想讀一點書的人,隨著年歲的流逝,資歷漸深,因此常常特許我把某些線裝書借回家,每次我都按規定的時間歸還,有著很好的信譽,這樣下次再借,也就不難了。借出來的線裝書,也時常與我的學生共享。感謝師大圖書館二十多年來對我和我的學生們提供的方便,感謝古籍部的朋友們多年來付出的勞動。福建省還有一家公共圖書館線裝書也頗豐,早年我到那兒讀書,也遭受過冷遇,當時我要求借閱一部六朝的集子,遭到嚴拒,過程就不必提它了。我現在給學生上課,常以這件小事為例勸告他們,不論到那個圖書館的古籍部借閱線裝書,都是耐心,不要耍小脾氣,也許管理者也有難處,慢慢調整關係,以後看書就不會那樣難了。 在讀線裝書的過程中,我也結交了許多師友。其中兩位是不能不提到的,他們的古道心腸,多年來一直令我感動。一位是臺灣大學的沈冬教授,沈教授是近代名人沈葆楨的後裔,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我們是1999年在泉州市召開泉州學研討會上認識的。大家談起古籍,我說起年前在臺灣見到的某些古籍,大陸很難尋覓,例如明代高木秉的《高漫士嘯台集》(成化本)等。沈教授讓我把書名開給她,回臺灣後再幫我找。大概一個多月之後,我收到了上千頁A4的影印本還有一封信,說她讓助手印了三部書,如果有其他需要,還可以來信。初次見面,就給予我這樣大的幫助,不用說複印費和郵費,單說查找資料什麼的,也得耗費許多的時間和精力。另外一位是復旦大學的蔣凡教授,蔣教授是福建泉州人,比我年長好幾歲,屬於師輩,交往的時間久些。蔣教授研究領域較廣,視野開闊,曾點校過閩人梁章鉅的《三管詩話》,十餘年前我撰寫《福建文學發展史》,對梁氏著作亦有所涉獵。福建師範大學圖書館藏有梁氏的《長樂詩話》,待到我想要借閱時,已有目無書,讓人十分掃興。我見到蔣教授時,也抱怨給他聽。蔣教授說,梁氏此書手稿藏於上海圖書館,他可以去試試。「試試」什麼,蔣教授沒說明。過了一些時日,蔣教授郵來了親手所抄的《長樂詩話》兩冊,豎抄,繁體。他說,為了保存原貌,異體字甚至錯字乃一如其舊。他還說,抄畢後又校過兩遍,原稿一些誤植、脫、衍之字,他認為有問題的,已隨手用紅筆注於其側。因為了我的一句話,蔣教授在上海圖書館足足蹲了一周的時間。惺惺相惜,沈冬教授、蔣凡教授所做的,我能做到嗎?我常常捫心自問。後來,一些海內外的朋友因為在當地找不到所要的線裝書,讓我替他們想想辦法,只要能做到的,在通常的情況下,我也會盡力去做的,雖然不可能做得像沈教授、蔣教授那樣好。大家都是讀書人,能讀到自己想讀的書,是一種快樂;朋友信任我,也是一種快樂,更是一種緣分。 二十多年來,我也添購了少許線裝書,可能有二百冊吧,主要是為了使用,故沒有什麼善本秘笈可言。家裏還有一本很特殊的線裝「海內孤本」,那就是祖父毛筆正楷手書的家譜。由於我是長孫的原故,家譜傳到我的手中。這也是祖父留給我的唯一遺物。這部家譜在上世紀六十年代能躲過劫難,真是萬幸!封面上寫著「木本水源」和「穎川陳敬福堂」十字。根據這部手寫的線裝書,我才得以知道我的家鄉在金門烈嶼(民國三十四年父母的結婚證書上父親的籍貫諧音寫作黎嶼),才知道烈嶼還有康熙以降數百年來一代又一代祖先的墳塋。2005年元旦,世界金門人日,我在金門所作的講演題目就是家譜封面上的「木本水源」。 線裝書的長處,一是字體大,對四五十歲以上「視茫茫」的「老人」來說,不戴花鏡就可看得分明,不像某些排印本為了節省成本故意排小號字,密密麻麻一大片,未讀已經感到吃力。線裝書,豎排,捲起來一手可握,邊看書還可以用另一隻手邊端杯啜茗。線裝書,一律的繁體字,頗存古雅,對像我這樣的古代文學教學與研究者而言,更加親切。詩人余光中說兩岸「字分繁簡」,是就當下一般出版物而言,而兩岸分藏的線裝則一概是繁體——兩岸相同的不僅僅是節氣,書亦同源矣。線裝書往往分冊裝訂,一部書可分若干冊甚至十數冊、幾十冊、上百冊,每冊都比較輕,不像現在大部頭的精裝書,賊沉,閱讀時非得擱在桌子上、非得保持一種正襟危坐的架勢不可,累。線裝書中還有少量名人稿本,我曾經寫過一篇《讀稿本之樂》,發表在中華書局的《學林漫錄》上,大意是說讀古人的稿本,如與古人面對著面,減少了隔膜,一下拉近了時空,感到特別親近,這種感受是閱讀現代書刊難以體會到的。 各人的經歷不同,職業不同,愛好不同,不必強求大家都來讀線裝。但對我個人而言,讀線裝書則是一種美好的人生享受。夜深人靜,倚在客廳的一角,沏上一杯淡淡的、溫溫的綠茶,捲著書卷,既無電話鈴之擾耳,也聽不到戶外高車大馬之喧囂,不覺悠悠然忘乎老之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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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如果你要我嫁給陳家桂寶,我就到天堂見母親、找哥哥!」秀秀已失去了理智,轉身就往堆放農具雜物的小房間跑,順手拿起一瓶農藥,正在扭轉瓶蓋時,來福適時趕到,快速地搶下她手中的農藥瓶,緊緊地把她抱住,而後老淚縱橫、驚慌地大叫: 「秀秀,妳不要這樣!妳不要這樣!」 阿狗嬸也驚恐地來到秀秀的身邊,不停地安慰她說: 「這又何苦、這又何苦呢?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千萬不要想不開、做傻事啊!」 秀秀伏在父親的胸前,悲傷嚎啕地痛哭著,彷彿有滿懷的委屈待發洩,要哭碎父親的心才甘心……。 看到孩子悲痛的啼哭,看到孩子傷心失望的情景,來福心在滴血,愧疚的淚水直流,秀秀如此激烈的反抗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似乎只顧及到對別人的誠信,卻置子女的幸福和生死於不顧。難道是被誠信這兩個根深蒂固的字矇蔽了自己的良知?還是想讓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成為傳統下的犧牲者?如此之徒,怎能配稱為人?怎能配為人父?倘若不是他搶先一步,快速地奪下秀秀手中那瓶農藥,或許,此時已是天人永隔,一個無法彌補的憾事就此發生。任無情的時光走遠,任歲月腐蝕他的身軀,世人也難以寬恕他所犯下的滔天大罪……。 第五章 秀秀為了不願成為傳統的犧牲者,欲服農藥自盡的消息很快在村裡傳開了,村人莫不同情她的遭遇。來福為了娶媳婦而犧牲女兒的不當做法,自己的確也感到無比的羞愧。仔細地想想,當初他是不該擅作主張,促成這門婚事的。儘管他純粹是替兒子著想,但卻硬要把一個發育尚未完全的女兒,嫁給一個三十歲的男人。倘若不是他反應快,一旦讓孩子做出不能挽回的傻事,他怎能對得起死去的春桃。 可憐的孩子為了爭取自身的權益經常挨罵挨打,天下父母心啊!他實在不忍心如此做。但孩子倔強的個性和據理力爭的姿態,讓他難以忍受,也因此而喪失對子女應有的包容和慈愛。每次懲罰過後,內心就不停地掙扎和反省,然而又有誰知道,打在孩子的身上,則痛在他這個不中用的父親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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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天庭會議討論了很久,根據文獻記載,大約四、五個小時,作成一致的結論,所謂「眾議僉同」。 (註九):白靈的詩:聞慰安婦自願說。出處同註二。 第四十章 不會作天莫作天, 擅改天命向人間; 是非只為驗真愛, 任由好運幾多年。 這是一首天籤詩,透露天府的秘密,現在資訊發達,信息傳播很快;況且天庭也有深喉嚨,常常不自覺的由乩童爆料。這是否政治乩童透露出來的,已經無從查考。 這首詩也有怨刺,有國風之旨,可能要煩考據家闡明微言大義了。 上天只為了驗明真愛,更改天命。那些自稱本土的人士,都說自己愛福爾摩莎,懷疑別人不僅不愛,還要把她掠賣。因此,玉帝特別多給四年,讓他無悔的愛;愛不只是口說,愛不是欺騙與謊言,愛不是割裂與鼓動族群的仇恨,愛是要使政治清明,人民幸福,安居樂業,和睦相處,為了共同的願景,不惜犧牲奮鬥。 為了更改天命向人間,玉皇大帝確實傷了一翻腦筋,祂想:「怎麼辦呢!明明只有四年的天命,現在要再延四年,」祂搓搓手,在凌霄殿裡苦思,忽然想到這次的決議眾志僉同,祂手一拍,說:「有了。」馬上找人傳旨老君。 太上老君奉了御旨,回來想了老半天:「這事關係匪淺,事涉玉帝,到底交誰去辦比較妥當呢?玉帝既開金口,切不能等閒視之,更不能把問題搞砸,否則玉帝怪罪下來怎麼得了?」他左思右想,只有煉丹的兩位貼身爐童,追隨了幾百年最為可靠,老君就派了兩位爐童到下界。兩位童子初次到人間,目迷五色,左顧右盼,迷離惝恍,一切很新鮮,覺得比天上好玩得多,怪不得孫悟空每次下臨都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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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媽媽愛唸經
為了孩子的體能發展,每天下課後,母女就先到社區旁的公園玩個半小時才回家,讓孩子先活動活動筋骨,晚餐才會吃得多。我這個做媽媽的,年幼時,白天和鄰居小朋友在外頭辦家家酒、跳橡皮筋,晚上在家裡,就會被媽媽要求功課作好就多背唐詩宋詞,學生時代迄今,可以有稍稱順暢的文筆,都要感謝這段學習過程,為人母後,為了讓孩子也能對中國詩詞之美有所領略,因此,邊追著孩子在公園跑步,邊嘴裡唸唸有詞的背誦平日朗朗上口的唐詩。孩子不背沒關係,至少她是聽到了媽媽的聲音,學習效果如何,我也不強求,因為,只要她哪一天有興趣了,自然會央求著媽媽一起讀的。 一天傍晚,有位阿嬤看我與孩子的互動,覺得有趣,走到我身邊來聊天,然後,提起我家隔壁社區每週三晚上有讀經班,有老師免費帶孩子讀四書五經,初時她家的小孫子也沒興趣,就在教室內團團轉,甚至帶著玩具去玩,久了,孩子也感受到學習的快樂,每次上課都會主動上台背誦。我一聽,大為驚喜,天底下竟然有這麼好的事情,為什麼沒能早點知道呢?這一週,母女倆用過晚餐,就來到讀經班報到。一打聽,才知道這堂課是本學期最後一次上課了,暑假讀經班也會休息兩個月,哎!還要等過完暑假,真是不好玩,可是,這一堂課的時間,看女兒無法安坐在座位上,心裡也多少有些擔心,一小時的課程,這小妮子可不知道坐不坐得住。 好不容易渡過了長長的暑假,第一天開課,我特地帶了鄰居的孩子一起去,希望透過同儕的互動,能讓女兒更快進入狀況,誰知道鄰居的小孩更坐不住,每十分鐘要跑廁所一趟,真是讓我後悔極了,連帶女兒也不肯聽課。第二堂課開始,看著女兒還是無法專心聽課,眼巴巴的看著窗外等下課,一聽到老師宣佈下週再見,竟然就往教室外衝,跑到這個社區內的兒童遊戲區,快樂的溜滑梯、吊單槓,迥然不同於剛才上課時一條懶洋洋的蟲,這會兒可是條活蹦亂跳的小小龍了。我很困惑的留在教室內請教老師,為什麼其他來上課的小朋友,都循規蹈矩的跟著老師背誦,我家寶貝完全進入不了狀況,老師大概看多了我這種心急的媽媽,她安慰我,這是很正常的現象,而且這邊很多小朋友一兩歲就來上課,已經都讀兩年了,所以,不要羨慕別家小朋友的表現,只要耐心的陪著孩子,有一天就會看見孩子的表現。 一個月過去了,我看不到孩子上台的意願,甚至偶而上課還爬到媽媽身上要求抱抱,我又請教讀經班的老師,為什麼我每天晚上都帶她背,她也可以背的很流利,可是,來到讀經班就是不肯上台,媽媽從小開始就上台演講、朗讀,怎麼孩子和媽媽差異這麼大呢?老師這次個別留下小傢伙,對她心戰喊話,要她下一週一定要上台背誦。不知道是孩子真的學習意願有了,還是老師幾句話發揮效果,隔一週,我家這個小妮子竟然第一個衝到台前,我心裡暗自捏把冷汗,心想這一次的【論語】要背的句子很長,不是背很熟,要是老師個別驗收可就糗大了,哪知道我這個媽媽多慮了,看她搖頭晃腦的在一群小朋友中背誦著,我感動得快要掉眼淚了,恨不能馬上打電話給家族裡的每個成員,跟大家分享寶貝竟然主動上台了。下課後,我除了跟老師致謝外,也提及我每天帶孩子讀經外,也都會有故事的分享,而且,是孩子想聽什麼,我就必須馬上編撰內容,她曾出了【想聽】這個故事的主題,媽媽就聯想到住在天上的雲小孩,要雲媽媽猜猜她最想聽什麼聲音,雲媽媽說:北風爺爺吹過山谷的聲音嗎?因為冷冷的天氣,躲在溫暖的被窩,是很享受的事情;雲小孩搖搖頭,媽媽又猜,是秋天王子吹過稻穗的聲音嗎?金黃色的稻穗是人們在這一季最喜愛的顏色;雲小孩說:媽媽,也不是,再給你一次機會喔!雲媽媽說:啊!我知道了,夏天荷花開的時候【啵】的聲音,就像媽媽親吻你的臉頰一樣美好。雲小孩頑皮的搖搖頭,媽媽,你都猜錯了,我最喜歡春神來了的時候,她帶領我們雲兒變化成小雨滴,滴滴咚咚的掉在泥土裡、河流裡,我們一起唱著【小雨滴,滴答滴,滴到快樂溪】。所以,雲小孩想聽的聲音,原來就是自己要去親身經歷感受的事情喔。 簡短說完故事,老師熱情的邀約我以後每次上課,上台說個故事給小朋友聽,讓讀經班的孩子們更喜愛這個學習環境,乍聽此一邀約,我竟然有些惶恐,害怕自己非科班出身,講得不好,會給讀經班老師帶來困擾,沒想到老師仍表示先試一次看看,如果孩子們喜歡,也許會讓來讀經的孩子收穫更多,我想到讀經班老師每個都是義務職,我來到這裡,已經讓孩子多一個學習的管道,能有機會回饋,也是一種福氣,所以,點頭答應接受了這個邀約,也用心擬定了一季活動和故事的進度表。 每週三的讀經班,除了有我這種不看八點檔連續劇的媽媽,也很多是阿嬤帶孫子女來,無論大人小孩,大家都愛上這個不同於學校的學習的環境,也很多來讀經的大哥哥大姊姊們(都讀小學)在今年參加會考後,順利通過測試,都有機會戴上小小狀元帽。沒有望女成鳳壓力的我,在這裡透過婆婆媽媽們課後的分享,讓我在親子關係的經營上獲益良多,也藉由故事的分享,每個孩子看到我都會開心的打招呼:【曾媽媽好。】現在我這個自許快樂故事媽媽的人,不僅只在睡前講故事給孩子聽,也擴展領域到讀經班說故事給更多小朋友聽。女兒看媽媽到讀經班竟然比她快樂,很真心的告訴媽媽:馬麻,我覺得妳這個婆婆媽媽比我還愛讀經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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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楓非橋,愁眠非山
事象三:在宋人鄭虎臣編的《吳都文粹》,明人錢穀編的《吳都文粹續集》,明人王鏊編的《姑蘇志》等三部文獻裡,只收有張繼的〈楓橋夜泊〉,張祜的〈題楓橋寺〉,和杜牧的〈懷吳中馮秀才〉等三首有「楓橋」二字的唐詩。但張繼的詩原本無「楓橋」二字。而杜牧的詩,內容全同張祜的詩,前人已疑為張祜的作品(張、杜是好友,互有唱和)。故實際上僅有張祜的「長洲苑外草蕭蕭,卻算遊程歲月遙。惟有別時今不忘,暮煙疏(一作秋)雨過楓橋。」一首,有「楓橋」二字。 以上三個客觀事象,似可說明一個可能的事實,即:張繼當年船泊松江時,蘇州城外還沒有出現一座名為「楓橋」的橋,詩中的「江楓」,就是指「松江岸邊的楓紅」。因為,「江楓」是個極普通的複合名詞,跟「山蕨」、「河豚」、「岸柳」之類沒有兩樣。又,「江楓」在古典詩詞中常見,例如與張繼同代的詩人中,劉長卿〈秋杪江亭有作〉的「寂寞江亭下,江楓秋氣斑」、〈花石潭〉的「江楓日搖落,轉愛寒潭靜」、〈登古吳城歌〉的「天寒日暮江楓落,葉去辭風水自波」。錢起〈江行無題〉的「停船搜好句,題葉贈江楓」。郎土元〈送李敖湖南書記〉的「入楚豈忘看淚竹,泊舟應自愛江楓」等等皆是。尤其是劉長卿的「天寒日暮江楓落」,是在蘇州寫的,總不能解成「江橋和楓橋都塌落了」吧。 「楓橋」既首見於張祜的詩中,接著,不妨來探討一下「楓橋」出現的時間了。 張祜的生卒年,一般都「不詳」。依《唐才子傳》說:「大中中,卒於丹陽隱舍。」「大中」是唐宣宗的年號,自西元八四七年至八五九年,取其「中」,約八五三年。張祜此詩作於何時?雖無從查考,但總不會晚於八五三年。換言之,張祜逝世前,蘇州已出現「楓橋」的名稱了。 其次,據《蘇州府志》所載,劉禹錫任蘇州刺史,係從太和六年到八年,亦即做到西元八三四年。如果,他在蘇州時修了「楓橋」,不可能沒有詩酒盛會。今既在他和他詩友的詩文裡找不出一絲有關修造「楓橋」的墨痕,則意味著在西元八三四年以前,蘇州沒出現「楓橋」的名稱。 綜上所析,蘇州之有「楓橋」這個名稱,大約應在張繼過世後一甲子左右的西元八三四-→八五三年之間(張繼的生卒年,據近人考證,約為西元七一五-→七八○年,見三民《大辭典》)。而張繼這首詩,也據近人考證,係作於天寶十五載,西元七五六年(見旺文《中國古典文學大辭典》),安史之亂這年秋天流寓蘇州時。這樣看來,張繼詩中的「江楓」,顯然不是指「江橋、楓橋」了。 「江楓」的問題概如上述,現在來談談「愁眠」。 說「愁眠」是「何山」的王教授,她的資訊來自陪她去參訪寒山寺的蘇州戲劇博物館程副館長。惟「何山」並非空穴來風,據明人王鏊編的《姑蘇志.一》所附「蘇州府境圖」上,距楓橋不遠處,確有一座「何山」。又,《姑蘇志.三.卷九.山.下》有如下記載:「何山,在獅山北一里,其地舊名鶴邑墟,故山名鶴阜山。因梁隱士何求、何點葬此,改今名。」這兩部方志,都是早年由商務景印發行,算是「原裝貨」,但都沒有「鶴阜舊名愁眠」的注記。再者,鶴阜因梁朝何姓兄弟隱居該山而改名,一直沿用到明、清未變。故除非能拿出「鶴阜舊名愁眠」的證據,否則,「愁眠是山」的說法,便是穿鑿附會的無稽之談。 不過,這「無稽之談」也其來有自。原來,說「愁眠」是「太湖七十二峰中的一峰」的,是姜先生在另一篇「回應」文章中說的:「我再來說明『愁眠山』,也是有所依據,並非我信口亂說,更非我的『新發現』,是我最近翻書發現的。說『愁眠』是太湖七十二峰中的一峰,是文壇老前輩陳定山先生,在民國六十年出版的《春申舊聞》一書中,〈張溥泉書寒山寺碑〉這一節中所提及的。」 陳定老《春申舊聞》中的〈張溥泉書寒山寺碑〉,很多年長的讀者都讀過,茲將相關原文照抄如下: 「姑蘇城外寒山寺,雖是水鄉,卻並無多大風景,卻以此碑出名。而更連想到下面一句『夜半鐘聲到客船』,把寺裡的那口鐘會傳起神話來了。說什麼『江楓漁火對愁眠』,愁眠是太湖七十二峰中的一峰,楓橋的鐘聲,夜半人靜,在愁眠也聽得見的。因此就起了日本人的盜寶之心。」 陳定老這段文章寫得很清楚,且用了「會傳起神話來了」及「說什麼」等具有諷味的片語,立意至為明顯。此外,該文中並談及那口鐘之被劫東渡日本,有中、日貪財愛寶者相互勾結的情事。這都暫不管它,祇就陳定老上面這段原文,和前面姜先生說的話一對照,便知姜先生沒把陳定老的文章讀懂,致有斷章取義之疑。 其實,這個「江楓是橋,愁眠是山」的子虛烏有的傳說,臺灣師大邱友教授於民國六十二年,在其注釋的《新譯唐詩三百首》裡也曾指出:「此詩在日本也很流行,且將『江楓』解作江橋和楓橋,並謂蘇州今有此二橋,這是錯誤的。由於張繼這首詩寫得太好,有些好事的人,便在蘇州蓋起江橋楓橋來,唐代恐怕連『楓橋』也沒有,只是在楓樹岸的橋邊,現(如今)在後世輿地府志的書上,竟然也有楓橋的記載,甚至於有人把『愁眠』解著『愁眠山』,也拿後代的輿地的書來證明,更是錯誤。」 邱教授的解說,應是參考了大陸建政後出版的相關圖書,其中雖稍有不完善的臆猜,但因在注釋、分析中沒法大寫考證文章,故也只能如此點到為止,然亦決非無的放矢,蓋他的注釋和分析,不是憑空捏造的。而關於太湖七十二峰的問題,茲再據明人王鏊編的《姑蘇志.三.卷九.山.下》所載山名全錄如下: 「莫釐山、黿頭山、禹期山、夫椒山、津里山、橫山、陰山、葉余山、長沙山、衝山、漫山、武山、余山、三山、厥山、澤山、馬跡山、錢堆山、大山几山、小山几山、獨山、東鴨山、西鴨山、三峰山、大峰山、小峰山、小椒山、杜圻山、大貢山、小貢山、五石浮山、茆浮山、思夫山、南烏山、北烏山、大雷山、小雷山、大千山,小千山、紹山、青浮山、?浮山、東嶽山、西嶽山、粥山、琴山、杵山、大竹山、小竹山、長浮山、癩頭浮山、殿前浮山、龜山、謝姑山、小謝姑山、玉柱山、金庭山、垓山、舍山、歷耳山、筆格山、石蛇山、鼉山、小鼉山、驚藍山、箭浮山、王舍山、苧浮山、白浮山、篛帽山、貓鼠山、石碑山。」 以上七十二山,山山盡收眼底。有些山,還注有來歷和沿革,但卻未見「愁眠」的影子,且連「舊名愁眠」的注文也找不到。古籍所無,今人傳之,當然是多事者的穿鑿附會了。 總的來說,江山孕育人文,人文富麗江山,本是江山人文互補互益的美事。但這個「江楓是橋,愁眠是山」的附麗之說(作),原是好事者的踵事增華之舉,俾供茶餘飯後的助談之資。更因時來運轉,成了風景解說員口中的「蓮花」。即使如此,也大可姑妄言之,姑妄聽之。但在另一方面,卻因它牽涉到詩與史的問題,這在文史工作者的眼裡,就又不許等閑視之了。尤其是在社會上有點影響力的知識分子,如教授、作家等等,對那些旅遊解說員的口中「蓮花」,若不加思索地照單全收,固不足取。若是心有所疑,想提出糾辨以正視聽,卻在做法上違背了「今不證古,後不證前」的考據原則,弄出似是而非的結果,不但不能終結「以訛傳訛」的亂講,且更是變本加厲的「以訛易訛」,「有不如無」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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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 鸕鶿的思念
成千上萬的鸕鶿 低空掠過慈堤成千上萬的驚嘆 在晚霞的國度裡 棲息 成千上萬的思念 低空掠過心海成千上萬的吶喊 在夕陽的國度裡 沉澱 隱沒的夕陽 消失的晚霞 酣睡的鸕鶿 翻動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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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老君看來看去,說:「雖然漫漶不清,以鄙意猜測,看起來有一點像是連宋。」玉帝說:「這樣不太好吧!爽一次就好了,還要連爽,不行!不行!這樣不公平。」 「是連戰與宋楚瑜。」老君解釋說。 「不管連宋或連爽,他們有愛福爾摩莎嗎?」 「好像也愛。跪吻土地呢!」 「這樣的愛有多深?可以說愛得死去活來嗎?」玉帝拿下眼鏡,注視著老君:「福爾摩莎這些年來,難道一無所出嗎?」 「好像有一個,自稱是她的兒子,叫母親叫得蠻親熱的,常常母親長母親短,是一個孝順的乖兒子。他常懷疑有些路邊撿回來的人,不愛母親,只是覬覦財產,心術不正,因此想把那些人排除在外。」 「這樣的兒子有甚麼不好,一個儘夠了。福爾摩莎有這樣一位好兒子,老有所安,應該心滿意足了吧!不會又聽到哀怨之聲了吧!」 「玉帝聖明,所見極是。」 這是玉帝的旨意,要選一個真愛福爾摩莎的人,因為有人愛了四年,不曉得真愛或是假愛,有一首詩可證: 周公輔政勤王日, 王莽謙恭下士時; 假使當時身便死, 一生真偽有誰知。 玉皇大帝要考驗他,看他怎麼個愛法。失敗,有時是榮耀的開端;勝利,有時是恥辱的濫觴。 玉帝開御前會議,邀集文武百官,商量再給一次機會,玉帝說:「眾卿有何高見,怎麼讓他繼續愛呢!證明他的大愛與真愛,無我無私的愛呢?如果不讓他繼續愛,怎麼對得起愛福爾摩莎的人、粉身碎骨的愛呢?」 真愛沒有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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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陳家說,在文祥往生後的百日內都可以,他們不忌諱。」阿狗嬸轉達陳家的意思,坦誠地說。 「為什麼要那麼急呢?」來福不解地說:「當初我們不是說好,等秀秀長大點再過門。」 「不是我急,是人家急。」阿狗嬸有點無奈。 「誰急都沒有用!」秀秀在外面聽到他們的談話後,快速地走進來,對阿狗嬸說:「我哥哥並沒有把陳家阿鳳娶回來,憑什麼我要嫁給她哥哥?」 「妳哥哥沒有把阿鳳娶回來,是他沒有這個福氣。但是,妳已經和人家訂了婚,就有義務履行這個婚約!」阿狗嬸高聲地說。 「當初講好是姑換嫂,現在我哥哥已不能和陳家阿鳳配成對,憑什麼要我來遵守這個婚約?」秀秀理直氣壯地說:「不要認為我這個女孩好欺負!」 「不能對阿狗嬸無禮!」來福怒斥她說。 「反正哥哥已經死了,陳家阿鳳也沒進我們李家門,這個婚約已不算數!」秀秀說後,一轉身,「我現在就去把那幾塊布和首飾拿來,請阿狗嬸退還給陳家!」 「妳敢?」來福氣憤地指著她說。 秀秀並沒有理會父親,快速地移動腳步,來福怒氣未消,一把揪住她,順手給了她一巴掌。 「你打、你打!」秀秀悲傷難忍,情不自禁地嚎啕大哭,而後挺起身,高聲地對父親說:「你打死我好了!你打死我好了!」 「妳以為我不敢!」來福再次舉起手,卻被阿狗嬸給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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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自言自語
我衰老。已經很久了 有些時候想到死亡的快樂 就像母親被時間平放在土地上 除了淚。就是可以忘記 只是塵灰。狀態和擦掉名字的儀式 準備儲存孤獨。以防不測 三個哈欠。允諾刮好鬍子。微笑 我繼續寫譜餵飽自己的年代 非關約翰藍農。只是三行的曇花幽香 繞在圓規考慮。如何抵抗 做為一個安靜的圓。有人企圖說謊 天長地久的中間有人在比愛情長短 也有人在計算盤子厚度和期待 總之。日漸腐壞的人生象限裡暗暗注定結束 如同我在消費每日一物的存在主義 吃一餐又想一餐。吃胖了日子 留下裝不進去的那些已畫好的表格施工圖 脊骨太彎。靈魂鬆垮。生平貧瘠 我終將敗老在應酬。煩憂。爽和不爽 以及繼續前進的排水不良的世界 並且抱怨。整座年齡都是違章建築 當做藉口生態學。進化論和獸和繁殖 彷彿一顆落日緩緩的在眼窩夢遺。疲累。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