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的我最愛騎單車到處悠遊，有一次經過莒光湖附近，看到菜園田埂上一排盛開的金黃野花，就下車採了幾朵，不遠處有個老農夫在澆菜，他看了看我就又低頭繼續忙活。 我把花帶回家後，立刻去跟媽媽獻寶，沒想到媽媽看了臉色一沉，說：「這金針花是人家種來要賣的，你怎麼可以隨便偷採，趕快拿回去還！」唉！我怎麼知道美麗的大黃花就是乾癟癟的金針花？現在成了小偷，還要去還花，萬一老農夫不跟我干休怎麼辦？   等我磨磨蹭蹭回到事發現場，老農夫還在澆菜，我走到他面前交出那袋贓物，滿臉通紅低聲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你的花。」老農夫抬頭看著我，經年累月的艷陽與時間攜手，在他臉上留下深深的暗影和皺紋，但他眼神溫和充滿笑意，他邊擦汗邊說：「我有看到你在採，怎麼能說妳偷我的花呢？何況那些也不是種來賣的，如果你喜歡就多採一些回去沒關係。」老農夫的話讓我如釋重負，手中千金重的贓物瞬間變成美好的恩典，真是無罪一身輕啊！我跟他道謝後，拎著那袋金針花飛快地跑了，回家跟媽媽報告花主的特赦令後，媽媽點點頭沒再說甚麼。   感謝兩位長輩給了我最好的身教，因為母親用它教我及時改過、正直律己；而老農夫則用它教我如何寬容待人、慈悲大度，我想，這些正是金針花帶來的最美的禮物。

  霧 款款而來   午後三點三刻 我與豔紫荊對話 耳語悄悄   或有幾顆水珠子 和著花瓣 墜落……

 即使像阿豬嫂那種長舌婦令人厭惡，但卻也有她可愛的一面。如果一個村里缺少她這種角色，還真是少了一個讓村人茶餘飯後談論的對象，以及一份讓村人啼笑皆非的趣味性。因為眾家對她瞭若指掌，以致其言行舉止早已見怪不怪。更何況，人世間不都是一些凡夫俗子嗎？真正的聖人和烈女又有幾許？只是善於偽裝的偽君子太多，之前和萬富訂婚的黃小紅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麼？害得李婆婆從此之後不敢再幫人做媒。  倘若萬富真的找不到合適的對象，她是否有膽量邀他一起生活？還是要等萬富先開口？即使雙方都有意願，但只是存在於彼此的心靈深處不敢表明，甚至為了顧及自己的自尊，惟恐遭拒而沒有顏面，誰也不敢先開口。故而，幸福的時光是否會因此而停下腳步來等他們，想必是不可能的。  若從現實的層面而言，即使兩人的年紀不分上下，可是從男女的生理結構來說，男人四十正值壯年，依然是活龍一條，而女人則逐漸衰退或將邁入更年期。而且當孩子愈長愈大、思想各方面都已經成熟時，愈不可能接受母親再與別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即使是他們平日最親近的萬富，想必也會受到排斥的。  總而言之，她如果想尋找生命中的第二春，必須趁早，要不，真正的輸家可能是她自己。當她的青春耗盡，留下的勢必只是一些不堪回首的記憶，誰叫她不懂得好好把握，把美好的時光虛擲在飄浮不實的夢幻裡，到時，又有誰會同情她的遭遇呢？  「唉！」添丁嫂微嘆了一口氣，一年一度歡天喜地賀新歲的大年初一，何苦想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事。自已不是和孩子們一樣、穿上新衣過新年嗎？理應出去走走才對，自個兒蹲在家裡胡思亂想又有什麼意思。反正該來的總是會來，不該來的空想也沒有用，這不就是人生歲月嗎？  「阿狗嬸，新年好！」當她步出家門，首先遇到的是在村裡開雜貨店的阿狗嬸。（一六六）

  2016年5月1日晚上，我走訪了金城所有電信服務中心，我的iphone4手機仍無法再度為我開啟，它居然挑選在這重要的時刻來休息，讓我好生懊惱，所幸還有電腦版的line可資運用，趕緊用line一一告知親友手機壞掉了，以及要事的聯絡方式。當下，面對這支為我鞠躬盡瘁、奉獻一生的手機，讓我聯想到它正如我敬愛的大哥──翁文獅老師的一生，他是如此的熱愛生命，堅守崗位，盡忠職守，淋漓盡致的揮灑著上天所賦與他的生命特質，直走到人生終點站，他仍以其卓絕的意志力與病魔相對抗至最後一分一秒。   4月23日下午，我敬愛的大哥用罄了生平最後一絲氣息，從此不再飽受人世界老、病的牽絆，平靜安詳的榮登佛國，享極樂去了。   那天我們三姊妹以及大哥摯愛的、親如手足的得意門生文仁、金春，連同姪兒女們，寸步不離的陪著大嫂一起守護著大哥。這是我生平第一次面對著三合一監視器，用敏銳的雙眼焦急的緊盯著監視器上的數據，上下起伏的數據撩撥了我心靈深處莫名的悸動，此刻真正的感受到人生無常，生死僅一線之間！   大哥，4月22日下午1點左右，姪兒明谷陪著您搭乘直昇機返抵署金，匆匆來到署金急診室見到您，瞧您的氣色、神智都相當不錯，雖然歷經一個多小時的直昇機航程，但，您還能神色自若、頗為愉悅的跟我點頭示意，絲毫看不出有舟車勞頓的倦容，我慶幸您的情況還算不錯，可是轉頭一想，您是在清醒的狀態下搭乘直昇機匆匆返抵署金的，會不會您已敏感的意識到自己病況嚴重而故作鎮靜以安慰我們呢？啊！大哥，事到如今，我們何嘗忍心讓您獨自來面對這殘酷的事實呢？急診室醫師例行性的遞來同意書要求我們簽字，其實我們也早已達成共識：在危急情況下不氣切、不插管、不電擊、不做任何侵入性的急救措施，只期盼您安詳的走完人生旅程，無有病苦，這就是我們彼此最大的安慰了。但瞧您愉悅的神情，讓我在煩憂的心境下重新點燃了希望的火苗，試著去相信您一定是非常開心回到久別的家鄉，所以特別的振奮，說不定因此而帶來奇蹟呢！那將會是一種欣慰，也是一份感恩。   然而，看著您因無法進食而插了鼻胃管，為了生命的存續而戴著氧氣罩，還得急促的、辛苦的、拼命的呼吸著不易吸足的寶貴空氣，您知道嗎？此情此景，我心中有多麼的心疼與不忍啊！回想從前上體育課曾經作過的體適能心肺功能測驗，那時在急速的3分鐘運動後，心跳也不過加速飆高到180左右吧，3分鐘過後隨即緩和平靜下來，然而，大哥您的心跳一直都在180以上啊！這好比持續不斷的在做著體適能測驗，想想，這是何等的煎熬啊！但您居然安之若素的與「病痛」共存，與「病魔」對抗，這又是何等的雅量與胸襟啊！怎不叫我更加心疼、難過？我衷心佩服您的忍受力和意志力！   大哥！這一年多來，您辛苦的奔波於台金之間與生命拔河，絲毫不放棄的與病魔做著永不妥協的拉鋸戰，大嫂更是寸步不離、日夜的守護著您，與您並肩作戰，對於大嫂的這份情，我們姊妹都感恩在心！此時我百感交集的握著您的手，這應該是我生平第一次緊握著您的手，當下，我無言以對，不知該說什麼來安慰您才好，只是靜默地坐在病床旁陪伴著您，這也許就是「無聲勝有聲」吧？大哥您真的很偉大，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勇者，永不放棄的生命鬥士，這一年多來您真的是辛苦了！受苦了！也累了！所以，我對您說，若累了，就閉目養養神吧！   這回慶幸的很快就安排住進病房，不必受急診室喧騰的吵雜聲干擾。眼看著三合一監視器上測不到血氧了，我們都心慌得有不祥的預感，接著只見您急促的心跳漸趨和緩、微弱而平靜而止息。面對著生命的結束、消失、遠離……，雖然它是另一段旅程的啟航，但這也是一種何等的心靈震撼啊！二姐自從經過尼泊爾的宗教洗禮之後，好像用盡了畢生所有的淚水將自己蕩滌淨盡，再也沒見她哭泣過了，然而此刻的她，面對著敬愛的兄長之離去，滿腔的悲慟竟使淚水不由自主的再度滂沱，縱橫滿面；而感情豐富的大姐早已淚眼婆娑，在場的家人也一個個淚眼模糊、泣不成聲，也許因受過佛教義理的教導，只能走到室外才敢放聲大哭，深怕這悲慟的心緒牽絆了大哥，減弱他前往極樂世界的力量。大家隱忍著悲傷，頻頻唱頌著六字大明咒為大哥助念，此時的大哥就像累癱的小朋友，安靜的、香甜的睡著了，沉沉的睡著了。   我們持續的保持著極度的寧靜，不讓世俗的煩憂擾亂我們的心緒，凝神專注的一起為大哥念頌六字大明咒，明谷更是強忍著奪眶的淚水，理智的將甘露丸放進大哥口中，為親愛的父親修持破瓦法，破瓦法極為殊勝，乃為引領往生者至極樂世界之最最簡便之不二法門，它引導往生者之神識，使其遷往阿彌陀佛淨土，長駐極樂世界。當下，大哥的神識似已從頭頂上的頂門梵穴離開，往極樂世界去了。     想想能由自己的孩子守在身旁為自己修法、護持，這是多麼難得的福報啊！而此時此刻遠在尼泊爾的修行者─藏傳佛教寧瑪派頂果欽哲法王、雪謙冉江仁波切、雪謙嘉察仁波切、祖古優美仁波切及尼泊爾雪謙寺、西康雪謙寺、佛學院僧眾也同時在當地寺院同步為大哥修持破瓦法祈福，往生淨土。   大哥自八十年起便在明谷的引薦之下皈依了貝諾法王、惟覺大和尚……等諸位顯密大德後，即勤持聖號及六字大明咒，在其色身處於生死飄搖之際，漢傳佛教樹林福慧寺住持上體下化法師便親臨病榻諄諄開示：放下萬緣、安住自性蓮花，生死輪迴亦是幻夢……等等，所以大哥臨終之際仍不斷地持誦六字大明咒，直至捨報。   因受限於時間、人力上的問題，大家只能一起為大哥默禱、助念1小時，之後便得移靈至金門縣殯儀館三寶堂。設若署金能提供「安寧病房」，讓家屬與病患在生前有一個安靜的私密空間，那麼病人就能無拘無束、百無牽掛的擁有充裕的時間與最最親愛的家人話別，有尊嚴的遠行，藉此也稍稍能撫平家屬悲傷的情緒，讓家屬本著各自的信仰為自己的親人做最完善且適切的後續安排，這將會是多麼貼心、人性化的處置啊！相信家屬一定是感激莫名的。早在七、八年前我就隨外子赴台參加研習，參觀過新竹醫院的安寧病房，它讓臨終病人有個私密的、不受干擾的寧靜空間，我認為設置安寧病房是尊重人性的最為莊嚴的做法，使生命可以有尊嚴的終老並遠行，也為往生者與親屬間帶來心靈的安慰。   大嫂一直惦記著的大哥的儀容，她千叮嚀、萬囑咐我們說：「妳們大哥很愛漂亮，趕緊請小君（外甥媳）來幫舅舅理個髮吧！」真真是「知大哥者，莫若大嫂也！」這些年來小君成了家族御用美髮師，當下，駕輕就熟的佩君，手腳俐落的快速修整完竣。一經修剪整裝，果然不同凡響，大哥原本就英俊瀟灑，這下更顯朝氣，只是沉睡依舊，不為煥然一新的容顏回報大夥兒一絲笑容，也沒有睜開雙眼感謝大家的聲聲讚美，就這樣沉沉的睡著了。   大哥一生積極奉獻於教育事業，在「嚴師出高徒」的年代裡，絕不浪得虛名，他稱得上是一名「嚴師」，作育英才無數，體現了孟子所謂「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一樂也」的真諦。他無私無我、無怨無悔的奉獻心力於衷心熱愛的教育事業，年輕時以校為家（待過的學校有烈嶼的卓環國小、金城示範中心），結婚後走路上、下班（下堡至金城示範中心──現今的中正國小之間），結婚生子後才調回離家較近的金寧中心──現今的金鼎國小。   大哥任教於示範中心，在教學上是嚴格出名的，所帶班級（示範中心第17屆）在初中會考時創下百分百的升學紀錄，實在是不容易啊！有一天許維權老師來安仁診所，還提到一則刊登於民國47年7月某一天金門日報的舊新聞，大意是：翁文獅老師因認真教學而病倒，教育界與學生們特地從各處前來探望他。的確是，大哥不但教學認真而且要求嚴格，真正印證了「嚴師出高徒」的至理名言。 （上）

  繁華的城市街頭，黃昏的人潮不像天際零落疏星，反倒像魚貫似地流動不已。冷漠是城市的基本溫度，消費文化生態告訴我們熱點只剩廣告推銷，總少了增進真誠交心的深厚感情。   相對於捷運接近尖峰時段的擁擠現象，冷門路線的公車上仍存許多空位，年輕人閒聊著公司內部和電視上公眾人物茶餘飯後的八卦，聲音猶如廣播般自動強力播送著，飄向閉目養神的中年人及瀏覽窗外風光的孩子的耳畔，實非他們喜歡故意竊聽隱私。   「欸，他本人有什麼不一樣嗎？」「我叫他脫掉鴨舌帽被瞪！」「女明星素顏能看嗎？」「噯，我覺得看起來真的很乏味……除了……」這非人心不古而又不算是假話，但同樣也屬於一種隱私秘密。怎能讓人缺乏同理心地掀開呢？我們還擁有禮貌藝術的語言嗎？友善人際關係的溝通退化症充盈著新時代。   城市游牧生活之餘偶爾會抽空返鄉，現在前庭是厚重的白鐵門而不是當年那扇雕花木門，後庭一樹夏季豐榮碩果、建蘭的微淡幽香、睡蓮的多彩身影……恍然不見籬內矮凳上坐著個老者；不禁令人喟然而嘆「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原鄉的天籟麗景就僅能留存在心靈夢境中。   話說「腹有詩書氣自華」，當年北上遇見「誠品」、「金石堂」、「敦煌」等連鎖大書店之前，位於宜大校門口附近的「四季風」書局，與後門位置的縣政府文化中心圖書館，都曾是兒時平素流連忘返之處。   許久並未返老家探看，不知「四季風」是否尚有營業，小時候只知道此書局為兄妹所開設；這相較於現在年輕人常愛線上動漫遊戲，在知識未出現網路便捷的時代，彷彿小蝸牛樂爬至通天的大花園了，為孩童開啟一扇閱讀世界的任意門。   有別於其它書局僅以參考書、測驗卷、外語工具書和文具、禮品卡片等項目，「四季風」內各行各業、各式各樣的書籍在此包羅萬象，無論是圖畫書、文學、心理學、食譜、園藝、考古、異聞奇事等等都十分新穎有趣。一本繪工精緻的日本漫畫版希臘神話，古代異國建物壯美人才俊傑，淺介了文化風俗及人性情愛糾葛，書香饗宴還埋下自己當寫作快手的文字種子呢！   新書隨時間日漸變成舊書，也幾乎都送鄰人拿去回收了；孩童是全人發展最關鍵時期，正是實施生命教育的階段，運用書籍大開眼界地自動自發建立起人生智慧，將會讓生命的甜蜜記憶增加得更多元。   遙想現代文學大文豪沈從文認為人生像一本書，每天翻一頁就給予一頁的小情節，誰都不可能先預測到最後的故事結局。那麼生活哲學為何？倘若人生像走一趟不能回頭的遠途，經過四季風雨洗禮，有時緩緩爬高有時疾疾下坡；有時健步如飛有時自在徐行；有時遭遇寒暑變化有時欣賞萬籟繁景……因而，一如其言「凡事都有偶然的湊巧，結果卻又如宿命的必然」，知曉日日喜愛芬芳書香味，真切屬迷人的雅好……。

人生   是一條人一生必經的道路 從誕生那一刻    展開人生的旅途 第一幕畫面-   孩子嗷嗷待哺哭鬧   父母奔上跑下準備   也許幸褔就是眼中 都是父母的印記……   第二幕畫面   大手牽著小手   父母親低頭瞧瞧   孩子跳上跳下沒煩惱   整個世界都擁有父母的肩膀扛著…… 第三幕畫面   父母親看著前方   孩子透出甜哈哈的笑容   東跑跑 西看看 時不時回頭看看   父母的守護 是前進的動力…… 第四幕畫面   父母親站在家門口   孩子的身影在太陽的那一端   追尋夢想 探求未來   漸漸地 產生了好遠好遠的距離 第五幕畫面   孩子踏回家的旅途   帶著心愛的白雪公主   訴說著理想藍圖   爸 媽 我們都是父母了…… 第六幕畫面   滴答滴答 時間過了好久……   淚水 無止盡的落下   不知道手術室的狀況如何了？   真想 再一次說聲 爸媽 我永遠愛你 一幕幕的曾經-   那孩子般 天真的笑靨   那父母般 強壯的臂膀   那時間般 你我的人生 人的一生 必經的旅途 一幕幕都是你 那真心的絕對

萬一他蹉跎歲月錯過結婚的時光和機緣，而不幸成為孤單的老人時，孩子們是否願意把他當成自己的親人，善盡照顧之責？還是讓這個對他們家有恩的人四處遊蕩，成為一個邋邋遢遢、有一餐沒一頓的流浪漢？  儘管這種事在她耳聰目明頭腦尚未昏庸時不可能發生，甚至可以對著老天爺發誓，只要她有一口飯吃，絕對不會讓萬富挨餓；只要她有一口氣在，絕對不會讓萬富在外受風寒。但往往天不從人願，誰先走、誰後到，依然是一個問號，怎麼能想到往後。說不定將來自己的後事，還要靠萬富幫忙打理呢！  倘若有一天孩子長大在他鄉異地成家立業，屆時，守在家鄉的她勢必要成為一個孤單的老人。即使不愁吃、不愁穿，可是他們能瞭解她這顆孤單寂寞的老人心嗎？所謂老伴、老伴，老了好作伴，如果他們的爸爸不那麼早死，不愁老了沒有伴。或許，貼心的孩子們將來成家後，一定會要她搬去與他們同住，以盡孝道。  雖然距離這一天尚早，但她曾經想過，果真這一天到來，她會用各種理由婉拒孩子們的好意，絕對不會離開這座島嶼一步。因為她早已與這塊土地衍生出一份血濃於水、不可切割的情感。儘管承受著無情砲火的肆虐，以及親眼目睹丈夫與村人被匪砲擊斃時的慘狀，可是田裡有她流過的汗水，地上有她滴落的淚水，而且還有朝夕相互關懷的鄉親，甚且砲聲亦已逐漸遠離，清平的時光可說指日可待啊！（一六五）

  記得高一的開學，一群靦腆的女孩因緣分進入這個班級─「誠」，誠心誠意的誠。會玩在一塊只因為我們都很早到校，我對她的名字印象深刻，「瑭」一個我很少見的字，她也感到訝異，她說：「大家都以為我的名字是池塘的『塘』。」於是當晚，我們在那時正開始流行的臉書上互加好友。   「妳的生日比我晚三天耶！」隔天一早到校，我興奮的告訴她，彷彿我是哥倫布，北美新大陸是由我發現的。而她也很開心地回覆我：「真的耶，超酷的。」於是我們以姊妹互稱，之間的情感一直很緊密。   高二因選組而重新分班。六分之一的機率，我們再次同班，然而風風雨雨，雖然緣分細線未斷，但彼此都有了自己的一個圈，不再是對方的首選。其實試問：當時，若我們沒有分開，今天還會有這樣的感動嗎？   今年，我們進入大二下學期，淡淡之交也過了三年。三月初瑭聯繫我，告訴我她想來金門玩，這樣的消息令我興奮，這是第一次高中同學來找我，於是我給予協助，並且承諾幫忙安排行程。金門明明這麼小，但三天三夜還不夠我把所有美麗的景點安排進去。捨棄了特別的建功嶼、震撼的北山斷崖、壯麗的陳景蘭洋樓，因為我知道這可能是她唯一一次造訪金門，因此必須有所取捨，才能帶她前往該看的、必看的景色。   抵達的第一天，行車於伯玉路上，她在後座開玩笑道：「金門的晚上怎麼這麼無聊？甚麼都沒有。」我傻笑不語，是歷史成就這樣的金門風格，也許與台北人的模式不一樣，但也讓她的旅遊第一站添加獨特的色彩。   「金門除了風獅爺還有甚麼？」遊走在後埔小鎮的街道上，她一邊喝著烏龍綠茶、一邊問。 我思考一會，「金門最著名的觀光宣傳是風獅爺沒錯，此外還有高粱酒、閩式建築和戰地文化。這些都是金門的特色。」   進入軍事管制區內的擎天廳，若非國軍弟兄的付出，何以在九個月內造出這樣震撼人心的大禮堂？若無國軍弟兄的努力，金門防衛指揮部如何保全金門的大片江山？明德公園為昔日翠谷餐廳舊址，八二三炮戰的第一波攻擊擊中了它，一瞬間失去了三位將領，所幸胡璉將軍與俞大維部長僅受輕傷。聽到這個故事，實在難掩心中的失落，昔日金門防衛司令部的休憩地被譽為最安全的區域，然而竟輕易的讓對岸襲擊。我特別好奇……當下胡璉將軍在想甚麼、他又是如何調適心情讓自己快速進入戰爭指揮狀態？瓊林戰鬥村讓我們瞭解金門人民剽悍的一面，自衛隊自發性的挖製坑道以保衛村民的安危，深入觀察並走入當地的戰地遺跡，才能看見被遺忘的歷史，補足國高中課本的遺漏。   后湖海濱公園之挖花蛤初體驗，僅僅藉此體驗在本島沒有機會嘗試的活動。沒有任何工具，徒手挖開潮間帶的沙，利用手指去感受蛤殼的有無，不只瑭覺得有趣，連我也覺得新奇。挖出來以後，將之放於沙灘上，不久後，牠會緩緩地將自己立起並鑽回沙裡。她不斷地驚呼：好Ｑ哦。這是高中課本沒有教我們的小常識。   走進後埔小鎮的一間文創商品小店，意外遇到民宿的老闆，老闆熱絡地跟我們聊天、並推薦不少小吃，身為半個金門人，老闆簡單的說明即可知悉他所推薦的店家位置。蛋香蛋狗的阿嬤原本早起要去拜拜，但由於發現瑭準備回本島，因此延後出門時間，特地為我們下廚，好讓瑭在離開前可以享受讚譽有加的隱藏版美食。金門人的熱情令我們溫馨，我想，除了美景、古蹟，這亦是本地最美的風景之一吧。 「老闆一直叫我再回來打工換宿耶。可是我不知道有沒有空……」坐在機場安檢門外，她吃著剛買來、熱騰騰的蛋狗，而我們陪伴她等待安檢時間。   「很好啊，可以考慮看看。很高興妳認識了金門，下次也可以帶朋友家人來玩。」   初來乍到之時，看著留在本島的高中同學們學校可以相遇、假日可以相約，總會覺得有些寂寞，不過日子一久也就逐漸麻痺。然而我忘了……在本島的那群朋友其實也默默的支持著我，在未來的有一天會告訴我：他們想來找我。島孤，人不孤；我現在該做的是好好的認識金門，做好準備以介紹給朋友們，讓他們也能徹底的認識它。原來金門不是不好玩，而是要看跟誰一起玩。

  終於「通」了，為了這個群組的聯結可麻煩了同學，也費了一番功夫，目前已找回33位，包括二位導師，成效還真是好啊！這群組就是「城中913」，我們城中畢業時的班級。   某天在臉書上看到同學傳來的訊息，我回了，但我對時下十之八九流行的「line」實在不熟，是前陣子靠著他人的幫忙才勉強說是「賴半天」，我本來是「無賴族」的。半天，因為在城中圖書館四樓，可以直接連上，而到了縣府，我就沒辦法了，真要全日都通的話，那就再求「高手」協助了。   第一次接到同學來電，沒問他是從何得知我在此上班，只是一開始問我「你躲到哪裡去了？」讓我覺得有趣，聊聊後其實我還是不確定他「何許人也」，但心中有譜，於是輸入姓名，說來神奇，我是早上通，他是晚上通，朋友笑說如果你們有事聯絡要經過一天，是的，我有時覺得「方便」是它的特性，但不必為它所束縛。   看到群組上頭的訊息、圖片，其實我首先留意的是「名字」，從名字開始找尋記憶，倒不是照片，因為有人放的是家中小孩的樣子，而且事隔「近三十年」，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模樣了，有些人高中時還見到，但也事隔二十多年，有些人留在金門，見面的機會多了一點，應該比較不陌生。   昨天，我心血來潮，拿起手機，照下我眼前的「城中」，傳到群組裡，想知道事隔多年後，我們用了這個群組名稱，但實際上對「城中」的過去與現在還有多少想法？有同學說「學校變得好漂亮」！是的，學校和二、三十年前顯然不同，有些老舊建築翻新，學生教室全移到「勵學樓」，有些角落重新規劃，「南洋杉」依然挺拔向上，「蔣公銅像」也注視著全校園，國教輔導團、自然學友之家、縣網中心、藝文中心都是後來才有的，而身在其中的師生呢？以前的老師一個個退休，新一代的老師帶著新一代的學生，在「少子化」的衝擊下，現在的學生好教嗎？這真的是值得深思的問題。   回想「城中歲月」，猶記得家政課、工藝課男女生分開上，而且那時我們以乎是跟隔壁班的同學合上，哼起「校歌」：延長義教，我校首辦，莘莘學子，獲益良多……。民國五十七年開辦「九年義務教育」，而今已是「十二年國教」，教育是一直在往前行，但不知成效如何？那個年代的我沒有想太多，騎腳踏車上學，中午帶便當，好像大部份同學都是這樣子過來的吧！不像現在享用「營養午餐」，而上班族的我倒是可以流行。畢業同學錄上不只有城中師生，還有莒光分部的同學呢！   我們這一班，現在各行各業，「失聯」的幾人仍在努力。有人已嶄露頭角，有人如我默默耕耘，但能集結在一個群組裡真是不簡單，那是有心人的召喚，一點一滴的行動力凝結，希望大家都能平安、健康，有時突發奇想：要不要大夥兒一起在城中校慶的時候回母校走走呢？「三十年」是段很長的時間，「三十而立」，生活中充滿太多的變數，何妨把握當下，但真要動起來不容易，畢竟大家要從「四面八方」回來。

  我不是個愛過生日和西洋節慶的人，總覺得生活只要開心順利便天天是節日，何必費心的去迎合商人的炒作，或是上街與擁擠的人潮搶餐廳呢？但偏偏愛熱鬧的女兒卻恰好與我相反，她是個什麼節日都要慶祝的人，不管是中國的、西洋的，最好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有節慶，尤其是遇到生日，更得好好慶祝一番。   在我的生日來臨前幾天，女兒已拉著外子偷偷咬耳朵，神秘兮兮的計畫著生日派對，她的伎倆早已被我識破，我卻還要裝成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裡實在憋得很辛苦！   生日當天一早，女兒遞來一張「藏寶圖」，要我依照圖上指示找出寶藏，不想掃興的我只能配合演出，不一會兒便在社區角落找到她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是女兒花了幾天時間親手製作的康乃馨花束和生日賀卡。事實上，一個八歲小孩子設計的藏寶圖能有何難，任何一個人絕對一眼便能看穿藏寶之所在，禮物也不貴重，但難得的就在她那份心思，結合創意設計及手作的溫度，給予媽媽祝福的心意絕對是無價的。   午餐依我所願，在韓國烤肉餐廳用餐。面對琳琅滿目的菜單，我不知該如何決定，索性問問女兒的意見，她竟人小鬼大的回說：「你決定就好，今天你最大，一切都聽你的！」真不知這小妮子，從哪學來壽星最大的概念？   酒足飯飽後，我身體略感虛弱不適，尤其微微發痛的肚子，讓我隱約有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祥預感。在床上躺個一時半刻後，原本微痛的肚子竟突然放肆的變本加厲起來，一陣痛楚自腹間傳來，由淺而深，由緩趨急，由一個點而擴散至全面，瞬間劇痛爆發，如狂風驟雨肆虐大地，倏忽又如千軍萬馬奔騰踩踏而來，驅使全身的每一根神經如繃緊的發條，身體蜷曲緊縮，背上冷汗直流，這撕心裂肺的痛讓人無法言語，四肢無力，眼前發黑，只能靠堅強意志力撐過突然來襲的風暴。一陣風暴過去，稍稍放鬆身心，無奈警報未除，一個新風暴再度來襲，囂張程度猶勝之前，身體立即進入戰鬥模式……。幾個回合下來，我已戰得筋疲力竭，但這風暴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我只好拖著疲憊無力的身軀衝進廁所，與它做最後的殊死戰。   最後，自然由我獲勝。當我「出關」時，額上掛著斗大汗珠，背上冷汗直冒，我臉色蒼白、全身乏力，元氣大傷的對外子說：「剛剛的劇痛，讓我好像又生了一個孩子啊！」說來奇怪，我既無感冒，也沒有腸胃炎，為何為毫無預警、莫名其妙的突然肚痛難耐，外子一度以為是食物中毒，但想想大家中午都吃一樣的食物，沒有理由只有我的肚子會痛。我想，莫非是老天爺刻意在我生日這一天安排了這個橋段，讓我再次重溫生產陣痛，就像當年媽媽也是在這樣的痛楚煎熬中把我生下來一樣，要我記得：我的「生日」，同時也是「母難日」。俗話說：「養兒方知父母恩」，我也是在自己為人母後，才漸漸明瞭父母親養我、育我的辛勞，我在生日這天不該是大肆慶祝，而是要懂得感恩與祝福我的父母。   肚痛之後原想小憩一下，沒想到卻睡到天黑。外子已然備好晚餐，女兒來到床邊，小心翼翼的將我攙扶到餐桌前，事實上她的身材瘦弱，哪能將我攙起，但她貼心的舉動，著實令我感動。   晚間，一家三口圍坐餐桌，外子往我碗裡夾了些菜，囑咐我要多吃一點，好把體力補回來；女兒轉過頭來，給我一個甜甜微笑。此刻，我的心裡也笑了！生日何需大餐與蛋糕，只要心靈知足與感恩，縱使平凡也天天都是幸福天。這天，我已經得到世上最棒的生日禮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