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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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浯洲拓墾筆記
宅邸裡面,眾人喧嘩的聲音忽然沉寂,紛紛望向講者,這一位師兄只好講述一個關於使用機關陷阱抓虎的故事。內容大致指信州地帶有一個村子遭遇虎患,村民有白鵝兩百多隻,數月之後慘遭老虎吃掉三十餘隻。村民不堪其擾。全體決定預先準備機關陷阱,等待老虎自行上鉤,偏偏老虎從此即消失無蹤。有一天,忽然有一位老叟前來村子告誡村民,老虎變得這麼聰明肯定是牠身旁的倀鬼引導,應該要想辦法制服倀鬼。倀鬼特別喜好酸的食物,包含烏梅、楊梅,只要放一盤在要路路旁,等倀鬼把心思放在這些食物上面,後面的老虎就無法預先知道有沒有機關陷阱。村民按照老叟的建議,果然在當夜捕獲老虎。 等待這一則故事講完,眾人一同大笑,笑得一顫一顫,無不表示非常實用。 這樣一來,大家當地方父母官的時候,不必再擔憂碰到倀鬼阻饒機關陷阱。擺盤烏梅、楊梅,原本難處理的問題便輕鬆解決。陳淵舉杯稱讚,「師兄的故事很好!敬一杯!」讀者熱情的反應永遠是講者最大的幸福,眾人樂開懷,一同舉杯,一飲而盡! 站在較遠處,獨自一個人溫酒的師兄,又把每個人的酒杯一一斟滿。這一位溫酒師兄在開始說故事之前,僅僅小聲罵一句「倀鬼最可惡」。陳淵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直待故事展開。 故事開始,主角夜晚趕路差點誤觸機關,幸虧佈置機關的獵人及早發現,主角便跟著獵人躲在樹後觀望,直待老虎慘遭機關射死,兩人方才現身。未曾設想,三十幾隻倀鬼賴在老虎的屍體一旁不走。這些倀鬼生前皆慘遭老虎吞噬,死後變成替「虎將軍」服務的走卒。獵戶大聲怒嚇倀鬼,主角轉而好話勸諫。倀鬼們這一聽覺得非常有道理,一哄而散……只是說,夢境結局好像跟師兄講的故事不太一樣呢……陳淵感覺突然被扯進這一則故事裡面,取代主角說話的位置,詢問兩名跪下的漁民為什麼不離開?兩位漁民抬起頭來,眼神無光,兩人四手朝著陳淵掐過來,開始又撕又咬,兩張嘴的喉嚨深處持續發出呼嚕聲……陳淵的身體無法動彈,待滿月的月光撥開群聚的雲朵,一道月光如絨絲,輕柔散落四處--陳淵遂逐漸幻化成大型猿猴,充滿急躁、瘋狂、怒氣的呻吟聲,兩隻大手直直抓住漁民的屍骸。大猿猴向空咆嘯,威震百里。當牠氣喘吁吁的時候,一隻熟悉的人類手臂將陳淵拉出幽暗的夢境世界。退出夢境的過程,大猿猴型態的陳淵逐漸虛幻朦朧,慢慢縮小,變回原本的模樣。 這些夢境真讓人懷念,唐代的大城市依然有宵禁。歷經「安史之亂」的摧殘,宵禁執法單位因為人力不足而導致法禁寬鬆,然而,擁有美好前程的官員跟學子,犯不著跟底層的官吏兵卒較勁,秉燭夜談的傳統始終屹立不搖。溫酒師兄講的故事十分動聽。他們每一次結束夜談的時候,大家相互恭維彼此提供的傳聞,順勢選出魁首。陳淵依舊記得,結尾故事的發展沒有這麼驚悚,然而任何撲朔迷離的夢境都毋須跟任何人清清楚楚地講道理。 這兩天,陳淵囑咐將領衛傑一些待辦事項,只帶副手一人跟一條老練的獵犬,開始尋蹤獵虎。 夜晚輪哨,副手醒來,差不多輪到陳淵入睡的時候。 目前浮出檯面的災損是兩死兩傷,兩傷是衛哨的士兵,兩死應該是沿海漁民,死傷人數恐怕需要再往上調整。這一間廟是過往暫居此地的民眾搭築,想來沿海漁民登岸的時候偶爾在這裡休憩,故在一旁有開鑿一口水井,「好極!有汲水的木桶和繩索。」陳淵心裡想著按照離開衛哨之前的計畫展開獵捕,現成工具既在,我手邊也有帶關鍵用品,這樣子省卻頗多的體力活動。(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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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脈曲張之旅
二姊是一位積極兼行動派的實踐家,身體稍有不適之處馬上積極處理,採取防微杜漸方式,總是未雨綢繆、防患未然;所以,她經常是廣結善緣、分享新知,熱心且不厭其煩地傳述醫學上的基本概念與善知識,不愧是曾經擔任過公衛的護士。她總是懷著悲天憫人般的熱誠,一本初衷的以天職自居的宣導周知,令人誇耀稱讚。的確,小問題、小毛病得趕緊積極治療,才不至於釀成大問題,甚而成了棘手重症。殊不知「預防勝於治療」,保健乃強身之道。 許是家族遺傳,加上職業病使然,任職護士的二姊和擔任教職的我皆患有靜脈曲張。父親生前亦有靜脈曲張的問題,顯而易見的,遺傳加職業病的前因,加之後天的預防護理未盡周全,導致我倆得天獨厚的勢在必得。 積極的二姊早在十幾年前便完成靜脈曲張手術,而我在二姊的催促之下一拖再拖,一延再延,遲遲未見行動。每當看到蚯蚓爬滿我的小腿肚,二姊總是再三叮嚀、囑咐,外加恐嚇的一番告誡,萬一造成栓塞……,那是絕不可輕忽的一件大事,且可能嚴重的危及生命。怎奈二姊言之鑿鑿,我卻是「老神在在」,乃由於現階段的靜脈曲張狀況已到了不痠不痛、不癢不疲憊的地步,只是影響觀瞻罷了,對於不十分重視外表的我也就不以為意,加上醫師們的看法各有千秋、見仁見智,也有非得要手術不可的說法,所以我就得過且過的,過一天是一天隨意的態度,直至2023年10月趁赴台為路基寶貝辦理「對年」事宜之便,順道安排術前診斷,就這樣地開啟了靜脈曲張雷射顯微手術的診治歷程之旅。 雖不迷信,但居於心安的前提下還是請姪兒挑選了一個黃道吉日。說真的,人一旦躺在手術台上,便淪落到任人宰割的命運,一切禍福便掌握在上帝的手中,再大的本事也呼喚不了風雨、左右不了命運。有勞菊芳來診所代班,好友不在多,急難見真情;而原本已準備返金等待過年的二姊也只好在台多停留幾天以便就近照顧,誰叫親情永遠是心中最難割捨的一根軟肋啊!就這樣地訂妥來回機票,氣定神閒、心無罣礙的踏上征途了。 一下飛機,直奔李相台診所,路癡的我還是詢問再三,以免過站、搭錯車,雖然捷運十分便捷,然而一旦過站可就費時耗日。現代人時間就是金錢,豈容輕忽?雖然早做好心理準備,但還是有些心慌,我故作鎮定、堅強,千山我獨行是必須具備的豪邁氣度。雖然我十分羨慕「小鳥依人」般的貴婦們,出門行必有車、專人接送,呵護有加、儼然公主,千金之軀、嬌貴非常,然而,「形勢比人強」的我凡是事必躬親,字典裡找不到「嬌貴」二字,久而久之養成了獨當一面的能耐,千山唯我獨行,又豈能奈何得了我呢! 做完一系列的術前檢查、說明、注意事項……林林總總,細說分明,回到二姊家先行犒賞一番,養精蓄銳,以待明日做一艱苦決戰。難得的是一夜好眠,次日在二姊的陪同下,整裝出發了(人老不中用囉,65歲以上的長者需有人陪同)。由於術後不便搭乘大眾運輸工具,便由女兒網路預約Uber來接送,此後3天皆然,轉瞬間,搖身一變,儼然貴婦般的享有專車接送的禮遇,這新興行業倒是挺方便的,不必擔心苦等不到計程車,且不必擔心繞路不實,價格似乎也公道,讓人頗為放心。 來到李相台診所似乎感受不到醫院特有的壓迫和擁擠,瞧醫院裡那人來人往的人群,猶如市場般的有過之而無不及。相形之下,診所倒有賓至如歸般的悠哉,似乎只為我一人服務似的,備受重視,讓人輕鬆自在,無形中減輕如許壓力。 再次做完一些例行公事的檢查、測量之後,便讓我站在診察床上,在我的左腿上把需要手術的地方畫上記號,以免掛萬漏一、百密一疏,這一畫可是非同小可的謹慎行事。可說是「密密麻麻、慘不忍睹」,又恐疏漏,再次要求自己入鏡檢視一番,緊接著便進入手術室接受顯微雷射手術。 人一旦換上手術衣,四大皆空,唯有進入空靈境界,方能一切坦然、了無牽掛,似乎很順利的進入了「歲月靜好,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靜止狀態。前一晚12點過後直至次日手術結束,已然來到下午3點多,這期間是滴水未沾,飯食未進,卻絲毫不覺有飢餓之感。手術過程輕輕鬆鬆,還能閒話家常,特別是對於沒到過金門的他們,對於金門充滿好奇,尤其獨鍾於金門的高粱酒、牛肉乾……,趁此機會,自然是好好地做一番「國民外交」,藉機宣揚我們美輪美奐、得之不易的金門大橋,……閒聊中增加了彼此的了解,相對的也減低了心中的緊張與壓力,兼而有之的些許疼痛總是盡量的強忍著,我想,承受得了的就不叫痛苦了。 手術結束後又施打了3百多發的雷射,事後還端來兩碟紅白相間,類似「絞肉」般的絞肉,也就是我小腿肚上盤根錯節、交織一團的蚯蚓家族,原來人肉真的可以做成「人肉叉燒包」啊!實在是不可思議。 裹著一圈圈的彈性繃帶離開診間,護士小姐千叮嚀、萬囑咐:小步小步走哦!然而,一時之間,還真是難以適應,改不過來既有的習慣呀。搭上Uber返回土城,路程頗遠,醫囑:盡可能將雙腿平放,睡時雙腿也得置放在一個枕頭的高度之上,以增加血液的迴流……。這些術後護理看似簡單,但既定的諸多考驗才一一開始呢!當然,好不容易完成了這艱鉅的顯微雷射手術,可真要好好配合、做好術後護理工作,才不至於功虧一簣、枉費一番苦心啊! 勇敢的我雙腿一起手術治療,所以,隔天,同樣的過程再走一遍,這回是較不那麼嚴重的右腿(蚯蚓尚未爬上大樹),待我離開時,雙腿均裹上厚厚的彈性繃帶,看著一雙粗大的象腿,還挺嚇人的呀!既而一想,歷經一番寒徹骨,方得梅花撲鼻香,恰似完成了一樁偉大的修繕大業,喜迎人生嶄新的康莊大道! 第三天回診日,一如往昔,例行檢視術後情形,並教導了衛教功課,以及如何護理這些傷口、穿著彈性襪……等等注意事項。今天也拆掉彈性繃帶,穿上醫療性質的彈性襪,今後它將陪伴我6個月的時光,殊不知此刻才是我夢魘的開始。好在手術前已先行進行衛教功課~如何穿脫彈性襪,否則,術後再來學習可就麻煩大了,還會是一個「慘」字了得。諸君大人有所不知,往昔所穿的彈性襪不過是一般性質,稍具彈性罷了,若處於夏天還得吹著電風扇,或開著冷氣才穿得上腳。然而,此時此刻所穿的乃是治療專用性質的彈性襪,其彈性是百倍堅韌,幾乎是拉扯不了、動彈不得啊!由此可見其間的差異、難度。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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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浯洲拓墾筆記
陳隼趁中間短暫雨停的時候挖出北牆下的銀兩,加上堂內的金、錢兩物,一一打開盒子,整整齊齊排好。 陳淵提及當時已經蓋上盒子,準備向老師表達婉拒之意。 老師的說法則是有備無患。 目前剩下沒多少了,幸虧陳淵當初沒有太倔強,這一筆錢屢次解決燃眉之急。任何時候,管理兩字,即維持現有秩序運作,避免出現太大的變數,讓齒輪自行運轉,每人各司其職。 上層的主管有上層的任務,下屬得要完成下屬的工作。 陳隼心裡想著,今日陳萱穿的衣服是淺黃色,記得她前一陣子,穿那件衣服站在太陽底下的時候,看起來有一點像極穿上一身白衣的衣裳,倘若敲一敲妹妹就掉落幾千兩銀子……唉!人間樂土。 金、銀、錢的夢境頻繁出現,令人煩躁。 萬事萬物永恆轉動,行者不息,需要耐得住探索邊境的孤獨跟寂寞,這樣想來,島上的每一個生命都在渡化自我。 五、夢倀 雨停,既然老虎有膽量直撲衛哨門口,代表事情發展超出想像。 眾士兵分成兩組,各帶兩隻獵犬,沿著島東中央的丘陵樹林地帶搜尋多日,依舊沒有獵殺另一隻老虎的機會……這樣長期搜尋的作法,肯定十分消耗人力。何況,視線不佳的日子,例如起霧,將士們同樣都要撤回衛哨。 山林處處堆積枯樹的殘枝,岩縫不知在腳下何處,天朗氣清的時候,即使島上還存在一些舊徑殘留的痕跡,平日步行本身依舊是很危險的一件事情;負責預警其他獸類和蛇類的獵犬,無疑扮演極其關鍵的角色。且正因為大雨之後,縱使想要放火燒山,實務執行成功的可能性頗低。 眼前留待給陳淵等人的選項變得極其稀少。 「暫且將眾人退回一旁烈嶼島上紅石山的牧馬寨?」這個念頭很快被陳淵自己打消,畢竟這個作法等同讓去年累積迄今的開墾成果半途而廢。」 夜晚,陳淵迎接返島之後的第一場夢境。 他記得曾經在洛陽的時候,一群師兄在秉燭夜談,當晚關鍵字是「虎」。 陳淵講訴開元年間裴旻的一則趣事。裴旻善長射箭,為龍華軍使、守北平,有一天擊斃老虎共計三十一隻,然後載著這些老虎的屍體到山下炫耀。當地鄉親父老一眼視出,這一些老虎其實是彪(金貓),似虎而非虎。裴旻頗不服氣,問鄉親父老們,附近的真老虎何在?得到的答案說往北三十里經常出現老虎。裴旻躍馬前行,在草木叢雜的地方果然出現一隻老虎。老虎據地一吼,頓時山石崩裂,裴旻嚇得弓矢皆墜,從此不敢再提射虎一事。 坐一旁的師兄認為陳淵的故事頗有趣,因而講出另一個有趣的故事。天寶年間末期的時候,有一人叫劉薦,正要赴任嶺南擔任判官一職。沿山行,忽然遇到當地的山魈,劉薦大罵山魈為「妖鬼」。山魈聽聞,非常生氣,直接呼喊老虎前來捉取劉判官。劉判官十分恐懼,須臾之間,被虎所擒,向山魈求饒乞命。 坐陳淵對面的師兄覺得前面這兩則有趣歸有趣,唯獨沒有真正彰顯出老虎噬人的一面,開始講述一則在東晉太元年間的故事。江夏郡有一位少年,姓名叫師道宣,後來突然發狂,變為老虎,食人不可勝數。經過好幾年,才回復為人,遂出仕為官,官達殿中令使。有一天夜晚,師道宣跟眾人秉燭夜談,像極我們現在……師道宣自言曾經得病發狂,遂化老虎吃人,並且一一念出被吃者的姓名。在座有父子兄弟慘遭虎噬者,無不嚎啕大哭,一同捉捕師道宣送赴官府,最終師道宣餓死建康獄中。 聽聞這一則「人化為虎」且「虎化為人」的故事,兼且內容調侃文人秉燭夜談一事,眾人無不鼓掌表達敬佩之意。 接續負責講故事的師兄似乎面有難色,好像沒有開講之前便覺得心中準備好的故事毫無精彩可說;眾人鼓勵隨意說說,夜談之事不過助興,貴在把酒言歡。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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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的心
秋 夕色 喧譁成 漫天潑墨 胭脂醉高潮 落日煙霞依依 髣泛濫的縈思 斜暉金黃燦燦 黑夜最深處 淒絕美絕 遺失了 心的 春 遇見夕陽 夕陽,最美的綻放。最美夕陽紅,多情又含蓄從容,殘陽映照下,星際更顯璀璨絢麗,卻又瞬間消逝,難免嘆:過盡千帆,歲月太快啊! 有關夕陽金句,當屬明代‧楊慎《臨江仙‧滾滾長江東逝水》的「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為最,傳頌至今,亦為瓊瑤小說的書名,甚至搬上大小螢幕,電影男女主角是楊群、江青,電視劇則為秦漢、劉雪華,瘋迷二岸三地文青。 每天的夕陽瞬息萬變,更千變萬化,千姿百態的剪影飛舞著,我總是認真地看,希望在它們消逝前能捕捉住些什麼,並感謝世界又過了平安的一天。 觀之癡迷,夕色裡示現:世間沒有天長地久,珍惜當下就是永恆。 (稿費贈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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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的農園生活
已至大暑,氣溫高溫炎熱,由於地球暖化,所以不再有古人所說的「土潤溽暑」。 午後,太陽藏匿在雲朵隙縫之間,露出詭譎的光芒,不久之後,便形成一片火燒雲。山腳下的村子,隱隱約約傳出收音機裡播放出收訊不良的颱風消息。 然而這幾天一直都是晴朗高溫炎熱的好天氣,白面秧雞也連續好幾天派來代表,一股腦的從樹枝上俯衝至吉野阿公平日澆灌花木的儲水池內,吉野阿公見狀,趕緊把牠從池子裡撈上岸,牠似乎很不領情的一直對著吉野阿公叫囂,然後猛撲著翅膀,不一會兒又飛回了天際。 突然間遇到了這種情況,吉野阿公也很無語,只好繼續頂著烈日,手持一綑鐵絲和工具,露出黝黑的雙臂,在酷日下,穿梭在各個棚架上,忙著檢修園子裡的棚架和整理著枝葉。 因為收音機裡的氣象報告,不斷的傳出原本海上的熱對流擾動,已經發展成中度颱風,有可能更進一步的轉為強颱,直撲東部地區,所以吉野阿公,不得不加緊趕工,將所有的棚架加強固定住。 就在他還未完全固定完棚架時,天氣便即時轉為狂風驟雨,農園裡好多泥窪之處,都已經開始積水。他的妻子芳子阿嬤,迅速的從屋內跑出來,將晾在外面的衣物全都收進了屋內,還放聲大喊著吉野阿公,要他趕快進入屋內避風雨。 到了夜晚風雨更加劇,吉野阿公一直在客廳裡來回踱步,他嘮叨的對妻子唸著,擔心果菜園內會不會有嚴重的農損? 芳子阿嬤一直勸阻著他:「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人平安無事,就算有農損,也可以重新再種植,千萬不要冒著風雨去巡視果菜園。 這一夜,吉野阿公,都在失眠中渡過,第二天清晨,颱風轉向,他急忙的跑去察看果菜園,索性園子裡一切都完好,只有地面上堆積了一些殘枝落葉,並沒有發生什麼重大的災情,讓吉野阿公終於可以放鬆了心情。 但在村子裡的村民,卻不能理解,為什麼學歷這麼高的吉野阿公,要來村子裡從事天災風險很高的農業工作,而不留在都市裡繼續做白領階級的工作?而他剛開始學習做農活兒時,非常的認真,甚至體力也不輸給村子裡的農夫,大家都在猜測他,是不是以前是個農家子弟? 除此之外,他還會親自開著怪手,先是整地、後是搭建木屋,最後他和他的妻子芳子阿嬤,一起把屋子粉刷成彩虹屋,完工後再去申請水電和門牌號碼,他們夫妻就這樣落戶於山腳村。 在這個村落裡,僅有十幾戶的居民,居住在這裡,雖然人煙稀少,鄰居之間卻十分的守望相助,村子裡的土地非常的肥沃,無論種什麼作物都能豐收。 而他們夫妻倆選擇了這裡,又一直都不畏懼偏鄉生活的不易和將來老來就醫的困難,就是下定了決心,想從都市搬到農村裡定居,只為了年輕時種下了一個夢想,他們嚮往著國文教課書中:「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的園田生活。為了實現夢想,所以打造了一座屬於自己的農園。 這座農園,吉野阿公常笑稱它是「隨緣農園」,一開始並沒有種植計劃,只是隨興的試種著自家自給自足的食用蔬果,後來因為產量豐碩,自家食用不完,便和鄰居以物易物,彼此交換著食用,沒想到深受好評,也增加了吉野阿公對耕種的信心,經過一段時間後,在鄰居的幫忙和建議之下,除了慢慢增加了栽種的面積,還全面改成有機耕種,並參予契作,提供安心蔬果給市場的消費者。 芳子阿嬤從年輕時,就一直是夫唱婦隨的婦人,每天一大早除了忙著整理蔬果之外,閒暇之餘,還要到園子裡的畸零地-「芳子阿嬤密境花園」,去除草和鬆動泥土,然後播下花卉種子,到了農閒時,畸零地上,先是會開出波斯菊,後是綻放出比臉還要大的向日葵,隨風搖曳,常常招來不少的蜜蜂和蝴蝶採花蜜,也讓路過的民眾忍不住拿起相機,拍著蔚藍的天空配著農園裡的花卉、彩虹屋和風車,彷彿置身於國外的風景區。 沒想到這個意外的效果,讓吉野阿公興起了想蓋一座池塘的念頭,於是他利用大小不一的石頭砌成了人工池塘,池塘邊,還用木材,特別釘製了一塊愛心造型的木牌,上面寫著:「鵝家邦池塘」,裡面飼養著一對大白鵝,這對大白鵝,不久之後便產下了四個鵝蛋,而母鵝卻不樂意孵蛋,四處在園子裡嬉戲遊盪,讓吉野阿公十分的忿怒,只好把鵝蛋帶去鎮上,利用人工孵化的方式,孵出四隻小鵝仔,這下子可樂壞了吉野阿公,他每天叮囑著芳子阿嬤,要定時餵食「鵝家邦」的小鵝,就像照顧著自己剛出生的小孫子一樣。 幾年過後,農場的經營終於穩定下來了,吉野阿公又在農場的四周種植許多樹木,還增建了露營區、民宿園區和戶外咖啡館,完工後,吉野阿公過去在北部的老同學得知消息後,便紛紛的來參觀,後來還常常不定期的在農園裡舉辦同學會,成為大家新的聚會場所。 吉阿公常對大家說:「一生大笑能幾回,斗酒相逢必醉倒。」大家在農園裡,要盡情的吃喝歡唱,如果到了夜晚還意猶未盡,就加開營火晚會,品嚐著燒烤和暢飲著各種酒類,就在酒酣耳熱之際,大家都迷迷糊糊時,便有人提議,比賽數天上的星星,數著,數著……大家便都睡著了。 這些青少年時期就和吉野阿公相識的老同學,如今都已經步入了遲暮之年,吉野阿公和他的老同學們每逢酒醉時,都會共同說一句老詞兒:「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這也道盡了老年時,應當及時行樂,活在當下,因為來日未必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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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
好久好久 只有黑白 好久好久 只剩思念 超過一甲子 東洲老宅旁的定格畫面 黑已作古成為天使 白晉升成百歲人瑞 早年早年 塵土喧囂雞犬相聞 現在現在 鋼筋水泥車水馬龍 恨 時間狠心帶走了 慢。時光 喜 老照片留下頃刻 緩。美好 讓 溫潤如玉含蓄內斂 沒有虛誇浮華的愛 傳承 一代又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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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新手機「飛」了
一早要至仁義潭運動時,遞兩瓶水給老公,另隨手將他的手機放置在他車前的雨刷下與引擎蓋之間的凹處,並將我的電腦及公事包,放在我的車上,便坐上老公的車運動去。 到達目的地,老公跟我要他的手機時,才想到我「似乎」放在他車外擋風玻璃,遞水給老公後,忘了將手機拿進車內,就這樣我們沿著路來回兩次,都不見手機的影子。 懊惱著自己的粗心,只好一起到電信局,打算將卡作廢,免得衍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沒想到電信局的陳小姐,建議我們先辦停話,但可接不能打出,然後再至派出所登記,說不定有人撿到送回,如此一來,才不會因卡作廢,一些重要資料也不見了,因此我們才到公園派出所請求幫忙,再返回家中吃早餐。 將近12點時,我是越想越不解,若是手機掉下車,會有感覺,可是我們並沒有聽到任何東西掉下聲音,女兒一句「會不會掉到沿路的草叢裡,當然沒有聲音啊!」我心想若是如此,應在離家不遠處,當作散心出門晃晃,走著、走著,想撥電話看看是否有聲音,竟聽到:「妳在找手機嗎?這裡是長竹派出所,你的手機安全在局裡。」 欣喜若狂奔回家告訴老公,兩人急忙跑到派出所領回手機,才知被人在仁義潭撿到,送到長竹派出所,因有設密碼,所以無法打開,又因有我打進去找,所以才有辦法通知領回。可惜好心人並未留下任何聯絡方式,也無從感謝。 我們又到電信局復話,只見老公不是很喜悅地冒出一句話:我的新手機「飛」了。原來他心裡正盤算著若是手機丟了,他可以順理成章買隻新手機,至於資料再重新建檔就好,而今找回手機,勤儉的他又捨不得換新手機,難怪他如此失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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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浯洲拓墾筆記
「老師,怎麼下這一手?」年輕學子對於這一步感到非常錯愕,心裡的話不經意講了出來。只不過,眼前這一位指導者從來不做多餘的事情。轉念一想,老師今天相當沉默,沒有特別說些什麼,他們只是一直在下棋。如果有什麼特殊狀況,大概是今天下午的時候,老師收到陳淵下屬的來信,不知道信裡頭寫了些什麼內容。 「沒事、沒事,老糊塗。」 「老師難得糊塗。」 「是啊,難得糊塗。」長者沉默片刻,緩緩道出:「朝廷近期人事動盪,問題在於你們的仕途前程,如何在爾虞我詐的官場裡面互相保護彼此?」 「……」(果然老師有話想說。) 「每個人都需要一、兩次歷練,甚至更多次。如果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眼前的難題,問問看信得過的人。」 (難不成師兄遇見什麼麻煩事嗎?) 遠處幾聲驚雷,宣告夏季來臨,即使洛陽正屬中原地區,大雨依然下得彷彿讓人誤以為身處於東南沿海,難怪杜甫(712-770)有詩云:「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年輕學子縱使在官場為初生之犢,這些年老早就闖過大江南北,直覺特別敏銳,總有幾分詭異的感覺揮之不去。 島上同樣出現綿綿不絕的大雨,足足一旬,相信快到尾聲了,中間僅有少數時段驟停。 新衛哨成立之後的首次長官視察,竟然發生老虎突襲的怪事。 整個衛哨沒有人敢隨便交談或大聲吆喝,靜靜聆聽外頭嘩啦嘩啦、轟隆轟隆,氣氛如同一件毛毯籠罩著上空。 大雨降臨的這陣子,城寨府衙裡頭的陳隼在倉庫清點物資,幸虧府衙屋頂的漏水處極少,沒有耽擱文書的作業進度。屋瓦真的鋪得十分細心,得要多加感謝工匠的專業。時節越來越靠近端午,各種蛇蟲活躍,所以雄黃、艾草、昌蒲、榕枝等植物必備,尤其雄黃絕對不能缺貨。陳隼心裡默念祈禱,期望今年過個更好的端午節慶。 窗外,陳隼望向棚內,城寨裡面的婦女集體坐在一起編織斗笠,妹妹陳萱的手速並不輸給熟練作業的長輩們。 陳萱一旁還有幾位妙齡少女,她們平日情同姊妹,陳隼竟然想不出名字。該怎麼喊人?該怎麼叫人?他竟然澈底遺忘。多久沒有離開府衙?扣除二叔、妹妹、李俊、長工大叔、廚工,最近又見過誰呢?多久沒有跟別人好好說話?每一次妹妹跑進堂內胡鬧,好像也被他三言兩語打發了。啊!有了。大橘貓似乎沒有夥伴?平常除了陳隼,其他人試圖要親近牠的時候,大橘貓都非常警覺地跑開。牠總愛盯著大水缸裡面的金魚,並且定期跑到門口處咀嚼漁民扔擲的小魚乾。 除了與大橘貓之間的心靈交流,陳隼的生活無疑極其枯燥乏味。 大橘貓偶爾給陳隼的左右臉各一下掌摑,讓他感覺萬分舒服,「再來兩下,拜託……」。 陳隼翻閱塵封的《神農本草經》記載雄黃:「主寒熱鼠惡瘡,疽痔死肌,殺百蟲毒。」再翻閱至蒲黃的條目:「主心腹膀胱寒熱,利小便,止血,消瘀血。」初登島之後,他一直在閱讀各種醫書、藥書。醫藥是一門深奧的學問,無論生病的是人、或是馬,用藥都非常講究經驗,絕對稱得上細膩的技術活。 陳隼從另一道窗再望著一旁的大榕樹,當初府衙的擇地緣由,究竟是為了環繞此樹,還是此樹旁邊有一間前人留下的小廟?因果關係很難說清楚。 《莊子.逍遙遊》論及「無用之大用」,陳隼腦中想起這個深刻的道理,小有小用,大有大用,各依其性,毋須按照世俗成敗的觀點生存。 依據晉人嵇含《南方草木狀》記載榕樹的條目,「葉如木麻,實如冬青,樹幹拳曲,是不可以為器也。其本棱理而深,是不可以為材也。燒之無焰,是不可以為薪也。以其不材,故能久而無傷。其蔭十畝,故人以為息焉。」百年榕樹之所以常見,原因在於這一類樹木無法當成柴薪使用,更無法製作成木頭器具,唯一的價值恰巧是樹葉繁茂,替路過的百姓遮陽避雨。這樣說來,第一線磨練的人,以及真正有才幹的人,經常遭受各種意外事故。活得長久的人,反倒是別人眼中沒有特別用處的傢伙。解讀經典的時候稍作奇想,不難發現古人講述的道理更為意味深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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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港買書及其他
在香港買書貴嗎?比較貴,大約是內地書價的二至三倍。不會吧?差不多,咱們舉例為證:最近新買一本齊邦媛先生的《巨流河》,天下文化2024年版,全書600餘頁,打完折160港幣;該書內地三聯書店2011年版,全書近400頁,定價人民幣32元,約合港幣35元。由於兩書版本不同,字體大小導致篇幅有所增減。另外,買過一本夏志清教授的《中國現代小說史》,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全書500餘頁,打完折130港幣;該書內地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全書也是500餘頁,定價人民幣60元,約合港幣65元。新書價格,由此可見一斑。當然,例外也有,比如新書裏面的特價書,在香港書展現場我就買過一些,比如天地圖書出版的《劉紹銘散文自選集》,2017年3月初版,30港幣,原價108港幣;中華書局(香港)出版的《社會.作家.文本.南來文人的香港書寫》,2020年10月初版,30港幣,原價128港幣。 新書說了,再來談談舊書。還是舉例來說比較直觀,看下自己近期所得:董啟章《地圖集》,聯經出版,2014年5月初版第三刷,原價新臺幣260元;西西《我城》,洪範書局出版,2005年1月初版四印,原價新臺幣230元;劉以鬯《對倒》,獲益出版,2005年3月三版,原價港幣78元;黃仁宇《萬歷十五年》,食貨出版,2000年1月20日增訂二版26刷,原價新臺幣230元;還有另外5本(恕不一一列出)一共9本,除有一本品相略差以外,其他均為八至九品,以250港幣成交。哪裏買的?以上所得來自我的書房,香港一家有名的舊書店。隔天再來,又選幾本:王安憶《我讀我看》,一方出版,2002年9月初版一刷,原價新臺幣200元;老宣《瘋話連篇》,天地圖書1998年香港出版,原價港幣55元;蕭紅《呼蘭河傳》,商務印書館(香港)出版,2015年11月第一版第五次印刷,原價68港幣,以上三本幾乎全新,以90港幣成交。一般來說,當地舊書價格還是比較便宜的。自己也曾想過:對於某些喜歡的新書,可以待其流轉到舊書市場再去購買,這樣比較經濟。問題是你所中意的未必都能流轉過去。當然,我又要說當然了,某些作者的書會貴一些,比如董橋,店家說是通通100港幣起步,比如上次發現的一本《辯證法的黃昏》,便是如此。再有一點就是,舊書中臥虎藏龍,不排除會有某些珍本,經常「撿漏」那是不可能的,完全可能是天價。 順便說一下,這次在我的書房見到老板,問他現在怎麼也有十萬本書了吧?他點點頭說是差不多。在荔枝角道那裏,有他的兩間地鋪和庫房,經其允許,我去庫房裏面轉了一圈,行動很艱難,書堆得簡直讓人挪不動腳。 最後,還想說說今年香港書展現場的事,也是和書有關。這裏岔開一筆,去的路上偶然發現,港鐵裏面的自動扶梯比內地要快,歲數大點的沒準不太適應。 展會開幕的當天下午,在天地圖書的展臺那裏,偶遇大明星胡慧中,她和夫婿一同現身女兒的新書發布會,慶賀其出版詩集《相信光》,胡的那種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比她女兒還要高興。 再有是在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的展臺,見到一個中學生模樣的少年,站在那裏翻看許久,後來摸出包裏的信封,數了一下裏面的錢,接著停頓片刻,估計是在進行思想鬥爭,買,還是不買?如果買了,這個月的零花錢是不是沒了?他翻看的是徐中約寫的《中國近代史》(上、下冊),記得打完折是300多港幣。終於,少年抱起兩本厚書緩緩走向收款臺。 怎麼說呢,這一鏡頭在我的腦海裏停留很久,而且不時眼前浮現。可能是被這個中學生感動了吧?想起年少時的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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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春之歌
年少輕狂歲月悠悠,可曾等在Radio-收音機前守候心儀的歌曲?陪伴著我們走過青春歲月的歌曲,是否隨著我們長大成人就隨風而逝,如煙消失在茫茫渺渺記憶長河? 強颱凱米洶洶來襲的颱風夜,觀賞〈名人書房〉節目採訪自稱「音樂阿宅」的廣播人,一開始就相互詢問最喜歡的歌曲有哪些。應景歌曲「雨在風中,風在雨裡,你的影子在我腦海搖曳,雨下不停風,風吹不斷雨,風靜雨停,仍揮不去想念的你。……眼睛不看,耳朵不聽,你是我所有的回憶。」聽兩人侃侃唱起聊起侯德建曾經被禁歌曲〈你是我所有的回憶〉的創作趣聞軼事;談到陳明章的〈再會吧!北投〉、經典英文歌〈Blowing in the Wind〉、齊豫的〈橄欖樹〉、Beatles(披頭四)的〈Yellow Submarine〉、鄭怡的〈微風往事〉……,聽到最後尾聲的彩蛋,甚至還聊到西洋歌曲排行榜,當說到Tears for Fears(驚懼之淚)的〈Everybody Wants to Rule the World〉(世人皆有江山夢)和Wham(渾合唱團),他們還互相擊掌,真是太巧了!以上歌曲與我的青春歌單幾乎全部雷同!與主持人和受訪者年紀相仿,人不痴狂往少年,畢竟大家都曾經年輕過,彷彿知己般集體的共同記憶,青春之歌回憶重新燃起。 猶記得國中時班上中文詩詞吟唱比賽選定蘇東坡的〈念奴嬌〉,英文歌曲比賽選的就是2016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Bob·Dylan(巴布.狄倫)的〈Blowing in the Wind〉(隨風而逝),是美國當時赫赫有名民權反戰運動的聖歌。高中時期傍晚回到家匆匆扒完晚餐之後,就會躲進房間,扭開收音機邊寫著功課,邊聽著余光的警察廣播電臺西洋流行音樂節目《青春之歌》。不但為了瞭解歌詞更加愛上英文學習,且對於80年代的英文歌曲如數家珍,甚至還有國中同學來信請教〈We Are the World〉(四海一家)的中文翻譯。這是一首1985年令人動容且慷慨激昂的慈善歌曲,由麥可.傑克森和萊諾.李奇共同譜寫,美國當時知名度非常高的歌手都有參與這首歌曲的聯合演唱,是為了聲援向非洲饑民捐款的大型慈善活動「美國援非」。忘了當時如何回信,但是兩人就此開始一直保持魚雁往返,直到大學畢業才漸行漸遠。 「每個人心裏一畝田一畝田……」,音樂陸續在心裡響起。1985年,恍若「被天使吻過的聲音」齊豫與三毛、王新蓮製作《回聲》專輯,並與潘越雲共同擔任演唱,此一絕妙組合隨著三毛別世,《回聲》專輯已成經典絕響。大學時社團的社歌〈夢田〉出自此專輯,經常在社辦傳出吉他聲和天籟歌聲。我的經典台語愛歌陳明章的〈再會吧!北投〉,裏頭蘊含「喝歡喜的酒,唱悲傷的歌」,屬於台灣特有的悲傷藍調。1987年,齊豫製作並演唱個人第一張英文專輯《Stories》;1988年,發行第二張英文專輯《Whoever Finds This,I Love You》;第三張則是英文專輯《Paradise Bird》。高中時期,大弟曾購買了齊豫所有的英文專輯,後來就被我霸佔了,而今想起來真是有點不好意思。只因齊豫的〈橄欖樹〉,為此還曾特地閱讀1999年蔡素芬所寫有關民歌時代的小說《橄欖樹》,是其成名作《鹽田兒女》的續作,敘寫那個年代年輕人的情感與夢想。 雖然我的青春如小鳥一去無影蹤也不回來,世人尚有江山夢?陪伴青春歲月風風雨雨跟著我們成長的這些歌曲,有時重新再聽,不但紓壓且療癒。現今有相當便利隨時可聽的Podcast-播客,但是Radio現場Live且限時、限定的感覺似乎會讓人更加珍惜那種魔幻時刻。在這個寂寥颱風夜,昏暗的燈光下,模擬高中時期聽著《青春之歌》的氛圍,寫著微風往事,不亦樂乎!「再唱一段思想起……」月琴揚起的音樂正輕輕觸動我的心弦,輕輕迴盪。颱風天,閱讀天,寫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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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浯洲拓墾筆記
陳隼低頭細語,「是否島東發生什麼怪事?」開始草擬新的文書。 「二叔稱讚我的箭法和他差不多水準,浯洲第一的稱號非我莫屬!」陳萱的語氣始終有一丁點自負。 陳隼的腦中想起在大雪紛飛的日子,年幼的萱萱沒有多少記憶,那兩位大人展練各式各樣的競技,假使不知道是演習,外人看來還真的有點互相仇殺的氛圍,「不,頂多第二」,陳隼回嘴回得理所當然。 「怎麼會有人比我更厲害,別說這個人是你!」陳萱相當惱火,從後方掐住陳隼的脖子……。 陳隼差一點喘不過氣,「等等!別掐!公家文書!急件!」 慘遭陳萱一鬧,陳隼雖然稍微抖擻了點精神,但又耽擱一陣子的思考時間,嘴中只好默念著:「不知道是福、是禍?」 陳隼又例行記載了城寨的日常用度,登島之後,他一直心神不寧,近日經常直接累癱,整個人趴在桌上補眠。晝夜難分。堂內桌上跟書架的竹簡紙帛堆疊得非常整齊,陳隼從東北時期開始協助陳淵處理後勤事宜,平日做事一絲不苟,極少與人閒聊,除了那一團黑色影子。 平日最喜歡跟牠說話。 疲憊入眠的陳隼難得一個白日做夢,夢見自己爬上堂內的屋樑等待黑影,突然冒出一位陌生人,站在堂外喊聲,「堂西者,身穿黃色衣服的人是誰?」怎料有人回答說:「黃金!」陌生人又喊聲,「堂東者,身穿綠色衣服的人是誰?」怎料有人回答:「銅錢!」陌生人最後一喊,「北牆柱下身穿白色衣服的人是誰?」怎料有人回答:「銀兩!」 從短夢中醒來,陳隼腦海裡面殘留黃金、銅錢、銀兩的影像,配合現實中的三個埋藏急用資金的地點。該類型夢境浮現之時,代表負責後勤總管的他即將捉襟見肘。 堂內的木製書架排成一列,擺滿各式文書公告和筆記帳簿。 陳隼隨手拿起一塊抹布,開始拭去部份舊書架的灰塵。 從最上層開始。 發現大橘貓的掌球印跡格外清楚。 陳隼覺得不意外。 牠喜歡跳著跳著,跳到橫梁之上。 遙想初次登岸的該趟航程,原本想要飼養一隻小貓咪,讓牠負責在船艙裡面捕捉鼠類,結果小橘貓根本懶得理會人類給予的業績壓力;導致人類一方不得不讓步,當成府衙的小祖宗伺候,精心餵養,長成一隻肥滋滋的大橘貓。偏偏大橘貓特別喜歡藏身在屋內橫樑的窄長空間,代表這一塊領域成為貓族的私家禁地,嚴格杜絕人類闖入。 鑒於城寨缺乏獨立的官方府庫,堂內又往上無路,陳隼頗感無奈,想要藏妥資金的話,最終只能夠朝地下挖洞。 四、驚蜇 趁老虎站立摑掌擊退兩名士兵的一瞬間,陳淵持弓,一箭封喉、一箭封心。 副手研判較靠近老虎的兩位士兵接連流血掛彩,無法再指望他們反擊。既然老虎頂著最後一口氣筆直朝著陳淵衝過來,副手乾脆從陳淵旁邊一個閃身,同樣筆直朝著老虎衝過去。面對猛獸,逃跑沒有任何用處,需要主動攻擊脆弱部位:脖子、眼睛、腹部等。 獵虎人直接面對老虎,高手博奕,匕首的銀芒一閃……生死大事,起迄彈指之間;待塵埃落定,老虎頸部流血汩汩,副手直挺挺站著,收好匕首。 衛哨眾人尚且驚魂未定,遠處竟又傳出一聲虎嘯。咆嘯聲之淒厲,令眾人的背脊從下而上打了一個寒噤。同時驚動林間諸鳥,數百個黑點往西飛去。 陳淵進入衛哨,閉闔的大門、內門遮擋微弱的清風有餘。 當日下午,陳淵和副手兩人私下坐談商議。 直至夕陽餘暉將金黃色的光芒照射在岩石表面,雲朵皆沾染些許淡薄的橘黃色彩,樹間咯咯作響,幾片樹葉於衛哨門口打轉。一切彷彿照舊。唯獨正午時段的人、虎搏鬥在地面殘存一些血跡,不知何時已經有好幾隻飛蟲於空中盤旋,久久不離。 遠在舊都洛陽的大宅邸裡面,一對師生持續弈棋,同樣從正午下至傍晚,長者的這一手,「仕」往左下方移一步,製造出被「將對帥」的死局局面。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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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紛望著
「紛望著、紛望著,遠足的日子終於到了!」小三那一年,初學作文,不懂「起、承、轉、合」,更不懂「鳳頭、豬肚、豹尾」的寫作原則,拉里拉雜的寫了一篇「遠足」,有沒有分段已無印象,但把「盼望」寫成「紛望」,倒是至今仍清晰在腦。一眨眼,匆匆人生已過半百有餘,有多少的「盼望」實現了,也有無數的「紛望」不盡如意。如今,人生的下坡山路,再一次的「盼望」終於達標了。 「哇!可以環遊世界、遊山玩水了。」「真好!終於脫離苦海了。」「好羨慕喔!我還要等好多年啊!」一雙雙稱羨的眼神,一句句如釋重負的話語,讓「退休」兩個字顯得如此的飄逸輕盈,人猶如登頂月球之上,體重瞬間減輕了不少,讓人身輕如燕就要飛起來了啊! 那一年,奧林匹克運動會在美國洛衫磯舉行。六月廿八日,我在高雄13號碼頭搭登陸艇「開口笑」返金,一件粉紅色的圓領T恤(上有奧運圖騰)配著牛仔褲,腦後一條馬尾甩啊甩,臉上掛著一副眼鏡,但青春的笑語洋溢在臉上,同船的人見了都問:「妳是老師喔?」我搖搖頭,一臉靦腆,不知如何回答。 七月,經過一連串的教師甄試程序,最後被分發到離島外的離島--小金門,這一簽約就是三年。落腳西口分校全然與教師甄試無關,只因師大畢業有「教育學分」。在家貧如洗、求職若渴之下,雖然滿腦子的不解與納悶,但能謀得「一工半職」糊口,獲得下半生的吃穿無憂,已額手稱慶,感謝上天對我的眷顧了。 四十年前的小金,真是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一週才能返家一次,週六上午上完課,中午搭船返回大金,週日下午必須趕搭最後一班船回學校。交通雖不便,但比之在台求學一年才能返鄉一次,已屬萬幸了。逢到春天霧鎖金門,只能在九宮碼頭望海興嘆,恨無翅可飛、無技可泳,頗有龍困淺灘之慨。 學校同事都是年輕一輩,除了小金當地人,從大金過去的都是未婚居多。無家累的年輕人,「一人飽、全家飽」,大家一起教書、一起玩樂,倒也讓我在小金度過無數不寂寞的夜晚。宿舍就在學校後面,一到夜晚,辦公廳燈火通明,改作業、出考卷(刻鋼板)、備課、佈置教室。忙累了,打桌球、散步、看電影(國光戲院),倒也其樂融融,如同一家人。 一個班級都在廿人之上,隔年,黃埔分校併入西口分校,我任教的班級,學生數瞬間膨脹成四十八人,兩人座的長條桌椅把教室擠爆,走道都需側身方能通過。家長尊重老師,視老師為孩子生命中的貴人,每位老師都兢兢業業,堅守本分認真教學,無厭無悔的付出。每天放學,把學生留下來寫作業、背課文、練活動,整個校園人聲鼎沸,猶如夜間部的前曲。深怕孩子肚子餓,西方街上買來剛出爐的土司,每個人搶著吃。天黑了,跟同事借機車,分送孩子回家。如今,教育環境改變,親師生的關係已不似從前,回首過去,如果當時是此時,我何來的勇氣,竟敢向上天借那個膽? 金門資源缺乏,小金更甚,一到冬天,自來水混濁,有時甚至無水可用。「水來了,趕快去洗澡!」即使是上班時間,和藹可親的方登就主任,總是催促著我們輪流去洗澡,就像催促著自己的孩子一般。有一次,我感冒發高燒,仍是強撐著身子在教室上課,他安排老師代課,用他那輛良伴50機車,載我到九宮醫院就醫。事後,我多次跟他道謝,他四兩撥千斤,給他添的麻煩他不說,總說若不是他載我去看醫生,他也不知道他有高血壓。事過境遷多年,這麼一位仁者長官,如今仍是讓我念念不忘。今年一次參加小金踏查活動,看到寺廟牆上對聯刻著「方登就」三字,還是讓我激動不已,感念之心永記在心。 三年後,我不聲不響的調到賢庵垵湖分校,聖誕節前夕,四十幾位學生,如雪紛飛的寄來聖誕卡片,全班無一人落下,我一一拆封展讀,淚水掛滿臉龐,至今卡片我仍保存著。孩子天真無邪,不記怨仇,猶如一張純潔白紙,你若愛他如子,他必然敬你如父。 垵湖分校八年,帶了兩屆三至六年級的學生,求好心切,每學期必得生活競賽第一,各項藝文比賽,更是卯足全力拚命。對於課業的要求,錙銖必較,一點一劃都不得草率偷懶。對於犯錯違規,更是嚴格要求,務必糾正到位才肯放手。只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念,從來沒有想要粉飾太平的逃避。 八年後,被調至賢庵本部擔任訓育組長,接著做教務組長,一股腦兒的教育熱,全心奉獻,認為天下無難事,只在為與不為而已。全縣的合唱比賽,五音不全又非本科系畢業的我,竟然抱著「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在台上煞有其事揮著指揮棒,指揮著每一張嘴的開合,完成一次不可能的任務。 在賢庵本部整整廿五年,組長、導師、主任輪做著,退休前六年又落腳在垵湖分校。人生最巔峰的壯年,全奉獻給了教育,深夜捫心自問,有欣然一笑,令我自滿的成就;也有羞愧內疚,令我難受的挫折。多元的社會,少子化的人口,家長對老師的態度,已非昔比。校園的倫理觀念更日漸淡薄,十年前首聞老師在會議上對著校長拍桌,內心甚為震撼,久久不能釋懷。如今教師的自我意識更是高漲,一呼百諾者有之,各吹各號者也有之,聽到一位校長無奈的說出「我也要先保護好自己」的話語,那就見怪不怪了。教育的現場,人人都以保護自己為先,誰來保護我們的孩子?這盤教育孩子的棋,最後的輸家是誰,不言而喻。 孟子盡心篇上:「君子有三樂,而王天下不與存焉。父母俱存,兄弟無故,一樂也;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二樂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樂也。」教師本職應是「有教無類」,能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屬可遇不可求。四十年的教師生涯,最尷尬之事,莫過於遇到學生,他視你如同陌路,偏偏腦海還記得他在教室內的種種,他是張三或是李四,名字一筆一劃也沒少。最開心之事,則是聽到背後有人叫「老師」,回頭一看,皆是不認識的人,那人卻執意沖著你叫「老師」、「老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