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長白山之旅偶感
「東臨滄海千層浪,北望胡天萬古雲。長白山頭橫勁氣,攜來堪作袖中文」。 以前讀了有關描寫長白山的詩,心中一直嚮往著能一睹長白山的壯闊秀麗,遒勁蒼翠青山色,感受李白「飛流直下三千尺」的雄偉及王國器「寶鑒凝膏,溫泉流膩。瓊纖一把青絲墜」的餘熏夢裡,如今過了耳順之年,終能如願以償,在有生之年,能看看廣闊的大好河山,欣賞壯麗的錦繡美景,再無遺憾。 長白山之旅,114年9月3出行,此行廿二人,仍由金牌領隊高竟超先生帶隊,飛往北京再乘動車前往哈爾濱,參訪了伏爾加莊園,中央大街,百年濱洲鐵路橋,讓我們瞭解鐵路建橋的滄桑史,中央大街四式建築之美及不易‧紅磚街的早市、羅浮宮的金壁輝煌,聖尼古拉教堂的古樸,彼得洛夫的藝展,聖索菲亞教堂古色古香,啤酒博物館的酒香,老會堂的交響樂、在在觸動每位旅客溫暖的心。東北虎當年縱橫勇猛一世雄,如今也只能任人觀賞投餵,其雄心壯志如今安在哉? 長白山的風光,聚龍泉的泉華,凝聚的不僅僅是春光明媚,更是人心盪漾,可惜因天候因素,未能一睹天池之美,只能唱著鄧麗君的何日君再來──大約在冬季。谷底森林,享受者芬多精的精華,百花谷朝鮮族,讓團員瞭解少數民族的另一風貌。 瀋陽小南天主教堂,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築,1905文創區,是多樣文化體驗,感受著過去與現在的交匯,瀋陽小故宮的建築風格更具滿、蒙、藏的民族特色。張帥府、趙四小姐樓的恩怨情仇,讓人不禁感嘆「山河依舊人事非,千古豪情留後名」的遺憾。 十天的長白山行,轉眼間就結束,此次領隊高竟超先生,默默付出,起早貪晚,適時解決團員疑難雜症,比如協調桌次調整,動車座位安排,其至有團員覺得巴士不舒適,超哥隔天馬上協調更換一部較舒適的新巴士,讓全體團員當場按讚。另北京導遊劉新先生,雖只是轉運,依然盡心盡力,熱心服務;哈爾濱永安國旅公司導遊蕫英小姐,做足功課,傳承歷史,引經據典,口條清晰,介紹詳實,配合當地特色,用心安排飲食,比如俄式烤肉、當地特色餃餐,鐵鍋燉、藥膳餐,烤鴨,讓團員能深層感受長白山之美與傳承,獲大家肯定與讚揚,謹以小詩紀念每一景點此行: 〈濱州鐵橋憶舊往〉 百年老橋歷烽火,悠悠遊客憶當年。松花江畔見真情,燃情城市滄桑史。 〈中央大街樂逍遙〉 中央大街遊人織,麵包磚石貴如金。陳年歷史何人記?一嚐冰棍累全消! 〈漫遊哈藥六廠〉 哈藥六廠揚藥名,羅浮宮殿展輝煌。名畫擬模假亦真,刺繡工藝精湛巧。 〈逛遊伏爾加莊〉 伏爾加莊異國風,彼得洛夫展藝文。麥香美酒品一杯,欲飲狂醉等下回。 〈美食與音樂饗宴〉 紅磚街市美食滿,四式彙集中央街。啤酒佳釀中外聞,交響樂曲樂不歸。 〈東北林園觀虎威〉 虎林園區觀虎威,珍稀物種盼憐惜。縱橫勇猛一世雄,如今山寒百獸依。 〈凈潭曲徑幽〉 月牙淨潭歸林隱,索道曲徑蒼松翠。湖光山色入決眥,悟透紅塵皆雲煙。 〈長白山望岳〉 長白山上好風光,天池雖美無緣見。溫泉濯玉寒翠壁,飛流遠懸青山色。 〈瀋陽遊〉 漫漫長路到瀋陽,多日疲憊車中憩。文創區內憶金工,佳肴美食讓人肥。 〈少帥府懷舊〉 山河依舊人事非,回首前程夢難迴。少帥英姿誰爭鋒?千古豪情留後名。 〈趙四故居懷情〉 趙四漢卿一世情,烽火兒女見真心。若非當時負荊請,或恐紅粉難白頭。 〈長白山賦歸〉 長白千秋乾坤冷,蒼茫翡翠陽光穿。有緣相聚忽煙過,莫忘吟遊此山行。
-
【阿嬤愛孫說】 多說好話!正面雙向溝通
「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常常一句好話,即使在寒冬中,也可讓人備感溫暖;而懷有惡意的話語,卻讓人聽了即使在酷熱的夏天,都會心生寒意。這句俗諺就是要人「多說好話」。但我們很多人常常口出惡言,卻都習而不察!你看: 小朋友會無理取鬧說:「我不要上學,我不要上學!我哪裡都不去。」大人無暇釐清原委,直接恐嚇威脅他:「我打電話告訴老師,有個壞孩子逃學!」於是哭鬧、爭執、拉扯,言語與肢體的暴力事件就免不了上演了。 這學期開學後,小光一直表現良好,沒亂發脾氣,是個好寶寶。但日前週五上學時,他卻一路哭鬧,到了學校圍牆外還僵持著,不願進學校,最後勞動老師出面才平和落幕,跟著老師走進校門;可是放學時嬤嬤接他,卻又見到一個笑咪咪、開心無憂、會關心嬤嬤的小乖乖;早上的哭鬧與齟齬,好似「船過水無痕」,未曾發生過。打鐵要趁熱,嬤嬤趕緊來個機會教育,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馬上與這七歲小娃懇談「情緒控管」,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情緒? 教育學上有所謂的「增強理論」(reinforcementtheory)。當孩子有好的行為表現時,父母、師長會常以食物、飲水、安全感,或是代幣、獎章、獎品等,來激發、鼓勵他,這就是用正增強物使人愉快、有利於個人,可強化其行為表現的「正增強」。放學時小光勇敢地自我檢討,他問嬤嬤:「我要怎麼做,才不會有起床氣,不哭鬧呢?」嬤嬤立刻給他一個愛的抱抱,先肯定、鼓勵他,然後嬤孫展開一段「正面雙向的溝通」,立即來個「增強理論」的實踐。 嬤嬤先問小光今天都還好吧?知道他沒事,嬤嬤再給他看自己早上膝蓋擦傷破皮流血的照片,小光貼心的問嬤嬤:「你現在還會疼嗎?」知道嬤嬤是為他受傷了。然後,嬤嬤為他「倒帶」,釐清早晨「哭鬧與衝突事件」經過,嬤嬤為什麼會受傷。 嬤嬤:「我們先恢復記憶,早上的哭鬧和衝突有幾個節點。第一個引爆點,是上學前,小光感冒未癒、不想噴鼻子,耍賴說不上學了,於是媽咪生氣,要和小光一起到學校,然後大家都上車,在車上小光就哭了。」小光點點頭,承認那是他有起床氣,不想噴鼻子,後來又不想要媽咪跟著到學校,所以才哭鬧了。 「後來在車上爆發第二個嚴重衝突,因為小光一路哭鬧尖叫,媽咪就用手機拍照、錄影,說要傳給老師。小光生氣拍打手機,媽咪也生氣打小光的手,兩人就在車上互相拉扯,打起架了。」小光默默點頭,小聲說自己和媽咪都有不對的地方。 「到了校門口,是最嚴重的衝突,算是一件慘案。小光不進學校,哭鬧不停,媽咪拖著、根本拉不動;在嬤嬤勸說之後,勉強稍稍前進,卻在嬤嬤往前走、小光往後頂時,嬤嬤一個踉蹌,跌坐在地,膝蓋與手腕都擦傷破皮流血了。幸好這時老師來了,他拍拍小光肩頭,說已經七點五十分要上課了,然後便牽著小光一起進學校了。」小光自知理虧,關心的問嬤嬤,傷口是到哪兒處理的?還問:老師也說他也會有起床氣,要怎麼做才不會有起床氣? 嬤嬤說:「想要免除有起床氣,解決衝突,這很簡單。第一,前一晚,早睡早起。睡得飽,心情好,就不會有起床氣啦。第二,生氣時,就想快樂的事。轉移焦點,想一想快樂的事,去做自己喜歡的事。第三,衝突時,先暫停,再說出想法,做出決定。」小光開心的說,沒錯,老師早上也說過,他是用第二個法子,去想想他等等可以去做喜歡的事,就變得快樂起來,沒有起床氣了。至於第一點,現在來不及了,以後他可以天天早睡早起,沒有起床氣,就沒煩惱了。 可是第三點,棘手的衝突因應,小光說他沒勇氣對媽咪說,他不敢。嬤嬤鼓勵他,先說出自己的感受就可以了,例如:「我不喜歡被拍照。媽咪請不要拍照和錄影。」然後,我教他,不要動手動腳,打架很危險;不想被拍照,可以用手把臉遮住,或轉過頭,這樣只會被拍到兩隻手或腦袋瓜,不用哭鬧尖叫就把問題解決了。 生活中,難免時有衝突與齟齬,重要的是,能夠正面雙向溝通,解決問題。小光和媽咪的衝突,能夠當天及時處理,正面雙向溝通,馬上就可以「抱抱泯恩仇」,開心的「恢復邦交」了。討論中,小光還補充:「態度很重要,常說『請、謝謝、對不起』,就很有禮貌。」 確實,遇到衝突,一定不要迴避,不要哭鬧,也不要消極抵制,或暗中報復;而是要採取「正面」面對問題,不是逃避問題,避而不談,逃走了。「正面」看待問題,不是負面思考,猜測懷疑仇恨或生氣。同時也需要「雙向」溝通,共同協商解決問題,不是自言自語的單向思維模式。總之,解決問題的策略,就是「正面與雙向」,雙方正面溝通,說出來,而且要說好話。記住: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生氣時,深呼吸,多說好話。
-
抱歉!我遲到的祝福
近日來每次打開金門日報副刊網站,恭賀「金門日報一甲子」的祝賀、曾經的投稿作者跟金門日報間的共同成長歲月點滴,篇篇溫馨動情的回憶,如春天紛飛的花絮,粘貼於《金門日報》副刊的版面上,這不只是溫情的的回憶,這更是一份情感的珍貴記錄。 幽幽「一甲子」歲月不容易!《金門日報》是份很有溫度的報刊,下一個「一甲子」會得到更多的祝福! 近期因忙碌於新的《隱形距離》中英版詩集的出版,及籌備和香港詩人秀實老師的《K 秀實散文詩集》預計下個月底在高雄文學館聯合舉辦新書發表會,還有幫美國紐約一家出版社的台灣詩選邀稿,就這樣讓這篇文章遲到,真的失禮了! 我跟《金門日報》副刊雖沒有一甲子長的情深,但,原本我寫作的初啼筆耕,因為工作和家庭的極度忙碌及壓力中斷了二十幾年,直到2015(104)年在一位主編文友的激勵下再度投稿,於「金門日報」首刊一連幾篇的刊載奠定我再度寫作的因緣,甚至開啟我寫新詩的旅程,作品刊登於各詩刊、報上的成就。這份恩澤真的至誠敬謝「金門日報」副刊對我的再造筆耕因緣恩惠,一直銘記感懷於心! 2022/03/05日,鄉土懷情系列《水門簾》及詩集《切片夢境》的新書發表會在高雄文學館舉行,獲得許多文壇先進及文友、親友到場支持,期望這次也能獲得眾多支持和鼓勵!這次全版中英詩集《隱形距離》同樣是敦請德高望重,英文功底深厚的高雄師範大學文學院前院長陳靖奇教授幫忙翻譯,秀實老師的《K 秀實散文詩集》也有部份中英版,同樣是陳教授翻譯。 《隱形距離》中英版詩集裡的四篇精湛序文,除了英譯的陳靖奇教授、高雄市文藝協會理事長蔡清波、香港詩評家秀實老師、香港著名詩評學者余境熹教授。個個滿腹文墨,篇篇精闢很有可看性,對於四位幫我用心辛苦寫序文長達三十幾頁的文壇先進,我銘感五內,深心敬謝他們,這是藍芸的福份,就跟十年前《金門日報》副刊對我的提攜再造之恩一樣,都讓我深深致謝! 這次同樣,藍芸的《隱形距離》中英版詩集出版後,也會寄送到金門地區各個圖書館,回饋金門讀者十年來賞讀我投稿在金門日報副刊裡的文章—應有好幾十篇了,大都是散文。有興趣者可到圖書館借閱,看看藍芸這本詩作是否更成長了。之前的《水門簾》及詩集《切片夢境》圖書館裡也有。 還有秀實老師的《K 秀實散文詩集》,也會捐給金門圖書館,秀實老師學識淵博,文學才華橫溢!自小對文學耳濡目染養成深厚功底!他是在「台大」念中文系,也在台灣生活多年。是文學多產家,也是文壇上散文詩的領航者之一,很有可讀性的。最後再度感謝和祝福《金門日報》再造一甲子光輝: 執筆書時代 六十載輝煌 心之所向 攜手遠航 金碧閃輝料羅灣 門窗喜迎日月天 (稿費贈金門家扶)
-
濃郁故鄉情:《金門日報》60周年誌慶
榜林三個寫詩的人 2011年10月中,秋高氣爽,與內人回到老家榜林村國礎國小舊址,出席「榜林三個寫詩的人」新書發佈會。三人:許水富、徐心富與我。當天下午,嘉賓雲集,計有:福建省政府主席薛承泰、前金門縣長李炷烽夫婦、國策顧問李錫奇、著名詩人管管、陳克華,名作曲家李子恆、國立高雄大學校長黃英忠、福建師大文學院院長陳慶元、金門縣議員許玉昭,及兩岸三地藝文界同好和榜林父輩鄉親近百人到場祝賀,分享文學的饗宴。 策劃人許水富特邀楊樹清鄉親主持這場詩意盎然的文學饗宴。當天,我們三人各詠一首詩,我朗讀〈父親的歎息〉;管管和陳克華也即席朗誦新詩,讓出席者享受一個詩意的下午。 薛承泰主席以「心藏愛、寒冬亦富;水長滿、川河有餘」,巧妙地把三人名字或筆名嵌入詩中,為發佈會增添詩情畫意,贏得眾人的拍手贊好! 當天,金門樂府亦到場助興,演奏了兩首南管。而書畫名家吳鼎仁也吟唱了幾首古詩詞!表演的這幾位鄉親我也認識,他們的友情客串表演,讓發表會充滿故鄉情。 思考金門大未來 2005年5月,55歲的我毅然決然地辭職,開始我興趣且自由的工作。那時的理念是人生苦短,只要最基本的生活有保障,不與人爭高,簡單平凡的日子未嘗不也是一種幸福。 我和妻多了出國的機會,不常是旅遊,而是探訪親戚及出席文學與學術研討會。 2008年12月25日,首次返鄉參加在國立金門技術學院舉行的「思考金門大未來」高峰論壇。我以新加坡金門會館、浯江公會為例,闡述海外鄉團在凝聚鄉情,推廣文化扮演的角色。那年,龍應台是與會嘉賓,我與她愉快地交談並合影。 十多年來,我陸續出席了在台灣、金門與廈門舉行的九次論壇與講座,有機會向著名學者請教,獲益匪淺。 我非研究型學者,只是喜歡把自己接觸過的人與事如實地寫下來,想為自己參與的團體留一些記錄。趁此機會,我謝謝各大專學府,謝謝陳益源、江柏煒、黃文車等幾位教授給我的機會。 「論文是逼出來的!」至少我是如此,雖然那是一件苦差事。 魚尾獅詩瓣 什麼時候開始在《金門日報》發表作品? 翻閱剪存的《金門日報》,最早的是2006年6月30日的〈魚尾獅詩瓣〉,最近的是〈百年華中情,世紀山崗緣〉(2019年3月24日),共約20篇左右。後者,只因為華中百年,曾有薛永黍與鄭安崙兩位金門籍校長;忝為主編,而九位編委有四位金門籍;再者,《百年華中情》書名題寫者薛振傳,亦是著名的金門籍書法家。 我也把楊敬之鄉親、陳榮昌鄉親、蔣榮玉、陳永富鄉親分別在1994年、2017年、2018年、2020年在《金門日報鄉訊版》介紹我的文章,收錄在《世說寒川》詩文集裏(2022年1月18日知識報社出版)。 從2002年9月首次返鄉,這些年來,回鄉之路始終沒有停止過!很高興縣府與文化局做了很多工作,不僅提供海外寫作人在金門日報發表作品的機會,也舉辦浯島文學獎、金門文化獎,並協助金門籍作家出版著作等等,讓海外的金門籍作家更認同家鄉。 2005年4月,金門縣政府與聯經出版公司推出《金門文學叢刊》海外卷,我有幸獲選成為十位作者之一,書名《古厝》。四年後,金門文化局也為我出版《金門鄉僑訪談錄》(新加坡篇)。 2011年,我飛到台北,出席包括拙作《獅城人語》在內的五人新書發佈會。除了居住國之外,原鄉給我的照顧與鼓勵,我是打從心裏由衷感謝的。 親情鄉情融為一體 此刻,我想起囑我也在《酒香古意:金門詩酒文化節全紀錄》寫一篇序文的金門前縣長李炷烽鄉親,在紀念集出版後,李縣長適逢南來訪問金門會館,遂親自帶來新加坡給我。一次在金門,我本是擠在人群中觀看活動開幕的公眾人士,不想給他看到了,竟招手呼我趨前,成了剪綵的嘉賓之一。 謝謝禮待文人的的前縣長李炷烽鄉親。 我也趁此機會,謝謝2015年世界閩南文化節在金門舉行時,與福建師範大學閩學研究中心主任陳慶元教授,一同獲得陳福海縣長聘為縣政顧問。 這些年來,每次返鄉,即使因為藝文活動影響了探親的機會,但我還是盡量抽空,哪怕是一個午餐或晚餐聚敘的機會。 我也記得,2002年首次返鄉,二舅父與舅母來我下榻的旅店探訪,並在我回星前夕,邀約在金門的長輩設宴餞行,至今依然難忘。 母親在父親健在時,曾有幾次回鄉探親。2010年9月,母親在家人的陪同下,一行六人經廈門回金門。在台灣的舅舅和姨媽也趕來,母親和十多年沒見面的弟妹們,快樂地度過美麗的時光。 去年九月返鄉,還見到病魔纏身的姨媽。不到半年,表弟傳來惡耗:姨媽走了! 2008年4月下旬,我跟隨新加坡金門會館一行50餘人回鄉,與洪天送、陳篤漢等幾位董事在國立金門技術學院(金門大學前身)學生宿舍前種下20棵樟樹,祝福校運昌隆。 今年,金門日報慶祝創刊60周年,我謹此祝願報刊立德立言,宣揚文化、正風勵俗、洛陽紙貴。獻上一首小詩〈60行,文學回原鄉〉: 60行,文學回原鄉 一張複印的半版報紙 (注) 「星期人物」在左邊 沒有頭像 「出生金門榜林 五歲遠赴新加坡」 或許有人興趣閱讀 識字的三舅,還是 桃李滿天下的堂叔? 從此,想起遠方的花崗岩島 有人和我一樣 拿筆為文 寫一段戰火陰霾下 浯島少年的 記憶 終於還鄉 半世紀在南洋的番仔 喚不醒童年 幾成廢墟的老厝 庭院雜草叢生 沒人住是肯定的 就不知道逢年過節 神桌上是否供奉祭品 祖先是否 歸來 浯島十天 不嗜酒的我 竟然不拒高粱 喝它二十杯也不醉 或許,貼上標籤 我是金門人 哪有金門人不喝酒 不飲高粱 榜林、后盤山、中堡、陳坑 我走在親人的村落 尋找兒時的記憶 足跡已被歲月層層蓋住 家鄉成異鄉 與羅門蓉子夫婦走在水頭聚落 也聽管管幽默的笑語 為我題寫書名的洛夫 還有,「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的鄭愁予 今夜,應該也在仙界 談詩論詩寫詩 從此,一條不休止的路 我在四個地域上輾轉前行 帶來新加坡肉骨茶 也少不了印尼咖啡 帶走高粱酒 送給對岸的親家 今年,更不會忘記 帶回《金門日報》60周年特輯 攤開,再不是印象素描 彩色的頭照不年輕 卻是金門的留影 鄉愁如海潮 湧向心房,有一波 總是退了又再來 這一次,我終于大膽寫詩60行 又豈能把過去 說盡? 注:這份1994年2月26日楊樹清送我的半版《鄉訊版》,是我對《金門日報》的初識。(下)
-
不知是夕幕,你仍朝陽:寫給我的副刊少年
你如島嶼晨曦,日日朝陽 依時發報傳送,甚而弗遠弗屆 告知遙遠異域落番華僑鄉親 任熟悉鄉音放送,遙想故鄉 雞蛋花、玉蘭花開燦爛否? 查察故土親人喜訊或訃告悲傷記事 你已推上網絡置頂,強力發佈你的 圖文版塊,挑戰世代新陸 你已一甲子,而我超越你年齡 可我猶存戀棧那個后浦 衙門口、金門攝影社前側閱報欄 無畏日曬霜凍,從不缺席 日日讀你方塊字根組合與字意的對話 從油墨和漢字體會微小島嶼之存在 時空的奧義書及情感抒發、訊息書寫 終日幻想島嶼星空下寫作 那個薄胸、瘦、青澀、糾結的身影 如同迷彩、暗箱 一場多歧義文字障礙賽徑 你盤據了我年少許多歡顏時光 藏匿了我一顆不為人理解的心靈 多感,時而輕喟、嘆息 然而,我從無少年悔恨 你開啟了我書寫航道,起碇前行 以至於更大的島嶼航道冒險 如今,羅盤航行方向轉回 浯島,我多浪潮拍打多音韻 砲聲與恐懼交織多歧義多聲籟的島 你是寧靜的沃土,文藝的碉堡 可高歌的詩廣場,你六十方近 華麗轉身,我一如你 早已不自囿島嶼,無須圍籬 跨越口號,宣傳、標語鐵絲網 不踩地雷鴻溝、邊界、抗爭 擁有無線上網視野、雲端容量 那個善於用筆名,掩飾 寄養真實身分認同,壓抑不安自卑 一如防空、迷彩碉堡作為屏障肉軀 善於用意象賦予急遽而來爆裂情思 從島嶼冬風強大抵達所在風達意象 從木麻黃簌簌掉落無不成林之西蕭 從初度到荒原到張鄉,我努力改寫 在淡淡秋天雲影勒石間 烙刻許多青春記憶紋路 你已花甲之年,我六十而耳順後 自忖從心所欲不逾矩 如今在南國天涯海角 讀你島上風的信息,聽雨滴馬背燕尾 你所分享各式文昌君、月老成全的悅音 甚而一顆殞落的星辰,一則 鄉民容顏的發訊告示都令人感懷 我以海上明珠璀璨的星火與你對話 一如許多島嶼不寐砲聲夜晚 文字解放脫離教條標語警示 以5G漫遊專案向遠處漫天霞光的你 孤獨凝睇少年微光中亮點身影 我以無比虔敬之心敬謹感謝你 副刊之地帶給我的豐盈 祝福你與浯島歲月長 我的副刊我的少年 我已夕幕,而你仍朝陽般 點召我
-
【金報臉譜】風起古城,詩生少年
張國治祖輩來自於泉州惠安縣淨峰鎮,1957年出生於金門古城村東門2號。家有13兄弟姊妹,因祖母喜愛,挑排行第十,身為六男的他,過繼給叔嬸招弟,並隨著叔嬸來到金城珠浦南路4號的益源雜貨店成長及上學讀書。從小聰慧靈敏愛閱讀及繪畫。 他從小喜愛逛書店及看報紙,《中央日報》及《金門日報》是他必看之報,印象中尚有《青年戰士報》。 自1972年8月3日首投《金門日報》副刊的「中學生園地」〈我屬於故鄉〉;刊出後受到鼓舞;所用的筆名為本名和張風達。同年九月進入金門高中高一,轉戰副刊書寫散文和小說及現代詩。從1972至1974年在副刊發表27篇散文,兩篇中、短篇小說集及一篇書評,另於1974年10月15日及11月15日副刊的「詩廣場」第七、九輯分別以張鄉的筆名發表了三首詩,其筆名由本名、張風達、西蕭、荒原到張鄉,這一段勤磨筆劍的時光成為一生寫作的柱石,從故鄉島嶼航向福爾摩沙及更多海域。
-
【金門日報60週年】濃郁故鄉情:《金門日報》60周年誌慶
兩年後的四月,「台海危機」時刻,楊樹清與金門導演董振良、周美玲帶著《單打雙不打》劇情紀錄片,出席新加坡國際電影節。我們在已經拆遷的前國家圖書館首次見面。他同時也見到了薛殘白、邱少華、方然、芊華、馬田等南洋的金門籍報章編輯與作家。當天,他贈送著作《渡》給我,並在首頁寫道: 「我們都曾歷經了生命中最精采的渡。你渡南中國海,我渡台灣海峽,不一樣的渡旅,一樣的原鄉情懷」。 獅城遇鄉訊 不知是楊樹清鄉親從金門寄來給我,還是他託人來星交給我,總之有一張1994年2月26日的《金門日報》,有半版《鄉訊》,由楊樹清主編。除了頭條「尋找金門鄉情座標系列報導之八《新加坡金門會館篇》」之外,左邊是「星期人物」專欄,由鄉訊記者楊敬之撰稿: 〈民國卅九年出生金寧榜林,五歲遠赴新加坡/呂紀葆詩帶濃郁故鄉情〉。 記者引我的詩〈童年‧金門〉開始,逐步介紹我的生平、求學經歷、參與社團、文學組織、創作情況與著作等等。 這是離鄉在外,第一次在家鄉的報紙看到有關自己的報導,好不高興! 兩年後的四月,「台海危機」時刻,楊樹清與金門導演董振良、周美玲帶著《單打雙不打》劇情紀錄片,出席新加坡國際電影節。 我們在已經拆遷的前國家圖書館首次見面。他同時也見到了薛殘白、邱少華、方然、芊華、馬田等南洋的金門籍報章編輯與作家。 當天,他贈送著作《渡》給我,並在首頁寫道:「我們都曾歷經了生命中最精采的渡。你渡南中國海,我渡台灣海峽,不一樣的渡旅,一樣的原鄉情懷」。 返台後,楊樹清寫了篇〈文學回原鄉的一種可能〉,提到「唯有文學的情境,讓南洋客強烈感受到家鄉金門是『活著』的,透過文學傳播,這股鄉情可以再感染,伸展給更多的鄉心。」 我後來寫了〈文學回原鄉〉短文回敬,發表在1997年7月1日他主編的《金門學季刊》上。結尾我寫道:「文學回原鄉,不也是一種渡旅吧。盼著這一天早日到來!」 期間,通過楊樹清的引薦,我與張國治、畫家呂坤和、王先正等等幾位鄉親也有「往來」,此即俗話所說:神交。 淌血的五月 1998年5月中旬,印尼各地發生慘絕人寰的排華暴行,許多華裔在動亂中遭搶掠、強暴和殺害。我的堂嫂及其女兒,還有文友謝夢涵和她三名十多歲的女兒,漏夜逃難到新加坡,暫居敝處數日。 兩個多月後我飛往台北,受邀參加1998年假圓山大飯店舉行的第三屆世界華文作家大會。8月2日報到後翻開手冊,這才發現我被冠以印度尼西亞(印尼)代表團,之後也才知道我是印尼唯一的代表。 會上我宣讀〈淌血的五月〉,嚴厲譴責印尼排華暴行。那晚,初次見面的張國治與歐陽柏燕鄉親來訪,盤談到深夜,在我催促之下方才離開;我心存感激,兩位鄉親不願捨下孤獨的我,在那個白天我在研討會上義憤填膺宣讀印尼華人慘遭蹂躪殺害的夜晚! 會議期間,呂坤和來載我和文友去華西路宵夜,體驗台北熱鬧的夜生活。另一個下午自由活動,他也來載莊延波(馬來西亞)、陶鑫(汶萊)、衣建美(韓國)去參觀國立歷史博物館。 我與張國治首次見面,則是在會議行將結束前,在圓山大飯店的餞行晚宴上。能夠見到他,還是呂坤和代勞找到他的。那晚,新加坡的希尼爾、艾禺、董農政、我與他合影。另一位是台灣現代詩的推動者李瑞騰教授。其後,我和李教授在台灣與其他文學場合上也曾數次碰面。 《金門系列》詩集發表會 邁入2000年,農曆新年過後,我給張國治鄉親打電話,請他為我籌劃出版的新詩集《金門系列》寫序。 五月上旬,收到張國治洋洋灑灑五千字的序文,興奮不已。他的認真與用心,我銘感五內。至此,我把之前收到呂坤和宗親的封面設計,以及五張內頁插圖,彩色活動照、書畫家贈送的作品,連同詩稿、一併交給出版社處理。 8月17日,《金門系列》在新加坡金門會館舉行發布會,張國治和呂坤和兩位鄉親從台北南來赴會,並與翁享祝和方然鄉親四人舉行「金門人談文論藝」座談會,主持人為黃美芬鄉親。 我感謝時任第一副主席方水金為新書主持發布儀式。出席者包括馳名國際的多元藝術家陳瑞獻先生、前國大中文系主任陳榮照鄉賢、國大廖建裕副教授、作家協會會長希尼爾、文藝協會會長駱明、華中董事張拔勤、大陸學者郭惠芬,以及印日本學者合田美穗、小竹裕一等等,不下二百人,文學與藝術之聲在慶昌堂裏回蕩不已! 金門詩酒文化節 2002年9月,偕內人飛往台北,首次返鄉參加「酒香古意:金門詩酒文化節」。同行的還有方然與芊華夫婦,他倆也是金門人,因為不曾回鄉,我於是向張國治力薦,四人結伴回鄉。 抵達桃園機場,來接機的是呂坤和宗親,安排我們在大學的接待所小住數日,期間王先正鄉親來訪,往後熟稔了,才知他是後盤山人,是我的舅父輩。此後每次回鄉,他總會駕著車載我四處省親訪友。 從松山內陸機場飛往金門,即將降陸,望著眼簾下的這塊土地,百感交集。離鄉幾近半個世紀,回鄉竟是在父親辭世後一個多月。我不禁自問:「是不是父親在天之靈,要我還鄉,不讓這份鄉緣斷絕呢?」 由於提早到金門,於是四處遊覽及探親,初識的陳延宗鄉親成了我們的嚮導。榜林老厝、莒光樓、坑道、熱鬧的後浦、馬伕淚紀念碑、珠山村……走過這些地方,我想起李金昌與薛殘白鄉親。后盤山、昔果山,家母不是經常提起這些村落嗎? 陳延宗鄉親帶我回去榜林,殘垣斷瓦,老厝幾近廢墟,承惠堂叔打開深鎖的門扉,但見天井雜草叢生,一些甚至蔓延到客廳,我趨前向神桌前蒼老的祖先圖像膜拜,淚水不禁愴然落下……。 終於還鄉!也在9月19日「酒香古意:金門詩酒文化節」開幕後的「酒文化與詩歌藝術創作研討會」上,簡單發佈剛出版的《文學回原鄉》散文集。 《文學回原鄉》是我與楊樹清互動的文學結晶品。2002年6月,他來星參加研討會,我把整理好的《文學回原鄉》文稿交給他,請他寫序;他也代我邀請金門女婿、著名詩人洛夫題寫書名,及呂坤和提供畫作、張國治封面設計。 配合詩酒文化節,縣政府舉辦了一系列活動。最難忘的是莒光樓前的月光宴,觥籌交錯,品嘗傳統金門美食。那晚,金門是一座不夜城,酒仙迎詩仙,夜晚的海島竟然如此美麗醉人。 12年後的2014年,適逢金門建縣100年,金門縣政府再次於9月間舉辦「酒道詩心:金門詩酒文化節」,與內人有幸受邀參加,再次感受莒光樓前詩酒文化千人饗宴的魅力。 兩次的金門詩酒文化節之後,一些較有聯繫的詩人與作家走了,羅門、蓉子夫婦、管管……在我寫這篇回憶與原鄉的碰撞時,洛夫和鄭愁予兩位大師,也先後走了。 (上)
-
【寒川小檔案】 南渡的榜林詩人
寒川(呂紀葆),詩人,作家,1950年出生於金門金寧榜林村,五歲下南洋旅居新加坡。先後畢業於華僑中學與南洋大學中文系。 半個世紀來,寒川擔任文藝、宗鄉會館和社區刊物的編輯顧問、主編或編委,不下50種;曾任南洋大學《中國語文學報》主編、《貝葉》主編、新加坡宗鄉會館聯合總會《源》季刊主編、新加坡文藝協會《新加坡文藝》主編、人民協會《民眾報》主編、金門會館會訊主編、呂氏公會會訊主編、印尼國際日報《東盟文藝》統籌、新加坡金門會館董事、新加坡錫山文藝中心主席、新加坡鼎藝軒藝術中心藝術顧問、《錫山》半年刊編輯顧問兼總編輯等職。 寒川原任人民協會出版主任,2005年離職後仍積極參與十多個華社及文學組識活動,現任新加坡錫山文藝中心名譽主席、新加坡武吉知馬海南聯誼會文學顧問、新加坡呂氏公會出版顧問、新加坡華中校友會編輯顧問、新加坡浯江公會名譽委員、新加坡南安藝文社顧問、印尼華文作家協會海外顧問、印尼印華日報《東盟園地》與《雨岸情》主編、印尼《印華文友》顧問、印尼中華藝術書畫協會海外顧問、中國馬鞍山市歸國華僑聯合會海外顧問、金門縣政顧問、新加坡崇福校友會會訊編輯顧問、新加坡國際華語詩歌藝術節執行總主席、台灣575俳句菁英會顧問、世界文化藝術聯合總會會務顧問等職。 創作之餘,寒川亦受邀參加在中國、台灣、美國、澳門及東盟等地舉行的文學會議;也擔任多項海內外文藝創作比賽評審。2004年,榮獲印華作家協會頒發「功績卓著獎」、 2018年,獲頒「絲綢之路國際詩歌藝術傳播大使」榮譽稱號、2025年,榮獲印華作家協會頒發「印華文壇貢獻獎」。著作詩集《金門系列》、評論《寒川文藝縱橫談》、遊記《雲樹山水間》、散文《文學回原鄉》、人物傳記《走出海島的金門人》等20餘種;另主編《華實串串》、《華崗依舊》、《新加坡金門籍寫作人作品選》和《錫山腳下》等。 (楊樹清整理)
-
【金門日報60週年】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金報一甲子,我的半世紀
臨別前送我二刀印有金門日報字樣的紅格稿紙,二瓶金門高粱酒,酒要我帶去台灣送親友,稿紙要我把作品寄回來,「楊樹清,聽著,無論你將來有多大成就,永遠不要嫌惡你的寫作搖籃,再醜也是自己的母親報」。 我的哥哥 〈楊樹森童年代筆造就日後作家弟弟〉,〈作家楊樹清難忘哥哥代筆啟蒙:謙稱若沒代打投稿,可能就放棄文學〉;2020,大疫下的春分,「漂流的文學樹:楊樹清文學作品展」在睿友文學館揭幕,中央社即時新聞,台灣時報文化頭條,「金門漂木畫家楊樹森今天返鄉,力挺作家弟弟楊樹清的文學展。楊樹清則是自曝首篇作品是由哥哥代筆,他說,「這證明我不是天才作家,但若沒這篇作品,我可能就放棄文學了」。 報導中,「楊樹森今天專程回鄉為弟弟捧場。看到展場中央牆上掛著楊樹清兒時投稿作品〈我的哥哥〉,楊樹清竟然揭密說,這篇文章是哥哥代打上陣,也就是楊樹森自己寫自己」,楊樹清說,當年電視熱映《保鑣》,楊樹森在文章中形容自己行俠仗義,如同劇中人物的司馬不平。對於著書不斷的楊樹清為何找『槍手』上陣?他說,小學時可能自己寫字鬼畫符,投了十幾篇都慘遭退稿,哥哥看不下去才代他出征,可能是楊樹森字跡工整,才獲編輯青睞」。意外的旅程。〈我的哥哥〉,一篇習作,開啟了金報一甲子,我的半世紀文學情緣。 風衣先生 「……平日我寫字,三歲小女兒常硬是擠進來,爬坐膝頭上,拿起筆來在我稿子上畫祖母,畫她的洋娃娃妹妹,還有寫些只有她才懂得意思的『字』,她說那是給爸爸『改稿』,我則稱之為『批註』。每每只要她進『書房』,我連寫字都是艱難的,可是她不理大人的難處,一種心意,就是親近爸爸。……我的小書房,少容得下客人,有幾次,楊樹清擠進來找舊報紙(舊書報都在牆腳邊),蹲下腰都很艱苦。」……(風衣〈我的書房〉,1978年12月11日金門日報正氣副刊)。 後浦城模範街12號,顏府,閣樓,佔地長不滿四公尺、寬不及三公尺,擺了兩張桌子,牆上自釘三個書架的小小書房,我前後進出了一年多,除了聆聽風衣先生的教誨,還得忍受那台「二聲道三音路」的音響效果,以及,看著他三歲多的小女兒靜筠不時闖進來湊熱鬧;也多半是她溜進來的那剎那,帶點冷峻的風衣先生才會綻放出一抹輕鬆的笑容。 歷任金門日報記者、採訪主任、編輯主任、代總編輯,也代請假到台灣不告而別的李福井兼差主編了四十四天副刊的風衣先生(顏伯忠,1938~1992),1978年我國中畢業要離開金門到台灣時,再找我去他的書房長談一下午,臨別前送我二刀印有金門日報字樣的的紅格稿紙,二瓶金門高粱酒,酒要我要帶去台灣送親友,稿紙要我繼把作品寄回來,「楊樹清,聽著,無論你將來有多大成就,永遠不要嫌惡你的寫作搖籃,再醜也是自己的母親報」。 浯江筆會 1970年代初,台灣鄉土文學論戰之際,李錫隆(古靈)主編的《金門日報‧正氣副刊》,1978年秋季推出「新綠昂揚」版面革新,掀起一波筆戰,戰端始於署名「魯鈍」(許維權)的作者發表〈瞎說「兩顆寒星」〉,評論一篇風花雪月、愛情文藝連載小說〈兩顆寒星〉後,戰端四起,二十多人投筆上陣,打了三個多月,探討「戰鬥文藝」與「地域文學」是否必要?晨起,全島讀者都在找副刊,今天又打誰。官拜上尉的軍旅作家覺民(陳義棟)對這場你來我往,主題失焦,已充滿情緒語言的金門文學論戰頗感失望,8月12日發文〈冷眼看金門文壇:兼致金門文藝界〉。軍管當局在監看,風衣先生也看不下了,「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以涉及人身攻擊勸阻坐在編輯桌旁的李錫隆可以息鼓了,主編最後刊登了莊原〈文學必須根植在泥土中〉一文後鳴金收兵,但文青也是憤青的李錫隆還在熱點上,於成功村報社的金湯亭召集一場「浯江筆會」,讓論戰者面對面,陳義棟、顏生龍、王建裕(卿雲)、林怡種(林中,榆林)、張自福,以及戴大盤帽的高中生陳長佳(孟雛)、楊樹清(燕南山)都登上成功坡赴約。〈秋色深凝亭台間輸誠共話正副時〉,10月2日,金門日報副刊登載了胡迭的筆會現場報導,並附了記者張自福所拍大家一式排開,一張製版效果不佳模糊不清的,近半紀再回望,異常珍貴的金門文學史現場照片。 文學論戰隔了一年後,有人對金門日報正氣副刊提出不同建言,吳耀南投書讚李福井(終南山)過去所編的副刊「賞心悅目」,接續批判接任的主編「跳芭蕾舞」,版面「跳來跳去」,再引發第二波副刊論戰。 九州詩社 伴隨文學論戰而生,1978年接近尾聲,「神州詩社」的大馬青年、現代派武俠作家溫瑞安找了戰士林榮兒,帶了本《坦蕩神州》在金門「吸收」一批文藝少年,楊樹清,楊再平,張長嶽,陳思為等登上猶是荒煙蔓草的燕南山宣誓成立頗有分會屬性的「九州詩社」,並在《金門日報》副刊發表一篇〈少年遊〉宣言,高中生季青特以「燕南子弟多才俊,捲土重來未可知」彩色漫畫助陣。 眾生未覺,戒嚴、軍管當局忌諱結社搞文藝組織,此詩社引起金防部政五處注意,風衣先生發現事態嚴重,又把我叫到他書房勸說,快撤回組織、宣言,化解一場可能的風暴。二年後,「九州詩社」掌門人溫瑞安與方娥真因在社裡播放《東方紅》歌曲等情事,被捕入獄,隨後遭驅逐出境。金門籍詩人張國治,1977年是神州詩社之友,1978年國立藝專畢業到桃園振聲教書還出入神州,神州出事,他正在警備總部中隊部服役,回憶往事,張國治仍心有餘悸,他說,「草木皆兵,我的深層恐懼可想而知」。 甲子輪迴 趙立年說的,「在時間的長河中,六十年是一個甲子的輪迴和滄桑;充滿了喜怒哀樂的交織和起承轉合的蛻變」。 從不同角度切入,或澎湃,或靜美,書寫出一份報紙「前世今生」的個人情感,再串出集體記憶。 金報為島嶼寫日記,我們為金報寫歷史。 我常思索,如果沒有這份從小看到大的母親報,沒有那塊兒童園地,沒有那紙副刊,又如果沒遇見風衣先生,沒參與那場筆戰,我如何有鼓動文學羽翼高飛的能量。 金報一甲子,我的半世紀。說不完的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風衣先生的墓誌銘,「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過了,當跑的路我已經跑盡了」。對我們而言,還年輕,還在路上,賽事還沒結束。 《美國今日》(USA‧TODAY)的編輯理論基礎很簡單:「人生就是一大堆小段落」,報刊內容以短小雋永竄起,發行半年即成為美國三大報。 人生就是一大堆小段落。報紙亦然。但如果沒些段落的串連,組合,歷史是寫不出來的。漫漫時空版面。我,也是一個小段落。 永續經營,長長久久。金報60,生日快樂!
-
【楊樹清小檔案】報導文學兩岸發光
楊樹清,報導文學家,金門燕南書院院長,廈門朱子書院學術顧問,《金門報導》社長,《金門文藝》編輯總顧問,《金門學》總編輯。祖籍湖南省洞口縣(原武岡)高沙鎮社山村高家組,1962年出生於福建省金門縣燕南山古區10號。 歷任財團法人洪建全教育文化基金會出版部企劃主任暨雜誌部總編輯,金門日報駐台特派員暨鄉訊版主編,宜蘭佛光大學、金門大學首席駐校作家等職。著有報導文學《金門島嶼邊緣》、《天堂之路:掃描台灣新移民在溫哥華的浮生現象》、《消失的戰地:金門世界文化遺產顯影》,散文《少年組曲》、《渡》、《番薯王》,小說《小記者獨白》、《愛情實驗》、《阿背》等計30餘種。 創作成績:三獲金鼎獎(雜誌公共服務團體獎、圖書主編獎、推薦優良圖書獎);兩獲時報文學獎報導文學評審獎(1996、1999)、聯合報文學獎報導文學首獎(1997、1998);曾獲梁實秋文學獎散文首獎、台灣省文學獎報導文學獎、長榮環宇文學獎及中國文藝協會報導文學創作文藝獎章等。 文學、文化、傳播成果:獲兩岸多所大學進行相關學術論文研究,包括台灣銘傳大學應用中文系李木隆碩論《解嚴前「金門報導」對金門發展之分析》(2007)、蔡秉蓉《楊樹清散文中的原鄉追尋》(2008),台灣清華大學台文系李鴻駿碩論《浯島在他方:金門學的「協商政治」與文學建構》(2019),廈門大學台灣研究院張玉洋《金門報導及復刊研究》(2023),以及福建閩南師範大學閩南文化研究院陳秀竹博論《楊樹清報導文學研究》等。 台灣文學館《台灣作家作品目錄》評價楊樹清,「他對下筆的素材有足夠的敏感度,能以綜觀的寫作方式,在質樸的字裡行間,蘊藏強大的文學圖像與人道關懷。1996至2000年赴加拿大遊學期間,全心聚焦報導文學,包含兩岸、移民、小留學生等族群議題書寫,近年尤以書寫金門在大時代角色變遷的題材矚目。此外,他長期投入解嚴前後金門文史紀錄、文學創作及社會運動,年少即堅持以一枝筆,堅定以一雙腳,行走文化、文學領域,之後以報導文學特色在兩岸發光」,2008年台北聯合報文學獎30週年專刊推介楊樹清,譽之「台灣報導文學旗手」。 2024年,楊樹清《番薯王》獲美國加州大學杜國清教授主編的《台灣文學英譯叢刊》英譯,向歐美介紹台灣文學。 (陳文發攝影、整理)
-
【金門日報60週年】8017.5:我與金報副刊的第一類接觸
第一次親自去成功村金門日報社領取稿費的實境:我被指引到一位中年大叔的辦公桌前,他拿起一把或許是自製的平面計算尺,中間鏤空,尺上刻有數字,只見他輕輕將工具放在報紙上,左推右挪,拉大縮小,然後,版面上字數的多寡,就跟著跑出來了。原來,字數就是這樣丈量出來的,那一定錯不了。 8017.5魔幻數字 8017.5,單位是元,這組魔幻數字,從17歲起一路跟著我打滾,那是我高中時期在金門日報「正氣副刊」掙得的稿費總額。作品刊登時間從1982.2.6起至1983.3.27止,約當高二上學期寒假、我剛從理組轉到文組之後,到高三下學期大學聯考前3個月。所刊作品新詩28篇,小說4篇,散文2篇,詩評1篇,總計35篇。 我當時估算過,詩1行1.5元,散文、小說等每千字100元,每字0.1元。稿酬是如此微薄,但此後負笈他鄉,每有所作,總是習慣性地先投往金門日報再說,漸漸地,我成為金報副刊的常客,一寫二十幾年,用了二十多個筆名,發表的作品已然超過六百篇。直到二十年前,考上公職,流浪到澎湖,才慢慢收起筆來。歲月悠悠,隔海相望,四十三年了,我還沒忘記:這魔幻數字所蘊藏的,正是金門日報在我生命中的重量。 擁有自己的房間 時間回到1982年夏天,二哥循大哥的腳步讀軍校去了,我接收他住了一年的房間,小小的斗室,是爸跟「臭豬叔」每月1000元租下的,門牌號碼是民族路180巷8號。大哥與二哥為了吃國家米糧先後從軍,家中的經濟,頓時有了結構性的改變,我人生中也第一次擁有屬於「自己的房間」。一張單人床,一張舊書桌,一個小書櫥,二、三百本課外書,陪我在這裡讀完高中。對照此前,總是和父親、哥哥或弟弟同擠一張床的窘境,作作業也只能倚著餐桌、長椅寮或圓板凳的光景,很難想像,那兩年,要是沒有這間可以讓我噴雲吐霧、獨與天地精神相往來的陋室,興許我那些創作的火花在沒有點燃以前就已經灰飛煙滅了。 我的正職是學生,本該好好專注於課業,如何就興起了寫作的念頭?唸高一時,還沒分文組、理組,我的成績名列前茅,升上高二,不免隨俗,考慮未來的出路和頭路,選擇了理組。但有些事情不能勉強,高二上來沒多久,數學們、化學們,卻和我的大腦漸行漸遠,成績急速退化,幾番思考,還是決定下學期轉去讀文組,另起爐灶。 過去因成績好,獎學金成為我最大的財源,如今,沒了分數,沒了獎學金,怎麼辦?後浦的廣東粥1碗40元,山外「談天樓」的紅豆湯圓1碗25元,「知慕少艾之年」過很久了,萬一有緣請心上人談談心,哪來這麼多的真金白銀啊!就算是自尋煩惱,就算是美夢不能成真,寫寫詩吐吐苦水、訴訴情衷總可以吧,但《楊牧詩集I》120元,《余光中詩選》150元,不先買來讀一讀,可乎? 「作金紙」一綑90元 左支右絀,想到前些時「作金紙」一綑90元,葬儀中「推亭」150元,也不無小補,但金門高中第一名,莫名昂起首來的自尊心,再去重操舊業,自己都覺得很不好意思。左思右想,只能硬著頭皮,憑空生出一股天玄地黃的自信,以為自己好歹也算唸過一點書,便決定跟天公借膽,將爬格子列為新政中的收入來源,以彌補財政的缺口。 不能否認,稿費是一個很大的誘因。但是,也不排除有更深刻的動機,例如,在後浦的源成書局偷偷翻看《當代中國十大詩人選集》後,那種蠢蠢欲動想在文學史上「成為一尊雕像的慾望」。何況我已選擇了文組,又大主大意排除了法商科系,賸下的,就只有文史哲這一條路可走了。 做了過河卒子,只得拚命向前,在往副刊進軍的長征路上,我先找了一個筆名「洪騂」,典出《論語》「犁牛之子騂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舍諸?」那時還不知道,胡適原名「洪騂」,「洪騂」讀音就如《紅星照耀中國》的「紅星」。會用這個筆名,很單純的,我是農家子,即使將來不再種田掘地,也不能忘本;同時,更滿懷期待,希望寫出來的東西,篇篇都能獲得青睞,讓我的「筆耕」持續有收成。 力耕不吾欺,回看高中的日記本,一行行詩句、一點點創作的構想,一篇篇投稿的紀錄,幾乎佔據了日記的半壁江山,連我自己都覺得驚訝,怎麼會有這樣一個高中生,彷彿著魔似的,創作的熱情和能量,是如此沛然莫之能禦,尤其寒暑假,幾乎無日不寫,無日不作!或許正值年少氣盛,吸收力、發表慾,強強聯手,那倚馬可待、一氣呵成的的快意揮灑,有時不小心都會感動到自己。 現實畢竟是骨感的 然而,現實畢竟是骨感的。就只35篇作品,多乎哉?不多也!按比例推算,沒被刊登的,比起刊登的,總有4、5倍之多。也是,可別瞧不起副刊,小小一片天地,逐鹿中原者眾矣,強敵環伺中,我還能力戰群雄,攻下幾寸版面,也算留下幾塊光榮的勳章了,壞就壞在浪費了太多稿紙,不很環保。 記得有一回,來到總兵署前的宜黎文具店,大概老闆看我三天兩頭就去買稿紙,一刀二刀三刀的買,忽然用一種疑惑的眼神,問道:「買遮多(買這麼多)?」這是在說:一刀27元的稿紙,一百張,都可以容納6萬字了,還不夠你寫嗎?對,就是不夠寫。因為當年全是手寫稿,有時連腹稿也沒有,邊想邊寫,一筆一劃,只求酣暢淋漓,直抒胸臆,一路到底;直到完成工進,看到極為不像樣的,自己又不習慣在稿紙上塗塗抹抹,就直接揉掉了,重煉,重寫,尤其是詩。 至於有幸完稿的,裝進信封,走到民族路上「順姆丫」家開的餅店,這裡也是代售郵票處,買了郵票,沾沾口水貼上,餵給門前的郵筒,再走回家,整理好心情,重新啟動生產線,展開下一波的生死大輪迴。這中間,也不知有多少回,常常在總兵署正前方的閱報欄苦苦守候,盯哨一般看自己的曠世傑作,刊出了沒?一旦看見作品上報了,真正是眉飛色舞,漫捲銀鈔喜欲狂,且不免由衷恭維禮讚編輯先生,慧眼獨具。而遇到作品久久無消息,終於人間不復相見的,心中的嘀咕、抱怨,甚至惡言惡語的攻擊,也從有沒缺少。當然,這些私密的獨白,我只能說給日記聽。 我何嘗不曉,即便是副刊,那裡也有許多衝不破的樊籬,時代的牢籠、「政治正確」的紅線、戰鬥文藝的氛圍等等,因此,我那些被遮蔽的,鎩羽而無歸的手稿,也就無從說起了。譬如:小說〈烽火咽簫聲〉,其中有一節4000多字全被刪掉了,這篇小說的背景,有些來自殷海光的《春蠶吐絲》,有寫到西南聯大、抗戰後復員的情節,被刪的一節就叫「淌血的記憶」。為什麼被刪,就觸犯時忌嘛。這對於一個剛淺嚐過胡適、殷海光,甚至把當時社教館六冊《李敖全集》都讀過一遍,心中早已樹起「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大旗的我來說,「正義的火氣」有時還是抑制不住,但惘惘不甘之後,也只能默默承受就是了。 無限的文字江山 撇開幸與不幸、刊或不刊的喜怒哀愁,每當好友帶來托領的豐厚稿酬,那暴發戶似的金流進帳,每每讓我得財而忘形,儼然一片財富自由的大好氣象。千金散盡還復來,無窮的想像,無限的文字江山,再寫就有了,不是嗎?所以,我深深記得,第一次親自去成功村金門日報社領取稿費的實境:我被指引到一位中年大叔的辦公桌前,他拿起一把或許是自製的平面計算尺,中間鏤空,尺上刻有數字,只見他輕輕將工具放在報紙上,左推右挪,拉大縮小,然後,版面上字數的多寡,就跟著跑出來了。原來,字數就是這樣丈量出來的,那一定錯不了。 隨後,他撥了三兩下算盤,把稿費遞給我,微微抬起來,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令我終生難忘的話:「遮敖寫(這麼會寫)!」我特別享受這樣的高光時刻。但我的導師可不這麼想,他拿的是電子計算機。在聯考前三個月的青年節,我還在為黃花崗的烈士們落淚,寫了一首長詩〈血的交響曲〉,他看到報紙後,請我到教室外長談,最後鄭重地告訴我:「你不要再寫了!」我當然知道他的好意,他希望我能專心準備聯考。這道理我懂,休事雜覽,舉業科考才是正途嘛。在導師溫柔的勸誡下,我沒有抗拒,不鳴金,緊收兵,悄悄從副刊上戰略撤退,結束了我與金門日報副刊的第一類接觸。 嗯,畢竟我只是一個高中生而已,也不是什麼天才,縱然努力閱讀,儘量擴展自己的視野,但初學乍練,當時刊出的東西怎樣?現在看來,也許只對個人還有紀念的意義吧!但歷程總是比結果來得精采,我特別懷念那些在「正氣副刊」磁場牽引下度過的400多個日子,那個在數學課寫、在地理課也寫的少年,那種完全沒有夜間娛樂、沒有音樂、也不再有砲彈干擾的純靜夜晚,那副專心致志、振筆疾書的神情意態,恐怕也是我這一生中再難覓見的場景了。 金門,日報,副刊,那是一個高中生文學大夢的起點,所得不是沾衣,是8017.5,單位肯定是元,但或許已經不再限金門地區使用了。
-
【洪進業小檔案】 離開或者回來
洪進業,筆名洪騂,博士,學者,詩人,作家。現任澎湖縣文化局副局長。 1964年生於金門後浦南門。金門高中畢業(1983),臺大歷史系及研究所學士(1987)、碩士(1991)、博士(2003)。文化行政普考(2005)、高考(2006)及格,現任職澎湖縣政府文化局。 洪進業筆名有洪騂等,高二時詩作首次刊登於金門日報副刊,其後作品多數發表於金門日報副刊,已逾600篇。詩作曾獲:1989年中央日報文學獎,1990年時報文學獎推薦發表,1993年聯合報文學獎,1992、1994、1995、1996、2003年教育部文藝創作獎;散文曾獲:1993年教育部文藝創作獎、1996年全國學生文學獎大專組散文首獎、1996年中央日報副刊文學新人獎。著有詩集《離開或者回來》,2005年金門縣文化局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