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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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溪口的回憶
很小的時候,每天黃昏時刻,總會與一眾堂兄弟姊妹,齊聚在現在金門體育館前、浯江溪口的紅綠燈下的白線上,等堂兄發號施令後,大夥兒便一股腦地往前奔跑,沿著溪口轉進夏墅的方向,再一路奔跑到鄭成功廟才停下休息。那時候,小小的個子、短短的腿,看似並不遠的路程,卻也叫小小年紀的我們氣喘吁吁,那樣在海風吹拂下奔跑的童年,和親朋伴隨美景揮汗的日子,一直是我生命裡很珍貴的一段記憶。 小學的時候吧?那時候浯江溪的溪水還算豐沛,每次漲潮,海水幾乎都可以漫延到現在浯江溪停車場的前段,偶爾還會有附近豬寮傳來的幾許臭味,那時候的夏天悶熱得很,年紀小小的我總喜歡走到莒光湖旁,有一整排木麻黃樹下的石椅上睡午覺,稀疏篩落的陽光和清涼微徐的輕風,加上起起落落的蟬鳴鳥叫,便是我午後時光最棒的享受。有時候若適逢潮水退去,陽光不太熾烈的時候,偶爾還會下到沙灘上抓抓招潮蟹、看看彈塗魚,或者在水流中築起土牆,試圖捕捉四處竄動的游魚,那時候的時光,不知憂慮,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那是多麼美好的一段歲月。 會騎腳踏車的時候,從浯江溪口沿著伯玉亭、夏墅、鄭成功廟、后豐港、賢厝、再到莒光湖畔,幾乎是我每天必過的景點,有時候還會在夏墅旁,有著一艘擱淺破船的沙灘上稍作停留,那時候總是肆意高歌,追著風哼哼唱唱,渾不管旁邊經過的人聽到會是什麼想法,彷彿一台鐵騎,便可千里獨行,那是我第一次體會「快意人生」是何物,也陶冶了我隨性自在的心性,不管是快樂的、難過的、憤怒的、悲傷的…心情,只要往這條路徑騎過一輪,很快都可以平靜下來,這一段生命的經歷,大大的影響了我後來的心態與人生,讓我能比較淡泊的看待生命的轉折與世事的變化。 高中的時候,有幸擔任同學錄的主編,因而有機會接觸攝影,進而瞭解與攝影有關的各項事務,那時候,只要一有機會,便會四處去取景,然後希望拍出美美又深具特色的照片。記得應該是高中第三年的春天吧,有一回一連下了十多天的雨,一直到某天黃昏,雨停了,陽光露臉了,我趕緊拿著相機,三步併作兩步,就往浯江溪口衝去,在沙灘上,將美麗的夕陽、斑斕的彩霞和浯江溪口的美景一併入鏡,那一次的黃昏美景,可以說是我此生感受到最美的夕陽美景之一。 我的父親很嚴肅,平常幾乎看不見他的笑容,在他還在世,身體還健康的時候,每天下午都會騎著腳踏車到伯玉亭,和許多老朋友閒話家常,對於作為孩子的我來說,看到父親總是敬而遠之,有時候看到他的身影,我總會急速閃開,深怕與他照到面,可是,我悄悄地注意到,在伯玉亭與朋友談笑風生的父親,是一位難得展現笑容的父親,那是我的印象裡完全不同的父親,全然的放鬆、全然的自我、全然地放肆開懷的父親,也是我現在記憶深刻的父親。 浯江溪口現在正準備進行大規模的建設,有部份的環境與生態已經遭受無情的破壞,對我來說,浯江溪口的一切與我的人生交織著難以言述的影響。我並不反對建設,對於溪口旁的人行步道與莒光湖的整治,我都給予掌聲,只是若要大規模地破壞原有生態棲息的環境,我卻是大大反對,相信遠在天堂的父親,也不願見到原本美麗的風景與環境遭逢無情的破壞,但願天佑浯土,讓這片充滿回憶的樂土能長保純淨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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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媽,妳放心,現在想追求我的人多得是。只要我點頭,當大官的太太也是易如反掌,別說是那些大學畢業來金門當兵的預官。」 「妳要好好地想一想啊!那些大官的年紀起碼都是四五十歲的老年人,而妳今年只不過二十幾歲,那些老牛妄想吃嫩草,難道妳不知道?而那些一條槓的預官,人家都是大學畢業生,他們會看得上妳這個小學生嗎?如果看得上的,也都是一些花言巧語的公子哥兒們,把妳騙到手玩過後就甩了。妳信不信?」秋霞警告她說。 「時代不一樣了,真正的愛情是不分年齡和學歷的。媽,妳看,我會那麼笨嗎?會那麼好騙嗎?他們沒有被我騙已經夠幸運了,還想騙我?他們也不打聽打聽看看,我是什麼人啊!」 「不知是不是我年老了,還是眼花、頭昏了,在我的眼裡,妳怎麼越來越不像以前的妳。簡直快變得不像我的女兒了。」 「媽,不是妳年老或是眼花頭昏,是時代不一樣了,是妳的女兒長大了。」小辣椒撒著嬌,笑著說:「媽,妳放心,我永永遠遠都是妳的女兒,一輩子都會守在妳的身邊侍候妳,不會離開妳半步,妳儘管放心!」 「我必須提醒妳,無論是時代不一樣或是妳已經長大,都要有自己的判斷力,將來才不會吃虧。」秋霞說後,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妳也不要把話說得太滿,一旦被愛情沖昏了頭,到時瞞著我跟人家遠走高飛也說不定。現在說這些話,似乎太早了一點。」 「媽,妳的想像力未免太豐富了。」小辣椒神情嚴肅地說,「我始終沒有忘記我們母女相依為命所受的苦難。妳好不容易把我拉拔長大,我不會那麼沒有良心地丟下妳不管,而跟著人家跑。儘管我因為生意的關係而認識很多人,對我好感的可說大有人在,但縱使我將來選擇的對象不如他們,我依然會以這塊生我育我的土地為依歸,絕不會跟人家遠走高飛,這點務必請妳放心。」 「妳已經長大了,有追求自身幸福的權利,我豈能自私地要妳一輩子守候在我身邊。尤其緣分這種東西很難講,這輩子要跟誰吃飯彷彿天註定。當妳找到理想中的伴侶,即便妳要離開這塊土地,我又有什麼權利來阻擋妳?媽雖然是一個不識字的老頑固,但如果是非不分橫加阻撓,一旦讓妳失去幸福,就是罪魁禍首。屆時,教我如何能心安。」秋霞嚴肅地說。 「媽,妳不要想那麼多好不好?彷彿現在就有人要來提親似的。雖然我的幸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是,如果沒有經過妳點頭同意,再好的姻緣最後還是要歸零。」 「我一直有一個想法……。」秋霞尚未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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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茉莉花
午後的陽光斜照在窗檯上,窗下一盆茉莉花淡淡吐著香,她倚在窗邊,眼光落在桌上一張訃聞,未曾拆封的訃聞訴說一個生命的隕落,不管是誰,都不是她願意接受的事實,所以她遲遲不拆開封口,至少可以緩緩自己的情緒,雖然她早已知道一切只如花之委地。 其實她不該太傷心難過的,事實也沒有,有的只是重重的失落和慨嘆,人生一世,就這麼結束了嗎?曾經光亮四射的生命,如此消失,再也無聲無息,讓人追憶憑弔都覺無由,這是真實的人生嗎? 她輕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拆了封口,平靜的看完,再回頭看看窗外那盆茉莉花,那是葉送的,如今花開正妍,而送花人已杳無蹤跡。 葉是高中同學,高三時一個考完月考的星期六下午,住在山區的葉邀了同學幾人去白河水庫踏青,就在水庫的一條小徑旁,遇見了數叢幽幽吐香的小白花,同學中有人說那是茉莉花。 對茉莉花的最初印象是小學時唱過的一首歌:「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芬芳美麗滿枝枒……。」 這是少數她能唱全,而且還算能聽的歌,也因為從小就哼哼唱唱,自然而然對茉莉花有了一份親切,但對茉莉花的印象也僅止於歌詞上的描寫,知道它是白色小花而已,至於具體長相,則毫無概念,一直到了白河水庫才初見。 「原來這就是茉莉花!」她在心裡默默跟它打了聲招呼,有種前生已照面,今世又重逢的熟稔感,有如好友久別乍見。 那一天,她在花叢下找到了一株小幼苗,便帶著它下山,移植在家裡庭院,每天上學前必先提水澆灌一番,無限虔誠,只望有朝能換來芬芳美麗滿枝枒。 這樣的辛勤並沒有換來枝繁葉茂,一日一日,它一逕如舊,不見生長,也不見枯黃,好似離了家的孩子思念著遠方的家鄉,總是愁眉不展,時日久了,竟然慢慢萎黃乾枯。 這樣的結局其實是遺憾的,她悵悵的跟葉提起,葉點點頭表示很能體會這樣的失落,在下課十分鐘的走廊上,葉教她唱了另一首跟茉莉花有關的歌:「夕陽照著我的小茉莉小茉莉……。」 暑假的某一天,葉踩著腳踏車來敲門,車籃子裡是二株茉莉花幼苗,說是大清早到白河水庫挖來的。 「一人一株,看看誰種得好。」葉這樣說,臉上掛著屬於山裡孩子特有的質樸和靦腆笑容。 她接過花苗,心裡滿滿的感動。從水庫到家裡,至少二個小時的車程,葉汗水淋灕而來,只為了送一株花,以圓她小小的遺憾。 那年夏天,茉莉花是唯一惹她牽掛的事。 暑假結束後,她離家到外地求學,初次離家的孩子偶會在深深的夜裡悠悠的想著遠方的家鄉,那情懷並不特別濃烈,淡淡的,似有若無,但縷縷不斷,像茉莉花香,此時家門前那株茉莉花突然躍入腦海,印象鮮明,它離開家鄉時也是這樣的心情嗎? 並不是所有離家的孩子都會水土不服。假期回家時,她發現葉送來的那株花在院子一隅安靜、不動聲色的紮根,悄悄的適應著新環境,枝枒間且已開始抽出新芽了。 如同茉莉花般,她也漸漸習慣了離家的日子,偶而回家,看著那已長成小小花籬的茉莉花,心裡總會想起那送花的身影。 畢業後和葉慢慢少了聯絡,年底時的耶誕賀卡成了唯一的聯繫,這一點聯繫,終究還是敵不過歲月和疏懶,不知哪一年開始,他們都不再問候對方,像斷線的風箏,越飄越遠,終至不見。 再有葉的消息已是數年後,輾轉從其他同學處得知他因病返鄉休養。 「去探探故人吧!」舊情誼在心頭隱隱醱酵,由淡而濃,而至一種強烈的渴望,尤其是在茉莉花盛開的季節。 特意不找其他同學作陪,也沒事先通知葉,挑了一個適合憶往敘舊的日子,轉了二趟客運車,再走四五十分鐘的產業道路,她憑著模糊的記憶找到了葉家,那在青山綠野中唯一的一戶紅磚平房,葉曾說過距離最近的鄰居在十五分鐘腳程外。 小平房和數年前仍是一個模樣,並未在歲月中老去,倒是院前新增一排綠籬為它添加了風韻,像在淨白的素衣上別了朵花,更顯優雅。 葉見到她有絲意外,卻又似理所當然,言語間仍一如當年的溫潤體貼,毫不見隔閡,好以他們昨日才揮手道別,渾不覺中間已過了數載春秋。 她沒問葉身體狀況,像約好了般,葉也沒提,他們談著這幾年的風霜雨雪,不過幾年光陰,紅顏猶在,心境卻似走過萬水千山,已露疲態,或許這功名利祿掛帥的社會,他們都不是箇中翹楚,卻還是得為生存繼續沉浮其中,這樣的無奈任誰也無解,二人相視笑笑,一切了然於心。 葉在她的茶碗中添了水,又在金黃的茶湯中丟了二朵茉莉花,茶香和著花香,悠悠遠遠,「好像空氣中都彌漫著花香了呢。」她笑著說。 葉微微點頭領著她穿過幾間廳堂到了後院,才一推開門,滿眼綠意夾著花香而來,眼簾所見盡是開得爭先恐後的茉莉花,每一朵都似用盡生命般,綻放著今生最美的容顏,從不曾看過這麼多這麼美的花,她訝異的用眼神表達驚奇。 葉看著她淺淺一笑:「記得嗎?茉莉花。」 她有點不可置信的問:「那一年的茉莉花?」 葉臉上的笑容傳達著一股溫暖:「妳的呢?」。 她搖搖頭:「搬了家,那株花留在老家,恐怕早已成塵成土了吧,現在的房子也沒地方種花了。」 「沒關係,我幫妳養一盆。」葉給了一個承諾。 葉搬來二張小矮凳,二人就在樹蔭下花香中慢慢數著流光,他們都不是健談的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有時甚至是長長的沉默,好像彼此已無話可說,又好似沉醉在一種無聲的默契中,這看似無味的聚會他們浸淫其中,像沐身在一種舊日時光的氛圍裡,久久不忍離開,直到房間傳來老舊的黑膠唱片時代的音樂:「六月茉莉真正香……。」 多麼契合的場景,好似為她和葉之間的留白適時配上背景音樂,又似為今日一聚做見證。 葉說那是阿嬤的收音機聲,伴著輕快旋律而來的是阿嬤低低的聲音:「好花也著有人挽,無人知影哩都氣死人。」阿嬤大概也隨著音樂沉浸在她的青春年少時吧,那時或許有一段故事,也或許什麼都不曾發生,只是一段華年靜靜流逝,而今日藉著一朵花、一曲歌謠,阿嬤正回味那屬於她的時光和音樂。 歲月流轉,現在她們已不唱那樣的民謠,就如同她們不曾經歷阿嬤的人生,而她們未來的人生會經歷什麼?會唱什麼歌? 幾個月後葉送來一盆養得極好的茉莉花,油綠的葉片襯著白瓷盆,是一種心曠神怡的顏色,葉說:「是那一年的茉莉花。」 看著葉小心翼翼的將花從車上搬下來,她一陣揪心,一部份是感於葉的盛情,更多的是不捨,才幾個月時間,葉像枯槁的秋葉般,原本還算中等的身型瘦了一圈,握著葉的手,她像握著一把流沙,感覺葉的生命力正慢慢在流失。 像感受到她的憂心般,葉拍拍她肩膀說:「生命像花一樣,曾經美麗燦爛就夠了。」 面對生命的起落,誰也無力改變什麼,她暗暗嘆口氣,告訴自己:「把握當下吧!」至少現在葉還在眼前,記住眼前人的一顰一笑,留待他年猶能一一細數。 那一天她把葉留到天色昏黃才依依放手,看著葉的車子慢慢啟動,慢慢駛出巷口,慢慢離開視線,轉頭看看天邊夕陽,滿天紅霞,好美,是誰說的:「夕陽無限好。」 「原來要轉身才能看見這美好」,那一刻,她似有所悟。 她把花放在窗邊,每天一開窗,就好似置身綠籬中,花開時,放幾朵入茶水中,即使暑熱的六月天也清涼如秋。 把訃聞收進抽屜底層,也把葉收進心底最深的角落,她起身去泡了壼茶,再探手到窗外摘了二朵茉莉花,陽光下,花姿淡淡,香味也淡淡,即使在最燦爛的花季,它也只是自開自謝,渾不管人間離合悲歡。 把花丟進茶湯中,她輕聲哼著:「夕陽照著我的小茉莉小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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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
嬰兒那軟如棉花的小手 掙扎著想要自由的伸張 隨著歲月的洗禮 少女那柔嫩纖細 腕似白蓮藕 阿姨那靈巧的手 在十字繡間翻動 猶如燕子在雲中飛舞 媽媽那結實 溫暖且有力的手 像夏天般的炎熱 冬天般的純潔 爸爸那健壯巨大的手 撫育我一路成長 舒適且有安全感 爺爺那粗糙且佈滿老繭的手 微微顫抖 端著高粱細微品嘗著 偶爾看看書講講當年戰爭的歷史 享受生活的樂趣 看一生 別看小小的手 創造無限的財富和驚人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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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與投
撞 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在街頭,面對面遇上了,叫撞衫;個別的部落客,不約而同,將一樣的演唱歌曲鋪網,叫撞歌;兩個或多個想參加或必須參加的活動日期,不巧時間上重疊了,叫撞期;那……開同款式同顏色的車,快意奔馳時狹路相逢,該叫撞車嗎?此外,除非是故意抄襲他人作品,要不然,哪有人不小心撞詩或撞文呢! 投 投了又投,等了又等,磨練耐性,愈戰愈勇。沒碰釘的,變成醃菜,被撒上厚厚幾層鹽曬著。文章登出,有如盤盤酸菜,滋味雜陳,甜了心頭,酸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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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路滾
一、 薛西弗斯離開了神話 推滾的巨石滑落 在那喚為浯洲的仙島 繼續,滾動 滾動出一條如史歌的大道 二、 我們好比上火線 沒有後退祗向前 他們繩索上肩 拉牽著如石的巨輪前進 歌聲指揮著汗水 汗水淌著音符 三、 如拔河如犛田 寸步難行間寸寸 計較 是否夠寬夠直與夠平 心血汗水參和著水泥與沙 2萬公尺的路終於到了終點 四、 那巨輪 如一個見證一個碑帖 一個史篇 立在現為伯玉的路旁 看來往的電馳風騁 曾走過的跡痕深埋 又何妨 註: 原名中央公路的伯玉路,長約20公里如動脈般的連貫浯島的東西兩側。在物力維艱的1952年,在以人力替代獸力的原始構工方式下,深挖地基1公尺;工程艱困的讓人想起荷馬筆下描寫薛西弗斯的神話,竟也如一則日後的預言在浯島以喜劇的方式實現,並幸而留下了一具當年施工時的碩大「壓路滾」,在路旁,以為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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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媽,時代不一樣了,雖然我們是商人,但是也要懂得交際。經常在我們家進出的,幾乎都是防衛部一些有頭有臉的大官。只要我一開口,要晚會票有晚會票,要船票有船票,要罐頭有罐頭,要口糧有口糧。一旦阿兵哥被憲兵登記,只要我一句話,就能想辦法把它劃掉,免得他們回部隊受處罰。許多受到我幫忙的小兵,以前都是沒禮貌地叫我小辣椒,現在有求於我則叫我大姊。尤其是老百姓不能買的免稅福利品,妳看,我們家賣的毛巾、香皂、牙刷、牙膏、衛生紙……等等,幾乎都是找關係買來的。光是免稅福利品,就讓我們賺了不少錢。媽,妳不知道,身處在這個現實的社會,誰有本事搞好人際關係,誰就是贏家,誰就能賺大錢。」小辣椒解釋著說。 「妳的說法雖然沒有錯,但是我們金門是一個小地方,一旦人家知道妳經常和那些大官在一起,別人又會以什麼眼光來看待?尤其妳的年紀已不小了,如果有好人家,誰敢來說親?我真替妳擔心啊?」秋霞關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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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金馬文學時光隧道 參觀仙洲戰地曙光─金門馬祖文學特展有感
春天的台南,空氣中瀰漫著微涼的氣息,天空中常覆蓋著薄薄的一層烏雲。《金門馬祖文學特展》就在這種淡淡的氛圍中,在國立台灣文學館中溫暖的展出。 走在軀殼是古蹟的文學館裡,空氣也是涼涼的,令人舒暢。一進入展覽室,映入眼簾的,是一把大菜刀和外表為大大地『金門』字眼的電話亭,在寬敞的空間裡,相當醒目,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出柔美的藝術感。 仔細觀看展覽品後,漸漸可聞到新舊交陳的文學味。一張長長地弦的手稿─他幫朱西甯《八二三注》寫的序,讓人看到了作家之間的好交情,跳脫文字本身散發著人情味。另外展場中還展示了許多其他作家的手稿,一些手稿上可見作家寫錯字,在錯字上用筆反覆塗抹覆蓋原字,然後在旁補上新字的痕跡,有的還用立可白塗過,親切地讓人可以聯想到作家坐在書桌前寫作的畫面。另外,也可在稿紙上看到編輯們為打字和排版前所做的標示,不經意的顯露出文學中實際的一面。 牆邊一隅的地雷區,更加凸顯烽火下的戰地文學特色,令人悸動。它們被鐵絲網圍住,上面佈置著幾枚地雷、舖著黃沙,地雷區上的投影機將作家詩句、文章片段像烙印一樣般的投影在沙土上,藍色的投影字體在周遭幽微的燈光中,更為立體,字字句句成為過往戰地歷史、生活的深刻印記。作家在創作時或許未特別想要與鄉土連結,但是從接受大地滋養的作家的頭腦裡所吐出來的文字,自然的就會散發出對土地的情感。它們躺在書頁上,也躺在泥土裡。盡管當時人們的腳印已在日曬雨淋中消失無蹤,但仍有文字繼續流傳後世。 在一般電影院裡看電影,常有闃靜、溫暖的感覺。每次當我在亮晃晃的午後進電影院,在電影播放完畢步出電影院後,都會剛好是華燈初上時,眼睛突然接觸到昏暗的天地,常有恍如隔世的錯覺。那在坑道電影院裡看電影,又是什麼感覺?我猜測,應該會多一些神秘感和安全感。因為躲在岩石洞穴中,自成一個世界,裡面在搬演怎樣的人生,外人難窺究竟;在厚實的岩石保護下,也能安心地看電影,不必擔心正投入劇情時,可能受到砲彈襲擊,真是戰時最安全的電影院。展場中建造的坑道電影院播放金馬影片,坐在坑道內的板凳中看電影,既新鮮又懷舊。 戰時的坑道電影院,放映著一幕幕的人生故事,當時坐在座位上的軍民隨著影片的播放,一起被時光掃過。 如今金門仍存在著許多的坑道,過去多少人的青春歲月曾在這些坑道中消逝,也有一些軍人作家將他們在這裡的生活刻畫下來,留下一篇篇動人的時代篇章。所以走過那些坑道就像是穿越時光隧道一樣,能感受到在當時緊張的軍事對峙氣氛下,微微散發的文學氣味。 不管是在烽火連天時,或是戰事解除的和平曙光下,金馬都為軍人作家及至金馬旅遊的作家,提供了豐富的寫作素材,因而發展了具有獨特色彩的戰地文學,那些悲喜交織的血淚與歡笑,都幻化成文字讓後人細細回味。戰爭與和平,金馬文學顯出了文學可存在於各個時代、深入各個角落,讓人看到文學的無限可能性。 像走出電影院一樣,我步出文學館大門時,夜已籠罩大地,一輛輛的汽機車從旁邊匆忙駛過,我的腳步竟然無法跟著快起來,甚至有些裹足不前,我想也許是剛經由文學的時光隧道裡走出來,突然面對現實的世界所產生的短暫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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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瑄育才﹐建校百年
「瓊山啟蒙在怡穀,開瑄育才譽浯洲。」 民國102年2月9日,農曆除夕,因為今年適逢母校開瑄國小建校一百周年,意義重大,89歲蘇子雲老學長特別寫作怡穀堂的對聯,以為紀念,並由其外甥寫成春聯,我用漿糊貼緊在怡穀堂的大門及護龍門上。次日大年初一,我拿紙筆特地把怡穀堂春聯聯語抄錄下來,現在披露,聊供雅賞。正大門聯云:「建校百年(橫聯);瓊山啟蒙在怡穀,開瑄育才譽浯洲(直聯)。護龍門聯云;「怡穀書堂(橫聯);怡情山林伴野鶴,穀盈家齊紹箕裘(直聯)。春節期間,這些和一般家庭春聯不同的聯句,格外醒目,許多鄉親與觀光客從瓊林里公所、瓊義路經過,或來參觀怡穀堂的,很容易引起注意。有人也許會懷疑,開瑄百年校慶,干怡穀堂底事?這是十分自然的反應,正是因為有極為深刻的淵源啊! 民國2年,開瑄國小的前身──私立瓊山小學,於焉誕生,校址就是怡穀堂,當時校董有蔡耀斗、蔡世修、蔡天從等。抗戰期間停辦。民國34年,抗戰勝利。民國35年,正式復校。民國39年,改名為公立瓊浦區中心國民學校。民國40年8月,改名為金湖中心國民學校。民國41年,遷至蔡氏家廟。民國46年8月,改名為瓊林國民學校。民國48年,改為金瓊中心國民學校。民國52年2月,遷至中興崗現址,為紀念建校部隊師長雷開瑄功績,奉令更名為金瓊鄉開瑄國民學校。民國54年10月,始改現名「金湖鎮開瑄國民小學」迄今。民國63年8月,正義國小劃併母校為正義分校。民國65年8月,增設附設幼稚班兩班於瓊林怡穀堂。民國66年8月,正義分校增設附設幼稚班兩班。民國74年8月,怡穀堂幼稚班遷回校本部上課。民國87年8月,正義分校奉令獨立更名為「金湖鎮正義國民小學」。所以,開瑄國小與怡穀堂、瓊山小學、金湖中心國校、瓊林國校、金瓊中心國校、正義分校,有著解不開之緣,有著化不開之情! 歲月如流,時光荏苒,母校開瑄,建校百年,凝聚心力,校友同慶,千載難逢,深值大祝。 記得去年以來,開瑄國小校長李錫南、主任孫麗琪、陳耿睿及師長們,已透過各項管道與校友聯絡,並召開三次校友會協調會、籌備會,預定在今年上半年先成立校友會,校慶日慶祝大會定為9月9日。屆時想必冠蓋雲集,校友緣聚,車水馬龍,熱鬧滾滾。開瑄國小,地靈人傑,人才輩出,遠近馳名。一世紀來,母校育才,文武雙全,無可數計,或睥睨政界,或如意工商,或法政幹才,或學術長才,或文化泰斗,或傳播巨擘,或投身軍旅,或公務專才,或醫護翹楚,或警務出頭,或航海專家,或杏壇芬芳,或出國深造,或工界出名,或農業高手,或畜牧巧手,或社會服務,或志工聞名……,真是領航名流,學富五車,出將入相,出人頭地,行行出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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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難忘翟萬全
※ ※ ※ 翟心仁厚,這四個字是我對我爺爺的感覺,從小我雖然沒住在北門,出生就在工廠,以前的爺爺每天都會上來工廠運動種那些花草樹木,那些花草樹木都還在,那是他用心去灌溉的,就像他對我們無私的愛,對人和善喜歡幫助人,不佔人便宜,這是他用行動所教導我們的觀念,依稀記得他每天將我雙腳跨坐在他那強壯的雙肩上,從工廠走回北門老家,一路人跟人點頭打招呼,他總是在我窗戶外用河南口音叫著:銷兩阿,鄒啦鄒啦! 那聲音依然清楚嘹亮,就在這工廠裡,每天打蘋果泥給我吃,有時候還會問我:銷兩啊!你要不要吃生力麵阿?小時候的爺爺像天一樣的照顧著我們,長大了一樣操心著我的兵役問題不想我去當兵,總是說:當啥麼兵阿!記得別去當那個兵阿!小時候他陪著我,長大的我卻因為愛玩而變得越來越少去北門看他,真的很不捨,我們還約好了要去租車公司看看的,卻也等不到了,但是我相信爺在天上都一樣會看著,照顧著我們!爺爺,謝謝你對我們的愛,我們也一樣愛你。(小量) ※ ※ ※ 一座名為成就的高山,經歷過遊子的心情,尋找傾訴情感的對象,中國人的家庭內涵似乎也漸漸明朗。漂泊無依一向是講求根性的中國人認為的人生之苦,家就像是遊子的根,潛伏在遊子的心中,等待、等待;直到有天遊子不再漂泊,不再浪盪,回到了家,遊子便在家中發芽,立為主幹,繁演枝葉,開展在名為家的土地上,等待、等待。家等待遊子,根性等待遊子;等待遊子歸來,也等待遊子落地生根。-《那人那山那狗》。 從小父母因為工作的關係無暇照顧我,所以我只能在過年的時候見到爺爺、奶奶,只要一回到家爺爺就會大聲地叫我的名字,用爽朗的笑聲告訴我他今天過得很好,兩個月前,奶奶失去了她重要的家人,爺爺陪著她來到台北,但因為爺爺行動不便,所以告別式的當天我陪著爺爺待在家裡,爺爺起的早,我陪著他在客廳看新聞吃早餐,但不爭氣的我卻在沙發上睡著了,爺爺怕我冷便拄著拐杖,拿了一條毛毯為我蓋上,半睡半醒間我看見爺爺用慈祥的笑臉看著我。從沒想過這樣的笑臉卻成了我對爺爺最後的記憶,來不及說出口的愛,也成了遺憾。 爺爺就像一座大山,在時代的動盪下隻身來到了台灣,開枝散葉,就像一棵離開了土地的樹,失去了家人與愛的溫暖。 但爺爺卻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努力的生活著,找到了一生的摯愛,不離不棄,被連根拔起的他,為我們種下了根,成為我們的家,一生的依靠。雖然他不曾直接的表達過他的愛,但他卻用一生的行動與人生哲學,傳達了像大山一樣宏偉的愛,不求回報,不需要證明,愛卻一直延續,就像一條看不見也剪不斷的線,拉著我們,這樣的牽絆,是甜的。幸福,因為爺爺的愛,所以我們過得很幸福。愛,因為爺爺的付出,所以我們的世界充滿了愛。看著爺爺,他給了我們一個溫暖的家,一個受了傷可以得到安慰的地方,無私的愛著我們,因為我們也是他的家。(婕妤) ※ ※ ※ 對爺兒記憶回憶追憶: 愛美,愛吃,愛笑 愛念佛,愛自在,愛七頭 愛窩爾,愛子孫,愛嘗鮮 爺兒活像個老玩童,活到老,學到老,像個孩子一樣的可愛,他的人生哲學是我們子孫的好榜樣,他的「愛」深深烙印在每位子孫心中藏著……(老三) ※ ※ ※ 爺~從小您總是買好吃給我們吃,買刮刮樂給我們刮,孫子中,我是最不善用言語表達情感的孫子,但您做的我都銘記在心,我只知道我長大了,該是換我買東西給您吃,買刮刮樂給您刮讓您開心。這幾年我在台北工作,努力把握每次您來台北的日子,好讓我可以盡點孝道,這趟我回來,本想說等店開了,我還要常常帶東西給您吃,但一切真的太快了,還有很事情還沒做,您就離開了。那天您在急救時,我哭喊著要您等舅舅回來,您的眼皮微微動了,我本還有絲希望,但當我又摸著您的手時,越來越冰冷,我哭的更加難過。爺~您真的太突然也太快了,多希望現在還可以去北門買您愛吃的東西跟刮刮樂給您,即便我們都沒講話,我會很開心。(柏齡) ※ ※ ※ 前幾天大人要去看爺爺的墓地 阿嬤默默的說: 幫我也先買訂一個墓位~ 我要跟爺爺葬在一起~ 「吵了一輩子」 「罵了一輩子」 「念了一輩子」「嫌了一輩子」 老伴就是老伴 最後離開時,還是要黏在一起 這就是阿嬤跟爺爺的真感情 (小佳) ※ ※ ※ 爺走的當天(下午1:52),我清晨約莫6,7點夢見他…… 場景是…… 我在他房門外往裡面看,內的木門半關著,(此時夢的顏色呈現灰黑暗),夢裡的我心想……爺會不會往生了,心中超害怕又擔心,接著,我進房間看到爺爺側坐在床上,一動也不動,我心想該不會剛才往生的念頭是真的,此時我雙跪大哭上前去碰碰爺爺,希望他有動靜……,突然……他真的動了而且直接躺下(床舖),當時的我開心他是活著的,然後我一邊跪在他床邊一邊哭著問說……爺你沒事吧!他用很虛弱的口氣說……沒事……。 夢醒時,我內心還是感覺不對勁,果真起床後過3小時左右就接到爺爺急救的電話…… 這場夢是我和爺的最後一面,沒能即時趕到現場握著他的手,抱著他的身子陪他最後一程……很難過……很難過……真的很難過……(大哭中……)夢裡爺爺最後還是說著……沒事……卻讓我更加心疼,雖然他心中知道「有事」但為了不讓我們擔心,卻總是說沒事……讓我們安心,要走的最後一刻還是這麼替我們著想……爺爺……雖然你不在我們身旁但我們的心會一直陪伴你,不讓你感到孤單,這樣才是真正讓你感到「沒事」……好想你喔……(老三) ※ ※ ※ 憶爺時~永不醒來的夜 爺兒開朗愛嚐新 待人溫和結善緣~ 外表剛毅如鐵漢 內心有趣如頑童~ 真正的他~ 愛老婆 愛子女 愛孫兒~是爺兒的甜蜜牽掛~ 享受的他~ 愛美食 愛美麗 愛花草~是爺兒的人生樂事~ 然而 漸漸地 爺兒老了 走不動了~ 而今 靜靜地 爺兒躺了 醒不來了~ 凝望著最後一面~ 笑咪咪的眼窩 微微笑的嘴角~ 平靜 安詳 自在 ~~ 彷彿道盡了一生的『圓滿』與『放下』~(家魚) ※ ※ ※ 五月一日後浦北門,總兵署後方的木棉樹底下,曾經那麼美麗的「老人‧石板‧老樹」風景,已經消失了,那從原鄉走到異鄉,原鄉異鄉已是模糊的老人,已經瀟灑地走向西方極樂世界,他坦坦蕩蕩,風風光光走完了九十個年華,他嘴角永遠的一抹微笑,看顧著每一位曾經和他相處過的人,曲終人已散,緣起緣滅,歡喜自在,大家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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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而那些有家眷的大官,當他們看厭了自家的黃臉婆,明明知道小辣椒可以當他們的女兒,但有些人見到她火辣的身材,以及人見人愛的俏模樣,想不趁機和她談談天、說說笑也不甘心啊!當然,他們並沒有像當年將軍那麼色,說來可笑,堂堂中華民國陸軍少將,為什麼竟會有那些下流無恥的舉動,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色將軍啊! 不錯,告子雖然說過:「食色,性也!」這莫非就是人性,甚至大官與小兵相似,窮人與富人一樣,軍人與百姓相同,除卻那些自命不凡的衛道人士,或是有異於常人的品德修養,否則的話,大凡成年男人,幾乎都離不開色與性。然而,縱使它是人性,但凡事必須有分寸,始能得到別人的尊敬。倘若像將軍那種行為非僅不足取,也會讓人唾棄。 雖然美麗霞百貨店因有小辣椒而生意興隆,但母親秋霞看到女兒的行為舉止與之前大相逕庭時,的確也感到有點憂心。 「我們做我們的生意,妳一個黃花閨女,不要經常和那些大官在一起,人家會說閒話的。」秋霞囑咐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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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三榮民系列傑出農家勤耕耘—黃水英
歷經風霜雨雪兩百多年的雙進老厝,外觀雖顯古樸,裡頭溫馨處處,一對熱情的老園丁生活在其間。 純淨而儉樸的村莊,一早即傳來我腳下高跟鞋叩—叩—叩—的聲響,劃破了這小小村莊的寧靜;我朝著三十六號住家走去,屋宇古色古香、庭院非常寬敞,嗅聞屋內飄來陣陣撲鼻香,原是男主人剛從園裡摘回玉蘭花,女主人將它夾在耳鬢間,並遞一朵給筆者,清香飄散在四周,夫婦倆隨即泡上一壺熱茶,茶几擺上金門貢糖與卡車餅,古早味瀰漫其間,同時帶我參觀裡裡外外的景觀……。 黃水英,生於民國二十四年,而於二十五年始報戶口,金沙中心小學是他的母校,自幼成績佳,好學不倦做典範,功課雖然一級棒,然而憂喜參半有遺憾;身為長子的他,雖是老師心目中的得意門生,但長兄如父,必須一肩擔起貧窮家庭的生計,縱然他的啟蒙老師林金龍對他寄予厚望,從學校步行到后水頭,與其父促膝長談說原由,不忍優秀學生斷學業,輟學未能去上課。然而家徒四壁又以父權為大,遊說無用,黃水英遺憾地與校園說拜拜,不能上學讀書,只好荷鋤下田去,從此做農夫。 五穀雜糧與菜園,全用肩膀來挑擔,而島嶼軍隊多,供不應求、擴散了田園,黃水英播種三、四分地,見同學執教鞭、當老師,不必風吹和雨淋,自己學業雖名列前茅,卻要與田園為伍,只能怨嘆時不我予。而人生如戲,無論扮演什麼角色,他告訴自己、演什麼就要像什麼,既然當農夫,天生的作穡命,田地就不能荒蕪。而他在民國四十七年,參加農業展覽會、農產組比賽,並以「菠菜」乙項,贏得第一名的殊榮,他首嘗成功的滋味。 一路種田為家忙,挑擔到市場,他的勤奮人讚揚,母舅自告奮勇為他作媒成功;但身處大時代,鄉親躲災難,八二三之後舉家遷台,領取三千補助款,黃水英則留在家鄉沒走遠,應允婚事的女方不刁難,讓二人結成雙,那年,勤奮瀟灑的黃水英二十二歲,美麗賢慧的妻子楊招治十七歲,沙美市集的雜貨店老闆與鄉親感動於黃水英的熱忱與衝勁,助他一臂之力,當年居住后水頭的砲兵與他很熟悉,聯絡營部支援軍用車輛,迎親隊伍坐在軍車上,沿途敲鑼打鼓又有樂隊吹奏,熱熱鬧鬧把楊招治娶回家,黃水英也同時擁有「調度官」的稱號。 黃水英於婚後轉型,到沙美經營冰果室,雇請小姐看店,直到民國六十年,七十三歲的父親過往,他再次轉行,在農試所派員帶領下,共六人赴台受訓,地點在嘉義農業試驗所,接受與農業相關的訓練,學習如何栽種、接枝、施肥、放枝,兩個月後回金門。 習得技術後的黃水英,一面種植果樹,一面種竹筍;起初不順手,再赴五股鄉拜訪專家,對方除傳授秘訣,並送他一把筍刀,訣竅記在心中,兩手努力晃動,終於時來運轉。 一甲地的果園,芒果、水梨、水蜜桃……,應有盡有,他同時在果樹下方飼養土雞,空曠的地方,雞隻有了活動的空間,其肉質既彈且Q並富有嚼勁,迎合了老饕的味蕾,並於民國七十一年,當選「全國十大傑出農家」,蒙受蔣經國總統親自接見,一張張富有歷史意義的照片,就張貼在他家古厝的牆壁上,除了見證歷史,也為子孫留下永恆的紀念。 民國七十七年,黃水英再次轉型,這回他選擇園藝,創業維艱,推廣不易,甚至不能受到市場的青睞,於是他到金城、山外和沙美的市場擺攤,態度決定了一切,他的親和力終於擄獲了鄉親的心,在園藝與花卉中開闢了一條銷售管道。當大兒子黃克溫於八十二年以上尉軍階退伍,父子攜手共創已奠定下來的產業與精進園藝技術,於是他卸下肩上的擔子,逐漸退居幕後,當起了顧問。兒子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接手迄今,戮力扮演園丁的角色,並將園藝事業發揚光大,在穩定中求發展,如今雇工四人,多了就業的機會。 育有三子二女的黃水英夫婦,女兒均嫁台灣,兒子都留金門,長子經營園藝事業、次子黃克標為報社經理、三子黃金財在酒廠服務;曾經當了兩屆村長的他,熱心地方公益,為村民服務盡心盡力,當孩子均已長成,他加入紅十字會,遊走兩岸為病患,替他人設想。 目前為縣農會第十一屆理事的黃水英,種田種出心得和希望,園藝亦跟著茁壯,他耕耘不輟,奠定了農業基礎;除此之外,他努力奉獻,擔任兩屆共八年的財團法人黃氏宗親會理事長、為宗族盡一己之力。 黃水英熱愛這塊土地,亦熱忱幫助鄉親,因此而獲贈匾額數塊,「賢才得展」、「績懋卓著」、「眾望所歸」予以肯定,他除獲選「十大傑出農家」,更榮獲「身心障礙模範家庭」、「模範父親」,妻子楊招治亦曾當選「模範母親」,高掛廳堂的感謝狀更是不計其數;黃水英一生對農業的貢獻與對園藝的奉獻,如今年事稍長回頭看,辛酸與淚水交織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