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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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一場大雨
這些日子,常常在傍晚,突起一場陣雨,嘩啦啦地瀉下像是山區裡猛暴的溪水,有時還夾帶打雷閃電,非常暢快;真的很快,大概半個小時就停了。 會這麼描述是因為我真的喜歡這樣的大雨,然而,事實上這幾天的雨並非全是沒來由,說來就來的。往往,陣雨來臨之前,天空會先闃暗下來,持續一段時間,時長時短,有時還會捉弄人,再亮,又暗,然後起風。這時,空氣很黏很濕,不開冷氣的話,心情會很浮躁。熬過這段鬱悶的時間,接著一盆兩盆整盆的水就真的從天空倒了下來,潑辣,肆無忌憚,完全不留任何情面,任何極端的形容詞都可以派得上用場,用來素描這樣的雨。 這樣的大雨,總讓我憶起童年的雨。不過,印象中那時的雨總是細細綿綿的小雨,一下好幾天,一個禮拜甚至整月不停。那樣絲絮一般的雨,總讓我非常不愉快,不完全是因為不方便出門玩耍的緣故,而是因為雨水會滲進鞋裡,上課時就得忍受腳底發涼的不快,就算襪子外面套層塑膠袋效果也不好。那時的鞋子經常都有破洞,洞口總是開在鞋跟的外側,原因可能是我走路時的習慣造成的,這個毛病直到現在還是沒變。所以那時的我,寧願來場大雨,痛痛快快淋個全身濕透,總強過那個陰陰惻惻,附骨隨形驅之不散從腳底微微沁起的涼意。大概就是因為這樣的反差吧,令人舒暢的大雨每每讓我記起童年時討厭的細雨。後來,我一直不喜歡穿包鞋,非必要的場合或是還暖的天氣,出外總是涼鞋以對,有時人字拖也可將就應付。 或許吧,越是討厭的事情越容易再次撞見。大學時我在著名的雨港住了兩年,整年的被褥總是濕的,從沒感覺乾爽過,海外或是港邊吹過來的風總是黏著腥羶的氣味,一整年經常飄著雨,還是很細很細的雨,細得感覺不出正在下雨,彷彿都化成了水蒸氣,將所有的生物和建築都裹在他的蒸籠裡。走到戶外,撐傘好像顯得小題大做,可是不理會的話不出半小時外衣就濕了,所以那裡的學生習慣穿半截的短雨衣,沒事的時候當風衣,雨來了,套上帽子就可以對付。除非颱風,不然那時的雨都像是占桌低消滑手機賴著不走的奧客,店家看著望著難免心煩。那時,冷氣還是奢侈的享受,最暢快的除濕活動就是乾脆泡進海水或是泳池裡,讓水徹底浸潤肌膚每個毛孔。 當然,不帶傘,寧願穿著醜醜的短雨衣的習慣也一直持續到現在。從那時又再激起對於大雨的渴望,不斷撩撥,一直持續到搬遷到南城才獲得舒解。 總覺得,剛搬來南城時城裡下的雨和近幾年比較起來有些不同。那時,初來乍到,總愛天真地對著新同事贊歎,這裡的雨真是體貼,要嘛整個月都是晴空高掛,不然大雨要來的時候總是在午夜,轟隆隆一整夜,隔日的太陽一出,雨就停,既消暑又不影響日間例行的作息。那時的雨還有一個怪癖,天雨時,不是整座城都在下雨,而是分區分區地落,彷彿有人牽著天上的雨雲像是放著一個風箏或是一個汽球,隨風吹到哪雨就落在那裡。有幾次,我騎著自行車,感覺背後開始飄雨,於是加大力度重踩踏板,想和背後的那片雨雲比快,有時候我贏了,有時他追上我,甚至少數的時候大雨傾盆淋在身上,眉眼之間盡是不斷沖刷下來的雨水,那時也不必想著洗澡的問題,索性放慢速度,讓雨滋養像是安全島上正是昂頭的青青野草。這就是我等待的大雨。 我喜歡和雨競速,不論輸贏,結果都令人歡暢。只是近來,大概是地球暖化的標題出現在媒體以後,這樣的機會少了。 不過這一天的雨來得晚,已經快到消夜時間,雨才突然爆開來,聲勢壯闊持續一段時間後,我才停下電視,開窗,望街,賞雨。 夜色已暗,窗下不遠處立了一盞路燈,仍然盡忠職守,為這幾無人車來往的街巷默默畫出一圈的光亮。疾雨,捶擊燈罩,又再彈開,碎成一顆顆晶瑩透亮的水鑽,墜落早已叮叮咚咚的柏油路面,回歸於一切源起的初處。燈下光亮處斜打的雨絲,一串串,輝映頂上的水銀燈光,對比周遭的闃黑顯得特別地光亮,順沿原先的動勢,雨絲拖曳出一條光尾,似是畫過天際的流星,越接近地面越暗,終於熄滅。望著望著,覺得這時的雨絲好美。 這場雨,下了很久,沒等到雨停我已經關窗。這場雨,又讓我回到童年,想起腳底濕涼的感覺,但是心頭卻是異常地溫暖。於是心裡的貪念不禁又起,再來一場大雨吧!念頭剛落,立即又想,近些年各地的大雨經常成災,所以還是夠了,大雨且停,不要再下。 凡人,總是雜念浮浮沈沈,不像雨,至少有個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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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在島嶼咖啡館
萬綠蛻變。一聲聲滑下的秋脈 咖啡寂寞。攪拌老邁青春 在國家叢林公園。我和十一月喝咖啡 想起熟悉的山海。童年。以及單數的歡悅 輕盈韶華。輕盈的孤獨和疼痛 風隙喋語。回答。這是邊陲故鄉的一隅 重返最初的殘霞。穿過鐵蒺藜般的境外 一個人的情緒。讀著窗外詭譎善變的隱喻動詞 只有畸零身世。精神至上的虔誠服膺 非矯情憂鬱。非病的一種秘密救贖 我試圖在荒蕪的美麗拋下錨鎖 耐心計算島境之內如何可以寫成一疋詩的脈搏 像烽火天空。陳舊標語。撫拭的浪聲 在生命之海綻放篤實晴亮的明天 我說。這是期待和最後的信仰 像酩酊老酒。吆喝我們親情和永恆 時間斜坡。仍有承諾。安身立命。您和我 在細密的追溯。引據最動人的詞彙 投向可考的族譜。演繹合奏的嬋娟 進行鄉愁學派的分析。省思和對話 讓固執的謬誤成為善良的凜冽 如同季候尋常的軌跡。日升月恆。天長地久 栽種拉拔。嶄新而剛毅 學習書本該有的敦厚。親和與澄明 這是島嶼最甜的部份。不用加糖 此刻。重拾鄉親最美的散失版本 在一座島的寂靜修辭裡。活著 重新溫習靠近生活和心靈隆起的蔻丹年華 花崗岩。酒香。一片落葉的穿越和開釋 這位於戶籍最近的一冊重譯新註 斟滿島內秋日五官的迷離照耀 我說。我需要再一杯有節奏的茴香咖啡 像母親繁延的慰藉。完整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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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同安的古地名
眾所周知,辛亥革命前同安縣的行政區劃包括今天的金門縣、廈門市各區(海滄部分)及漳州龍海市的角美鎮。自後唐長興四年(西元933年)同安實施縣治迄今已有1081年的歷史,許多古地名被原汁原味的保存下來,但也有不少地名,由於歷代口傳諧音、簡化、雅化而失去了原本的含義。隨著行政區域的調整,許多老地名,甭說是年輕人,就是上了年紀的人也有「不知有漢,無論魏晉」了。因此,保護、研究古同安的古地名,也是傳承閩南文化的當務之急。 關於古同安的古地名,目前大概有以下三種狀況: 一、沿用迄今的歷史地名 地名是人類生產生活中交際的產物。歷代人民群眾根據自己的認識和需要,對具有特定方位、範圍及形態特徵的地理實體,給予約定的文字代號。地名的內容十分廣泛,蘊含著政治學、經濟學、軍事學、地理學、宗教學、民俗學、語言學、植物學、人口學等方面的文化知識。因此,它不僅是一種地域認識標誌,承載著豐富的歷史記憶,也是今天海外僑胞、臺灣同胞尋根認祖、留住鄉愁的一種文化符號。 有些地名沿用千年,讓現代人透過時空的隧道,仿佛看到了古人蓽路藍縷、刀光劍影的身影,體現了地名的穩定性和延續性。例如金門縣金沙鎮光前里的陽翟。據清代康熙年間戶部主事陳睿思(浯陽信房24世,住同安松田)所撰譜序載,始祖陳達(898-933)「自中州固始之陽翟卜居於浯,故浯亦以陽翟名地,示不忘祖地」。明代其裔又分支現在同安和灌口的陽翟,也是寄託「陽翟名依舊祖德宗功」的意思,從中可見陳氏族人自固始而浯洲而同安遷徙的足跡、迄今已有1100多年的歷史,金門陽翟也堪稱「千年古村落」了。又如,現在同安區祥平街道柑嶺社區的劉營村,其名來自:唐乾符年間(西元875-888),響應王仙芝農民起義的黃巢一支偏師進入大同場(同安縣的前身),金紫光祿大夫劉日新奉令率兵追剿黃軍至此,其駐兵紮營的地方就叫劉營(尚有鍘巢、走馬廊等遺址),迄今也有1100多年的歷史。現在翔安區新圩鎮的御宅,是宋幼帝當年駐紮御林軍而名。南宋景炎元年(1276年)十二月,元軍入閩,福州被占,張世傑、陸秀夫護送幼主趙昰、趙昺在同安三魁山一帶駐蹕,留下出米岩、飲馬池、朝拜埔諸多地名掌故。據傳當年幼帝在御宅,想吃海鮮,但不近海,村民只好在村中一池塘撈魚作為御膳。小皇帝饑不擇食,還稱讚「這魚白腸白肚,沒有臭泥味」,於是這池塘的魚直到今天仍是「白腸白肚」少有泥味,也成了今天養殖專家的一道謎,而「御宅」這個古村民沿用至今也有700多年了。白礁這個村,是兩岸供奉保生大帝(大道公)吳夲的故鄉,也是當今臺灣「立法院」負責人王金平的祖籍地。村中王氏家廟石柱有聯曰:「分支來自固始,到白礁騰浪萬里;創業本在同安,振烏衣長享千秋」,聯中可考白礁原是同安縣的轄地,是到1957年才劃屬龍溪縣(今為龍海市),但白礁這個村名沿用至今也逾千年。至於有著三、四百年歷史的老地名,更是俯拾即是,如廈門島的「思明」,自鄭成功設「思明州」至今天的思明區,也有300多年歷史了。 二、被異化了的歷史地名 歷代口耳相傳的老地名,往往都會異化,背棄了原本命名的初衷,有的甚至大相徑庭。例如南宋奸臣賈似道流放經過同安鋪前的賈厝後變成「狗厝後」、廈門市區大同路的棺材巷變成「光彩街」、廈門港清代專供臺灣府購運木材碼頭的料船頭變成「屎船頭」,這就讓人莫名其妙了。有的賦予政治色彩,更顯不倫不類,例如文化大革命時期,人名改「衛東」,街名改「東方紅」。兩岸對峙時,金門陳坑改為「成功」,大擔改作「大膽」。但許多的歷史地名是在口傳中被異化。如同安城內的洗墨池,原名洗馬池,是西漢元鼎四年(前113年)左翊將軍許■奉旨平定閩越之亂駐師營城(今小西門一帶)洗馬之處。到了北宋,因丞相蘇頌幼時讀書蘆山堂臨池洗硯而易為今名。金門縣金寧鄉的後垵溪,原稱洗馬溪;金城鎮的泗湖原作駟湖,相傳是唐代貞元十三年(西元797年)牧馬侯陳淵率領十二氏族上島牧馬的遺跡。但「駟」簡作「泗」,就失去了「牧馬」的意義。金湖鎮的瓊林,原名平林或坪林,因村在青山坪上,青山坪即以林木扶疏而名。南宋紹興二十三年(1153年)朱熹首仕同安縣主簿時,曾渡海到他管轄的的浯洲「采風島上,以禮導民」,當他登青坪山望平林里時,見四周樹木蔥蘢,便口讖「此日山林,即他年儒林」,爾後平林果真科舉聯登,簪纓輩出。明代萬歷年間,熹宗皇帝垂詢蔡獻臣(光祿寺少卿)籍貫時,蔡獻臣對曰:「閩省同安瓊山保平林里」。上曰:「平林里名庸俗,未若瓊林文雅」,於是「御賜里名瓊林」(蔡主賓《蔡獻臣年譜》)。「瓊林」文化內涵豐富,又是皇上御賜,自然流傳更遠,但也不能忘卻這個記錄當時植被風貌的原始地名「平林」。閩南的鄉社,多為古代中原移民整宗遷入,因此許多鄉村都是有著血緣關係的單姓聚落,也就產生了許多冠姓村名。例如金門縣金城鎮的賢厝,原名顏厝,宋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顏必和自永春達埔洋頭遷此,成為浯江顏氏一世祖(筆者為浯江顏氏三十世)。到了明鄭時期,因有明末遺臣王忠孝等人與同住顏厝的盧若騰相過從,遂改顏厝為賢聚,寓群賢畢集之意。後來又轉化為現在的「賢厝」,也就失去了「莫問村人便知姓」的意義了。至於辜姓的始居地辜宅(今翔安區新圩鎮),為簡化筆劃寫作「古宅」,這會讓人誤為是「古早人的住宅」了。 三、名存實亡的歷史地名 歷史上由於自然災害(風、沙、水、旱、蟲等)、野獸傷害、戰爭、瘟疫、「大姓吃小姓」等原因,致使一些鄉村人口消失或外出,形成了「空殼村」甚至變成廢鄉,但原始地名依存。如金門縣金湖鎮的前山門、莊厝、赤西、山內埔;金沙鎮的山柄、湖山、後墩;廈門湖里區的西阪、山遼;翔安區新圩鎮的艾厝、六角井,同安五顯鎮的白石人、詩山尾等。有的廢鄉也曾有輝煌的村史,如金門縣的鳳山(西洪),明代成化年間出過舉人、國子監助教洪敏(現在同安嶽口漳(州)泉(州)驛道上有其「鳳山鍾秀」石牌坊),尚有「人丁不滿百,京官三十六」俚語流傳。後來因風沙填壓,鄉人外遷,1967年於舊址闢為「榕園」,但「西洪」的歷史仍在人們的記憶中。現在許多僑胞、臺胞,他們提供尋根資料,往往就是已廢的鄉村。例如,臺中有位陳先生,其開台始祖陳六合,祖籍是「泉州府同安縣舍仁宮山仔腳邊」。經查,「舍仁宮」是「少年宮」的諧音,而「山仔腳邊」已是廢鄉,陳姓村民就近遷入緝熙亭村(今屬同安區五顯鎮)。臺灣高雄縣老縣長林淵源先生的祖籍是:泉州府同安縣十二都仁德里蕭地保東宅社。可是1958年修建阪頭水庫時,東宅連同石兜、東嶺、官地、蕭厝等十多個鄉村一併遷出庫區,林先生雖然找到祖地「東宅」,但也只能「望水興歎」了。臺北一位花先生自述祖先是清代乾隆年間從同安遷臺,地址是「同安縣感化里6、7、8都小坪樓仔下」。經實地考察,「樓仔下」原是小坪一個角落,已成廢鄉,僅餘花氏祠堂基址。還有一位姓李的美籍華人,是位機械工程博士,他有一座祖先的墳墓葬在同安縣安嶺保水閣內兔兒崙頂糞箕湖內。像這樣偏僻的地名,身在異國他鄉的人還有這份地名資料,而我們在地的人,甚至水閣內(今作水果內,屬五顯鎮)村民也很少有人知道這些地名。小小的一個古地名,連結著海外遊子的「鄉愁」,其義不言而喻。 地名學是一筆龐大的文化資產,是一個地區歷史沿革和集體記憶的載體,隨意更改或廢止老祖宗所起的地名,都會割斷歷史文脈,損毀一座城市或一個鄉村的本色和靈魂。那些歷代保存下來,承載著農耕文明的老地名,隨著城鎮化建設的推進,都有「朝不保夕」的厄運,更應該注重搶救性的保護並積極挖掘它的文化內涵和現代精神價值。對於一些異化或廢棄的老地名,也應該根據歷史狀態適當給以「復名」,充分利用「古為今用」的價值。金門縣文化局出版了蔡鳳雛先生撰著的《金門地名調查與研究》、廈門市民政局編纂了《廈門市地名志》(福建省地圖出版社出版,上下兩冊)、同安區政協由鄙人主編了一輯《同安地名故事專輯》,這些書籍保存了古同安豐富的地名資料。但對於古地名的挖掘、整理、研究工作,仍是一件長期的任務。差不多每個地名,都是一則生動有趣的故事,倘若能夠編出一部《古同安的地名故事》專著,則對於申報「世遺」、傳承閩南文化、締造美麗的鄉村都有加分的作用。(11月3日 於銅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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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味道
「中餐要吃什麼?」「冬粉。」「晚餐要吃什麼?」「冬粉。」這是我每天吃飯時間跟阿嬤的對話,那個要吃什麼的答案,似乎永遠一成不變,原因有兩個,一是因為吃不習慣其他料理,二是山珍海味都比不上這一味。 因為媽媽的提議,國中基測,我的分發區填了媽媽的故鄉──金門,就這樣我來到了這座小島念書。從沒離家過的我,對於這陌生的環境感到十分害怕,不管是吃東西的口味,還是生活作息等等,都不是以前習慣的那樣,但我努力適應,唯獨對食物的口味卻特別堅持,不合口的我都不吃,然而對於阿嬤煮的家常菜,除了味道油膩之外,還有食材搭配,都覺得不太合胃口,所以那個時候變得不太喜歡回家吃飯,直到有一次,我跟阿嬤說我想要吃不放油的湯冬粉…… 裏頭滿滿的高麗菜和道地金門魚丸,幾乎都快看不見冬粉的身影了,最後再打上一顆營養滿分的蛋,阿嬤的招牌湯冬粉大功告成。吃下第一口,淡淡的鮮甜味,是高麗菜的味道,多汁而淡淡鹹味的,是魚丸的味道,搭配蛋的香氣,三種食材的精華,完完全全的融進了每一條彈牙的冬粉裡,合而為一,清淡不油膩,其味道真是難以形容的絕妙好滋味,彷彿在我的舌頭上舞蹈了一番後,再來一個前滾翻翻進了我的咽喉裡,唇齒留香真是讓我吃的津津有味,並且獲得了源源不絕的能量,最重要的是,我感受到阿嬤滿滿的愛。 自從那一次的湯冬粉初體驗,之後的每一個在家裡吃飯的機會,我都毫不猶豫地選了湯冬粉,但就在阿嬤開刀後,我改變了,不再堅持一定要吃湯冬粉,偶爾我會跟阿公阿嬤一起吃一樣的東西,可能是白飯配上幾道菜,可能是稀飯……等。不是因為我吃膩了湯冬粉,而是為了減輕阿嬤的負擔,因為那次的開刀,醫生交代回家要多休息,不能久站,不想要阿嬤因為我的挑食,而要煮兩種食物。我長大了,更懂得體諒,然而阿嬤的愛孫心切,常常還是願意特別煮給我吃,儘管我一直地說不要,我想這就是我為什麼對這一味這麼的難忘且鍾愛,除了美味,更是因為那幸福的一味。 阿嬤的湯冬粉,沒有什麼多貴的食材,不是鮑魚魚翅,也不是名廚料理,簡簡單單的幾個食材,配上最重要的佐料,那就是阿嬤全部的愛,平凡卻不凡的味道,就像是我寂寞心靈中的安慰劑一般,讓人有力量的向前行。一個十六歲的女孩才剛長大卻還沒成熟之際,沒有父母在身邊陪伴,而到了很少接觸又不太能溝通的阿公阿嬤身邊,那種一瞬間沒了依賴的感覺,寂寞的像被關在黑暗的空間中,卻因為這一味而重得光明般感到無比的溫暖,使我至今都無法忘懷。 食物能帶給人能量,不僅是好味道,還是力量與希望產生了無限的幸福感。對我來說,簡單味道,是阿嬤的湯冬粉,更是愛的味道。 (金大通識文學獎-散文組-第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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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進孩子的腳步學日文
「沒有最好,只有更好;更好,是在不斷的學習進步中產生的。不斷學習,短變長;驕傲自滿,長變短。」我一直以此箴銘自我策勵著。 因而,在學中的孩子我從未要求他得如何如何準備功課,而是先自我「行動落實」的讓孩子看在眼裡/想在心裡/落實在行動裡。 就此,我拿著英文書多看/多讀/多背單字時,孩子也會自動的說「我再來的讀書進度得把英文再加強加強,單字沒多認些是不行的。」 然後,孩子就有了他自行主動規劃好的讀書進度在進展著。 一年前,孩子高中讀了日語特殊班,我也「跟進」的找了老師,買了書,又到圖書館借了好幾本相關書籍和CD來「日起有功」的唸讀著。 學會了平假名/片假名,再來基礎會話,再來原型/?殌?桯型/?梪型…等動詞的變化與運用;又,在我抹擦地板/窗框/煮飯/洗衣/開車時,我總擰開了收音機好好善用時間的讓耳根汲聽進那?梖?殏?淝?桭(日本語),一年來真真是快樂學習得真感「?梐?淝?晜」(元氣)得快樂極了。 「?桵?淈?晛?淶」(然後),我總很是自豪的對著兒子說你阿母活到老學到老的上進精神真是:「?桯?桭?掁?梀?桯?梠。」(真是了不起啊。) 「有志不嫌年高,即時起步,學習永不嫌遲。」孩子成長的時歲裡,身為家長的我們,應該是有所進步得更成熟,而不該僅是老邁衰退的悲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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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的聯想
夏雲奇峰 靉靆透鏡中 一片一片杏仁 如風箏放縱高空 如碟狀幽浮 穿越星河 降臨紅塵之上 朵朵新生的倩影 引仙鶴飛上雲海 胸膛底下 蕩開輕浪飄零 掩不住仙界的愉悅 夕陽的色澤 崩裂── 彷如剛出爐 微焦的麵包卷 擠榨莓醬汁 塗抹沿層邊緣 淺澄 粉紅 淡紫 微光兜羅的輪廓 有如女神的晚禮服 隆重經典中 帶點輕浮的叛逆 妝點了今夏 最流行的時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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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趼人《恨海》之「寫情」觀
晚清小說浩瀚書海之中,發現吳趼人曾撰述「寫情小說」《恨海》。言情為文學頗重要的一大類別,但愛情故事於晚清則以狹邪類盛行,1905年後到民初,言情類才又自狹邪書林之中突圍,《恨海》便是其中濫觴作品。情天恨海的敘事並無愛情心靈深層描寫,卻寫實反映現實社會;行文言辭雅正而不重藝術高妙,思想傾向移風易俗、改革社會,且不涉淫穢之流,發乎情止乎禮。 吳趼人是當時一位著名的譴責小說家,名沃堯原字繭人,筆名我佛山人,曾經編過《月月小說》,後來病死於上海,一生創作活動時間主要於二十世紀最初十年。他創作量極多產,卓然有成,其中最著名的是《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存帶自傳性質色彩。小說通過主角「九死一生」(作者代言)在二十年間耳聞目見的無數怪現狀,所反映內容比李伯元《官場現形記》要廣泛,筆下重點是暴露顢頇。 而由於吳趼人本身是報界人士,見聞了歐洲倡男女自由戀愛之情亦有被騙的可能,便體悟出無關婚姻結合形式,而是命運的磨難所使然。因為老天總傷害人情,使人分分合合,甚至不可避免地落入無緣多於有緣之嘆,追根究柢是恨來自於情!《恨海》發表於1905年,標「寫情小說」,共10回。這部章回式小說在清末出版,吳趼人把自己寫的小說分做「社會」、「歷史」、「寫情」、「醒世」、「法律」和「兼理想科學社會政治而有之者」六類。 也許現代人於愛情因素結合,是促成婚姻的重要原因;但在古代,孟子認為不聽媒妁之言則父母國人賤之,保守的婚姻觀毫無自主權。最終形成自立原則,以致於青年男女多嚮往能自由婚戀,以及找到相匹配的才子佳人般愛情,產生這種「蝴蝶一雙、鴛鴦一對」的願羨。因為,文學上常見形容愛情場域有「情天」、「恨海」、「愛河」等語彙,而有情人難成眷屬、婚戀難以合一,這現象反映了自古多情空餘恨之說。晚清「寫情小說」《恨海》便為白描亂世兒女之情,無非是言明虛妄的寄託,闡釋難渡的恨海。且論情一詞,足顯情在人生中為一恆久不變的需求,《恨海》之書序不斷地反覆提及「情」字,可見其強調釐清、烘托情觀之重要性。 《恨海》為「寫情小說」類的代表作品,描述八國聯軍侵入京、發生義和團事件,自北而南逃難,從北京到天津路途上驚慌混亂之局。故事梗概在庚子事變的戰亂下,兩對未婚夫妻經歷離散波折,主要描寫悲歡離合,也側面反映出當時的社會。小說中宣揚了忠孝、貞節等內容,開寫情小說之先河,對後來盛行的「鴛鴦蝴蝶派」有某程度的影響。因此,廣義的鴛鴦蝴蝶派被認為上起吳趼人,下啟至張恨水。若用其它愛情故事來對照比較如下: 一、《恨海》與《花月痕》略比 (1)雙生雙旦-於小說世界中大抵而言,一對一的情侶主要在其個性的衝突,三角戀情在於情敵之間的較勁,雙生雙旦的設計則多為命運的對照,一對多或多對多較偏向世情小說或狹邪小說。依此類推,《恨海》描寫在庚子拳亂為背景,兄長陳伯和與鄰女張棣華、弟弟陳仲藹及表妹王娟娟的故事;考驗著他們對愛情、婚姻的忠誠,為彼此命運之對照。《花月痕》又名《花月姻緣》,為魏秀仁著。此書是帶有自傳性質的長篇抒情小說,描寫一對傑出才子韋癡珠、韓荷生與一對兼美妓女劉秋痕、杜采秋之間的戀情,以現代眼光評論,雖文采卓然但故事卻不夠生動引人。(2)結局比照-陳伯和與未婚妻張棣華逃難失散,他獨自闖蕩社會,中間還發橫財、吸鴉片■,又曾與妓女金如玉結婚;結果伯和竟換來欺騙與瀕貧為丐並且病死,棣華出家為尼,最終他們的感情、幸福成為悲劇。陳仲藹自認守身如玉,卻換來王娟娟的背叛,他對此一大逆轉深受打擊;仲藹將自己的高潔品德與哥哥的墮落較之,又感嘆嫂嫂出家和娟娟的淪為風塵女郎的大不相同,於是至此覺得萬念皆灰,即定日運了父母兄長靈柩回廣東安葬,將掙來萬金分散貧乏親友,披髮入山不知所終。最終《恨海》人生經歷之起伏,頗引人省思及玩味。 《花月痕》是落魄才子的心血結晶,寄情於才貌出眾的妓女視其為戀愛對象;由韋、韓這兩個男主角的一沒一升,藉才同命不同的感慨,借「韋劉之離」發泄不遇之牢騷,亦借理想「韓杜之合」寄託騰達之夢想,反映了古代守舊文人現實的無可奈何。兩書內容中主述一雙男女,另一採用雙線交錯、彼此對照的敘事結構,以兩對命運迥異的相互映襯、虛實對比。 如眾所周知,無法如願的愛情悲劇往往是文學及藝術永恒的主題。要求婚姻的穩固性變成了愛情的永恒性,愛情又是熱戀的代名詞,如果婚姻文化除去了人心欲望,便很難成為真正的情愛!而閱讀寫情小說《恨海》全文,它幾乎只肯定恩愛、友愛、親情。 二、《恨海》與《紅樓夢》略比 《恨海》認為無常的吊詭,於《紅樓夢》紅學架構「天注定」之下有著大同小異的宿命觀。不過,愛情的世界屬於悲喜交加,因為當中除了甜蜜也充滿無奈、悲傷以及分離。所以,愛情經歷了情殤看似複雜難解,然則不過是一種緣起緣滅現象。因此,吳趼人寫情之本源,無法擺脫內蘊的德性及時代背景之說,但卻反被認為實為一種無情,所謂無愛情之說的情觀。 所以,《恨海》與《紅樓夢》提倡婚戀合一主張並不相同。《恨海》全書只談合情合理的道德、禮教,只譴責人生世事多變!吳趼人作品中擁有突出表現《恨海》,將愛情悲劇歸咎於政治因素。談及言情時認為,禮是情的延伸,故力求調和情與禮極具功夫;其中《恨海》也展現人的形象與矛盾,這部份才和民初鴛鴦蝴蝶派的特色較相近。 吳趼人從事於報業多年,對社會上自由婚戀後亦不甚美滿的現象也時有所聞。所以,《恨海》並未論及違逆父母之命和自由婚姻的問題,也非譴責傳統婚姻制度,而是回歸人性的本身;此一精華觀點的領悟,應頗值得大加稱許。從小說發展史角度,在藝術思想高超的經典巨著《紅樓夢》之後,於時代背景因素下,《恨海》似乎可說是傳統才子佳人小說的小小回光返照。平心而論,與其他的言情、狹邪小說及鴛鴦蝴蝶派小說,其實《恨海》無論思想或藝術地位都不甚高。否則,後來鴛鴦蝴蝶派有標著「言情」、「哀情」、「豔情」、「慘情」、「奇情」之流大盛其道,獨獨「寫情」竟後繼無人呢?故而《恨海》僅位為傳統的末節非現代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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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虎頭蜂
最近幾天在前院魚池餵魚,老有幾隻黃腰虎頭蜂在假山處飛來飛去。起初不以為意,後來一想,如有蜂窩築於假山內,不趁早去除,讓其坐大以後禍害不小。經仔細勘察,假山內確有蜂巢,但隱匿在假山內,摘除不易。 其出入口只有食指般大小的洞,拿了一瓶殺蟲劑朝其出入口猛噴,它們禁不住殺蟲劑味道一隻隻從出入口爬出(居然殺蟲劑噴不死),我拿一隻撈魚小網等在出入口,出來一隻揮捕一隻,再用夾子夾死。 沒想到一次出來好幾隻,群起向我攻擊,中午被叮咬兩針,一針在兩眉之間的鼻樑、一針在頭頂。已近中午,暫且休兵。吃過午飯後想睡午覺,被叮咬處隱隱刺痛,無法入睡。 傍晚時戴上太陽眼鏡保護雙眼、戴帽子護頭再接再厲,沒想到又被叮咬三針,都在帽子沒遮住的頭部,它們似乎智商不低,帽子它們不叮。 晚上吃過晚飯去太湖散步回來,我拿手電筒照明,用毒性更強的蟑螂藥朝出入口直噴灌,在旁候了一陣子沒見半隻出來,或許全都昏死在蜂巢裡。 清點一下忙了一天的戰果,看得到黃腰虎頭蜂屍體的共77隻,我看也差不多了。 晚上盥洗時照鏡子,整個鼻樑及眼窩都腫起來。想想也真恐怖!沒一點防護就想滅蜂,萬一被叮到眼睛,反被它們把我給滅了。 隔天晚上從假山空隙處用手電筒照射,果然有一個不小的蜂巢。夜晚時它們完全失去行動戰鬥力,再用殺蟑劑朝蜂巢口直噴,俟全部滅絕後摘除蜂巢,以保萬無一失。沒想到和蜂鬥,還得花一點腦筋。 蜂巢摘除下來後,經檢視,整個的巢穴是由類似紙的材質所構築而成,一個個正六邊形的巢室互相連接數百個,其外再加封一層保護層,成漏斗形,只留一個進出口,不禁讚嘆它們的建築天份! 每個巢室各孵育一隻幼蟲,有的巢室已空,有的則封上一層類似保鮮膜的薄膜,拆開薄膜,有接近成形的小幼蟲,這些小幼蟲起碼還有兩百隻以上,一下子傷害這麼多小生命也實在無奈,只怪它們選錯地方築巢,不消滅它們,對我們的生活是一大威脅,尤其以後小孫兒來更是危險!實在是迫不得已,罪過!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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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族
週日清晨出門,幫全家人買好早餐,來到中國信託銀行的自動櫃員機。儘管到了月底,存摺裡的數字已經捉襟見肘,但網上購物必須支付給賣家的金額必須完成轉帳,猶豫了幾秒鐘,深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決定趕快完成轉帳,以免在買賣交易中失去信用。 正當我思索距離發薪日還有五天該如何節省支出,櫃員機上一張明細表吸引我的注意。它孤伶伶地躺在那裡,隱隱透出一股辛酸的氣息。 忍不住拿起來看看,這是一張令人哀傷的明細表。冰冷的數字透露出一個事實:這是一位月光族的提款卡明細表。 這筆交易在凌晨兩點多完成,轉帳七百元,手續費五元,帳戶餘額六十一元。我無法想像這位月光族,要如何度過剩下的五天(假設他和我一樣是每個月五日領薪水的話)。全台灣有多少這樣的月光族,咬緊牙根默默等待發薪日的到來? 對於月光族來說,薪水不敷使用,應該責怪大環境不佳,還是歸咎於自己不夠努力,多年來一直是個沒有結論的爭執。但是,日子還是每天要過下去的啊! 我想想自己,雖不至於成為月光族,每當存摺裡的數字低到無法領款時,一種失望、沮喪與悲傷的挫折感像成千上萬隻螞蟻爬滿全身,痛苦難當。 年輕歲月時,在轉換工作的空檔,我選擇到外地獨居,專心準備研究所的考試。為了減少生活上的支出,曾經三餐都以饅頭配開水裹腹。有時候半夜餓到醒來,一股心酸充塞胸懷。我告訴自己:要牢牢記住這種困窘和痛苦,化為不斷努力的動力。 想起父親生前常說的那句俗話:「一文錢逼死英雄漢。」金錢雖然並非萬能,但「沒有錢的萬萬不能」,讓我不敢輕忽金錢的力量。 離開銀行返家的路上,心情開始沉重,儘管今天是個豔陽高照的晴朗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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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迴響》水調歌頭際遇定風波
孩提的鳥鳴聲滯留在耳畔(註1), 如歌如夢再相見。 旭光撫摸古厝的脊梁, 精靈在惆悵(註2)。 翟山坑道的音符(註3), 和著魚兒唱。 炮火早已伴著夕陽, 消逝在大海茫茫。 莒光樓前的晚霞, 讓人忘記毋忘在莒的蒼涼。 國小遺風, 今日難以比航。 慈湖的風吹著關帝廟堂, 難以忘掉熙熙攘攘的街道中間的孝節牌坊。 舉杯望月, 聆聽詩人的傷(註4)。 規勸的聲音, 那是來自塔山電臺的模仿。 穿行在幽深的金城坑道上, 可想當時的慌。 總兵署的紅色燈籠, 注解了特約茶室的悲愴。 回想兒時的牛奶糖(註5), 才知是光華基地的伎倆。 恩怨本是一家, 都是際遇開出的花。 蚵仔煎的味道, 那本是理解的誤差(註6)。 咖啡,美酒是金門的饋佳(註7), 炮彈變成鋼刀才是際遇的神話。 2014年10月20日,孫德芳有感於金門水調歌頭 (註:孫德芳,河南老子故里鹿邑人,杭州師範大學教師) 1.在大陸,小時候經常被鳥鳴聲從夢中叫醒,90年代以後由於環境的破壞,現代城市化生活已經多年沒有這種經歷了。 2.聽導遊講這邊父輩們下南洋的辛酸歷程 3.2014年翟山坑道音樂會 4.聆聽鄭愁予先生的人生經歷的感悟 5.小的時候,吃過台灣氣球飄過去的牛奶糖 6.高師大的老師問我在南京大學訪學過,學生問她蚵仔是什麼,同樣的問題問我,我也一樣不知道。這位許老師特意給我買一份蚵仔煎的味道,並問我味道怎樣,我說「很好」,她聽成「還好」,她非常幽默的說難道只是還好嗎?強調非常的表情與動作,讓我很是感動。 7.金門人的熱情,給我買咖啡,縣政府教育處李處長送金門高粱酒給我。 (稿費請捐大同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