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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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烈嶼
自縊身亡 3月7日 隔了好幾天,在紙上點上幾筆,回到小金,也一個多月了!今天的天氣也回暖不少了,開始有些春天的氣息,但又不是那種溫和宜人,而是那種悶悶中帶著一些憂鬱化不開的沉悶,如此捉摸不定的氣候變幻,心情是一種漂漂的、飄飄的。現在倒想起冬天的日子了,至少冷到骨子裡的清醒,讓人看清週遭的事物與景色。 二月的最後一天,單位有個弟兄自殺過世了,也許你會好奇的問是什麼原因吧!其實,生命的無奈,或者是說選上走這條路,都有一個可以一說再說,撇不開的無奈與哀嘆的故事。這位弟兄的案件報告書是我撰文的,從他停下氣息的第二天,就一直跟著監察官處理、紀錄、驗屍,直到第三日火化。結束,對於他的人生算是一個解脫與結束了,無奈的故事找到一個屬於自己可以面對的方法,我不解!為何可以選擇死亡,而不願繼續的撐下去呢?對於所有的不解,反觀我自己為了他做了什麼,除了轉化成一句句的祝福,還是祝福。生命總有一套自己運行的法則,就像地球繞太陽,月亮繞地球一樣,各有各的軌道,不相干卻又彼此互依互存,他在另一處,綻放出自己最美的笑容。我知道的! 夜行軍 3月20日 在金門當兵,有一個特有的特色,那是本島當兵無法體會的,那就是夜行軍的經驗。好久好久,竟然愛上了夜行軍,當黑夜來臨時,手中的電筒,為黑夜點上了一盞光明,哪怕那光,是如此的微弱,即使是一絲絲的餘光,都是劃破黑夜的吶喊。腳步一步步的從八達樓子跨出,眼前黑漆一片。只因它是黑的,所以它不知道什麼是黑,直到有光出現,我喜歡這樣的比喻。總有一個替「黑」辯護的方向,也許你不喜歡「黑」,但它很無辜,也許它自己不知道是那麼的不討喜,光采鋒頭就一股腦的全被所謂的「光明」佔有,我不打算幫它背書,亦不想幫它叫屈,互相保持一些神秘吧。夜行軍,走到內心的最深處,再慢慢的走出來。 站哨的美感 3月22日 見怪不怪了,這樣的天氣總是令人很難想像,後來我不去想了,因為它太善變了,我的感情來不及跟上它的步伐,昨天,連三天的好天氣,一轉眼竟水氣聚合,氣溫硬生生從20度砍到8度,雨又一直狂下,這樣的景,有人被嚇到嗎?有人感受到嗎?不一樣了,三月的風不再和煦,三月的心依舊凌凌,在哨亭內,不停地看到那大雨紛紛,漣漪圈住了雙腳,動不得,行不了。綠色的軍用雨衣,連身披風狀,原本神氣經過雨的滋潤後,成為一身的狼狽。只見陽光一陣傻笑,拉上一片烏雲掩嘴抹去大笑後的失態,那貪玩藍天卻闖了禍,連忙的擦去臉上烏漬,又見一整個黑雲籠罩,喘息,這還是一個三月天! 不知道該給三月天怎樣的期待,是一個烈日當頭嗎?也許不是吧!在這裡就算是好天氣,也沒有遊玩的權利,這讓三月天這樣吧!我對它已無所求了,它不就如此嗎?強迫它給你什麼嗎?那竊笑的陽。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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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任琴音向紅塵─聆聽李子恆音樂
「夫樂者樂也,人情之所必不免也,故人不能無樂,樂則必發於聲音,形於動靜。而人之道,聲音、動靜,性術之變盡是矣。」從荀子的《樂論》中,印證了人是離不開音樂的;因為人是有情眾生,但凡悲歡離合,喜怒哀樂,每從衷來,便訴諸於迴旋起伏的聲音變化,以舒發棣通太音,還諸天地的感情,或賞情悅興,或悠音寄悲,正所謂情動處歌詠之;聆感時心盪之。如同聞《長城交響樂》,就不由地喚起河洛兒女心靈深處的浩瀚共鳴;不因白雲蒼狗而改變。也因此,儘管奧匈帝國早已風逝於歷史長河中,卻無損於音樂之都維也納的令名,這正是世界管樂協會主席Dr. Leon J. Bly日前在「音樂城市行銷論壇(Music of Power)」中所說的:「任何一個城市都有興衰崛沒的歷史推移;但唯獨音樂是恆久永存的。」這就是音樂的穿透力與呼應力! 就因為音樂有這種呼應天地,吶喊生命的力量,也因此,韓娥過齊都臨淄時,感身世而歌聲「餘音繞樑,三日不絕。」秦青送別學生時,「撫節悲歌,聲振於林,響遏行雲。」其原因就在於「憤於志,積於內,盈而發音,則莫不比於律而和於人心!」好一個比於律和於人心之論;不正是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叩舷獨嘯?正因為音樂有此意境,因此只要是稍涉世事者,聽到「所以悲傷著你的悲傷,幸福著你的幸福,…也許有了伴的路,今生還要更忙碌;所以牽了手的手,來生還要一起走,所以有了伴的路,沒有歲月可回頭」的歌曲時,相信沒有不動容的;但與其說是這首「牽手」歌曲的感染力,毋寧說是這曲意直探了長久以來我們對「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心靈撼動;而創作者李子恆「我願與你雙雙飛,飛離紅塵是與非」的心靈世界(雙飛),自然成為妙處難與君說的對象! 李子恆!這個生在金門、長在金門,隻身到台灣開創音樂夢想之路的創作人,從早期的民歌、流行音樂乃至今日慈濟大愛台的音樂工作,我們且藉其詞曲大膽直言:與其說他藉由血液中流動的音符,讓人感受到人間的悲歡離合,不如說是金門原鄉精神的自然呈現;那種悠然神會,令人縈迴的蕃薯歲月! 然而,就因音樂不似繪畫或文學那樣地具體,而是藉著音波躍動,以窺心靈妙會的抽象藝術。因此,聆賞音樂是一種相當「主觀的情感活動」,所以才會有高山流水的難遇。因而創作者的思想、背景與樂風是一種弦上之音的緊密關係,所以我國自古就有因應不同天地之感而衍生的秦聲、燕歌、趙曲、吳歈、越唱、楚調、蜀音、蔡謳之說。所以當紅遍全國的電影《喜宴》片尾曲、電視劇《娘家》主題曲「牽手」再度風靡後,不僅李子恆繼「秋蟬」、「情難枕」後,再度引起世人注目,更使蕞爾金門,隨之馳名;因為任何人都好奇於這位發表過數百首,合作過無數曾伴隨著我們成長、回憶的知名歌手如姜育恆、小虎隊、王傑、陳慧琳、周華健、蘇苪、蔡幸娟等,竟是來自於曾是烽火漫天的金門小島! 金門!這個曾是兩岸鏖戰的前哨,在歷史歲月中,與江山萬里的故國河山一樣,幾曾折戟沉沙,加上先天條件的困窘,是以如何效晉商精神,開創厚生天地,就成了金門有志者之鵠的:或攀緣於不可考之史事,如所謂的朱子講學之論;或幻託於待商榷的先人偉業,如京官滿天下之述;或自戀於歷史建物,如尚待評鑑的閩南建築,乃至於一些失允的浮議,如所謂金門學等…我們在肯定彼等為金門前景竭盡心力之餘,卻不得不誠摯指出:任何一個城市的興起,所依賴的決不是夜郎的夢幻,更不是自戀的蜃樓,而是一種理性與感性的感覺;一種普世價值的人文意象。之前我曾有一篇文章提到一個具有人文素養的現代化城市,應該包含三個意象:偉大的建築、悠揚的樂聲、旖旎的風光。因為偉大的建築使人感動;悠揚的樂聲令人心動;旖旎的風光撩人行動!而今以李子恆的高度,較之於那些昨夜的殘香,我們是否應知行止? 正所謂「江上調玉琴,一弦清一心,…能使江月白,又令江水深。」這種意遠幽深的空外餘音,正是音樂的感人處;但縱是餘音嫋嫋,拂入蒼穹的天樂,其感動卻必須來自於人間的血肉與紅塵的滄桑。因此我們在肯定李子恆之時,是否應深入追尋其「憤於志,積於內,盈而發音」的人文關懷,而不致陷入附庸風雅的小徑呢?因為誠如歌德(Johann Wolfgang Goethe)所說的:「內容人人看得見,涵義只有有心人得之!」 「哭過長夜,方知人生」,只有在歷經情劫後,才能深體「死生契闊,與子成說」的情深處;也只有在身歷那場民族聖戰的餘生者,才能激盪於「黃河大合唱」中,那股蒼生有淚盡碧血的澎湃;因此,創作者與闡釋者是一種心靈的對話,透過對話,才能完成人間真性情。就此而言,以蔡幸娟的婉轉,細述著「人間數十寒暑,轉眼像雲煙,…我把切切的思念,寄託星光的弗遠」的心願(星星知我心);借姜育恆的蒼涼,道出了「不要再繾綣北風裡,冰冷的雙手,也是最後的溫柔…哀怨的雙眸,也是最後的溫柔」的白雲蒼狗(最後的溫柔)。這些不正是李子恆對這片土地的悲歡歲月;道出了你我過往的生命推移? 若再進而探索他多年來的作品,當可發現,縱令琴音向紅塵,雁行千里終歸鄉,似乎正是這位鄉彥的心路歷程;因為儘管「紅塵任他淒涼,誰能斷了這情份!」(情難枕),我們卻不難發現乾淨、正面、中和的音符,始終散見於他的歌曲中。在此民歌已衰、流行音樂每陷粗鄙、藝術歌曲卻又和寡的大時代中,李子恆那種具有某種深度思想卻又生活化的音符;那種乾淨、正面、中和的樂章,無疑正是原始金門的民風。風而為樂,本就是先民最自然的天性,更是先人歌而詠之的真情流露,子恆之聲不正是詩三百的餘風? 昨夜,當接通電話的那瞬間,雖說從未謀面與晤談,但隨著他那中和、純樸的鄉音,不由想起「你我的夢隨著人潮擦肩而過,天亮的時候我的心還在夢遊,未曾結束昨夜深情的回眸」的情景(擦肩而過)。與其說是晤談,不如說是印證於「歌如心聲」的空中旅程。就因如此,當放下話筒的那一刻,耳際恍如飄來「故鄉的情是一滴蕃薯奶,尚歹洗啊尚久長,蕃薯的根是這爾深,…阮是吃蕃薯大漢的金門子」的感動(蕃薯情),雖然我不知「是否還能夠為我等待為你停留。」但就因為此種情愫,醞釀近半年的思緒突然如「池塘生春草」般地境與神會,文思泉湧而振筆終夜。不由為之前的堅持而自得,因為,作為「和順積中而英華發外;唯樂者不可以為偽」的音樂,做作不得,因此,雖未謀面,總得空中晤談才是,不然總有隔靴搔癢之憾。尤其是久縈心中的答問:「當你在寫歌時,心裡在想什麼?」「當你完成歌曲時,你到底想呈現什麼?」以及「這樣多名歌手中,誰最能闡釋你的意境?」而這些若非本人親答,實在無法構思下筆! 之所以會有這種堅持,因為我一直認為:創作決不是憑空而來的,而是緣於聖奧古斯丁(St. Augustin)所述的:「由情緒的全人格中,發現超越的真境,然後在藝術的神奇中呈現之!」所以創作是從最深的「心源」和「造化」接觸時,突然的領悟和震動中所孕育的;一種淨化(Katharsis)淋漓後的「美」!文學如此,音樂的深刻幽微亦應如此;每一曲悠揚清妙的音樂,都是生命情緒的呈現與造化的感應,所以音樂的創作不只是數的形式與構造,也同時深深地展現了人類心靈祕處的情調與律動。而其動力應是來自於真、善、美的無名熱情,以直探披沙歌拉斯(Pythagoras)發現音之高度與弦之長度成為比例時的感動。 所以一首動人的音樂,必定也是一篇真情、悲憫、律動的文學:有血有肉的真性情;普世價值的悲憫心;直探心靈的律動美。當然,如同其他藝術一樣,音樂也在不知不覺中傳達作者的意念,使聆者產生一種「吾亦若是」的共鳴;一種拈花一笑的雪滌共鳴。雖然有人不以為然,總認為類似「使命感」的熱情,豈不有失藝術的化境;但誠如政治學者伊士頓(David Easton)所說的:「妄言非意識形態者,其實已自陷於另一種意識形態中!」至此,不由想起信米蘭‧昆德拉(Milan Kundera)的那句話:「小說家之所以創作乃源於描述人類存在狀況的熱情!」我不知李子恆之意,但若就昨夜之談,諒必認同;誠如他所言的:「音樂不能脫離人生;亦不能失去深度」! 「半江殘月欲撫曲,一岸冷雲自有音!」誠所謂大樂與天地同和,而其和諧之美在於音籟的廣度與深度。廣度在於曲樂的和於人心;深度來自樂章的比於音律。前者使感情得以舒緩;後者使感情得以純淨。就此而言,以闡釋李子恆的歌手如蘇苪、蔡幸娟、姜育恆等,莫不是華人歌壇上廣受知名的歌手,其廣度自不待言;以深度言,李子恆始終乾淨、正面、中和的樂章,確有踵追「思無邪」的餘風,而今復受我佛明心見性的真如,其境可待。然而,在高擎李子恆允為金門之光時,Discovery頻道正播出一連串以Rain為主角的節目,這位歌手或許與我們所認知的韓國本土味大相逕庭;卻是亞洲多元文化崛起的例證。因此如何客觀反視自己,敞開心胸,接軌於宏觀的普世價值,應是我們及李子恆共勉之道:昔日冼星海雖貧困於巴黎,卻創「黃河大合唱」的史詩樂章,而今李子恆以金門之子遯隱於台北,如何踵武前人,方是他追尋的原鄉!誠所謂「浩歌對明月,曲盡已忘情。」願以此與子恆兄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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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張愛玲
每天每天,我走過這條街,停在bagels店。我只知道店在Telegraph Ave上,在我住的街上。陽光正好,抬起頭,瞥見這個交叉路口的路牌,是Durant Ave。哦!當年張愛玲就是住在這條街上,走去東方語言學院只要三、四分鐘。 駐足於柏克萊大學,今年的我,那年的,張愛玲。那時,她可能停在這裡買貝果,可能也在這個路口停留。不對,張愛玲總是晝伏夜出,鮮少與人接近的。那麼我們的交會場景可能是:一個上海女子,深夜不怕黑、不怕生,獨自漫步回公寓,或是說,正在享受著這樣的黑、沈浸著這樣的清冷。然後,一個遊民伸出手,舉起塑膠杯。上海女子冷不防地受驚,雖是中晚年紀,身子還是那樣的薄、步子還是那樣的輕,一來不想被擋住去路,二來是這貼身的衣服沒有口袋,便順手把剩下的一枚銅板扔進。遊民接過,把今晚零星的銅板一併從塑膠杯裡倒進口袋。口袋的末角有個小洞,那枚新進的銅板剛好委身而過,穿過口袋,待在鋪棉大衣的夾層間,一如它原來的主人,離群而居、索然獨立。 柏克萊的天氣就是一、二月最冷,遊民的大衣最知道。三十年後,台北來的觀光客,以短期研究之名,住進大學旁邊的Telegraph Ave,好一個彎也不用拐的走到圖書館去。風很冷,她像被風推著過。在家門和校門中間的貝果店,是一個最好的緩衝。十點鐘,許多準備上課的學生來買早點,遊民也來了,從晚到早的,隨著人影的,舉起塑膠杯。一來是,貝果的價錢訂得這麼好,0.99元,你可以從店員手上接過一個熱熱的貝果,和一枚幸運的一分錢;二來是,拿著相機的手要取暖、要取景,忙不出空。順手把剩下的一枚銅板扔進。遊民接過,伸起手臂的動作牽動了衣袖,而這大衣已陳舊,靠近中間銅扣的衣角早已磨透。一個洞的逃脫,需要另一個洞的拯救。遊民接過一枚銅板,衣袋邊順勢滑出另一枚銅板,這是另一種型式的樂透。誰知道這大衣被幾個遊民接收過,誰知道這枚棲身的銅板,是否試圖逃脫過,不重要。遊民數了數身上的零錢,進了店,換了貝果。我們重逢,我們的緣分重逢在一個塑膠杯裡、一個遊民的手上,再由店員的手、一同掉進收銀機的格子裡。我們重逢,而這緣分終於化成一個貝果,圓圓的,像個玉鐲,中國人說的團圓,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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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杯
挖空 心 思 靜靜在屋的一角 守候 等 你想起 捧我 在手心 當忘卻虛空 並全心 為你 盛滿 每一次的 蜜意 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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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疊
「我愛妳,真的好愛,好愛妳...」 我們高潮了兩次,睡得很香。 在他出門上學後沒多久,電話響了。 等他再次回到我這,管理員會這樣對他說: 「不好意思,方小姐已經搬走了。」 然後管理員會把我的信給他,裡頭有我送他的禮物。 我想他會打電話給我,氣急敗壞的。所以我把電話也換了,徹底消失。就像A當初對我的那樣,我也這樣對他。 信上我寫著: 「親愛的A`: 我們是不是擁有愛情了?你確定了嗎?雖然我們擁有彼此的身體,可是我變的非常的神經質,甚至是鑽牛角尖起來。 我渴望被呵護,但不是被同情與憐憫,你不了解我,只是覺得可憐我。 別急著辯解。 你問過我我想要的愛情嗎?你問過我想追求的未來嗎?你在乎過我等待的心情嗎?你知道我失戀的痛苦嗎? 你連我曾經的一切都不是很明白,只因我的眼淚與我的倔強而以為這就是愛,就像你的世界,我也無法參與,不能加入是一樣的。即使我也想給你十七歲年少輕狂的愛戀,但就是做不到。畢竟我離十七歲很遙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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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會放手
學會放手 「直昇機式父母」是形容不分晝夜在孩子頭頂上盤旋的父母親。在日本,「教育媽媽」除了睡眠時間之外,每一秒鐘都獻給子女。「怪獸家長」更指稱那些對學校提出不合理要求的家長監護人。不論按哪一種尺度衡量,我們都是在養育人類有史以來最怪異的、最受寵溺的、最被監視的一代。──《慢的教育》卡爾‧歐諾 做父母的總是自以為是的認為,「現在的孩子最幸福了!」因為,大多數的父母都覺得自個一輩子都在為子女而活。讓他們有最好的物資生活,讓他們擁有最健全的教育機會,唯一的目的就希望孩子不輸在起跑點上,將來比自己強。也因此,上海有了幼兒MBA課程,目的在教導孩子怎麼培養自信心,如何面對未來的競爭對手,有些學童甚至還包著尿布上課呢,這樣的父母,是否做得太過? 我經常想起自己這代的童年。那時候的家庭普遍不富裕,對孩子的物資、教育,更不講究。印象中,年長的大哥課餘的唯一工作,就是下田幹活;假期裡泰半的功課,都倚著田邊老樹做,但依然不妨礙他成為一位誨人不倦的大學教授。小弟的情形就忽悠多了;他通常只跟在父兄後頭爬高篡低,玩的時候總比幹正事多的多。小弟的功課一向不好,但高三那年忽然開了竅,硬是越過了國立大學的低標,現在工研院幹得也挺快活。卡在中間的我,一向被認為幹活、玩樂都是半吊子,卻也謀混了個鐵飯碗,衣食無憂。父親用三分薄地、一把鋤頭拉拔大了三個鄰里認為還算出息的孩子,相較下,我們的孩子在相對優渥的環境下,卻總是怪東怨西,埋怨日子不好過。 有位媽媽同我說:「怎麼搞的,我二十年前初就業領的薪水,竟比現在我研究所畢業的孩子還要多?」這就生活,殘酷無比的生活。我們總認為什麼都替孩子想前頭,「再怎麼苦,也不能苦孩子;再怎麼窮,也不能窮教育。」在這樣自我品管意圖下養大的孩子,真的就能比人強,過得比上一代樂活? 專家說:「孩子不能輸在起跑點上。」事實卻證明,早熟的孩子,早憂愁;說到底,都差不多。花了大把金錢、精力的父母們,卻得不到預期中的收穫。二十郎當歲的孩子,還硬賴在父母身邊吃用無憂;這恐怕不是經濟景不景氣,或孩子有沒有競爭力的問題,而是根本上,父母過早扭曲了孩子的自我發展意志,讓他們習於依靠他人的安排過活,又怎能反過頭來埋怨他們抗壓力不夠? 走得慢,才能走的遠;走得穩,才能走得久。再富,也要「窮」孩子!到底是不是因為父母們的揠苗助長、過分呵護,而讓孩子們學不會自立、不懂感恩,甚至認為當前所有面對的困境,都是新新人類的悲哀、都是別人的錯。我不想和孩子講我們三兄弟和著泥巴長大的歷史,因為那跟他們熟知的漢堡、電腦意象差距太遠。我只想讓他們知道,富足並不會使你們更快樂;放手讓孩子成長,才是父母今生最大的成就! 生與死 在雜沓紛亂的日子裡,我們真否看透了生死? H君在同我說這話時,態度是平靜的,平靜的令我有些詫異。印象中,他是一位笑口常開、生性樂觀的朋友,從來就不興談論生死這類冷話題。我提出了我的疑問,他只淡淡的說,「或許是看人挑擔不吃力吧!」空氣中散漫著一股淡淡的哀愁,我的朋友,正面臨著生死的關口。 H君經由定期體檢發現了惡性腫瘤。惡性腫瘤還有個響亮的名稱,叫「癌症」。知道癌症吧,它是由控制細胞生長增殖機制的失常而引起,代表著塵世的決絕、撒手。乍聽下,有點茫然,一向親近的人可能永遠不在了,實在不是什麼愉快的經驗,甚至還會刻意的選擇遺忘。 印象最深的,該是奶奶的辭世吧。那時我只有九歲。九歲,小二生,我知道那從小馱著我走幾里山路、奔波於老家與爸媽間的奶奶,將要永遠離開我了。離開,是個很生份的名詞,代表著永不相見;從今而後,我能看到的奶奶,只有相片了。小姨娓娓同我說著死亡的意義,「生死」似乎是人生一道最遠的距離。事實上,上小學後,我就不常見到奶奶了,也不會特別的想念她,印象中只有她那佝僂的背,和那不時呵呵的笑聲,這樣的奶奶將永遠離開我了!我有點茫然,那時只會用嚎啕來反映自己的情緒。 多少年過去了,每回聽到認識的人辭世的消息,總是刻意的選擇不去記憶。不想記起他的容貌、名字甚至共有過的點滴。我知道這是鴕鳥心態,但我總會很阿Q的安慰自己,還好我們並不熟悉。直到岳父、母相繼離世,我才驚覺這種心態是多麼的不負責和要不得啊!曾經共有的怎能漠視呢?發生過的又該如何抹去?瞞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自我麻痺,不是感情的昇華,恰是心靈的墜落。慢慢的,我才學會冷靜,嘗試去體貼撒手塵世的心情。 「希望我做些什麼嗎?」我太過誠實的問。 「給我奇蹟。」 誰給得了?上帝吧。希望這只是上帝開的一個不好笑的玩笑。 「還有希望,醫生確診是『肉瘤』,有希望根治……」呵,我真心喜歡有希望的日子! 政治病 政治就像一杯酒;明知道是味苦、難以入喉,一旦沾上了手,卻怎麼也甩不脫。 同我說這話的,是征戰政壇二十餘年,未嚐敗跡的老民代。按說,像他這樣的政壇常勝軍,當是呼風喚雨、人皆欣羡的;但事實恰恰相反,這位仁兄非但未享有預期中的財富與名聲,反而正為一起選舉官司散盡家財、搔白了頭。 對於他的際遇許多人感到好奇,但卻非絕無僅有。按他的說法,與他同輩的老民代們,不是少人聞問、痼疾纏身,便是家道中落、前途堪憂,鮮有「善終」者。為此,我提出了疑問: 「搞政治,到底圖什麼?」 他笑了笑,回了我前述的「苦酒說」。 坊間流傳:「要害一個人,就鼓動他去選舉。」可見政治在一般民眾心中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卻仍有人對其執著、著迷。說到底,選舉的弊病再多,卻依然是當下實踐民主政治的不二法門;因此,與其說選舉害人,不如說選民的水準不夠。因為多數選民對政治人物無甚要求,所以政客們也樂得做表面工夫。什麼「選賢與能、為民喉舌」,純粹是選舉語言,選前沒人當真,選後更少人實現。就連貴為諾貝爾獎得主、前中央研究院院長的李遠哲都實話的說:「選舉承諾,是不一定要兌現。」就因為選民對政治人物極大的寬容,因而多數政客「權錢聯手、有始無終」。可笑的是,人民的福祉、國家的前途,卻都要交給這群人來掌控。 面對朝野屢屢指控對方「換屁股就換腦袋,對不起人民」的嘴臉,當能更深刻理解「小鋼砲」王建所言的:「歡喜做,甘願受。」與其怨政治人物的「言行不一」,不如怪自個的「半吊子」民主。 「政治就像上刀梯,練過的人不流血、還不怕痛。但時候久了就忘了,為什麼要攬這辛苦活?掌聲帶來了虛榮,卻不想這只是一場廟會,總會有散場的時候。」 老民代說完了這段頗富哲理的話,踽踽的走了。政治人物的榮枯際遇是否差得太多,才引得無數英豪競攀這注定傷痕纍纍的政治刀鋒? 我們常笑熱衷的「逐政者」是得了「官癌」。「政治」到底是一種病,不固本培元、善加調理,豈能「善終」? 激情 我曾經同許多朋友一樣,喜歡寫些「帶種」的東西。文字完成的那剎那,心情很暢快,無論如何,總是認為自己完成了某種使命。後來我才懂,「帶種」只是一種心理狀態,可能滿足虛浮、可能招來怨懟,卻通常無助於事實的改變。 心理上,我希望能獲得迴響、引發共鳴;然而,在多數故鄉人的眼裡,「意見」只是生活裡的奢侈品,沈默是「金」,那能肆無忌憚的揮霍。沈默,可能也是武器;尤在煙硝遍布的日子裡,沈默一直是生存的必須。 故鄉總該有些變化吧?我要求自己探出的觸角再靈敏些,注意著空氣的變化,和氣氛中可能質變的心情。日復一日,我漸漸懂了,「怠慢」可能是故鄉最根本的問題,而問題的根源在於沒有激情的空氣。 激情啊,竟是一個曾為戰地的地方最缺乏的東西?或許是因為沒有令人矚目的議題吧?這個推論顯然又不正確。屬於島嶼發展的議題有許多,而且件件與未來榮衰攸關,無由不驚些波啊?觀察、探索,復做了些自認「帶種」的事,才發現原來「漠視」,有那麼大的破壞力。不是島嶼沒激情,而是激情強不過現實、抗不了誘惑。特別是在故鄉人習於不勞而獲的時候,「漠視」成了最自然的結果。這讓我想起了博奕。 我壓根子不喜歡博奕,雖然我承認它可能讓島嶼遍地黃金,但人們不該只用「道德」的標尺,來澆熄期待的熱情。博奕是不是好東西?支持或不支持的,都可以匡舉一大堆理由;但只用「道德」來非議,委實過於薄弱。真要恪遵絕對的道德標準,人類根本有很多事不該做。諸如:政府該合法擁有殺人武器嗎?戕害國民身心的煙酒,為何還暢行於世?人們在意的,是一次性的人性滅絕,還是漸次的心靈腐朽?道德可以是制裁人性的最終武器,卻不能做為政策應否遂行的終極標準。 這麼說,有人能接受嗎?我要強調的是政府該遂行的是除魅化的理性政策,該作為的是全盤式的價值論證,而不是框了個牢籠,讓對立的人性在裡頭無情的啃蝕、嘶吼。風揚的日子,許多人喜歡平靜,縱使平靜得很不真實,裹脅了原有的熱情。也或許,寧靜正是一種幸福,只要我們真的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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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烈嶼
再忍一陣子,役期就只剩下一年了,轉眼就會過去,別想太多才是上策,這些外在的境界,其實都是鍛鍊自己的最好的磨鍊,是自己心智提升的活水,常在想人的一生平凡無奇,那會不會控訴上天給的乏味,假使平凡無奇的事,也可以和幸運的感動聯想在一起,那麼惡運又代表著什麼意義?每件事,如果都如大川大河一般,可以找到源頭,傾聽到第一滴水的聲音,那源頭定無善惡好壞,沒有相對的比較,管他下游是良田萬畝或是氾濫成災,都是同一滴水呀!我曾經聽過,埃及人對於尼羅河的無情吞噬大地房舍,沒有絲毫的抱怨,難道他們不明白這尼羅河亦是死神的化身?這些他們都不加以理會嗎?我想他們看到的是,幾日的湧水狂奔換來的是一年的溫飽,以及沖積出來耕種的沃土。幾個難熬的夜晚,換來的是讚嘆生命的力量。 有時會自作聰明去巧立一個方法,來解決眼前的煩惱。試想亞斯文大壩解決了尼羅河的汛期,卻得不到埃及人的稱許,白做工了!人生也一樣可以選擇用盡心思,想許多具體但不可行的作法,消磨自身的能量或是自己嚇自己,讓自己困在黑夜,使自己好幾個黑夜無法閉眼入眠,你見到了心中的埃及了嗎?把每個當下努力完成,把心安住,你見到了心中的埃及了嗎?可以找到第一滴水,就能找到第一顆心,那源頭沒有相對,那是自找的、假的、造作的,希望能有所思維,把自己的第一顆心安住好。 憶起半年 2月20日 今天的天氣和前幾日比起來,冷了許多,趁著這般的清醒,回頭去想當兵發生過的事,竟然一點也想不起來,之前的半年就這樣的過去了,剩下的日子,會不會也一樣,一眨眼就過去了。剛來當兵的時候,一切都戒慎恐懼,至於現在,比當時的心又多了一大半的愉快。學到了什麼,仔細想想好像若有若無,有得到一些東西,扣除了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學會了忍耐和珍惜,學會了更加的獨立,和找到自我紓解情緒的方法,在沒有朋友的世界裡,自己要更愛自己。 伙房的智慧 2月25日 遇到一個弟兄,那是在伙房工作的弟兄,他的手藝很好,在旅部旁的軍官排餐廳中,見了色香味俱全的餐點,我對著這個弟兄稱讚誇獎了一番。感謝他煮東西的辛勞,真的很好吃!他笑笑說:謝謝!他跟我分享,今天早上他還被罵,說煮的東西沒變化,吃起來不夠味!他說我的稱讚,讓他得到了滿足!我揮揮手不能再聊了,因為我要去站哨了。 晚餐時刻,又遇到了他。他在餐廳外又被軍官們唸了一頓,也是一樣挑剔菜色。但他始終把笑容掛在臉上。我問他:難道你不會生氣或難過嗎?他就回我:有必要拿走別人身上的垃圾嗎?在他身上,我看到了簡單的生命,簡單的思維,簡單的生活。(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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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疊
在那一次差點發生什麼的夜晚之後,我們的關係變的很沉重,而我就快無法負荷這樣的愛情,像鉛塊的綁著我,我快要溺斃。 應該不是這樣的。我們就只是顧客與店員,陌生人的邂遘,輕鬆的姐弟,我可以跟他說心情,在他面前大哭大笑,哪來這麼多不知如何是好的情緒呢? 情人? 我好想問他,什麼才叫做情人。我已經失去準頭,思考沒了方向。 在他機車後座抱著他時,我發現他書包弔環上的一條幸運繩,隨風搖盪著。 「這是我學妹送的。」 他書包上繫著一條幸運繩,粉紅色與鵝黃色的編織,還有一個很可愛的鈴鐺。 「妳別誤會,因為她們家政課做這個,所以她就拿來給我,這麼多人面前,我不好意思拒絕。」 「那她是不是也會把家政課的餅乾拿來給你啊?」 我把頭靠在他的肩膀,就在他耳邊問著。 「會啊,不過會有很多人來吃啦。」 「嗯。」 後來他送我從醫院回家的途中,他還說了好些話。不過風好大,他車子騎的很快,風吹散了聲線,我根本聽不見他的聲音。 「是那個女孩嗎?每次出校門都跟在你背後的那位。」下車時,他想要來個吻別,我用這個問題制止了他。 「妳有看過喔?對啊,就是她。常和我們那一夥人混在一起。很煩齁。」他的臉有點失望。 「不會啊,還蠻可愛的。」我眨了眼故意笑他。 「哪有妳可愛,妳是我的………我的……」他吞吞吐吐著。 「女朋友耶」終於說出來了。 「當你的女朋友很累耶……」 我在與他接吻的時候小小聲的說。 當晚他留在我這,也順利的進入我的體內,他用力的時候,在我耳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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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烈嶼
真真假假 1月26日 精神一直無法集中,也許是今天太累的關係,這種恍神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從當兵到現在,只覺得那思緒騰空的空白,有時寬恕人或笑看人間也不錯的,同一個時間我的精神可以飛越兩個不同的點,而兩個不同的點,就拉出許多的時間,許多的時間無限的展開,雖然「累」,靜悄悄地沒有任何的壓力,沒有煩憂地在自我的世界中空想,享受這美好的時光。說了也許你也不會相信,我反而覺得全然的清醒,讓我顯得不自在,有人不是渴求「清醒」嗎?而你可能會覺得清醒比較真實,但人往往太真實了,就入戲了,入了戲,就著了迷,著了迷,舞台上的紙老虎就會咬人了;厚紙板做的火燄,就會傷人了;藍色的壁報紙,也成了會淹死人的大江大湖。原本的台詞,也變的咄咄逼人了,一切的假象,都因為你認為他是真的,就增長了舞台的效果,有人很認真演,卻弄得全身是傷,因為那些假的、幻的、空的事物,在還沒傷到他人,自己已經狼狽了一身了,知道是假的就認真的玩呀!像國劇一樣,一根髦可以是馬、是門、是道人的拂,到頭來只是一只道具。你就陪他們玩吧!莫笑他人癡,笑時癡更癡,體會到了嗎? 所以我喜歡「累」的感覺,現在的你可以體會了嗎?自己可以遨遊在四方,有如大鵬展翅的快感,我可以是蟲也可以是龍,反正只是一個角色,重要的是:入戲不要入迷才好。 監察官調職 2月14日 情人節,一個孤獨的節日,人的一生中最慌張的時刻,為何慌張呢?好似一個相較之下的答案,或是媒體闖的禍,總該身邊有個伴,才配活在這一天,莞爾一笑,本來不在的節日竟如此真實,聽說還有白色情人節!粉紅情人節!七夕情人節!商機真是無限,不曉得這個情人節與下個情人節,情人是否是同一個人?答案只有你知道! 除了情人節,有些擔憂又上了心頭,監察官要調回大金門了,聽說要換大金的監察官來小金,而我這個監察官文書又多了許多不確定感,該用怎麼樣的心去化解現在的煩惱,最後,我選擇靜下來,太多的煩惱會亂了自己的步伐,亂了自己的方向。 其實,這個長官的個性很衝(ㄔㄨㄥˋ)個性很急,辦公室的氣氛其實顯的緊張,仔細想想他人其實不錯,倒是有不少的文書之間的鉤心鬥角,我選擇靜靜看待這些事,畢竟,這些都是我不擅長的,希望監察官的調離,也許是一個新的轉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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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是﹐食百二─歲序中的時令﹑節氣﹑俗諺系列之二
正月初一清晨的第一件事是在吉時燒香點火「開門大吉」,也稱「開正」,有人開門後就朝曆書擇定的方位迎財神、迎喜神、迎紫氣、迎貴氣,象徵新的一年中有財有喜,大吉大利,且有貴人扶持提攜。在三牲青果向神明賀正後,見到任何人,無論親疏遠近,舊雨新知,識與不識開口就是「恭喜恭喜」,打揖握手,喜氣洋洋熱絡無比。 一家大小都起床,盛裝隆重地以甜粿菜碗拜敬佛祖、土地公、灶君公後,再敬奉堂上祖先,鳴炮報喜,興高采烈地開始嶄新而滿懷希望的一年。人人笑逐顏開,好話連連,彷彿一瞬間,人變親了、情變濃了、心變近了,一片和樂融融,「大同世界」的景象,倏然出現。最歡喜高興的依然是「囝仔嬰」小朋友,不但從頭到腳新衫、新帽、新鞋、「新當當」,而且犯錯逾規還不會遭大人吆喝責罵,長案桌頂尚愛食的糖果、金貢豆,可以一吃再吃。 大街上,尤其後浦從東門的石坊腳、觀音亭街、衙門口、中街、頂街、土地公宮仔、南門街仔到城隍廟口,一路上「抽車馬砲」、「壓十二面仔」(將士象車馬砲加帥仕相傌炮)、「搏豆仔」(擲骰子)、賣食走擔(烘魷魚、糖角頭、麥芽膏、土仁糖)、「沙嗲」、「甜酒糜」都以壯盛的陣容,據地設攤,一整天是人潮洶湧,絡繹不絕,形成過年熱鬧的新市集。這是六十年前國軍沒有進駐時,非常典型的民間本土年俗文化色彩濃厚的春節歡渡場景,三十八年之後已經少見,隨著時代的變遷,人們視野開闊了,家庭收入的增加,引導大家重視休閒生活的質量急遽提昇,於是走向戶外,走向島外,國內的,國外的,盡情地溶入勝蹟美景與大自然懷抱中。 初一早,初二早,初三睏到飽;初一場,初二場,初三老鼠娶新娘;初一花,初二柳,初三撟掃帚,都是傳神而生動的描寫,充分顯示春節的真實氣氛。一種是忙碌型的,初一初二都是一早就忙個不停,拜年訪親,擺攤做生意的,忙到初三就自然地放鬆睡到自然醒;一種是享樂型的,搏徼也好,應酬也好,飲醼也好,一場接一場,到初三已體力不支,只好任由老鼠東奔西闖,肆無忌憚地鬧個不停,媲美人間娶親的盛況;至於小姐婦女們,正月新春當然要把握良辰在初一、初二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像「柳」又像「花」,風光無比地迎春沾喜,上街見識年景,入廟燒金祈福,對平日鮮少出門的她們,是一年難得的機會。只是刻意梳妝,「畫花擦柳」的風光時辰,也不過初一初二而已,初三,仍要把那些常年忙不完的家務事打理清楚,雖有點不該與無奈,還是無怨無尤,心甘情願地承擔,這種高檔的良行美德,是何等地令人欽仰,這群可愛、可敬又可佩的淳良敦樸的女性,不正是我們最親近、親密、親切、親愛的婆媽母姊,有她們,我們是何等的幸運與幸福。 從正月初一的「正月正時」春節的歡慶時段,口頭、行動與生活的禁忌特別多,除了不可生氣、叫罵、惹事、粗野、計較之外,不得動剪、動刀、動針、動線,初五之前,屋內清潔要往內掃,畚圾不可往外送,要和顏悅色,好言好語,輕聲細說,萬一不慎失手,打破了什麼器皿餐具也要連聲「碎碎平安」,「造化是,食百二」,避食有殼的土豆、瓜子以免「剝殼」(諧音剝腹──煩惱不順也)。初一早餐忌葷,也忌食泔糜,否則整年出門都會躇著雨,最省事的煎甜粿,三兩片就可枵腹,出口講好話,不講壞話、粗話,稍有不吉不利都在避諱之列,「完」、「了」、「四」尤要隨時警惕注意。也有一早就前往宮廟「燒金」參拜,祈求大小平安,順綏吉慶。有親友前來拜年賀正,必揖延入內,款以甜茶、甜果,或以酒菜相待,「食春酒」長發其祥,過年期間好話不嫌多,好禮人不怪。 初二,新婚夫婦歸寧,伴手禮多為過年現成之甜粿,煮熟的肉或雞,另以紅包贈送未婚弟妹及幼輩。俗稱有情有義,正月初二。現今只要是出嫁的女兒都會偕同夫婿子女「回娘家」,成為新年盛事。古早「十一請子婿」的習俗,已消聲匿跡,無人再提起了。 初三是新春唯一的一個沒人敢亂動、亂走、亂做的大「凶日」,俗稱「赤狗日」,此日諸事不宜,所以大家少出門,早早「歇睏」睡個飽。 初四接神日,俗稱「神落天」,諸神完成覲見述職任務駕返人間,應是「神落地」,當是流傳有誤。是日近午再焚化「神馬」,「送神早,接神晚」,恭迎神駕後,傍晚申酉間以三牲蔬果,答謝昇天為善信美言德意。 初五「隔開」,該玩的玩夠了,該喝的喝足了,該食的食飽了,該累的累歪了,該忙的忙好了,到此作一結束,告一段落。燒香後,撤除神前歲供,擦拭神桌,清除畚圾廚餘。然後該上班的上班,該開工的開工,該開市的開市,該上山的上山,該落園的落園。 初六「挹肥」,清糞巡礐,歡喜施肥,春耕播種,期盼未來一年五穀豐登好年冬。 初七「七元」,元氣到七盡,週而復始,畢竟新年已樂透,該補充體力,據「閩書」載,舊俗此日應備菜蔬七種作羹湯,飲用以養生而求長壽,非常符合現代養生要求,惟此俗已自然消逝。此日俗稱「人日」,有的家庭食麵線祈求長壽。(俗以初一為雞日,初二狗日,初三豬日,初四羊日,初五牛日,初六馬日,初七人日。) 初八「完全」,再沒有任何藉口繼續春節玩樂,該是完完全全收心振作,開拓新生活。 初九「天公生」,天公玉帝聖誕,拜敬儀典無比隆重,誰都不敢有絲毫疏怠,以虔誠崇敬的心,慎重無比的儀式敬天,天公壇、天公金、天公圓,蒸過的麵線、龜、錢、桃等色樣的紅龜粿,魚肉雞鴨齊全的五牲,八大八小菜碗乾果,有炊糕(中、大型發粿),有搬「家禮戲」(挑線的傀儡戲),有宣經,有素敬,參香禱祝後,全家大小,恭敬頂禮十二拜。是日太武山頂的五百年古剎海印寺,來自五鄉八保的善男信女登山朝拜,既禮佛攬勝,又登山健身,盛況空前。 初十「地公生」,清香素果祈福,例不耕地,不「魁鼎」,以免觸犯地公聖顏。 十一「請子婿」,十二來「回拜」,早年出嫁女兒偕同婿孫,回娘家拜謁岳家外祖熱絡親切的盛況,現今已不知在何時為「初二」取代,舊俗轉移不是壞事,親情不減才重要。 十三「食泔糜配芥菜」,一切歸於正常,回歸平淡。本日是關聖帝君昇天日,照例落下「關刀水」,雨不大,約十公厘。 十四「結彩棚」(結燈棚),又是另一迎春高潮的開始,歡樂慶元宵。 十五「上元瞑」,宮廟有做「天香」,有「還龜乞龜」,求財祈福,有花燈,有燈謎,有「聽香」,有觀「七姑」「賽紫姑」,有觀「箸神」,觀「碟仙」,搓圓拜佛,一幅昇平安樂景象。隨著社會的變遷,時代的推移,除花燈、燈謎及元宵湯圓外,其他已不再出現。(有餡的是元宵,無餡的是湯圓,手搓的是湯圓,籮搖的是元宵) 十六「相王公生」,十七拆燈棚,十八倒燈暴,年景的尾聲,十九張犁,二十上山種金瓜。年景到此,已經結束,又是振作打拚作穡的開始了。 民國九十八己丑牛年元宵,有日,日不大,有雨,雨很小,日無曝上元燈,雨也無渥上元燈,據傳說上元燈淋著雨的地方,對當地男丁不好,看來今年是平平的一年,相對的,清明也將是播耕順利,預祝豐收可期。倒是「倒燈暴」十六就有兆,陣風五至六級,中浪到大浪。上元,正夾在「立春」與「雨水」中間,是標準「春天後母面」的時段,歲序的「節氣」與大自然的「天氣」,正有著密切的呼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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溝通的橋樑──2009「金門縣美術家聯展畫冊」代序──
藝術作品是創作者傳給欣賞者單向溝通的橋樑,只是,這一座橋樑並非每一個觀賞的人都可以通行無阻的。既然如此,那又在什麼狀況之下,欣賞者才可能順利地走過橋面,進而踏入創作者所建構的「心靈之宮」呢? 當然,解決上面問題的關鍵,絕不僅僅只是在欣賞者或創作者單一的任何一方。更明白的說,前者對作品中心思想的感應及後者在創作表現技法的運用,兩者都必須達到某種程度之上,溝通的進行才可能順暢。 一個觀賞者能夠邁進「心靈之宮」,他一定擁有一把啟宮之鑰,僅以觀賞繪畫作品而論,欣賞者要打造這樣一把鑰匙,最少需要具有下列六個條件: 一、對幾何造形之機能須有敏銳的感應。 如眼睛注視歐普藝術諾拉德那件「出發一九五八」畫面中央的正圓形,必然感覺它有一股凝聚四周向圓心集結的無形力量存在。 二、對表現主題之物象出現象徵的聯想。 如看到頹廢畫派貝克林那幅「有拉提琴骸骨的自畫像」,陰暗畫面的右上角有一個拉提琴的骷髏頭,令人很自然地想像到死亡之神時時都在我們的身邊。 三、對題材背後之意含須有切題的想像。 如面對超現實主義達利的「燃燒中之長頸鹿」,畫面中間胸前和腿部有很多抽屜的女人、以及遠處脖子上有熊熊烈火的長頸鹿,讓觀者腦海裡自然地閃出「人的欲望是無窮盡,再多的權名利都無法滿足」意念。 四、對各類彩色之特性有生理上的反應。 如凝視新寫實畫派傑姆。笛恩那件整個畫面都佈滿青色的「藍藍的藍」,相信不少人都會感覺被那股陰鬱與寒冷的氛圍所圍困。 五、具備探索表現主題的相關知識常識。 如觀賞立體主義畢卡索的「格爾尼加」一作,一個既不知道1937年4月26日西班牙佛朗哥政權聯合德軍轟炸格爾尼加的殘酷事件,也不瞭解西班牙民俗鬥牛活動的象徵意義,更不清楚立體主義「二元向心」表現技法的人,當然不可能體會畢卡索運用此作,表達他譴責戰爭暴虐與期望永久和平的主題。 六、對形成創新之畫作沒有排斥的心態。 如初次接觸一件突破傳統形式獨創的新異畫作,自己一時無能跨越溝通之橋,因而產生排斥心理。在這種情形下,如果他不從書籍與媒體收集相關資料,也不作更深一層的推敲與分析,那他日後將很難步入此畫作者的「心靈之宮」。 由上列的種種看來,只要創作者所建造的橋樑沒有重大的障礙,即便是路面有多麼曲折,擁有啟宮鑰匙的人也可能找到創作者「心靈之宮」的入口處。 至於,一個創作者如何規劃造橋的工程,如何建成一座既穩固又壯麗的大橋,如何引導走過橋的人開啟「心靈之宮」的門扉,那就得看創作出來的作品是否具有以下的條件了。 一、誠摯的真情。 無論是先有題材之後再賦之以主題,或是已有主題而後再尋找適切題材,創作者必須清楚,只要是不能感動自己的主題或題材,必然很難去感動觀賞者的心靈。 二、適切的題材。 題材的選擇如不恰當,就可能出現誤導欣賞者方向之危機、更重要的是,如此之題材根本無法表達主題,那這樣的作品對觀賞的人也就不具任何意義了。 三、精練的技法。 在表現上,創作者必須具有駕馭造形特性,色彩感情、物象質量,畫面構圖與整體結構的能力。否則,即便是主題和題材多麼優美,完成的畫作,也必然欠缺一份顫動人心的能量。 四、創新的形式。 繪畫藝術領域之所以愈來愈寬廣,那是因為以往的美術家們不斷的創新持續的開拓所造成的結果。如今,我們不再需要第二位達文西,第二個印象派,第二幅「格爾尼加」。我們需要的是有獨立思考的定見,有突破枷鎖的勇氣與有創新形式的能力之創作者。因為有了他們。藝術園地才可能不斷地擴大。 五、動人的魅力。 這裡所謂的「動人魅力」是指完成之後的畫作,暗藏一股緊扣欣賞者心弦的機能。因為一件缺乏動人魅力的作品,它與孩童的塗鴉之作相差無幾,甚至比兒童的塗鴉還少了一份純真。 當一個人凝視一幅畫作時,視覺受到刺激之後,情緒因而產生激化,內心也引發一陣震顫。這時他已步入創作者的「心靈之宮」了。 所有走進作者「心靈之宮」的人,雖然面對同一幅作品,但卻因各自的生活體驗及思考脈絡的互異,畫中主題經由聯想出現的感受自然也不可能全然相同。這些欣賞者,也許有一群人腦內閃現出「喔!那來如此」的頓悟,而另一群人心中卻浮現「這就是我所想的」之愉悅。然而,我們若作更深一層的剝析探索,那我們必將發現,甲乙丙丁……的「如此」之意含必然不盡相同;張王李趙……的「所想」之理念也都有些差異。這是因為他有他的「自己」。你有你的「自己」,而我也有我的「自己」。如果個別的「自己」都相同,那廚川白村「發現自己的喜悅」之說法就無法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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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疊
那晚,不只有摺痕陪我。 我想我是個對愛情會想太多的人。 想很多是好的,想太多,也許是對愛情的負擔。但我無法停止去想,為什麼會是我?為什麼吸引他?為什麼要相愛……引申下去就會是該如何愛?用怎樣的態度面對愛情?會不會堅持下去? 特別是和一個僅有17歲的孩子談愛。當他振振有詞的說要保護我的時候,我感受不到安全與溫暖,反而是疑問與謊言。 其實,是我越來越不相信自己,值得他來愛我。我猜我活在A的陰影裡,現在也許也還是這樣。 × × × A的明信片安靜的躺在冰冷信箱中,那時我幾乎都快忘了失戀的痛苦。雖然我看到他最後寫給我的紙條,說要留下我一人去美國唸書時沒有哭。不過之後的每一天我都把自己鎖在房子裡面,整理回憶。我不斷的寫下從交往到結束這幾年所發生的悲歡,他的習慣與嗜好、愛聽的歌與欣賞的明星、喜歡吃的食物與熱衷的運動,我和這些回憶生活了好幾天。 寫作是件很折磨人的事情,如果寫的是關於自己的愛,我常寫不到幾行就哭,不管哭的再怎樣悽慘,還是含著淚水繼續。我很害怕這些回憶要是有一天他忘記了,我也記不清了,會不會這幾年就像被人塗去立可白似的,就什麼也不是了呢? 想到這,身體都會不自主的顫抖。嗯,我想A,很想很想他。 A寫著: 「愛情是會隨人事物變化的,以前很愛妳,不過發生太多事情,愛就會變少,我想妳應該可以了解。不是沒愛過妳,只是一切都不是從前了。我們都得為自己將來努力,妳加油喔。」 這是他定義的愛情。婆娑的雙眼冷靜的看完後,我將這最後的明信片與那些無法投遞的信件,一次丟進垃圾桶。 我甚至連寫信質問他的力氣都沒了。即使陪他走過學生時期,也撐過了兵役,忍受他考試與工作的寂寞,而這些到了最後,連個依附的角落都沒有。 一句時空因素,他就這樣理所當然的不愛了。 當然也是同樣的這句話,讓我和A`,滑板少年之間的關係,變的詭譎起來。 有時我會不帶任何情感的,峻眼看著他與同學的往來,離他遙遠,我才可以看見他平常的模樣。 從那晚過後,他也變了。 不再是出了校門就東張西望我的身影,更不會緊張兮兮的撥起電話,下課後會多和朋友寒喧幾句,我在咖啡館等待的時間也變的更長。 夏天的夕陽很美,餘暉灑落在咖啡館的落地窗,就這樣我甚至等到了天黑,他才匆匆趕來,說是在學校和朋友討論學期報告,耽擱了。 他問我,為什麼他打電話來不接? 為什麼不過來和他一起和同學吃飯? 為什麼我關機了? 急躁的時候,他大聲說話,急著想要說些什麼,我卻什麼也不想聽。結果回家後因為喝了太多咖啡,我昏倒在自家的地板上,再次醒轉,已然是隔天清晨。 「妳怎麼會在醫院裡?」電話裡他問我,學校的吵雜還是干擾我和他的對話。 「喝咖啡喝太多,有點不舒服。」我苦笑回答。 「我過去找妳好了。」他說。 「你還是去上課吧,報告不是還沒討論好?」我推辭他的好意。 「十分鐘,我就來。」 等他來到醫院,我有點明白他的愛,是憐憫我的可憐吧。 我不再等他下課,夜裡早早就寢,手機的交談也變的簡短,從那次生病之後,我成了一位不在他面前展現軟弱的強悍女子,不在他的面前落淚,甚至不讓他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