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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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子
他們應該走遠了,回頭也沒有用。那是一種走遠了的生活,那是一個遺失的夜,但那群人找到它,享用它、消耗它。女人扮演貓的角色,在夜裡,顯得格外輕盈跟神秘,於是乳房露出,搖晃一整夜。他應該問女人,你「嗨」什麼。他從她的眼神裡看見一種熟悉,他差些問她,是不是曾經見過面,在異地。 穿黑褲群的女人連鞋子也是黑色的,他跟自己說,她不是在求救,如果是,女人在喊「嗨」以後,可以加一句「救命」。但也許,女人那樣想過,卻沒開口,也許,她不知道該要別人救她什麼。 她到底說了什麼話?是「不跑就可以了」?是「不可以就跑了」?是「用了,就不可以跑」?是什麼東西,摧毀了她的語言跟他的記憶? 第三個敘述者上去說話了,很燦爛的笑在一個女人的臉煥發得五顏六彩。這算犯規嗎?第三個敘述者說她也代表第四個敘述者,因為她這個某某某跟那個某某某恰好共同持有一件最深刻的事。但那兩個一樣美麗的女人卻不是那樣,一個飛揚地走在前面,另一個跟劉優喊「嗨」。 「嗨」。 那女人有家嗎?對劉優來說,女人就住在那句曖昧不明的言語中。 那道梯子有顏色了,左邊是時間、是紅色,右邊是空間、是藍色,踏腳的橫木是黑色白邊的,是一個讓敘述者難忘的事件。梯子在黑漠漠的天體中滑行,曲曲扭扭,像一條蛇。還是新婚的女人說,難忘的深刻事件伴著鞭炮聲,接著進行那早不是初夜的洞房花燭夜。雖然如此,當身體交疊時,他們仍感到洞房花燭夜的神聖跟樂趣,他們延續那股喜悅,來到有人掉了錢的巴黎機場、直到進入瑞士的山谷裡。 梯子扭滑地溜過來、溜過來。如果那道梯子,只能有一塊踏木,他們還能踏去那裡? ※ ※ ※ 蓊鬱的林間中,天鵝堡尖尖的堡頂首先露臉。大鼻子導遊買門票,很快把一行人趕進大門內。瘋狂的國王用權力蓋了好些城堡,這座最有名,連迪斯奈也來仿效。大鼻子導遊說這是童話的城堡,美麗的尖塔格外高聳,豪華的歌劇院是為了華格納而蓋的,而那間鐘乳石隔間則是國王瘋狂想像力的展現。 旅客必定會踏上堡的最上層,眺望彷彿就在腳邊徘徊的湖,倚著城牆,讓照相機閱讀他們在這空間的這一秒。國王跟他的專屬醫師死在那座湖上,而今幽靈成霧,輕漫漫躍進城堡,卻不能阻止任何一個旅客對城堡以及對國王內部的窺探。曾經留學英國的男子帶著妻子、妻舅爬上來,喘噓噓的卻很高興。他們格外喜歡拍照,逛羅浮宮時,長得黑壯的妻舅迅速跳過「禁止觸摸」的圍欄,坐在拿破崙的寶座上,姊夫很快按下快門。高鼻子的女性視察員看見了,已懶得跟聽不懂法語的東方人囉唆,鄙夷地皺起眉頭,妻舅裝作若無其事,進入另一個展覽大廳後禁不住格格大笑。 國王都不見了,我們才得以變成另一種國王。劉優說好,我幫你們拍合照。相機裡的方形的光圈框住三個人,背景是國王生前的家,這座防禦性堅強的童話堡壘。我準備按快門了,劉優喊一、二、三,喊「嗨」。他們的站立處可能是國王的沈思地,拍囉拍囉,國王怒喝,是誰闖進城堡?他說法語,劉優聽不懂,只能啊啊地說他只是旅遊團中的一名,來參訪這座名聞遐邇的城堡。提槍的士兵迅速趕來,圍著國王,國王說,快把闖入者找出來!劉優驚惶退後,國王怒狠很朝他走來,以為會撞上自己,其實卻穿透了他,劉優回頭時,闖入的事件已告一個段落,國王沒戴王冠,那憔悴的模樣跟法國路邊賣報紙的小販沒什麼差別。 妻舅謝謝劉優幫他們拍照,問他要拍照嗎,他可以幫忙。 劉優說好,站在國王大喊緝拿闖入者的位置,摘下他的棒球帽,他心裡喃喃地說,來吧,拍了這國王,跟這國王陰魂不散的華麗。 ※ ※ ※ 從印尼轉機到巴黎時,同團的女士問了劉優所有可以敘述的事。一把梯子映在機艙外的夜空中,劉優像在敘述那些踏木,而過去、更遠的過去以及稍遠的過去,卻毫無遠近之別。梯子呈平面,頭尾僵在一種寬度裡,成為失去立體感的一幅畫。 女士每問一個問題時,劉優心裡就惴惴不安地想,想不到跟你死在一起。女士帶著劉優的故事走進巴黎機場,他說,就一個人,他習慣一個人出國。不覺得無聊,而且家裡還有事情要忙。是孩子嗎?不是,還沒有小孩。做那一行?貿易,小小的五金代理商。 劉優也帶著女士的故事下飛機。離婚中,姿色尚可,一個人,有孩子讀國小。那是因為丈夫有了別的女人。你也是男人,就不便多說了。 而在機場裡,當粗心的女人驚慌地說托運行李裡的錢不見了時,帶著劉優故事的女人顧著自己的大型行李箱,拿出化妝盒,拍打滋養水。劉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對再一次逃過的空難感到僥倖。女人問劉優做那一行時,劉優反問她,真的相信那些氧氣罩、充氣福利背心可以救命嗎? 女人取出衛生棉給大鼻子導遊看,真的藏在這裡頭,說著,又掏了一次那早晚會貼在她陰部的棉織品。在那慌亂時刻,這兩個曾經閱讀彼此故事的兩人並沒有多說話,然後,這女人成為第十三個敘述者,把飛機上跟劉優所說的話又說了一次。 ※ ※ ※ 很多事件雖然只能驚鴻一瞥,卻再也無法遺忘。那時,風景已失去驚奇,單調的山捧著單調的雲,襯托在亮得讓人心慌的天藍上。車子以平穩的速度往前行進,人們總是為了趕到某個目的地,而需歷經這漫長無聊的路程。這個行動,我們稱呼為「旅行」。一個到處旅行的女人說,旅行是一件艱難的事,當然,那種跟團的旅遊活像裹在保險套裡,在既定的衝刺行程中獲得高潮,而那樣的旅行似乎只看見性器官,別的,都看不見了。而有時候,保險套還是會出岔子,終於發現高潮遠不及調情來得美妙。 事情就這麼發生在一條高速行駛的公路上。遊覽車跟轎車兩個密閉空間在突然的點上錯身了,那時,在德記洋行做事的胖子被自己的肥臀壓得喘不過氣來,他略微起身,想把左邊的肉墊到右邊,他的頭不經意一斜,轎車正好開過來。他大喊,你們看,喊得像看見酷斯拉掰開那一堆無聊的山,而後每一個人都看見轎車裡坐著一名男士。他左手持方向盤,右手曲握著那再也握不住的陽具。他正在高速行駛中進行高速的衝程。他們看著他跟他柔白的陽具十秒鐘、半分鐘。沒有人知道到底看了多久,只知道那段時間容許女士們大叫「討厭」,發窘地扭過頭,卻又禁不住悄悄回過頭,或低低地問身邊的男友或老公說,到底進展得怎麼樣了? 離婚的女人一直念念不忘那個洋人到底辦完事了沒,從巴黎回印尼轉機時,她還是坐在劉優旁邊,她一直暗示,要劉優告訴她結果,劉優確定,當大鼻子導遊要最後一個敘述者上去講話時,她一定是睡著了。路並不顛簸,但劉優從最後走到最前頭時,覺得遊覽車像極了遊樂場裡的滾滾樂遊戲。轉呀、轉呀,除了忘了拿下來的銅板掉落滿地外,就是一股力量壓在下腹。劉優這麼計畫,他計畫他叫做劉優,他計畫講一個很小的時候弟弟捧著汽水瓶高興地跳呀跳,汽水瓶摔破,弟弟的小腿縫了七針。他要說小時候很窮,那筆錢──那筆錢是誰給的呀?他忽然忘記了,那把梯子鋪在車子走道,他站在一截踏木上,不知如何是好。大鼻子導遊跟他說,可以來了,他知道,又走一步,對了可以講國中時老師發考卷,忽然風起,他一把撈起,正巧是得了九十五分──不,九十八──不,一百分的考卷。他到底考了幾分?劉優歪歪扭扭走到前面時,想不出來完整的、可以敘述的故事,梯子左邊掛著三角形的風鈴、被消耗得只握柄的咖啡杯、八角形的涼亭中雨淅瀝瀝下著;梯子的右邊是一條歪來彎去的線條、一張嘴巴打開在喊嘴巴的憂慮跟憤怒、背部向下的豬四隻腳朝向天空,它們一起搖搖擺擺靠近,撞得叮叮噹噹,叮叮噹噹裡是一團模糊中、擴大中的色彩,似有什麼哽在裡頭了,但是它不願出來,或者說,不知道該以何面目出來。 劉優看見導遊跟她的大鼻子。這鼻子長在男人臉上應該會好些的,那可以幫一個看不見的地方,做一次壯大的象徵。還好,劉優看見她的大鼻子了,於是說,他最深刻的事情就在幾天前,那位邊開車邊自慰的洋人。男人貼近玻璃,吊娃娃機裡的娃娃,目瞪口呆,看著他抽面紙。射出了,精液噴到座位、方向盤,劉優想,也許還噴到他臉上了。洋人伸出他的右手揮,任陽具抽搐,車子下交流道。 劉優將回座時,大鼻子導遊問他結婚了嗎? 劉優說,結婚了。他習慣一個人出國。不覺得無聊,而且家裡還有事情要忙。 是孩子嗎?不是,還沒有小孩。做那一行?貿易,小小的五金代理商。 劉優把在飛機上跟離婚女人說過的話又重播了一次。 ※ ※ ※ 大鼻子導遊無法還給他們屬於蒂蒂湖的夜晚。德記洋行的胖子決定懲罰大鼻子導遊,刻意抵制出發前約定好的小費。胖子說,很明白的,大鼻子賺了一筆不少的住宿費。大鼻子導遊警覺到了,過境香港機場轉搭印尼航空班機時,表示晚餐就在飛機上用,從現在開始是自由時間。團員從傍晚熬到八點多才吃晚餐,而他們知道,原來該有這一餐的。新婚夫婦末了離隊,從法蘭克福搭火車到瑞士,大鼻子導遊發給他們過境機場的餐點費。胖子很確定這一點。 胖子說,要回家了。很多人說,終於要回家了。 因為這個不愉快事件,大鼻子導遊上飛機以後,就像是消失了,劉優從下飛機到出關都沒有看見她。從登機開始,旅行宣告結束,團員之間不再互相打量,那些聽過的故事跟名字也是能忘就忘。 他剛把鑰匙插進鑰匙孔,妻子已跑來開門。她說,她在等他。 他跟她說旅行中的趣事,有人掉了錢,有人在車上自慰。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女人,以及熟悉的歸來。 鷓鴣鐘是送給妻子的,但那沒有什麼差別,鷓鴣鐘裡的時間不只是妻子的時間,是兩個人的時間,或者說,是時間存在世界的共同面貌。 胖子的話確有道理,他們損失了他們的蒂蒂湖。準點,鷓鴣鐘裡的小鳥出來呱呱叫,再溜回去,似把原本屬於他們的夜給偷走了。 ※ ※ ※ 如果旅程是十天,到了第六天,會覺得時間開始匆忙,如果是十三天,加速的點便落在第七天,而劉優出發時,卻已看見另一個劉優從計程車卸下行李。下榻的第一天,他望著空下的床,覺得就要歸去。旅遊團成員多成雙入對,離婚的女人或大鼻子導遊都不可能跟他睡一個房,這張從第一個晚上就空下來的床會一直空著。行李是妻子幫他打包的,在漫長的旅行跟擠壓後,行李有一些些扭曲,但打開來,仍是原來的秩序,梳子、衣物、隨身盥洗袋、免洗衣褲等位置並沒有錯亂,都述說妻子在裡面。 他沒打電話回家。時間也不會瞞他,回去時,日子果真落在預定的那一天,而出發跟結束之間,他從妻子的生活消失了。一張空下的床睡在他左邊或右邊,有幾次,他睡夢中睜開眼,依稀看見妻子裸身裹著棉被沈睡,黑色的髮從枕頭上瀉下來,一直垂到地上,毛毯的圖案跟色澤都淹著黑黑的長髮。看不清楚妻子是背對著還是正對著,他想看清楚,卻聽見壓得低低的聲音從枕頭底下傳出來,「真的太濃了,我得修修眉毛。」濃濃的眉毛下,是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雙頰有酒渦,一個男人坐在床上說,他一定要趁著還記得的時候,把這個畫面畫下來。那個「記得」被記得的時候,並沒意會到這個畫面將超越時光遠近、也不依時間舊新,當它想出現時,它就出現。 那違背真實狀況,但又表現出一種真實,臉跟倒映的臉在畫裡,而且都正對著坐在床上的男人。 女人說,你一定要把它寫下來,趁我們還記得的時候。她這麼說時,拿畫筆的男人被拿筆的男人取代了,他想,他先記得了那一個,到底該寫那一個?那時,男人或者想起遙遠的內蒙古之旅,在風沙颯颯的草原遇見單騎奔過的牧戶。牧戶用皮革遮掩顏面,只留下瞇成一條線的眼,他驚詫回頭,那瞇成一條線的眼的映像恰與廣漠的地平線嵌合著;他眨了眨眼,孤單的行影是騎進黃沙之外的地平線,還是眼裡的、他自己的地平線?總之,是走進了內在的深奧裡,他喃喃唸著「趁我們還記得的時候、趁我們還記得的時候」,但是,他能記得什麼呀? 他不知道。像不知道何以想起那名牧戶一樣,不知何時讀過或寫過的文句映在他平舉的手掌上:當愛情不再容易時,我們的記載,將成為最後一首輓歌。他苦惱地捧著頭臉,像把那行文字,排列地平線上。 而後,仍編撰成幾行詩、一篇文章或書信,甚至一本書。 劉優不小心打開妻子存放文件的櫃子,發現妻子住在很多人的記憶裡。他們的描述都是劉優陌生的。當他知道妻子那顆齒蛀了、那裡的脂肪又多了,都不會改變那個事實。劉優忽然坐起來,想看清楚妻子是正對著還是背對著他,卻看見一個接一個的妻子,從枕頭上瀉下一頭接一頭的長髮,連續著一個又一個的床。妻子忽然床上消失了,扛著一把梯子,站在床的盡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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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因為智亞的聲名絕對比自己的幸福重要!倘若固執己見讓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而讓他受到不能彌補的傷害,她便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禍首,怎麼對得起智亞。 於是葉菲音不斷地反覆思考,她決定短時間內不與智亞見面,以免碰觸到那則尷尬的警告啟事。所有的責任以及該面對的問題,應當由她自己與楊家談個清楚,以便尋求解決之道。假若刻意地迴避,事情則依然存在,她逐漸隆起的肚子是不能等的。 誠然告訴智亞後或許能幫她出點主意,兩人亦可以共商因應之道,甚至他也會透過關係,尋求相識的政界或文化界友人協助處理。而相對地,一旦有如此的大動作,勢必也會在這個純樸的島嶼形成一個茶餘飯後的八卦新聞,除了造成他心理與精神上的雙重壓力外,雙方所受的傷害或許會更大。因此,她怎麼忍心讓智亞承受此生不該承受的苦痛。既然愛他就不能害他,所有的苦難和過錯寧願自己來承擔,也不能讓智亞的聲名和人格受到旁人的置疑。 翌日,當友人告訴她楊平章已隨船回到這個島嶼時,葉菲音的內心更是交織著喜悅與苦楚。這似乎是老天爺賜予她的最好機會,她必須好好把握住,無論如何也要與楊平章談出一個結果。為了增加自己談判的籌碼,她決定帶著小明同行。誠然小明是楊家的骨肉,但卻是她懷胎十月所生,母子親情是不能任意切割的。然而一旦離婚協議成功,楊家絕對會爭取小明的監護權,屆時母子必須忍痛分離,她不能接受也得承受這個痛苦的事實。 再一次地回到楊家,婆婆依舊沒有給她好臉色,但卻緊緊地摟著孫子不放。 「戇孫,你終於回來了、終於回來了。快叫阿嬤、快叫阿嬤!」 小明抬頭看看她,卻「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哭什麼哭?」楊平章從房裡緩緩地走出來,高聲地斥責他。 小明頓時一驚,雖然停止哭泣,但卻從阿嬤懷裡掙開,快速地投入葉菲音的懷抱。 葉菲音抬頭一看,突然被眼前這個頭髮散亂、臉上滿佈鬍鬚卻充滿著恨意的男子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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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天剛破曉,雞在遠處啼叫,接連走了幾步路,又是一陣兇狠的狗叫聲傳來,我們穿越鋪著柏油的馬路,經過阿坤伯家門前的那顆大榕樹,拐到了廟口的戲台邊,這時我的身體已冷得直打哆索,但不曉得為什麼,腦海裡卻突然閃現爸爸抱著童年時的我坐在戲台前看露天電影的景象。我們一路沉默不語,兩人很有默契靠著手電筒的光源跨過農家堆放在球場的器具,走了一小段路後,終於進入一片菜園,我拍拍被露珠沾濕的褲管,面對神情詭異的媽媽,我可是一點也不敢出聲。 「到了,就是這裡。」「媽,妳把我搞糊塗了,一大早帶我來這裡幹麻?」「阿肥嬸叫我帶妳來的啦,噓,先不要說話,趁現在沒有人趕快去拔蔥。」她從背後推了我一把。「什麼?」「快去呀。」我摸不著頭緒的說:「妳想吃蔥,晚一點我去市場買就好了,幹麻要我偷?」我媽經我這麼一說,嚴肅的面容也露出了一點笑意,她立即轉過頭去,試圖壓住哽在喉嚨裡的笑聲又轉回頭說:「妳沒聽俗話說偷挽蔥嫁好ㄤ?」「什麼?」我半推半就按著她的指示,走到田埂前狠狠地拔了一把青蔥。 回程的路上,瞧她喜上眉梢的,好像我的丈夫已經在家等我似的。我見她開心差點忘了形:「媽,妳看,這一把夠炒一盤蔥花蛋吧?我看還可以煎幾張蔥油餅。」她盯著我手裡炫燿的戰利品大罵:「我不是叫妳拔一枝就好嗎?妳抓這麼一大把做什麼?」「哇,那我會不會嫁很多個老公?」「呸!呸!呸!烏鴉嘴,白白走這一趟了。也不瞧瞧妳那個大屁股!」她氣呼呼撂下這句話後擰身離去。 我屁股大又怎樣?礙著您了嗎?還不都是妳生出來的,再說我從來也沒有因為屁股大撞死過人或撞壞過什麼東西,也絕不會對丈夫以外的男人露屁股,我心理頭嘀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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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我來懇求他們給我一條活路,讓我恢復自由身。」葉菲音說著,又滖下一串淚珠。 「對,這種事早一點解決早一點好。畢竟,女人的青春有限,拖不得。」阿榮嫂誠摯地問:「妳婆婆怎麼說?」 「他們是不會輕易地答應的。」葉菲音搖搖頭,寫在臉上的盡是些無奈。 「妳有沒有跟楊平章談過?」阿榮嫂關心地問。 「我連續寄了好幾封掛號信,都得不到他的回音。」葉菲音據實說。 「這家人真是母怪子也怪,而更奇怪的是妳公公則過於忠厚老實,簡直被妳婆婆踩在腳底下過日子。只要她一瞪眼,嘴巴就好像被蕃薯塞住似的,什麼話也不敢說。甚至楊平章也不把他這個父親看在眼裡。近幾年來,只要船靠岸休假回家,總會無緣無故對他大吼大叫發牢騷。像這種活得一點尊嚴也沒有的老人家,說來可憐啊!」 「楊平章的個性確實和我婆婆很相似,兩人都同屬是外陰內奸、陰險恐怖的『笑面虎』。」 「楊平章看來更霸氣,跟鄰村那個麻臉副村長簡直一模一樣。以前參加民防隊出操如果動作稍為慢點或不整齊時,一開口就是『操你媽的屄』,簡直像禽獸一樣,不把我們當人看。」阿榮嫂氣憤地說。 「楊平章就是他生的!」葉菲音肯定地說。 「原來妳也知道啊!」阿榮嫂笑笑。 「除了楊平章外,只要年紀相當的村人,又有誰不知道這件事的。」 「聽說前幾年還暗中在來往呢!」阿榮嫂低聲又神祕地說。 「我剛進楊家門時,也曾聽人說過。」葉菲音據實說。 「村裡許多人迄今還是不明白,憑妳的美貌和文采怎麼會嫁給楊平章這種人?」阿榮嫂有些不平。 「除了跟父親賭氣外,一切都得歸咎於命運。」葉菲音搖搖頭,微嘆了一口氣,「或許,應該說是我瞎了眼!」 「如果楊家同意離婚,妳有什麼打算嗎?」 「阿榮嫂,不怕妳笑話,我已找到理想中的歸宿。只要辦好離婚手續,我們就可長年廝守在一起。」 「那真是太好了,相信村人一定會同聲祝福妳的!」阿榮嫂說後伸出手,緊握小拳頭,鏗鏘有力地說:「菲音,加油!」 「謝謝妳,阿榮嫂,我不會被命運擊倒的!」葉菲音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而笑中則充滿著堅強與自信。 葉菲音即使得到一時的鼓勵和祝福,但如果想要擷取幸福的果實,仍需經過一番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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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我媽第一次敘述這段關於我名字經過的當時,我們正巧坐在走廊上邊撥花生邊閒聊,氣氛異常的合諧,所以我逮住機會順勢問她:「媽,妳生我的時候,有沒有夢見龍還是鳳在我們家屋簷前飛來飛去?」「那麼久了,我哪記得。」「拜託,想想看嘛。」「我記得那天早晨雨很大,我命苦,妳阿嬤也不知道要送我去醫院,還是叫阿肥嬸去衛生所找護士來家裡接生,再拜託阿坤伯去部隊找妳爸爸回來。」我停下手邊的動作說:「沒辦法,妳不是說阿嬤被驢子踹過。我不是要聽這個,妳已經講過好幾遍了。我是想問妳,生我的前一天有沒有夢見什麼?」她有些不耐煩且用敷衍的語氣說:「有啦,有啦,夢見了一隻老鼠咬死了一隻雞。」「媽,妳確定那是雞嗎?妳再想清楚點,鳳跟雞有點像,會不會是妳搞錯了?」「怎麼會記錯?那隻雞就這麼小,而且毛都被拔光了。」「真的嗎?搞不好是隻小鳳?鳳跟雞長的有點像,有時很難分辨。」「吵死了,我不知道啦!妳煩不煩啊。」她拿起鍋子用力往地板一拍,我低頭不語掩飾被戳傷的心。 雖然名字不得體,人長的又不怎麼樣,但歷史故事告訴我,好像每位大人物出生前多少會有個傳奇故事發生,原本想探尋一些蛛絲馬跡來推斷我往後的發展,但後來經一連串的事實證明,加上這輩子我最怕的動物排名恰巧是老鼠、雞鴨、小鳥,冥冥中好像有某種難以解釋的牽引,所以不得不讓我相信我媽的夢是千真萬確的。 我的家鄉是戰地 我---朱美女,雖然名字庸俗又難聽,但出生地「金門」可是會讓你豎起大拇指另眼相看的。這個僅有150多平方公里的小島曾經吞下數十萬發的砲彈,經歷過好幾場光榮的戰役,烽火歲月的年代裡,發生了許多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過去被蒙上一層神秘的戰地色彩,現在被尊稱為海上公園…。行了,話題就此打住,不然連鄭成功那一段都要搬出來講,我可沒那種說書的本事也沒這種閒功夫,如果你對我的家鄉有興趣,歡迎你親自去走一趟。 好,我繼續說。我在一個叫平安村的村子裡平安長大,我們村裡總共只有十七戶人家,前年搬走兩戶到台北與兒女團聚,今年聽說又有一戶搬到廈門去了,所以目前大概只剩十四戶。我該怎麼形容我住的小村子呢?我不太擅長描述景物,只能用一個簡單而具體的說法稍微敘述一下:這個靠海的小村子每到了煮晚飯的時刻,如果當中有一戶人家在煎魚,起風的時候,其他十四戶都可以聞得到油鍋裡的魚香味,功力深厚的人還可以辨識出對方煎的是白帶魚或是黃魚呢。 正因為住戶不多,所以平安村是藏不住秘密的。每到了春夏秋冬的黃昏,你就會看見幾個大嬸大伯手上不是拿著板凳就是拿著扇子,有些還頂著剛洗好的頭髮,手裡牽著牙牙學語的小孩,就這麼悠閒這麼漫不經心地走向阿坤伯家門前的那顆大榕樹下泡茶,在夕陽餘暉的伴隨下七嘴八舌地聊個不停。手上的扇子有一撘沒一搭的搖啊搖著,搖出了許多人家的秘密。到了晚上,秘密就像長了翅膀的精靈,停駐一會兒後,再以輕盈的姿態飛進每一戶人家的屋內繁衍再生。我敢跟你打賭,這群人幹了一整天的活下來,最感快樂的時光就是這個時刻。 這事,連躺在大榕樹旁的那兩隻小黑狗都察覺得出來,不信你也可以自己去問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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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波阿斯Boaz七號協奏曲
早上,他仍在睡眼惺忪的時候就出門做禮拜。 來了一段時間,每天都經過教會,卻還是沒有固定聚會或是禮拜。這間教會的主日禮拜的敬拜方式跟靈糧堂很像,緊張的我不一會兒就安靜下來的融入詩歌裏面。本以為凌晨四點才就寢,還怕自己賴床把鬧鐘撥快了十分鐘。鬧鐘沒有響多久怕吵到他,就不敢賴床。 回來的時候以為他已起床,看見還在睡就也把衣服換下,躺著。想叫醒,卻在看到他疲倦的睡臉時不忍心吵醒他。心裡卻悶悶的,就悶悶的。走進書房想看書卻怎也看不下去,像跟他使性子似的我默默的換衣服,帶著相機沒有回應他,問我要去哪裡就出了門。 我能去哪裡呢?突然間這樣的感覺,讓拿著鑰匙的右手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動作……總是跟著同進同出,總是手牽著手,我的左手總拉著他的右手,那樣的習以為常到我以為我只剩下一隻手…… 我能去哪裡呢?這樣的在路上晃著,拿著相機想拍些什麼卻又拍不出什麼,事實上人出了門,心卻還是他的手裏牽著。直直的騎向前面,中華五路過了林森路過了新光路過了中華四路……我試圖想起他走過的路,那樣本能的像是反射動作,轉進三多四路,看見一起去的;我很喜歡的餐廳,停在騎樓下,就呆呆的,什麼也做不了。影像停在那天的午後…… 原來少了一隻手並不在於習慣而是在於愛,於是就理所當然心甘情願只剩一隻手。 沿著三多四路往前走,大遠百前面的捷運工程,來往的人車雜沓,天空下起毛毛雨。他有打電話找我嗎?還在睡嗎?肯定打了電話響的卻是自己的手機,我把號碼轉到他的手機,就這樣的拗脾氣,似乎好像要證明沒有他我還是可以自己出門如常。只是,我能去哪裡呢?除了他,這城市沒有讓我想多看一眼的風景。 吃過晚飯後如常我洗淨碗盤,坐在客廳陪老人家聊天,我知道房間的門開著因為他在等我。其實,我的眼光又何嘗不是看著房間裡晃動的人影呢? 沉默的回房間,抽菸。他換好衣服,我知道他要帶我出門了。只是我的悶氣說我不想出門,問了兩次後,他終究對我失去耐性。跟著他的後面走,電梯的門關了讓我一度以為他就這樣出門,卻看見電梯門開了,他在等我。 除了微笑,能怎麼辦?誠如他昨天的字條:「我能感受到妳對我的眷戀以及雙魚座那特濃的浪漫……」 我能去哪裡呢?沒有他,我哪兒都不想去。 雨下了起來,一滴一滴的,他問我是不是沒有睡好,這麼早起床?沒有。我只是在跟自己玩一種很幼稚的遊戲,誰先笑就輸了的遊戲。我看著眼前的男人,伸手輕輕撫摸他的鬍渣,他握著我冰冷的手,用手指輕輕的碰觸我的掌心,這樣的構圖,卻是平凡但得來不易的感動。打破沉默就聊了起來,我們都笑了,回家的時候雨還在下。 「早點變冷吧,我喜歡冬天。」他握著的手,不久就暖了起來。 早點變冷吧,我喜歡冬天,特別期待今年。因為你讓我溫暖又感到莫名的感動,更重要的是我們可以在冷颼颼的夜裡相擁入眠,並且分享你喜歡的聖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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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台灣歷險記
高二那年寒假,我和兩個好友:芬與慈,手牽手展開了一場南台灣的自助之旅。不過我們萬萬沒想到,自詡為先進文明的台北小孩,竟然在遙遠的南台灣嚐到多次挫敗,也鬧出了不少笑話。 當我們坐著火車沿路晃到高雄時,已經是凌晨十二點。走出車站,約好要來接我們的阿姨和姨丈卻還不見人影。我直覺不對,趕緊打電話求救,姨丈在半夢半醒間接到電話後一臉疲憊地來接我們,嘴巴還喃喃地說:「妳們不是說中午十二點到嗎?」每天晚上九點就寢的姨丈,完全不能理解我們台北小孩夜貓子的習性。回到阿姨家已經接近一點,簡單盥洗後躺在床上,我們三個還興奮地睡不著覺,嘰嘰喳喳討論起這三天的行程。聊著聊著,竟然就天亮了,而阿姨竟然已經起床張羅早餐。看看手錶,不過才五點,雖然辜負美好的日出景緻和阿姨的愛心早餐,不過我們還是決定手牽手會周公去。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暗了,我們這三個夜貓子卻已經蓄滿電力準備出門。表哥表妹提議帶我們去高雄市區逛,我們拍手叫好。坐了好久的公車總算到達市區,表哥帶我們直達保齡球館和KTV,還帶我們去麥當勞吃東西。我們高興是高興,但回家後,芬一臉疑惑地問我,「這跟在台北玩有什麼兩樣?」我心想,也對!那我們明天殺到台南的悟智樂園去玩好了。 隔天我們特地早起,婉拒了姨丈要開車送我們的好意,我們三個女生決定獨立自主跋涉到台南去。好不容易到了台南車站,等半天卻等不到樂園的接駁車。有人建議我們搭計程車,我去問了價錢,要三百元,好貴!我問了好幾輛都是這個價錢。後來我心生一計,隨便找一位司機,謊稱前一位報價兩百元。司機有點不悅地問:「誰說兩百的?」我隨便指了一輛計程車。司機發了幾句牢騷:「那個阿義真是破壞行情!好啦!算妳兩百五。」我還在得意詭計得逞,坐上車後,竟然不到十五分鐘就到樂園了,真是貴翻天。我們心不甘情不願地付了兩百五,走進樂園。 因為適逢寒冷的年假,許多水上遊樂設施並未開放,這讓愛玩水的我們遊性大減。玩了幾輪轉昏頭、甩翻天的遊樂設施後,我們決定打道回府。出了樂園門口,我們的眼淚差點噴出來,因為,末班接駁車竟然就殘忍地在我們面前呼嘯而過。我們甚至連揮手都來不及,只好目送車屁股的離開。無奈之餘,我們只能認命地搭計程車。 這次我學乖了,找了個計程車司機,劈頭就說:「三百啊,好貴喔。人家我們剛剛問阿義才兩百的說。」司機一聽,不甘願地說:「那個阿義真是破壞行情!好啦!算妳兩百五。」(咦?好熟悉的話喔。)就這樣,阿義又被我們陷害了一次,而我們這次竟然在十分鐘內就到達車站,也就是說,我們每三分鐘就花了一百元! 搭了四十分鐘的火車回到高雄,剛好趕上日落。出車站後,很幸運地找到了公車站,向公車司機確定可以到達阿姨家,便安心地上了車。我在搖晃中的車廂內尋找公車路線圖,發現了一站「疑似」可以下車的地點:鳳林一路。我心想,阿姨家在鳳林七路,依照台北市的路,每一段與每一段之間步行皆在十分鐘以內,如此算來應該不遠才是,於是我們信心滿滿地在鳳林一路拉鈴下車。 才剛下車我們就傻眼了,放眼所及竟是無邊無際的稻田,就算有屋子,也僅是放年假停工中的無人大型工廠,沒有一棟住家,更別說可以歇腳的便利商店。 「欸,霏,妳確定我們走得到阿姨家嗎?」發問的是芬,她是天蠍座的,總將事情往壞處想。 「放心啦,不過走六段,一小時內走得到啦!就當是運動嘛!」樂觀的阿慈說。 我點點頭,義不容辭地幫她們背起行囊,「走吧。」 如果不是趕著回家,其實沿途風景還不錯。落日餘暉倒映在稻田的水波裡,剎是美麗,我們沿途嬉笑拍照,竟也走了一個多小時。 「霏,我們到哪了?」芬問。 由於沒有住家,我抬頭找路標,得到一個很不幸的答案:「下一條,鳳林二路。」 「不會吧?我們走了快兩個小時了,還沒到二路?」連一向樂觀的阿慈也快哭了:「我餓了耶!」 「我也餓了啊!」我無奈地說:「可是妳們也看到了,我們走這麼久,連輛公車也沒看到。」 「對啊!這裡公車怎麼這麼少?」芬說:「該不會我們剛剛搭的,也是末班車吧?」 「我也不知道。」我嘆了一口氣。 唉!腿又酸,肚子又餓,氣溫也因為天晚越來越冷。我們三個流落異鄉的小女孩真可謂「飢寒交迫」。正在無計可施之際,阿慈突然揮起手來。 「計程車!」 遠遠的一輛車頂閃著三個大字的車子急速駛來,我盯著漸漸靠近的車燈,一陣莫名的情緒湧上:到底要選擇被坑錢還是走到腿斷?我還來不及作出選擇,她們倆已經把我拉上車。 一上車,才剛坐定,司機聽了目的地後便飛快地飆起車來,不到五分鐘,我們便到達阿姨家門口。 「一百。」司機說。 五分鐘的車程要價一百,說實在有點貴。因為起跳不過六十五元,五分鐘頂多跳一次。雖然很貴,不過想想可以這麼快回到家就算了,我們掏出身上僅存的千元大鈔,遞給司機。 沒想到司機竟然找給我們七百。 「你不是說一百?」我問。 司機輕鬆地說:「是啊。一人一百沒錯啊。」 「太誇張了吧?這麼貴?」阿慈也說。 「妳們一定是外地人,不知道我們高雄計程車過年期間都算人頭的嗎?」司機哼了一聲:「好啦!已經到了,快下車吧!我還要趕著載別的客人呢!」 我們就這樣被坑了三百後轟下車,心裡超不爽,便撿了地上的小石頭扔那輛黑心的計程車車屁股。丟了幾塊小石頭,稍稍紓解了怒氣。走到阿姨家按門鈴,竟然沒人在家! 我們三個就像可憐的小乞兒蹲在阿姨家門口等人來開門,寒風吹得刺骨,我不由得打了哆嗦。 「霏,我們去吃飯好不好?」阿慈說。 「這裡物價好高,我怕我們錢不夠。」我說。 芬接著說:「霏,我也餓了。」 連最能忍耐的芬都開口了,我看不吃不行。 我們背起背包沿路覓食,就在巷子口發現了一家海產店。 紅糟肉、鯊魚煙、花枝蝦仁、九層塔蚵仔……,我們看著透明的冷藏櫃,口水直流。最後,我們點了三碗陽春麵加豆乾。 我們十分珍惜地,一口一口慢慢咀嚼,好像餓了幾百年,又即將被處罰幾百年不能吃飯一樣,只能細嚼慢嚥食物的美味。我們將湯和碗底的渣渣一飲而盡,就連豆乾盤的醬油都不放過。 「啊,真滿足。」阿慈摸著肚子說。 我卻一點也鬆懈不下來,因為我即將去付賬。 「一百元。」老闆娘說。 我小心翼翼抽出一百元給老闆娘,「對不起,請問一下,是一人一百嗎?」 老闆娘哈哈大笑起來。莫非,我猜中她的詭計? 「傻孩子,當然是全部一百啊。」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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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葉菲音眼見婆婆幾乎抓狂的情景,內心的確也有些愧疚。儘管她對這個家庭充滿著恨,想急速與他們做一個切割,冀望能獲得自由身,好與智亞終生廝守在一起,過一個幸福美滿的生活。然而,論情論理,她都不該以這種態度來對待一個近七十歲的老人家。況且,自己並非是一個沒有教養的文盲,在文壇亦有一點小名氣,此時的行為確實有檢討的必要。雖然她的態度有些軟化,但婆婆並沒有放過她。 「妳這個肖查某、嬈查某,」婆婆的掃帚頭再一次地打中她的肩膀,並尖聲地叫嚷著:「妳給我滾出去、死出去!我楊家造了什麼孽,竟娶妳這個肖查某做媳婦!」 經過婆婆高聲的叫囂和咒罵,於是陸續有村人過來圍觀,葉菲音也因剛才不當的言行而有些內疚,就任由婆婆以最惡毒言辭來辱罵她。然而,即使婆婆咒罵她的不是,村人卻持以同情的目光來看待她。只因為婆婆是這個村莊有名的潑婦,動不動就與鄰人爭吵更是司空見慣的事。今天會以那麼惡毒的言辭來咒罵自己的媳婦,對他們來說似乎也是一件見怪不怪的日常瑣事了,並沒有什麼好論評的。 「不要和她計較,」隔壁的阿榮嫂走到她身旁,順手拉拉她的衣袖,懇切地說:「走,到我家喝茶。」 「謝謝妳,阿榮嫂。」葉菲音苦澀地一笑,兩顆豆大的淚珠情不自禁地滾落在她的腮上。 「妳很久沒有回來了,今天是……。」阿榮嫂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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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可我阿嬤在路上不小心把字條給弄丟了,一到村公所時,人家辦公人員問她:「妳麥報蝦米名?」當時我阿嬤急得半死,巴不得能討個救兵,可三十年前的窮鄉下哪來的電話呀,就算有,我猜她也未必記得住號碼。這時驚慌失措的她,急得往鬆垮的黑褲子上的口袋找了又找,摸了又摸,最後掏出了一條骯髒的手帕來,但還是找不到。 「袂要緊,用講欸嘛也塞。」辦公人員親切地說。偏偏我阿嬤的記憶力不好,是閩南語俗稱的「蕃蕃」。據我媽轉述,可能是因為我阿嬤小時候被驢子踢到頭的緣故,才會有點阿達阿達的。我阿嬤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娘家在市區擁有一大排黃金店面,光收房租就可以過上大半輩子。可因為她的腦子有點秀逗秀逗,再加上被驢子踢到也不是一件多光彩的事(要是換匹馬,氣勢就不一樣了,但偏偏是隻驢。)所以只能將就嫁給我阿公這種窮苦人家,反正上一代的悲情故事說也說不完,沒完沒了的。 「叫蝦米名?當時出生?」「豬--米漿啦。」我阿嬤想了老半天,最後用閩南語負氣地說。老天,她終於記起我的名字,但很顯然的,當時那隻驢下腳的力道一定很重。那好心的辦公人員不知道是認為「米漿」難聽或是「漿」的筆畫太多,懶得寫或不會寫,總之便順著她的發音自作聰明翻成國語,在戶口名簿上寫下「朱美女」三個字,讓我阿嬤拿回來交差。 我爸得知這件事後差點當場氣昏頭,不斷操著家鄉口音當著我媽的面罵:「操他媽的,我的天啊,給小傢伙取這啥名字?」我媽也操著閩南口音的國語回罵:「叫美女也好很聽啊,有什麼好氣的?誰叫你自己不去報。」我爸看出她護母心切也沒再多責怪什麼,後來也漸漸接受我這個名字,經常小美女,小美女的叫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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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下山吧
在山風裡 我常以為飛舞的不是花 而是花裡的蝶 可是才一個轉瞬 那蝶就翻落成了一片枯葉 我又以為那飄搖隕落的是 一枚枯葉 在一個失神後,那葉 竟又復活了起來 舞進了花叢成了蝶 誰說莊周夢蝶抑或蝶是莊周 我常在花與蝶、蝶與葉 葉與花間迷惑 也常在生與死、存與活 生與活間迷惘 下山吧!必有一條路徑 來的是偶然走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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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農夫
我是農家子弟,農忙時,誰也逃不過,一律要接受最嚴格的考驗;包括體力、耐力,與肩膀負荷的能力。 有一次,家裡正值插秧,大姐夫與大姐剛好回娘家,父親特別叮嚀大姐夫,要到田裡幫忙挑秧,他也很爽快的答應了。 當天來了十幾個師傅,負責插秧,我和大姐夫則負責挑秧苗,供應師傅插秧之需;我知道姐夫從來沒有做過農事,我告訴他要怎麼做,他也依樣畫葫蘆,煞有其事的當起一日農夫。 看姐夫打著赤腳,搖搖擺擺的走在田埂上,肩膀沒訓練過,露出很吃力的表情;我以為他會咬牙苦撐一天,沒想到他只挑了兩趟,就跟我說,他有事要外出,無法繼續幫忙了,手腳洗一洗便跑回家裡。 姐夫無法幫忙,挑秧苗的工作,變成只有我一個人要承擔下來;走在田間,肩頭越來越沉重,兩腳也開始不聽話了,真正體會到當農人的辛酸。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回到家發現姐夫並沒有外出,而是躺在床上睡覺,仔細一瞧,全身還貼滿了痠痛藥布;看來當一日農夫,並非人人都能勝任的大事喔!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一時之間成為鄰里的聊天話題;一個大男人,連挑秧苗這樣簡單的事,都做不好,還能做什麼大事呢! 其實,我心裡很清楚,種田的事,我幾乎都參與過,真的很辛苦;尤其割稻子,穀子一包將近百斤,一包一包的扛上肩,沒有相當好的體力,任誰都做不來。 沒有務農的經驗,又充滿好奇心的人,不妨來當一日農夫,一定讓你終身難忘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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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鷹紀事
※ ※ ※ 在台灣,南路鷹為過境鳥。 每年十月在南台灣滿州鄉過境,之後,前往東南亞一帶過冬。 聽許多人提過,如果有機會路過南路鷹聚集的滿州,在太陽下山後,一定要走出戶外,往里德橋的方向走去。抵達這座橋後,在橋的附近選擇空曠的蒼穹眺望,你會驚訝於這群鳥對生活的執著! 聽說,當牠們拍著翅膀在空中盤旋時,似乎也告訴著當地的平埔族人,關於呂宋一帶同族族人的信息。據說,每年南路鷹之遷徙期,當地的平埔族人會講述有關祖先們提過的往事: 他們是來自於南方島嶼的國家,在一次遠行的航海中,遇上了颱風,船隻被狂風巨浪拍打上岸,由於損壞十分嚴重,無法修復,也使得回航之路遙遙無期,只好選擇一塊適宜的地方定居下來,沒想到一住就幾百年了。回鄉路遠,只能每年看著天上盤旋的南路鷹北飛,為了讓遠方的親友知道自己的平安,許多人把所有的思念與在地的生活狀況,於夢中托付給南路鷹,希望帶給親人知道。 於是,每年南路鷹就如此來來回回奔波,帶著族人的消息往返於台灣與呂宋島之間,從不間斷?次年,清明前後再陸續北飛,經過彰化八卦山、大肚山台地及附近中部山區,找尋歇腳的驛站。 歇息後,牠們繼續沿著海岸北上出海,往東北的繁殖地飛去! 關於南路鷹,連橫的《臺灣通史》有一記載: 每年清明有鷹成群自南而北, 至大甲溪畔鐵占山聚哭極哀, 彰人稱為南路鷹。 南路鷹以前的名字是灰面鵟鷹,是彰化縣的縣鳥。 每年的春分、清明時節,有一群鷹十分有秩序的由台灣的南方向北方飛,夜晚則棲息於中部的八卦山、大肚山、鐵砧山一帶,啼叫的聲音極為哀淒,於是,彰化人稱這種鳥為「南路鷹 (台語發音LAM LO IN) 」隱喻著牠們由南部飛來的意思。 也因為這群鳥出現時,剛好是在清明節前後,所以,又被稱為掃墓鳥或清明鳥,讓牠們的身世又悄悄增添了幾許神秘! 南路鷹生活於西伯利亞東南部烏蘇里的地方,中國東北部、朝鮮和日本(本州、四國、九州)等地,冬季時,遷移棲息地至華南、台灣以及緬甸、馬來半島與群島、中華半島、菲律賓群島、西里伯斯、婆羅州、摩鹿加群島和新幾內亞等地區的候鳥,翌年三、四月時,再成群飛回北方生活與繁殖。 於是,在遷徙的高峰期,鷹群飛過八卦山,常佈滿山區的上空,遮天蔽日的盛況,蔚為奇觀,讓很多人即使見過一次,也永生難忘! 吃過午飯,在八卦山附近逗留,與當地人閒聊。 許多居住於八卦山麓,上了年紀的老人,對於昔日那種鷹群過境的景像,雖已逐漸淡忘,但仍存有那麼一點丁的記憶─── 「很久很久以前,清明掃墓時,會與許多體型不大,個性溫馴,見到人也不會怕生的南路鷹相遇,牠們經常聚集在墓園附近的草地、竹林或墓碑上………」。 在他們久遠了的童年記憶裡,這群遠方來的朋友在特定的時節,總是一群一群飛過,像離鄉背井外出工作的浪子,過年時,路途再遙遠也會趕著回家團圓。於是,北飛時的南路鷹數量增多時候,經常會多到無法看到太陽,天空黑鴉鴉一片,好像日落後的黃昏,或即將要有一場暴風雨即將過境………還不時傳來羽翼拍打著風的聲音,那種聲音很難形容,但只要聽過一回,就很難忘記! 遺憾的是,年輕人對這些曾經滯留於這片土地的往事,似乎不太關心,也不想關心? 即使住在這裡已經很久了的人,問他們是否曾經與路過八卦山的南路鷹打招呼?是否願意一起去看看藍路鷹?許多人搖了搖頭! 「哪有時間,工作很忙!」 「我們在外縣市讀書,禮拜天也很少回家!」 忙,讓許多故事可能成為過眼雲煙,對南路鷹是不公平的對待? 當南路鷹成群結隊以特有的盤旋和起降方式飛翔時,有誰能從牠們拍翅的羽翼聲中,聽到人類稀弱的關懷? ※ ※ ※ 路邊的油桐花還沒盛開,無法在「五月雪」的紛飛中,體會那份雪白花海的浪漫意境;只有夾道的台灣欒樹親切地向過往的人群招手,一如熱情的彰化人,招呼著遠方來的南路鷹? 車,繼續往前行,沿著公園路過了老人安養中心,終於看到了明顯的賞鷹平臺標誌。一隻老鷹的圖騰就站在「賞鷹平臺」的「賞」字上,張開翅膀,十分瀟灑地導引賞鳥人前進的方向。「由彰化大佛沿著卦山路往下走,抵達公園路三叉路口左轉往上走,一直通到南投名間的這條路,就是縣139號景觀道路,這條路是八卦山風景區魚骨狀道路的主要幹道,可以到達許多景點!」 坐在駕駛座旁的孩子,攤開手中的地圖,一手指著擋風玻璃前方的路,十分認真地說。 我們抵達了八卦台地。 這是在遠古時代,因為彰化西部平原受到地殼的造山運動而隆起形成葫蘆狀的高地,位於台灣中西部,南起濁水溪北岸,北至大肚溪南岸,全長三十二公里,東西寬四至七公里,這裡除了茂密的林園景象外,沿線人文景觀豐富。 台地屬於狹長的山谷地形,曾經有過幾條清澈的野溪末端支流和天然湧泉潺潺流過山谷,曾經是個鳥語花香的地方,然而,約在一九七○年左右,因為地層的變動,潺潺的泉水卻因此而斷絕了,野溪的水道也被淹沒,於是,逐漸形成了空曠之地。 沒想到多年之後,空曠之地竟然會躍升為賞鷹平台。我們看到了彰化縣的縣鳥──南路鷹。 賞鷹平台視野寬闊,正好位於兩處山谷的丘陵頂點,往北方望,可以觀看灰面鵟鷹自海平面飛來或在空中盤旋;往南方瞧,可以觀察南路鷹自山谷起飛或降落! 這裡是視野極佳的賞櫻景點,人潮特別多;另外,三清宮前方平台、歡喜生態園、安溪寮、七壙和芬園的八卦山谷,也可以看到南路鷹的美麗身影。我們是否能抽出時間繞過去看看? 孩子十分專心鎖定了望遠鏡裡的南路鷹,沒有回話。 ※ ※ ※ 南路鷹體型介於鵟和鷹之間,飛行時速約三十五公里。 想看到南路鷹,就應該為自己選擇一個最佳的賞鷹地點,與一位懂得賞鷹的人。我們算是幸運的,在這裡遇上了有多年賞鷹經驗的老手───程雲林。 戴著遮陽帽、墨鏡的程雲林,六十歲了,留著兩撇灰白的鬍鬚,脖子上吊著掛上了長鏡頭的厚重的單眼相機,手上則握著望遠鏡,露出一副輕鬆悠閒的模樣。 「如果你們想看到更多的南路鷹,必須面向谷地或朝北邊看,鎖定兩個山頭之間的丘陵高台;從南方飛來的鷹群,傍晚時會棲息在隱密的谷地,利用早晨及傍晚時刻往谷地觀察,就很容易看到牠們的行蹤。」 在賞鳥平台上相遇的程雲林,是一位退休的工程師,已經連續到這裡賞了三年的鳥,他一手拿著望遠鏡,一手舞動手上的紀錄表,對著站在一旁還不太習慣的孩子說話時,臉上露出了專業的神采! 我們只能依照他的指示去做,心裡充滿感激! 「觀察時,可以留意尋找山與天空交接處的稜線,注意白雲上的黑點,注意地面上突出的枯枝、樹木、竹林頂端,會有意想不到的奇蹟出現…………」。 聽了程雲林的建議,把望遠鏡的焦距調整好之後,我們望向遠方。我們看到了南路鷹在高空盤旋。透過望遠鏡的聚焦,我們也看到了一幅會飛的畫,在眼眸飛翔;我們看到了南路鷹白色橫紋與褐色橫條相互交錯的胸部,當牠們飛行時,羽翼下白色的部分摻雜著灰褐色的斑紋就會顯現於陽光下,搭配了灰褐色的尾巴,在天空畫下了一道迷人的彩舞………… ※ ※ ※ 遷移的時刻總是忙碌的。 時序進入十月,就是南路鷹開始忙碌的季節。 飛過八卦山的千百隻南路鷹在「鷹揚八卦」活動中,成為眼眸與相機觀景窗鎖定的焦點,讓許多喜歡賞鳥的民眾,可以在這裡欣賞滿天鷹群的壯觀景象,也透過志工們詳實的解說,讓每一回的邂逅都是「與鷹共舞」的美麗回憶! 每年約兩萬隻南路鷹過境八卦山,以「起鷹、落鷹、過境」的生活書寫日記。每年也有近萬人從台灣各地湧入八卦山,希望能與南路鷹一起見證這段充滿神秘與情感的遷徙歲月。 如果你也想賞鷹,別錯過了清明時節的鷹潮,帶著你的裝備到彰化走一趟,你會發現南路鷹的生活竟是如此的多元? 一群又一群的南路鷹每天下午二時到達,黃昏時開始聚集降落,大部分停在相思樹或檳榔樹的頂端。隔天清晨,約五點半左右就開始起飛聚集,再依次序離開台灣! 牠們會在棲地的上空集結成「龍捲風式」的飛行,也就是當地人稱呼的「鷹柱」,這種飛行的行為是利用上升的熱氣流,盤旋其中,不需要鼓翅,順風滑翔,非常省力! 如果你願意花幾天的時間留意牠們的生活,你會發現牠們的飛行是有秩序的,不會錯亂,也不允許錯亂! 牠們集體的動作與部隊的移防的陣容緊密相連,讓我們不得不佩服牠們的合群與服從,始終沒有耽擱北飛的行程。因為從那麼遠的路程飛過來,錯亂了,就很可能會回不去! 在太陽下攤開南路鷹的資料,我們慶幸自己戴上了墨鏡。 我們依照書籍的指示,在賞鷹平台慢慢磨出自己的心得,雖然有點挫折,但這些挫折是可以忍受的,因為我們總是那麼近距離地接觸了南路鷹的英姿! 觀察南路鷹,除了起鷹、落鷹之外,牠們幾乎都是飛在高高的空中,此時的陽光十分刺眼,所以,除非你戴上墨鏡,否則,牠們的身影很難看清楚。所以,要把握幾個要點才能更有效率找到鷹蹤。 一、起鷹: 早晨太陽升起,鷹群隨氣流盤旋而上,振翅北飛往海的方向飛去,此時稱之為起鷹。 起鷹時,眼尖的人會發現有一、二隻南路鷹先飛上山頭竹枝上整理羽毛,待太陽出來,熱氣流上升時即起鷹,隨後陸續會有南路鷹跟隨,沿著山谷稜線漸次盤升,鷹群形成龍捲風的形狀,盤旋至一定高度,再一隻隻排成縱隊往北方飛。 南路鷹起鷹時,應把握機會觀察四週山頭上的相思樹林、竹林上梢及電桿頂端。南路鷹在起鷹前,會先飛上樹梢頂端觀察氣候及整理羽毛,此時,先使用雙筒望遠鏡尋找觀察目標,鎖定目標後,可以改用單筒望遠鏡觀察南路鷹的英姿。 待南路鷹起飛後,改用雙筒望遠鏡沿著牠們的盤飛方向搜尋,通常可看到大族群南路鷹成龍捲風狀集結後,再匯聚成一股鷹流往北飛的畫面。 二、過境: 早上九時至下午二時,有大量的南路鷹過境。 此時,使用雙筒望遠鏡觀察高空雲層上下方,南路鷹成鷹流滑翔遷移經過時,隨著雲層移動,時而從雲層中冒出來,觀察到一隻時,使用雙筒望遠鏡往前後搜尋,通常可見到牠們前後都有鷹群滑翔經過。 在賞鷹平台,你還可以發現從西南方、東南方高空弧角內飛過賞鷹平台附近高空三千呎鷹群,常見的是縱隊飛行,抵達平台上空附近成龍捲風式盤旋,再依早上的模式出境。 過境時,多只見黑點,一點一點地從雲層裡冒出來。 三、落鷹: 下午二時至五時,從南邊飛來的鷹群找好目標後,降落在山谷,稱為落鷹。此時的鷹群飛得較低,不用望遠鏡也可以看得很清楚。 如果使用雙筒望遠鏡觀察高空雲層上下方,你會發現南路鷹成鷹流滑翔遷移至落鷹地點上方時,會成龍捲風狀集結,或直接從雲層下方,一隻隻從高空收斂翅膀,以一種近完美的拋物曲線路徑,快速的往各個不同方向的相思樹林及竹林上梢降落;落鷹的場景有如墜落的箭,速度極快,「咻」的一下就飛落到樹枝上,運氣好一點的話,有時候可以看見百隻以上落鷹的壯觀畫面。 此時降落後的南路鷹口渴了,肚子餓了,會下到樹林下找水喝,或獵捕果腹的食物,幸運的話,你很可能與牠們相遇。 八卦山區小路多,南路鷹落鷹時會選擇干擾比較少的地點。如果有興趣可躲在隱密處,說不定就有那麼幾隻南路鷹落鷹在您的視線內讓您看個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