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巿場
巿場,是交易買賣的所在。 家離巿場很近,走出巷子不久,過條馬路就到了。(馬路是省道,以前不設紅綠燈,人車駁亂而行,像集體越過地獄門口,隨時可被吞吃進去。)巿場其實也是一條路,不知何時起,開始有集巿。兩旁無騎樓,一樓都成了店面,店面外溢,有的擺攤車,有的擺貨架,各種水果蔬菜,油飯發糕,滷物炸物,玉石手鐲都匯聚過來。有的賣家直接把小車擺在路中央,成了路中島。 路口一側,上午賣雞蛋糕,下午賣水煎包。往裡走,有賣熟食的台灣米粉,越南米粉,也有專治筋骨傷痛的國術館。五十元商店興起。以前不見賣咖啡豆,現在有了。鞋店、服飾店、鐘錶店亦有。連牙醫診所也有。烤地瓜的,一周只來三天。素食自助餐透早就有人排隊,一鍋鹹粥賣完了,要吃得等。賣牛肉麵的,湯汁氣味蒸蒸,是第二代經營了。 巿場裡的叫賣聲,問價聲,交談聲,叫人既舒心又鬧心。熱哄哄的人與物所匯成的氣流,冬天時像暖爐,溽暑時像桑拿室。即或如此,又有誰離得了巿場呢?吃飯皇帝大,天下皆然。 至於賣雞鴨魚豬的,自然也有。他們自闢一區,腥味濃重。那賣豬肉的,約有八戶、十戶。其中一位叫阿宗的,是個支拐杖的瘸子。阿宗初中畢業後,就以此營生了。一大早,養豬場把阿宗昨天下午選定的豬仔,有時是全豬,有時是半豬,送到肉砧上來。 阿宗上工後,就磨刀,然後剁骨,分肉。里肌肉和大排骨都掛出來,豬腳和腿庫也分出來,五花肉華麗地擺在攤前。有的客人提前預約了豬排,也切出來。一定有人來買肉絲,所以也切一坨,放在秤旁。腰子,腸子,肝和胃,有的放水桶裡,有的吊起來。 他多半站著等客人,客人來了就交易,有時成功,有時失敗。成與敗,在巿場裡是司空見慣的。別人養豬仔,換取他的錢;他賣掉這些豬肉,再換取別人的錢。他半天站在那裡,都是在等待交換。 一天,他的妻來了,說要拿幾塊煮湯排骨。原來,他結婚了。一個瘸子能結婚嗎?(或說,他敢結婚嗎?)但凡有自尊心的,都會自己問這個問題。阿宗是個卑怯又自大的人,他必然也想過,不然也不會在過了三十之後(他的其他兄長都是二十歲就有家室了),才娶了妻。而妻是個很漂亮的半盲的人。 到底,阿宗是討到了老婆,結了婚,得到兩人共枕的床,而且生了孩子。一個人的殘疾已經很艱難,兩個人的殘疾通常也不好過,何況又來了四個孩子。四個,夠了。妻子做結紮手術,不想紮壞了,落下病根,身體常年虛弱。阿宗扛起家計,要承受更大的擔子,面對更多的愁煩。 他在六十不到的年紀裡,就死了。死前,最掛心的是長子還不結婚。他忘了告訴兒子,癩蛤蟆是吃不到天鵝肉的。可是,就算他記得了,也說不口。他知道兒子遺傳了他的自尊心。 在婚姻的巿場裡,他不忍心說自己的兒子是癩蛤蟆,只是癩蛤蟆……唉,不說了也罷!
-
來好望角吹吹風
以前坐火車時,經過苗栗後龍這一帶,最吸引我的景觀,就是靠海岸的水力發電裝置。二十多台白色風車,外型高聳,頂端連結的三片扇葉顯得更加俐落帥氣。當它們隨著海風旋轉時,也緩緩的儲存能量,化身為風力發電的生力軍。 不過,我待在全空調的自強號車廂裡,只能隔著密封的玻璃窗向外張望,而無法像以前的藍皮對號快列車,能夠打開車窗,和外頭的空氣百分百接觸。這就像待在海洋水族館裡,雖然能看到隔著玻璃窗的景象,但總少了實境接觸的感受。逐漸的,我有了向外探究的想法,不妨直接下來欣賞吧!之後,我改在苗粟後龍站下車,再另搭計程車坐到半天寮的好望角。當我站在木板棧道上,感受就完全不同了,可以完全迎向海風吹拂,海天連線的景觀,就在我面前,伸手就能撫觸,站在第一線擁抱大自然。 這裡為什麼會得到「好望角」的響亮名稱呢?其實和半天寮附近的丘陵地形有關,在先天地勢上,比海平面高出甚多,再加上它面對的海域是台灣海峽,離後龍最近的對岸城市,就是福建泉州市,而泉州市只有一座軍用機場,其軍事動態值得觀注。半天寮丘陵地最早的用途,就是做為軍事碉堡,擔當國防最前線的觀察據點。往後,負責守衛的海防部隊撤走,它無需承擔軍方要務,轉型成觀光地,成為大家拍照、在網路打卡的熱門景點,從此也多出了「好望角」的美名。 走在好望角的木板觀景步道上,迎接自己的,是海天相連美景的盛宴。穹蒼無盡,繪出了大自然構圖最純粹絕頂的蔚藍,海浪是優雅的紳士,緩緩有致的和岸邊的綠野閒話家常,這一聊賓主盡歡,空中盡是帶著笑意的風聲。附近的潔白高大風車,在一旁紛紛叫好,頂端的扇葉不停旋轉,除了累積電能,也透露出它們樂於當個好鄰居,與大海作伴。 沿著步道向前進行,俯瞰的視角更廣,在綠色丘陵間穿梭的火車,扛起了搭運乘客的任務,任勞任怨的快奔。從步道的角度觀看,我同樣會將奔波的火車,當成此地值得欣賞的亮點。猜測下一班火車何時會穿越,也是我拜訪好望角的樂趣之一。 有人說,坐火車如果搭海線,絕對不能錯過後龍半天寮的美景。我深有同感,無論在車廂內拿著手機對窗外拍照打卡,或從車外實際站在步道上直接向海浪按讚,都能體會到這片被專稱為「台灣好望角」的獨有魅力。只要專注欣賞風車的轉動,心中的煩憂,都會被扇葉吹散。 我永遠期待,下次來訪半天寮的時刻,在潔淨天空的陪伴下,再度聆聽海風和風車喃喃不止的對話,或許會有讓我想像不到的驚喜密碼出現。
-
冰凍人
「快追!別讓那個外星異種跑了,他渾身上下可都是珍貴的藥引,咱們首相要靠他救命哪!」 「放心!他跑不遠的,他不熟莊園地形,咱們前後包夾,諒他插翅也難飛。」 自從得知自己擁有一半外星血液後,就經常被追捕,更是常從A實驗室轉移到B實驗室,在富豪權力者之間轉移,我的生活裡沒有陽光與溫暖,只有藥水、試管與針筒,還有細胞培養皿,不知自己這個地球異類,何時才能獲得救贖? 正當自己跑的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時,突然樹旁橫出一雙手,將我拉進幽暗的密林小徑,低聲說:「艾羅,不要停下腳步,通過小徑,就能到達出口,前方有接應你離開莊園的人……」。 「妳是誰?」 「一個想幫你的人。」 當初就是相信那人,原以為自己終於能逃離實驗室,逃離白老鼠的命運,沒想到卻讓自己從此變成冰凍人實驗體,被冰封在實驗室的冰棺,足足有五年,成了最沒尊嚴的人,猶如行屍走肉,終日渾渾噩噩,時醒時昏,直到有一天解凍時,突然有個聲音告訴自己:「艾羅,相信我,我一定會帶你離開,給你真正的自由。」 我躺在冰棺中感受到周遭的溫度慢慢上升,心中清楚今天又是開啟白老鼠模式的一天,不知這樣的日子何時能結束? 「那個人的話,能信嗎?」 耳畔傳來陣陣冰裂的聲音,有人打開冰棺,將自己拉了出來。 「混血外星人,就是如此與眾不同,要是尋常地球人哪經得起如此反覆的冰封再解凍的過程,怕是根本醒不了,早早去見閻王了。」 研究員莉絲一邊說著,一邊扔來衣物,我伸手接過迅速換上。 「這……」。 「就是今夜,今夜是脫逃好時機。」 入眼實驗室中橫躺地上的數人,不知是死是活,我吃驚的望著莉絲。 「放心,他們只是中了我的麻醉槍,藥效過後,他們就會清醒,我們需得抓緊時間離開,頂樓停機坪有芮塔莎幫我們準備好的逃離工具--飛行車。」 我空有滿腔疑問,卻還不及問,已讓莉絲拽著往外跑。 我們順利通過警示紅外線,沿途亦見有數名警衛躺在地上,想必是莉絲的傑作,我們不敢耽擱,急忙乘坐快速電梯,來到了星空籠罩的頂樓停機坪,上了飛行車,莉絲熟練的啟動飛行車,迅速飛離頂樓。 隱隱約約間,夜風中傳來騷動,並有夜光彈射擊照亮夜空,想必自己的逃離被發現了,實驗室發動了追擊令,一陣陣引擎聲傳來,甚至透過車內的衛星通訊,聽見有人下令:「冰凍人艾羅遭到脅持,實驗室的同仁被射殺,請求協助攔阻車號9398FR,帶回冰凍人,擊殺研究員莉絲。」 「我被妳脅持了嗎?妳殺了那些人?妳不是說他們只是中了麻醉槍?」我聽得大驚,這是我最不願意見到的後果。 「沒錯,我拿的的確是麻醉槍,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被調包。」 莉絲倒抽口涼氣,有種被算計的感覺,她相信不可能是芮塔莎,因為她沒理由這麼做,但她也開始有了矛盾:「知道我有救助艾羅的計畫後,她熱心幫忙,甚至幫我規畫路線,是當真跟我一樣,不願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被當成白老鼠般對待?還是有其他的目的?不,不,不可能,我不能胡亂猜測,她可是我的知心至交啊!」 對於身後的追擊不斷,這種感覺也愈來愈強烈:「我跟艾羅怎麼變成是誘餌?不可能,絕不可能,她不會背叛我的。」 莉絲不斷的告訴自己:「我要冷靜,我必須冷靜,不能再對不起艾羅,不能再傷害他了。」 對於脫逃的後果,她早已了然於胸,她不求報恩,只求贖罪。為了今晚的脫逃計畫,她訓練駕駛飛行車不下萬次,才能一次一次地避開迫近的追擊,逐漸拉開了雙方距離,只剩遠方夜空的數個小光點,終至消失。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跑?又為什麼會跟著這個女人跑?縱使覺得逃脫的太順利,一切像是個局,但我還是跟著她離開,也許,我在賭,賭一個信任,我側頭望著她,朦朦朧朧間對她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見過她嗎?為何總有種熟悉感?」 多年以來,我從幼童成長至少年,都在跟穿白袍的人打交道,經常陷於半沉睡狀態,終日恍恍惚惚,甚至出現記憶模糊的斷層現象,導致許多記憶無法連結。 雖然如此,卻在無意識的瞧見了自己雙臂上密密麻麻的針痕後,斷層的記憶竟奇蹟似的開始慢慢拼湊,這是屬於外星異種的特殊能力之一,只要讀取殘存意識,就能建構成為完整的記憶迴路。 十歲那年,我得知自己是混血外星人,然而我卻一直迴避著自己只是半個地球人的事實,直到自己被設計捕捉,成了實驗室的冰凍人實驗體那刻,我才清楚自己需要的是面對困境的勇氣。 西元2590年,地球科技極度發展,人類渴求長壽的慾望愈來愈強烈了,因此,總有某些走偏鋒的實驗室,開始與藥廠合作,祕密進行冰凍人計畫,經過無數次的失敗實驗,以及死亡上千人後,科學家於無意中得知我的存在時,於是設計誘捕。 我也是唯一一個在冰封後解凍沒有死去的人,就因我的細胞代謝與基因序列迥異地球人,而成為不少實驗室覬覦的目標,我心中清楚卻不知何處是歸鄉、是避風港,總想著死了也罷,直到莉絲的出現。 即使在冰凍之中,依然能感受到她的溫暖與善心,那時總能聽到她的喃喃自語:「艾羅,相信我,我一定會幫助你離開此地,讓你獲得真正的自由。」這樣的信念支撐,讓我願意信任她。 看盡我在實驗室的待遇,莉絲只想著將我這個冰凍人釋放,如今做到了,卻有種不安,她覺得脫逃的太順利了,就怕他們真的落進芮塔莎的算計中。 「艾羅,只要通過海龍空橋,就能到達倫貝爾市。」 「倫貝爾市?是那座擁有頂尖科技的瘋狂城市?」 「正是,海蓮娜博士在那裏等你。」 「海蓮娜?不,這怎麼可能?我明明看見她為了護我,當場被射中腦部要害身亡。」 當日的情景,雖已經過數年,卻依舊深深印在我腦海,也因為海蓮娜的死,對我衝擊太大,我才沒反抗而被抓,自此陷入無邊無際的實驗室生活。 我握緊拳頭,掌心沁出汗水,害怕著自己只是從一個實驗室牢籠,又移進另一個實驗室牢籠,害怕自己對莉絲剛萌起的信任成為破碎的幻影,海蓮娜對我而言,就像是家人一樣的存在,而一個已經死亡的人,又怎能復生? 「艾羅,海蓮娜博士透過AI科技醫療,植入腦部介面晶片重生。」 「AI腦部介面晶片?」雖說AI科技與醫學日新月異,任何可能性皆有,我望著莉絲依舊半信半疑,即使自己想著相信她,不免仍是存有疑慮。 「是人造腦嗎?」 「不算是,只是被切斷的迴路,利用AI做修補。」 「那她還會是我認識的海蓮娜嗎?」 「是不是你認識的海蓮娜,見了就知道。」 (上)
-
別來「浯」恙 ?
每每去金門,總愛騎著摩托車肆無忌憚地穿梭於閩式古厝巷弄之間,因為你不知道會撞見甚麼樣的奇人異事。 初次來到古崗草埔,受到此處風水池周圍擺放的奇石群所吸引。原來這些都是風水池後面住家主人董群省先生的收藏品,只因為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他樂於與鄰里或是遊客分享。其自家庭院也處處可見他費盡心思收集而來,千姿百態的奇石,令人目不暇給令人頻頻嘆為觀止。他說數量累積已超過上千塊,得知我來自彰化鹿港,他說疫情前經常會去彰化二水鄉或是對岸與同好分享交流雅石。我們兩人聊天時,比較起相近鹿港和金門的海口腔閩南語,煞是有趣! 董先生回憶說他年輕時曾經當過漁夫,深諳潮流及水性,一得空就在海邊沙灘尋寶。他所收藏的石頭造型變化萬千,相當引人入勝,讓人忍不住細細欣賞。為了讓鄉親一起來欣賞雅奇石異趣,2017年還應金城鎮公所邀請於一樓藝文走廊推出「董群省雅石展」。現場總共展出十件他精挑細選的雅石藝術品,造型皆是別具型態以及韻味的雅石。 聊天接近尾聲正欲離去時,其現年87歲的宗兄董漢根書法家熱情邀約我們去其閩式古厝「名人書畫展廳」參觀及品茗。翻閱書法作品集得知,原來他曾多次參加海內外展出,均獲得優異獎項之激勵。謙稱自己退休後78歲才開始認真研習書法,平日寫書法和做些農事,享受怡然自得的田園生活。但是隨即苦笑著說,因為之前操持農事時竟遭恙蟲(他倆異口同聲大聲地說恙蟲,就是別來無「恙」所說的「恙」!)咬傷差一點死掉,感嘆道年紀大了身體機能大不如前,很多字都快忘記怎麼寫了。然而,談論起他所收藏的諸多名家書畫作品,頓時眉飛色舞頭頭是道,甚至有大師僅僅因為彼此志同道合投緣談得來,就將作品贈與他分毫未收,讓他受寵若驚喜上眉梢。 經查詢報導,原來金門夏日旅遊旺季,就會進入恙蟲病感染高峰期,當地衛生局強烈建議,民眾參加野外活動,最好身著長袖衣褲,返家後並立即更衣,確保身體無恙。衛生局指出,恙蟲病主要是由一種帶有立克次體之恙蟲叮咬而感染的急性發熱性疾病,患者如未經妥善治療,死亡率高達百分之六十。恙蟲主要的宿主為老鼠,因老鼠常出沒在草叢、樹林等地方,老鼠身上的恙蟲亦活動在草叢內,並叮咬人類。一直以為別來無「恙」是古代人的疾病,書法家親身經歷現身說法算是長知識了。 彷彿輸人不輸陣,現年76歲的董群省先生則談起年輕當漁夫時,不但被魟魚有劇毒的強棘刺傷過,還好沒事;更曾被從未見過極其美麗炫目的蓑鮋魚(學名:Pterois,通常稱作獅子魚,為有毒海水魚)咬過,其毒性竟使他連頭髮都覺得疼,不但手腳無力而且全身畏寒幾乎喪命,經搶救幸好上天保佑,讓他撿回一條命存活了下來。董先生近來也開始效法其宗兄練習寫書法,他幽默地說因為經常秀才遇到兵,需要好好地修身養性一番。 言談之間,感覺他倆不但老當益壯且說話中氣十足,誰知已然耄耋之年,他笑稱應該是得益於平日經常搬石頭的緣故。除了收藏雅石,目前也是位種植南瓜和花生的農夫,董先生對於去年豐收了上百顆的南瓜相當滿意,他說清明過後南瓜也即將開花。此外,處處可見各姓氏的家廟或祠堂,可見金門人還相當注重宗族觀念。董先生還是現任金門縣董氏宗親會的理事長,熱心推動宗族事務不遺餘力。 很開心亦覺得很幸運,有緣能與古崗的雅石奇人董群省先生和其宗兄董漢根書法家這兩位長者相遇。下次再訪浯島金門,定會再騎摩托車去拜會他們哥倆好。不知別來「浯」恙?
-
文化之路,心願之旅 ──衡陽之旅交流後語
未曾寫下的諾言, 烙印在長沙晨曦的曙光, 曾經烈士公園楓紅正熾, 恰似今晨愴然話別無語, 耒陽揭幕, 震撼驚艷! 造紙,蔡倫依舊, 立國,農耕依舊, 濃濃,鄉情依舊, 天門,勝景依舊, 抗戰,座談慷慨依舊, 觥籌交錯,引歌高亢依舊, 血濃於水,家國情懷依舊, 爹娘淚水,盈盈依舊, 天啊! 今夕?何夕? 告別?湘江! 何日縱棹隨風, 祁水、瀏陽! 細語故國山河, 晨曦煌煌, 再見湘水洪濤!
-
【王學敏第七本詩集《相逢不識》推薦序】 蝴蝶乃是花魂魄
五十年來,無論是隔海或是渡海,總在和臺灣結善緣。無時不刻,有時因為一個眼神、幾句話,有時,因為一抹色彩、一杯茶,有時,因為一座紙教堂,有時,祇是任情揮灑的一筆字……。 而和學敏的緣分出自和她一起唱的兩首歌,一首是雨夜花,五年前和金門文友一起去若曦家,談得興起,手舞足蹈之不足便和學敏同唱老歌。一首是金沙溪,今年在廈門酒酣之時,學敏清唱這兩支歌,哀而不怨、柔中有剛,令我淚水盈眶。那裡有歲月滄桑,也有鄉土堅執……此情此聲有漫長期盼,不眠之夜道出風霜烽火中,閩臺兒女的心聲。 其實,出不出詩集並不重要,真正的詩人你只要聽她唱。一曲既畢,就知道她心中有沒有詩,她的詩是什麼品味,怎樣的質料,猶如書家當眾揮毫高低立見。 聽學敏唱金沙溪那個夜晚,回到家中,我心潮澎湃,寫下蝴蝶乃是花之魂魄,飛回來尋找她自己。 學敏的詩文是蝴蝶扇動羽翼引發的輕風暖意,賞心悅目,令人駐足,但更值得探究的是那尋花的魂魄。 學敏出自河南新鄉,出自那莽蒼蒼的大平原,黃河滔滔,萬古豪傑代代無窮。所有的祖先啊!所有祖先的大搖籃,中華的善與惡、美麗和醜陋,全在這片中原大地上演繹。新鄉是祖先流浪時開拓的新鄉土吧?前往異地再拓新鄉,是學敏和許多中原人的宿命或者是使命吧? 金門是學敏的再生新鄉,這不僅是她牽手金門的夫君,更因為她認同這個島嶼,這滿是層層疊疊古中國密碼的土地,這中華旗幟高揚的土地,所以她會這樣說:金門是流動的饗宴,以生命悲喜江流的盛宴。在金門,她當然不僅是赴宴者,更是大宴賓客的女主人,我想作金門文學史,在洛夫、愁予、克全、樹清、國治之中,一定不能沒有學敏一席。 身為女性的學敏,奇女子的學敏,也常常讓我想到奇書紅樓夢中那些不讓鬚眉的巾幗,尤其是晴雯和黛玉,前者剛烈,後者高才,卻同樣美麗善良,也都是不朽的精靈,永恆的花魂。 紅樓夢裡說,清明靈秀之氣與乖僻之氣相遇、搏擊、掀發,世人偶秉此氣而生者,其聰俊靈秀之氣在萬萬人之上,其乖僻不近 人情之態,又在萬萬人之下。若生於公侯富貴之家,則為情痴情種,若生於詩書清貧之族,則為逸士高人,最不濟生於寒門,亦不能為走卒健僕,必為奇優名仕。 近代中華正邪相搏,起起落落,希望交織著失望,充滿著殘暴,也有很多的溫柔。大時代中橫空出世多少痴情靈秀,學敏正是其中一員,她回眸將逝之傳統,在紅塵中經營小小一方淨土,她的詩文裡有敏銳而堅韌的震顫,是脆弱而精緻魂靈的獨白,我願與同好諸君細品在痴與淚中的愛與恨、情和愁。
-
【王學敏《相逢不識》跋】隔與不隔
詩人學敏囑我為她的第七本詩集《相逢不識》寫篇跋文,我戒慎恐懼,戰戰兢兢,左右為難。因為我家娘子特難伺候,須拿捏得當,才既能說服、打動讀者又能博得美人一笑。 我整晚拈斷無數根鬚猶不得一字,頹然就臥。今早天光未亮,有位老先生喊醒了我。 「Wake Up!Wake Up!(起床!起床!)」口吻有點嚴厲。 迷迷糊糊間,不知怎麼,我驀然驚覺眼前這人是王國維。 「你沒讀過《人間詞話》嗎?」 「讀啦!怎地?」 「虧你還讀了咧!問「隔」與「不隔」之別的那則,你且再去讀讀。」 「問『隔』與『不隔』之別,曰:陶謝之詩不隔,延年則稍隔矣。東坡之詩不隔,山谷則稍隔矣。『池塘生春草』、『空梁落燕泥』二句,妙處唯在不隔,詞亦如是。即以一人一詞論,如歐陽公『少年游』詠春草上半闋云:『欄干十二獨憑春,晴碧遠連雲。二月三月,千里萬里,行色苦愁人。』語語都在目前,便是不隔……。」 「這就是了。」王國維臉色好了些:「那你現在知道怎麼點評王學敏的第七本詩集了嗎?」 我恭恭敬敬點頭作揖,表示受教。我略忖想,不免慚愧,真的,王學敏的詩,之前我總嫌其清淡,但王國維一言喝醒夢中人,果不其然,我用王國維的隔與不隔之別來品評,不就能窺透王學敏詩的全豹,得其幽奧了嗎?那麼我現在且引詩集裡的第一首詩〈巫峽江灣遇三毛笑聲〉(文長節錄),來談談其妙好處: 遙遠一個秋夜邂逅/妳的笑聲/在長江三峽的峽灣迴繞/一縷縷、一片片飄浮黑暗江面/月光閃動/清朗、明亮/孩子般淘氣笑聲銀鈴搖盪/灑落巫峽不遠江灣/天真與嘲謔對蹠/納布可夫懂嗎?/黑暗中的笑聲隔船向我招手/喊我過去與妳一會/青白色荷葉袖/吐出半截細細的藕段/在風中輕輕擺動 所謂不隔、妙處唯在不隔,簡單一句話,就是語言能召喚存在、敞開存在,使存在歷歷在目。我們不要以為語言一定能召喚出存在,人既然是透過語言來看世界的,那麼就有可能受到心靈、視界的過濾或扭曲,所以語言有既敞開又遮蔽的雙重性,用東方詩化語言,就是隔與不隔間。〈巫峽江灣遇三毛笑聲〉這首詩,笑聲用秋夜江面閃動的月光來隱喻三毛笑聲,隱喻這修辭格在詩中有時是很危險的,會隨時間從一開始的清新、動人時而轉為衰落、腐朽。清新、動人就是召喚出存在,衰落、腐朽,就是遮蔽了存在。二者的差別就是隔與不隔。謝靈運的這句「池塘生春草」隱喻了萬物蓬勃生長,王學敏的江波秋月隱喻了三毛笑聲,再往內隱喻了三毛不羈的情性,甚至,可以再創造性地誤讀地隱喻三毛日後生命那幽暗的矛盾區塊……。所以暗夜江上月光也充滿詭譎氛圍的。 「天真與嘲謔對蹠/納布可夫懂嗎?/黑暗中的笑聲隔船向我招手」這裡用了一個典故「納布可夫」,納布可夫是俄裔美籍小說家,《黑暗中的笑聲》是其小說名著,主題是寫人性中那莫名的愚昧。這裡或有隱喻三毛情與癡的意思。而對讀者的閱讀與理解來說,這算是隔或不隔呢?我把這答案的權力留給讀者。王學敏的詩約莫如此,讀者不妨循著我拋出的這條線索,去領略這本詩集中的88首詩,是不是都如我說的這樣,充滿了語言情思「不隔」的光彩?
-
是丫頭不是鴨頭
依稀記得多年前的那幅畫面。走出爸爸所在的營區,順著兩旁長滿芒草的延伸小路,當年七歲的哥哥行在前頭,五歲的我手裡牽著三歲的大妹,正同往相距百來公尺遠的家走回去。 以前爸爸的軍營,是我們小孩常去的第二個家。記憶裡,外婆曾幫大哥、我和小妹分別做了一套小軍服。我們會高高興興的穿著軍服,找時間到部隊裡玩耍。每回老兵們看到我們,都會叫我們向他們敬禮。當年我們三個傻傻的,很聽話,都會舉起小手,做出很不標準的行禮動作,常讓老兵們哈哈大笑。尤其是大妹,習慣綁著兩條辮子,搖頭晃腦間,辮子會跟隨擺動著,甚是可愛。 我邊走邊戲謔的對大妹說:「丫頭,走慢點!」 方才在部隊裡,幾個外省老兵見了大妹,又一如往常地對她喊著丫頭丫頭的。一路上,她眼眶噙著淚水,此時又聽到我重複著她不愛聽的稱謂,既生氣又委屈的回說:「我不是鴨頭,鴨頭醜醜。」 其實是大妹誤會了。早年宜蘭的鄉下,很多人豢養鴨子,也多是野放,常任憑牠們四處覓食。妹妹曾被鴨群驚嚇過,從此就討厭起鴨子來,凡是她討厭的東西都認為是醜醜的。而「丫頭」、「鴨頭」發音相同,大妹才會誤解。 媽剛懷孕前,爸爸盼能生個男孩,果然如願生下大哥。後來就想再生個女孩來湊個好字,偏偏之後生了我這男的。此後再接再厲,才又生下了大妹,還陸續生下了二妹和三妹。 聽媽媽說,大妹出生時,爸爸高興的不得了。從醫院一抱回家,爸爸只要有空,都會疼惜的逗弄著大妹。大妹也很黏爸爸,稍長些時,只要爸爸每次回部隊,大妹都會拉著爸爸的褲管不讓他走,非得等到爸爸磨蹭個老半天,大妹才會不捨的放手。 「丫頭」,一向是外省大人對小女孩的暱稱,本省人一般都不會這樣叫。現在,我也只有每次回到眷村探望媽媽時,偶爾才會聽到村裡的老大人,對著自己的孫女和鄰家的小女孩如此稱呼。 可如今,疼愛大妹的爸爸已過世多年,大妹也在五年多前過世,或許感情好的父女倆,早已在天堂相聚了。大概是太想念大妹了。當每回聽到有人喚別人丫頭時,我常會想起那個總是噘著嘴,委屈地喊著:「我不是鴨頭!」的大妹,而悸動的心靈始終無法平息。
-
赤後山下
某個中午在圖書館改完大一國文的期中考考卷以後,「不知道誰給我的勇氣」,讓人想要挑戰一下平日不敢做的事情。正好又秋高氣爽,心裡想著,蛇虫蚊蚋正在準備過冬了吧。於是沿著市港路慢慢走,經過福德宮,轉入赤後山公園。 石公亭的修建差不多將完成,已經開始種植一些觀賞用的樹種;一些被廢棄已久的軍事遺址,包含堡壘、防空洞,很快將重見天日。如果附近的景點都逐一建構完成的話,吸引足夠的人潮,或許金門廣播電台藏身的T型坑道便能夠俱備長期開放觀光的價值。 挑了一條看起來較有人在整理的步道,登山,最上面除了官方開放的瞭望台可以將料羅灣的島東區段盡收眼裡。沿途也有一些適合拍攝山下建築的地方,恰好在另一面,正對著太武山,以及太武山山上的那顆「冰淇淋」。 最近一、二十年的變化非常迅速,附近慢慢擺脫過往對駐軍生意的依賴,還記得自己在讀大學的時候,每次返鄉總感受到一種揮之不去的蕭條感。枯榮循環,螺旋向上,層層積累。如果當年「落番」未歸的鄉親們望見同樣的景色,心中應當更加百感交集。
-
父子午後的「單車日記」
你會騎單車嗎? 它乘載了我與父親的情感記憶,這是九十年代的某個初秋午後,就在老家一眼到底的窄長老巷,父親教會了我騎乘單車,至今仍會想起,他雙手在後推車奔馳的「溫暖笑顏」。 我記憶中每次返鄉總愛騎著單車,為了滿足小男孩內心的威風馳騁,即便因為技巧生疏,老家道路崎嶇不平,常常摔得一身是傷,哭著走回奶奶老家的四合院來求援,我依舊是樂此不疲;當時我還年幼並不懂得享受逃離都市叢林的寂靜美好,單純喜歡我與單車,一個我與父親的「小小世界」。 我的第一台單車是父親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依稀記得是台「平把藍色」車身,那年我才讀國小三年級,搖身一變在同儕中成為「有車階級」,也正式展開了父親嚴格教導下的魔鬼訓練;起初,父親總是安慰著我,每次練習他都會在後面扶著,一直到我手穩定了,身體不搖了,雙腳規律了,他才真正放開雙手;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午後,父親放開的手遠遠佇立在我單車後方的身影。直到我長大後,常常想起兒時父親載我兜風的點點滴滴,我的雙手緊緊地環抱著爸爸的腰,頭就靠在他的背上,那天下午和風徐徐,在那再也回不去的老家巷口,獨享父子午後的「單車日記」。 父子午後的「單車日記」被共乘的風吹起記憶片段,一個我與父親美好相處的「小小世界」,那台「平把藍色」車身早在時空河流中逝去,卻依然載著那份愛的記憶繼續前行。
-
樂齡 樂遊 樂不老
一、我家的琴房 家裡的琴房往昔是孩子們的專屬空間。 裡面擺放著他們三姊弟從小學習的各種樂器,有鋼琴、胡琴、中提琴、烏克麗麗、拇指琴,打擊方面的鼓棒、四塊、雙鐘、響盞、小鑼……等等,大大小小、高低聲四起的樂器。 而今,孩子們都長大了,各自有他們的忙碌與生活,這個童年祕密基地,也就逐漸閒置下來;偶爾,我會進去彈彈鋼琴、撥弄烏克麗麗、拉拉胡琴、敲敲鼓、拿著四塊或響盞把玩著……。 但這些年來,參與樂齡團體後,琴房漸漸成了我各項學習課程的作品展示空間,不時添加一些我的學習成果,對比孩子們童年的秘密空間,如今的琴房,融入了我的痕跡,更顯現出另外一番趣味。 二、樂齡百寶箱 細數在樂齡團體所學到的作品,一覽琴房百寶箱內的成果,可見到: 1.禪繞畫課程:紅包袋、小吊飾、新春應景掛飾、剪紙、鑰匙圈、設計作品(包含平安圖、鄉村小路引我回家……)。 而在這一連串作品中,我最喜歡運用禪繞畫製作的紅包袋。 每次上課,芊芊老師總會提供幾個基本禪繞畫元素(圓、線、新月、曲線……)鼓勵我們大膽、隨興下筆,就這樣,一筆一畫、一抹一塗之間,平凡的紅包袋搖身一變,擁有獨一無二的樣貌;每次的成品我都捨不得轉送,乾脆全部收藏起來,偶爾拿出來細細觀賞,感受滋味都不同。 2.水墨畫課程:花卉(梅、蘭、竹、菊……)、動物(鳥、雀、雞家族、猴家族母子圖……)等等。 在楊天澤老師耐心指導下,雖沒有脫胎換骨成家,但至少每個學員都勇於下筆揮灑、創作,不怕別人取笑,專心致志的完成自己手上的作品;記得剛完成猴家族母子圖時,我得意地向兄弟們展示,結果: 大弟媳:「霧煞煞,看不懂,是抽象畫嗎?」 二弟媳:「是猴子與筋斗雲。」 二弟:「看了老半天,只看到猴子和一團烏雲。」 只有大弟看懂我在表達什麼,他說:「是猴子母子圖!」 原以為會得到大大的掌聲,卻只能博大家一笑,知道自己功力還需加強,得再努力練習,但想想,也是件開心的事。 3.新春應景書法:春聯、剪紙(平安、春、富貴、掛飾……等)。 每年春節前我們都會開設書法課程,在楊校長細心的教導鼓勵下,我認真地按筆順、按字帖臨摹,無奈幾年下來,成績總不如心中預期。 每個字拆開看,一筆一劃都很到位,但組成一個字,就是那麼的不成熟,很是氣餒;曾經請教文章叔癥結何在?他說:「書法可以看出你的個性,太拘謹了,下筆放不開。」所以,年年寫的春聯,我都只敢貼在三樓的佛堂前,不敢張貼在大門口。想佛若看了,定曰:「知汝有心,再接再厲。」是的,再努力練習,期待有朝一日能達到我的目標:有行雲流水瀟灑的意境。 4.捲紙藝術DIY:心花開、便條座、鑰匙圈、吊飾……等。 從剛開始對捲紙技巧的陌生、畏懼,到後來體悟竅門後,漸漸地,我也能按照莉嬋老師口令,放手完成大大小小不同的作品;內心充滿興奮之外,更體悟到每門藝術都有其獨特工法。 其中「心花開」這幅作品,是我由衷喜愛的,主因是其組成為二朵小花,交織構成的簡約平安圖,讓我決定將它擺放在飯廳前,祝願家人天天平安。 5.巧手班DIY:牛仔褲二手環保袋(後背袋、手提袋)、毛線帽、證件零錢包、肉粽零錢包、皮革手機包、鑰匙圈、俄羅斯繡、母雞手機座、蝶谷巴特包……等等。 第一件用淘汰的牛仔褲製成二手環保袋,著實是我人生女紅初體驗。 細想到如今年逾古稀,我卻只會用一根針線縫縫補補,解決家中大小衣物的疑難雜症,沒想到,當時一口氣跟著老師的口令依樣畫葫蘆,我居然也完成四個不同造型的後背包、側背包、手提包!必須要坦誠,幕後救火隊是能嬌老師,每到重要關口,她總會及時伸出援手,助我一臂之力,完成這些可愛又實用的寶貝們。 如今,手工包包全是我出門的必備配件,再搭配施宏遠老師指導完成,那不遜於名牌的皮革格子手機袋,這一身「純手工」、獨一無二的行頭,帥帥出門上樂齡課去,好不得意! 最令自己好氣又好笑的,是能嬌老師指導的俄羅斯繡作品:二隻貓。 繡了又拆、拆了又繡,共折騰了三堂課,底布都快被我戳破了!好不容易才鉤繡完成,結果興沖沖拿回家,家人們瞧了老半天說:「二隻兔子?」我差點笑掉大牙,真是繡貓不成反成兔。 不服氣之下,我繼續學習如何下針、如何抓住力道,最後,我居然完美的繡好女兒早前因興趣購買,卻未能有時間完成的「夏季仙人掌」、「戴珍珠耳環的少女」三幅作品!如今,擺放在鋼琴架上的仙人掌及少女,天天向我招手,不只家人對我鼓掌,我也自覺自己好棒,果然沒有白費功夫! 三、重返年輕 這些另類作品,琳瑯滿目地擺放在琴房的櫃子上、書架上、櫥櫃裡。 閒來無事,我便會走進琴房看上幾回,得意也好、開心也好、滿足也罷;或許不只是這二、三年來堆疊的成果,也可說是填補過往努力的歲月裡,錯失的學習機會,畢竟如此多樣多采、豐富的生活,是年輕時代所沒有預想到的。 家人們每回看到我這個「老天真」上完課,開心帶回的新作品,總會笑說:「好棒喔!妳真的是從小欠栽培!」是呀,重返年輕,是我等這群老小孩目前在享受的生活,若能打小擁有這樣的生活,或許又是另一番風景;但,又是誰說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其實,面對黃昏坐看浮雲,迎接美好的夕陽,運用前半積累的辛勞,換來後半閒暇之餘,這如此多彩豐富的學習生活,豈不也是另一道風景?
-
創作就是給自己來場下課
創作是一場低門檻的享受。我想,這是追尋自身價值的過程中,新一層的體悟!也在思索,為何在僵緊的軀體中,少了可以釋放的出口。對此,我們除了試著去了解造成緊繃的主因外,適當的讓自己「下課」,會是一場豐盛的生命饗宴。 創作就是給自己來場下課。因為創作並不用花費很多金錢,卻可以帶來莫大的快樂!比起常見的消費,或是體驗。創作不強調外在的「聲光色」等感官的刺激和享受。相反地,創作甚至可以不用花到半毛錢。像是,用手機書寫心情、用廢紙做手作、用掉落的葉子、果實做出工藝品。尤其,完成的時候,心裡的爽感是巨大,而且筆墨難以形容的。 相對而言,如果生活中少了下課時間。只會覺得每一天都處在難熬的氣場中,淤積下來身心都難以舒展。或許,有的人會說,我最大的興趣就是賺錢!不過,這也代表,其無形中將快樂的主導權交給了「金錢」。並且,這個快樂的門檻會越來越高。也許,以前只要一百塊就很開心了,之後就得高到一萬、十萬、百萬。換句話說,人們能夠「自得自足」的時間越來越短,也越來越不能夠自我滿足。 從這個觀點來看,當我們允許自己下課的時間越長,內心的豐足就越大!而不允許自己下課地拚命賺錢,反而越不容易快樂。這也可以說明,為何有錢人不一定能夠快樂。反而鬱鬱寡歡、憂心忡忡了! 畫一張畫、寫一篇文章、唱一首歌,都是如此美妙的下課時光。只要我們做得越多,無形中生命又增添了更多色彩。此刻,人們不會再想著,我退休後要做什麼?而是,我想要趕快下課,去創作屬於我的動人詩句。看吧!這樣多棒。記得,創作就是給自己來場下課。聽著,下課鈴聲響起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