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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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2. 我遊手好閒晃蕩了一段時日,感覺人生虛無,未來渺茫。直到有天下午,我媽帶著大包小包行李回到平安村,日子才掀起了變化。這回她不會再離開了,因為我從她和舊金山友人的電話中得知老太監出車禍死了,他大哥把餐廳的經營權占為己有……。 從我媽的行事風格及穿著打扮上,我可以推敲老太監生前對我媽應該還不錯,她的外型和態度都變了,徹頭徹尾的變了,對我也不再那麼凶悍無情,而且逢人就笑逢人就打招呼,向來小氣巴拉的她竟然還捨得花錢買禮物送給左鄰右舍。儘管我常聽到有些人在背後說我媽的壞話,但一見我媽回來,許多鄰居還是往我家裡跑,一時間,我媽就像大權在握的政客,帶著一種高高在上又刻意偽裝平民化的姿態分送東西給鄉親,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稱讚她,她則笑顏綻開地享受這份虛榮。 不久後,她擅自找人把我們住的這間舊房子打掉,用我爸的退休金和自己帶回來的積蓄,蓋了一間四層樓的透天厝,房子每蓋到一個階段,她就會大擺筵席宴請工人和鄰居,透過鈔票到處跟人建立關係,但她始終忘了要和我建立關係。不知道她是不是被哪個大師當頭棒喝過,總之,她的個性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之前綑綁於心的自卑感也消失不見了。 我無法了解,促使她改變的動力到底是錢還是來自倆個男人的死?我只知道她是個愚婦,年紀一把了,還無法體悟單靠「金錢」與「權勢」搭建出來的情誼是不會長久的,可這世上又有什麼是可以長久的呢?隨著時間的流逝,有些事物不見了就是不見了,有些感受消失了就是消失了。這是一個事實,一個你不得不接受也要接受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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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靠近
靜止或剝動 如何以迢迢時日安頓縈繞的鄉愁 教我靠妥記憶以養育撩撥深情 穿過無數拂逆和猶疑 在老去蒼黃的節節髮茨 在浩瀚賁張的孤寂遠日 那些久違的山丘。田埂呀 那些深邃漸層的花崗峻石 以及那些家譜地表繁複的肌膚探觸 不止一次在燕尾飛毫中仰首青靄漫衍 以貫穿風雨的坐定。面對 年少歌賦的寂寞和青衫衣薄的寒窘 一樁一樁驚夢中叩問。省悟 回鄉是漂泊上岸等候的生暖 是契闊死生歸來的悲喜造訪 青髮剝白。倖存瀕臨 我如此的熟悉靠近。安寧踞臥 一條老街源頭。一棵木麻黃的喧鳴 輕喚接納的小小乳名 回聲自千尺料羅灣疾急奔落而邂逅 這樣的因緣生息 我已知道最初和最終凝成的胸懷血肉 如忠良眉目幽晦一生的父老 如火柴劃過年代的那些青光 際遇描寫兩鬢脈絡裡的硝煙歲月 如此跋涉的長路有雪 有躊躇於傾斜而下的雷霆壯闊 島國半壁。瞭望想過蹣跚冊頁 星斗。高粱以及窗前的七月 這樣的交融繾綣。記憶熟悉的經緯 為我生疏的日月渲染。回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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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衣服的回憶◎北珊
台北車站的地下街,是一處明亮、舒適、寬敞的購物空間,燈光、空調、以及琳瑯滿目的商品,營造出現代購物商場文明的氛圍。在這裡,不必忍受戶外的艷陽酷熱、嚴寒風雨,自成天地的空間,也是休閒、散步、運動的好去處。我喜歡在休假的日子,約好友同行,許自己一個逛街的好心情,沒有特別的目的和理由,純逛街的心情是自由的,賞心悅目的商品讓人適度的舒壓,平價的商品可以滿足自己想要的欲望,邊走邊聊的閒逛,達到釋放和運動的附加效果,所以我每年都會造訪幾次。 轉角處,一家中國服飾的專賣店吸引了我的目光,各式復古、改良、傳統的中國服飾擺滿櫥窗,緞面、刺繡、布鈕扣妝點出中國服的特色,我卻被一件淺藍、素面的緹花布上衣深深吸引住,衣服剪裁簡單俐落,花色素雅端莊,和四周雍容華貴的服飾相比,它並不出色,但我一眼望見它,就有一股立即擁有的衝動,它讓我的思緒遁入30多年前的童年時光,那一套母親為小妹縫製的舞衣,恰恰就和眼前的緹花布相仿,小妹活潑舞動的模樣就在眼前。 「小白兔愛跳舞、月夜光下學跳舞、時光…」,這首大家熟悉的兒歌在我耳邊響起,母親坐在縫紉機前的影像,清晰呈現眼前。小時候,家鄉村子中沒有幼稚園,所以我沒有讀過幼稚園。小我八歲的小妹是村子中第一屆幼稚園的畢業生,所以畢業典禮成了村子的大事,畢業典禮上小朋友的表演活動,更是典禮的重頭戲。活潑可人的小妹,聰明伶俐、面容姣好,被老師指派飾演「龜兔賽跑」中的小白兔,這在家中是何等榮耀的事,全家都開心極了!小妹一遍一遍的跳著,加上稚嫩的歌聲和口白,逗得全家哈哈大笑。但是表演的舞衣呢?上台總不能太寒酸吧!母親從木箱底翻出一塊淡粉色,素面的緹花布,那是母親的嫁妝。開始為小妹縫製舞衣,母親的女紅沒話說,一針一線扎實的工夫,衣服完成後再滾上紅邊,縫上紅布扣,紅色的緞布滾邊有了畫龍點睛的效果,小妹穿在身上美極了,好像一位小仙女。 畢業典禮那天,母親放下手邊的工作,參加了小女兒的畢業典禮,我也陪同在身旁,台上的表演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全場歡笑聲、鼓掌聲不斷,小妹穿著美麗的兔子裝,梳著可愛的包包頭,配上粉紅色緞帶綁成的蝴蝶結,穿梭在舞臺上,一點也不會怯場,不但台風穩健,表演更是可圈可點,母親為她縫製的舞衣成了全場的焦點,我們與有榮焉,看著母親滿足幸福的表情,這是一位母親最大的驕傲。 事隔三十多年,小妹也成了母親,而我們的母親也離開了,不知小妹是否仍記得這一段往事,那套粉紅色的舞衣如今也不知去向,但深深的記憶卻在今天這件衣服上發酵,讓我想起遙遠的事,想起溫馨的畫面,當然,我買下了那件衣服,我要讓溫馨的記憶延續,就如同母親縫製衣服的年代,回憶是美好的,好像母親並未離去,這件衣服給了我另一個美麗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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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頭的茶農
這次到溪頭旅遊,遇到了一位十分親切,善良,勤勞的茶農孫桂枝女士。她家有七分地的茶園,又經營億昇茶行,又兼營民宿。 雖然我沒有住她家,又沒有跟她買茶,她仍然親切地泡茶,請我們喝茶,並表示,喝茶不要錢,喝茶不一定要買茶。因而給我十分親切又善良的印象。 「我們是三年前,才開始買地種茶。」 「現在附近的土地,還是有買賣。」 「我們是買一塊竹林來開墾。」 「種茶,還要會製茶,很辛苦,還要有製茶間,需要很大的空間。又需要很多人工來採茶,請得到人嗎?還是用機器採茶嗎?」這是我的印象。 「我們這邊都是高級茶,用機器採茶,太可惜了。我們這邊分工比較細,不像北部,都是自產自製自銷,全部一手包辦,當然是辛苦多了。採茶工都是從外地來的,有人專門載運茶工。」 「妳們的製茶工廠在那裡?」 「我們沒有製茶工廠,必須跟別人借用。我們專門種茶,製茶有專門的製茶師,而且不只一個,不同的階段,有不同的茶師,一個人做,會受不了。比方說,揉捻成球狀,就是有一個人專門負責,而且是論斤計酬。」 鹿谷這邊大概都是這種分工的方式,茶農不會那麼辛苦。像坪林,家家戶戶種茶,人人會製茶,家家戶戶都有製茶的設備,負擔重,工作辛苦。 「都是遊客來買茶嗎?」 「每一家都有自己的基本客戶,長期來往,用郵寄的方式,彼此之間很信任,光靠散客,大概生存不下去。」 她們的茶園,在海拔一千五百公尺,算是高山茶了,喝起來十分清香。 與茶人聊天,時間過得特別快,不知不覺到了晚飯時間,只好趕快告辭,她說她也要為孩子準備晚飯去了。 隔日清晨,一大早,我們就進入森林公園散步,當我們走到大學池附近時,只見一群婦女戴著斗笠,在花圃除草。這位茶行的孫女士,又認出我了,她也在除草的行列中。真是有緣啊! 這是我遇見的,最認真的台灣婦女,她身兼數職,樂在工作,令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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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吾妻瑪琍
『景物依在,往事成空,徒留遺恨,望來生聚。』 親愛的老婆,每當憶起妳生病的這十五年三個半月陪伴的點點滴滴,竟是淚如雨下,無法自己,收到秀錦寄來的電子郵件,已好多好多天了,對妳的思念卻是愈來愈濃。 五個月過去了,每天期待妳回來和我相聚,卻不見妳的芳蹤,甚至連夢中都看不到妳的影子,是否真如「致吾愛 感謝你豐富了我」文中茵茵女士對趙寧博士所言:「是你對我們太放心?是極樂世界太美妙,讓你流連忘返?還是你不願我們牽掛太多?」。 親朋好友都說妳解脫了,對妳來說何嘗不是件好事,但對我來說卻是心中永遠的痛,看到最後這三年妳所受的折磨,只有陪伴在妳身旁的我最清楚,不管是在家裡或是在醫院,不管是白天或是晚上,當妳因為腹脹難過而無法行動或入睡時,妳就開始朗讀及抄寫經書,妳修煉的成果或許就是火化後所留下的那些舍利子吧!(我已買了一座舍利塔和藏紅花來供奉)。還有在妳入殮後的第二天一早,當我把大門打開的一剎那,竟有兩隻「喜鵲」衝進客廳盤旋,或許它們是前來引領將妳的靈魂帶往西方極樂世界吧! 『回憶有時候是甜美的,但對我來講,卻是那麼的痛苦與折磨』,結婚近二十五年,有十五年三個半月的漫長歲月是陪伴著妳一起對抗病魔,每進一次醫院就被宣判一次;十五年三個半月,扣掉妳十餘次前往大陸上海、北京看中醫學氣功及在桂林練氣功,我因軍職無法陪伴妳前往外,臺灣、金門我們來來回回竟高達一百多趟,每次住院、手術、加護病房、化療、標靶治療、抽腹水、看中醫,我都陪在妳身旁,坐(睡)在那張熟悉卻不是我想要的看護椅(床)上,和妳共同度過無數次的危機,也陪伴著妳創造了無數次的生命奇蹟,就連臺大、萬芳、榮總、馬偕、三總、台中林新(許達夫醫師)醫院的醫師們都對妳肅然起敬,因為他們看到了妳對生命的熱愛與執著、看到了妳不服輸的堅毅信念。然而妳還是走了,雖說不怨天尤人,但我始終認為老天爺似乎太羨慕我們的恩愛而忌妒的把我們分開,今生今世無緣和妳白頭偕老,但願來世再和妳共結連理,以彌補今生的遺憾,妳一直相信生命會有輪迴,而我也深信,只要因緣未了,投胎轉世妳我仍會相逢的,不管是一世、二世、三世………………。 親愛的,妳到底去了那裡?不知道妳現在到底過得好不好?是否見到最心疼妳生病的老爸?妳是否曾經回來看過我?一連串的問號誰能告訴我呢?妳說妳不在我身邊,相信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事實上卻不是如此,每天好似行屍走肉,我真的不知道這一百多個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白天因為工作及職務的關係,我必須極力的表現出若無其事又假裝堅強的樣子,但一下班回到偌大的房子,看不到妳的蹤影,想和妳對話,妳卻毫無回應,看到妳曾經用過的東西,妳那些漂亮的衣服,已淚眼模糊,無法接受妳已離我而去的事實;好朋友們都怕我觸景傷情,儘量避免和我見面及談起過往的一切,而我除了赴臺出差(以往每次出差,不論到那一個機場,一下飛機第一件事便是打電話向妳報平安,而今手機一開機,習慣動作,卻不知將號碼撥往何處?),有時順便看看孩子,回到金門,每天晚上都在家守護著妳的靈魂、妳的牌位,無法入睡的時候,就開著車漫無目的的繞著。一到假日,到101去探望妳(靈骨塔塔位正好是×排101),已成了我日常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份,探望妳之後,順便到妳我最熟悉的三友園,企圖找尋一些和妳相見的足跡,因為那裡曾是妳將近六年風雨無阻,勤練氣功的地方。 回想這些年來和妳同甘共苦的點點滴滴,陪伴著妳一次次的被宣判,又一次次的共度難關,豈是一般人所能體會的?妳告訴我要善待我們的寶貝兒女,而今照顧好他(她)們,竟成了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妳知道嗎?房子我幫妳蓋好了,兒子也繼續唸中原資訊工程研究所;從三歲就很少被照顧,妳一直最掛心的小安仔,也獲得公費保送國立台北教育大學音樂系,妳一直咬緊牙關苦撐到這些心願一一達成,才放心的離去;十五年三個半月的努力,有太多令我不捨的回憶,它並沒有因為妳的離去而消失或模糊不清,反而更加清晰可見。從民國八十九年初桂林回來後,您每天無論颳風或下雨,無論過年、過節(除赴台回醫院門診追蹤檢查外),一定前往中山林的三友園練氣功一整個上午,直到民國九十四年十月復發前,在那將近六年的歲月裡,是妳狀況保持最好的一段時間,連醫生都說已過了五年,應該不會再有問題,然而「它」還是那麼的難纏,再次的復發,更奪走了我至愛的妳。在三友園的那段日子裡,幾乎每個休假日上午我都陪伴在妳的身旁,妳怕我無聊,知道我很喜歡胡琴,就幫我劃撥買了一把近萬元的南胡,而我也利用隨琴附送的影帶及樂譜勤加學習,並在三友園和妳作伴時拉給妳聽,妳曾經說過,等我把「空山鳥語」這首學會後,要當我的專屬琴童;妳也說,等妳康復後也要買一把古箏和我配合演奏;而今,我都還沒有學會,妳怎麼就這樣走了呢? 群驥說要幫妳製作紀念光碟,我最近把一些相片作了整理並利用時間重新掃瞄(已掃瞄了近二千張),希望協助群驥儘快完成它;整理相片的過程中,看到栩栩如生的妳,每張相片都顯露出燦爛的笑容,彷彿就在我身旁,未曾遠離,雖很不捨,但我相信妳比我們更加的不捨?最近好喜歡聽蔡琴的痴痴的等、黃鶯鶯的愛的淚珠、許茹芸的淚海、彭佳慧的舊夢、童安格的其實你不懂我的心等歌曲及二胡-梁祝,這些歌曲的歌詞也許就是此刻我的心情吧! 每天清晨及傍晚為妳更換茶水,每天至少為妳上香三次以上,三到五天幫妳的供桌換一次水果,換下來的水果吃不完,就請三姑幫忙吃,不知道這樣妳可不可以接受?想妳的時候就到靈骨塔去看妳(妳曾說過最喜歡看我穿軍服帥氣的樣子,所以從元旦第八次去看妳,我就開始有時換穿軍服,有時候管理員也會用很疑惑的眼光看我,沒有任何的理由,只因為好想妳、好想妳……失去妳,是我今生今世永遠的痛。 民國九十四年十一月十日結婚二十二週年紀念日那天我們在馬偕醫院接受第四次復發後的第一次化學治療,當晚我們買了一個特小的蛋糕慶祝;而今年的二十五週年紀念日,妳我卻天人永隔!還有,那年十二月有一天晚上半夜兩點多,天氣很冷,妳說肚子好餓,很想吃燒餅油條,我走了好長的一段路才找到一家永和豆漿店,順利的買回來給妳吃,妳說:『好感激!』我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幫妳達成。而今,想要再為妳做任何的事,似乎已遙不可及,妳知道嗎?好想妳再回到我身邊,每分每秒都在盼望著、等待著,妳是否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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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有時我會看著爸爸的遺照回想很多往事,耳邊隱約還會浮現小時候他教我唱「哪邊的牧童哥喲,你在做什麼喲?這裡的花兒紅又多喔,幫我來採一朵,幫我來採一朵……。」的曲調來。有時我也會對著牆壁上那幅寫滿「朱子家訓」的掛簾發呆,想想我老爸的治家哲學一點也不具創意,竟然一字不改沿用,只可惜我們朱家老祖宗的訓勉,有些已經不適用在這個一打開電視就可以聽到有人叫你「哥格…」的世代了。那些不知所云的條規對我來講實在太嚴苛了,那種感覺就好像一位尼姑走進酒店遞出一本佛經對著那些尋歡做樂的人說:「施主,佛法無邊,回頭是岸。」的道理是一樣地。 但為了不辜負我爸的一片苦心,我還是勉為其難挑了「見富貴而生諂容者,最可恥;遇貧窮而作驕態者,賤莫甚。」這一條來背,意思意思,就當是爸爸送給我的遺言好了,我這麼告訴我自己。 我要離家出走 1. 爸爸不在的那段時日,我悶得發慌,經常跑去美琦店裡打混,白天跟阿兵哥鬼扯淡,晚上就和佳琪、小竹、美琦、GIG I、蔡安娜到處吃喝玩樂。有時,洪小茹耐不住寂寞也會從台北趕回來和大夥團聚。她一下飛機家門都來不及回便直接攔部車到「懶得找店」報到。一直耗到下午快打烊時刻,視賭如命的她一陣催促下,幾個人就會自動清出桌面,煮幾杯咖啡,調幾杯飲料,再去東門廟口買一大堆蚵爹和炸雞,熱鬧萬分地在瀰漫油香味與咖啡味的空氣裡刁起撲克牌來。 我這個人對賭沒有慧根加上邏輯神經受損,一拿到好牌馬上會被對方識破。我盡量仿效賭神周潤發鎮定的神情,偶爾也會吃幾片巧克力壯壯聲勢,但一看到手中有2,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就會忍不住怦怦跳,表情立刻會露出妳們死定了的氣焰。 幾翻纏鬥後往往聽到的是:「小豬,妳這個大笨蛋,十張牌還有兩張2,Dobble再Dobble,拿錢來…」輸錢不打緊,最可恨的是還得隱忍「妳腦袋裝漿糊啦,妳是豬腦嗎?喔,怎麼會笨的跟豬一樣……」這等不堪的屈辱。說真的,離開家鄉四年多來,這一股氣到現在我還是嚥不下,可又沒本事改變,畢竟她們都不是省油的燈。 你會打大老二嗎?打得好嗎?如果你自認功力還不錯,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下次有機會我把她們都找齊,機票錢我來付,你跟我去一趟金門替我扳回一點面子好嗎?等滅了她們的威風,我就請你吃新鮮的海產喝香純濃郁的高粱酒,再欣賞我家鄉美麗的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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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城蘆葦花
風輕輕吹過 蘆葦花開了 蒼白的思念 滿山遍野 染成了雪 我採了一串回憶 繫在髮絲 走過長長的一段山徑 沒有人煙 只剩下孤獨的跫音 當我回過頭 才發現已在蒼茫之中 再也看不清楚來時路 就讓夢境偷偷收藏著這一串蘆葦花 蒼白的 純潔的 秋天的蘆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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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間細沙跟著安藤忠雄看建築─清水模下的迷思
一、從「光之教堂」談起 安藤忠雄,當今世界的偉大建築師之一。我喜歡安藤忠雄始於很多年前,大概是國中吧,在此之前我從沒聽過他或看過他。 一開始喜歡上他的建築,是因為他建築外觀採清水混凝土的原色,呈現出素樸潔淨、大氣渾厚的感覺,加上光的照射及建築結構等因素,我因之沉迷。而最為人所知的則是那棟──光之教堂。那時我當然不懂什麼建築結構或理念,但是就那一眼,不用言語明說,我真實的感受到建築師透過建築所想傳達的話語,一具光的十字架,光之教堂的肅穆和光線打動了我,雖然只是透過照片,但一切就如同瑞士建築師波塔所言「安藤忠雄的建築語言清晰而基本,能超越文化隔閡與障礙,使人很容易清楚了解他的訊息與詩意」。這就是我第一次認識了安藤忠雄。 之後,我總是有意無意的注意著這位建築師的消息,在一次很偶然的機會裡看到discovery介紹他,那是我首次完整一窺安藤忠雄的究竟,一位已經有無數建築桂冠加身的大師和備受世人的尊崇禮遇。令我驚訝的是在影片中我看到他一頭妹妹頭、一身黑衣加上兩輪黑眼圈的平凡人,只是在平凡中他有些什麼不平凡呢?我是被他說的話和做事的態度給吸引,透過言語、想法、行動以及創作,安藤忠雄傳達出一種充滿堅毅以及熱情的夢想和信念。 這一篇的報告我想了很久,一直無法決定該寫什麼,然後這個名字就這樣闖進我腦海裡──安藤忠雄,我最喜歡的建築家以及藝術家,然後我拿起這本擱置了一段時間的書--「跟著安藤忠雄看建築」,決定將我閱讀中感受以及感動記下來,副標題為「清水模下的迷思」。 二、建築要「與大自然共生」 「建築師往往是破壞大自然的兇手──安藤忠雄」。安藤忠雄重視建築與自然的關係,他對建築的信念之一是「與大自然共生」,上面那一句話可以很清楚的傳達出他的理念,所以有人說安藤忠雄是「與自然共生的建築家」。書中介紹很多安藤忠雄的建築,當然有其建築理念和建築的過程…,但是有一個觀念貫穿這些建築那就是「藉由建築來關心環保」,所以每一棟介紹建築的文章一開始絕對會提到的就是安藤忠雄建築堅持的一點──「植樹」。所有他經手的建築絕對能看到大自然是如何被復育,建築和環境是怎樣和諧融合,這就是安藤忠雄和大自然共存共榮理念的實踐。 對於進入工業社會,大自然如何遭到破壞我無須贅言的,讓我有所感觸的是,以一位如此成功的建築師而言,卻能在開發的同時關注自然,且不只是口頭上,更能將之化作行動,實屬難得。現在的確很多人提倡綠建築,但能實踐的是少之又少,所以安藤忠雄的作法確實是個典範。安藤忠雄透過建築傳達的不只是他個人的藝術,更透過建築提醒社會該重視的問題,就像他自己說的「我認為建築是對城市的批判而構築的這一思考模式,至今未曾改變──安藤忠雄」。 除了與自然共存,安藤忠雄另一個讓我有所感的建築理念是「愛自己的故鄉的心」。所有的這些理念非各自獨立,只要我們思考過就能知道因為有愛自己故鄉的心,所以他才希望透過建築創造好的環境,而好的環境是需要和自然共生的,有了這樣的想法之後,將其擴大,就不難理解為何安藤忠雄對宣導環境、綠化和臭氧層等議題的重視了,歸結到最後,他只是將對故鄉的愛無限延伸而已。 三、成功的條件是「意志力和熱情」 「康莊大道綻放許多花朵,但是我一個人卻走著這條大家都看不見的路,於是我對自己說我要讓這條路也能開花結果──安藤忠雄」 這是書裡提過的一句話,代表著安藤忠雄對夢想的堅持。 因為他本身並沒有受過正規的建築教育,是靠自學成為建築師。在日本這個重視文憑的國家的確很難置信他有天會成為世界知名的建築師之一,甚至連東京大學都破格聘請他為教授。 安藤忠雄說自己是個特例,他認為在日本的教育體制下,學生都活在同一個標準為同樣的目標努力,創造出一模一樣的日本人,所以日本是充滿統一、和諧,但是卻乏元氣的國家;在他眼中的台灣卻是一個滿懷元氣的國家。說真的,看到這一段話我很吃驚,安藤忠雄看到的台灣和我親自生活的台灣社會似乎不是同一個地方,因為就我生活在台灣社會的經驗,從小開始讀書、考取一流大學、拿到文憑,好像是我們社會注重的價值觀,大家也都在同一個標準下努力,漸漸成為差異性不大的人,這似乎就是安藤忠雄說的日本套在台灣身上一般,所以在看見他書裡說的這些見解真的讓我非常疑惑,而且覺得有些可悲。 書中他讓我感受深刻的這幾句話「有學歷當然好,但學歷並不是全部」、「挑戰既有的價值都需要勇氣」。到底一直以來我們努力追求的是什麼?是夢想?還是偽裝成夢想的死硬價值?是一種眾人創造出來的信念,還是我們真正渴望的目標?到底值得我們鼓起勇氣去努力的是什麼?這個問題我想過無數次,答案似乎還需要一段時間,但可以肯定的是對於走和其他無數人相同的路這點,我絕對不感興趣。 「一個人要成功有兩個條件:意志力和熱情…。年輕人應該多發聲,這樣才會被看到,機會才會來臨。如果沒有發聲,就不會有任何機會…要有說服他人的熱情──安藤忠雄」。夢想絕對需要實踐,如果沒有行動那就只能淪為空想,實踐和發聲是一體的,要讓更多的人知道,否則一個人埋頭死拚再努力再成功都只是個人的安慰,說服他人相信你的夢想,發出聲音讓人信服,那這個夢想才是真的實踐了,因為唯有實踐方能讓它展示在眾人面前,而且讓人相信它是實際的,不僅是一個人的滿足,而是有意義的。所以擁有夢想,然後實踐並說服他人,這才是夢想的價值。畢竟「人生只有一次,必須認真思考人生要怎麼走,然後在自己能力範圍內努力去做」。 四、與週遭聯結的創作是最動人的藝術 「一名建築師不僅要能設計,還要能調查並了解基地的歷史與人文等條件,甚至掌握建築物本身的用途…要能傾聽、能清晰表達」。這是安藤忠雄認為一名建築師所需具備的條件。我將這些條件歸到藝術創作上也是可行的,身為藝術創作者傾聽和清晰表達都是缺一不可的,也許創作的不是建築,而是其他題材內容,創作中一樣要能傾聽、觀察週遭,創作後也要能和他人說明你的理念,兩者在本質上是相通的,這是我一直以來都了解的,但卻很難做到的,我想面對這些條件是我未來要努力的目標。 安藤忠雄的建築很簡單,就是清水混凝土,但較之一些富麗堂皇的建築卻更能感動人,而且能清楚傳達出建築的語言,因為好的建築是無須過度裝飾的,就像他的清水混凝土,在光線照射下會釋放出的一種溫暖寧靜的力量。我想這就是建築家投入感情的體現,因此能讓人感受到絕對非外在的裝飾所造成,而是充沛的情感。這些種種都是因為創作者本身感受到人與人、人與環境間的關聯,才將之轉移到創作上,如同這句話「一個人是無法獨立生存的──安藤忠雄」。所以和周遭有所聯結的創作最能感動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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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
算命的將紫微命盤排出來之後,沉吟許久。 「小姐是要問什麼?」 「幫我算個流年吧!倒楣了這麼久,我想知道十年左右的自己能否脫離這厄運。」 「那請稍等。」 算命的對著這張命盤東瞧西看,又瞅著我的臉,半晌後終於吐出一句: 「不妙。」 我捏緊自己的小包包緊張兮兮的追問:「為什麼?哪裡不妙?為何不妙?」 「妳有血光之災,而且福德宮主星是七殺,又是在這十年之內,嘖嘖。」 「沒有破解的方法嗎?」 「小血光捐血即可,不過像妳這麼嚴重的話,比較困難啊。」 「那還有其他的嗎?」 「紅鸞星動,這幾年會有桃花,但大部分都是濫桃花,要斬,否則容易陷入三角苦戀,也許這血光之災與此有關。」 「那嚜官運呢?我的事業怎麼樣?」 「事業是武曲星主導,妳算是個女強人的性格,不過就是個性太衝動,再加上有地陷,會削弱氣勢,這幾年工作上也許會遇到小人。」 「健康呢?」我越問越極了。 「也不好,子宮方面有點問題,如果不好好的照顧,會有不育的傾向。」 算命的抬頭睨我一眼,挪了挪眼鏡。 「小姐,這不是您的命盤吧。」 算命的兩手一攤,說不算了。 我,詭譎的對他微笑。 不是我的,是我老公的情人的,我內心翻湧。算命師接著說: 「其實我不只是會紫微,也會面相,當然也了解一些人情事故。」 當我準備離開現場時,算命的又開口說話。 「這位太太,我勸妳感情的事要看開一點,夫妻以和為貴,妳的個性太倔了。」 我稍停了幾秒,然後頭也不回的推開辦公室的玻璃門。 「香港黃半仙傳人」 招牌大落落的,我直覺快要喘不過氣來。 這是我第三次去算命,每一次的結果都一樣,他們都叫我要看開,夫妻之間的問題要好好解決,只是我益發覺得到最後除了走上離婚,別無他途。 手上的感情線在中間變得紊亂,散開又糾結,想必我面臨到人生最低潮的時刻。 我在下午四點的台北街頭,坐在麥當勞的落地窗口發呆。身旁都是唸書的學生,總是會有人不專心的打情罵俏起來。 十年前,一片歌舞昇平中,我跟老公合了八字,對了生肖,選了黃曆,都是大吉。十年前的今天算命的說我飛上枝頭當鳳凰,婚姻美滿,偶有瑕疵但只要睜隻眼閉隻眼也可以維繫的很好。「命格有桃花的女子相貌生的極麗,不會有苦命的日子過的。」 男朋友當時握著我的手,保證再三。 牧師的祝福仍言猶在耳,前途一片光明。 算命的說我那十年交大運,難得的和樂融融,千萬要把握。「再十年呢?」我不放心的問。 「流年只有問十年以內的,十年之後的事情很難說的準,即使命盤多少會有暗示,但物換星移,命總會跟運勢牽扯,所以恕我無可奉告。」 算命的當初這樣說。 而我賭氣似的,撥了個電話。吵雜的麥當勞裡,有人振筆疾書,有人眉來眼去。 「仲卿,我是文娟。」 仲卿是我大學的學伴,曾經我們是羨煞系上同學的一對「好哥們」,直到我認識現在的老公為止,我們當了好幾年的假性情侶。 後來他也交了女友,甚至比我還要早步入禮堂,只是不到兩年就倉促的結束婚姻,我始終感到對他很抱歉。 朋友說我們應該要在一起的。今天他會這樣對自己的婚姻自暴自棄,全是因為對我的一種賭氣,說什麼都要比我早一天得到幸福,最後卻是離婚收場。 畢業前夕我打電話跟他說,「算命的說我結婚後會很好命,適合早婚,而且會當少奶奶,會是一個美滿又快樂的家庭,特別是和我男友在一起。」 他跟小我們一屆的學妹結婚,連喜帖都沒發,據說是到法院公證,草率的很。 等他來的過程中,我回憶起很多事。 我們應該如何,不應該如何,都是聽別人在說,結果卻害慘了自己。他聽從朋友認為我們應該要在一起,而我卻聽信算命的認為我應該要和他在一起。不過拐了好幾個彎,都過了一個流年交了大運後,滄桑了彼此的臉龐,乖舛了命運。最終「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人生不該祇有我們彼此應該去做的事情,更必須是把握自己想做的。到頭來還不是都要來過這麼一遭? 「難得妳還記得我。」仲卿來的時候說了這麼一句。 「也難得你電話一直都沒改啊。」 「那可是當年我們兩個人的座號呢。」 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 我跟仲卿毫無意外的去了汽車旅館溫存,法律上我們不應該如此,可是此刻的我不想去管所謂的應該不應該。 「這樣做真的好嗎?」 進去前仲卿貼心的問我。 我報以他最激情的吻。 「懂事之前,情動以後,長不過一天。」 當我的體內因為高潮而抽動的時候才下定決心,我想過的日子並不是當初算命師所說的。 拎著貴婦的皮包卻苦等不到丈夫回家,甚至拿情婦的八字去問,我想我的眉頭堆滿了怨念。 「不如,嫁給我吧?」 仲卿說。 「不了,我不想結婚。」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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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如今圍繞在他身旁的卻是一個晦暗連結一個晦暗,一個嘆息連結一個嘆息的日子。 唉,不管你是英雄豪傑還是政商名流,一旦病了,所有過往的榮耀及光景皆如同一場幻影,在每個連翻身都顯得艱難的時刻裡,眼前一分一秒彷彿才是你的一生一世。 一天二十四小時,除睡覺外,他只能瞪著天花板或電視看,度日如年過著他剩餘的時光。我也無力幫上什麼忙,只知道我只要一坐在他床邊,即使整個晚上只問了一句爸爸,你冷不冷啊?餓不餓啊?想吃點什麼?他就會高興的眉開眼笑……。 我在這處黯淡的房間度過一段很長的時光,直到那年春節過後不久,我爸的臉色突然轉白,呼吸也變得很緩慢,我和妹妹見情況不對立即送他到醫院,醫生替他做了抽血、超音波、電腦斷層等檢查,最後插管送進加護病房…..那些折騰人的醫療程序我根本記不住也不想記了,後來好像拔掉管子出院後不久又住院了。這回醫生決定為他動氣切手術,我在小而窄的陪病床上整整睡了一個月,不斷地與冗長的時間做對抗,這世上再沒有比對著時間乾瞪眼更可怕的事了。 手術後,他開始用氣切口呼吸用鼻胃管灌食,連最基本的溝通能力都被剝奪了,此後的那些時日,我沒有一天睡得安穩,每隔個幾小時便神經質似的走到床邊去探探他的呼吸,每聆聽一次爸爸的喘息聲,心中的恐懼就好像被一塊乾淨的抹布給抹去似的。 可這位老人家真的太任性了。有一次,他趁我不注意時偷偷扯掉鼻胃管,如果可以開口說話,我猜他當時一定一邊拔一邊破口大罵:「操他媽的,我又不是頭牛,往我鼻子栓這什麼鬼玩意兒?」看到被甩在地上的管子,我嚇得哭出聲來,撥開他抓著欄杆的手,二話不說叫了救護車往醫院送。主治醫師了解狀況後,勸我不要再對這位求生意志不強的老人進行治療了,當我應「好」的那一刻,我知道死亡的腳步近了。 躺在擔架床上的爸爸被救護人員一把推上車內,他瞪大眼睛不安地左顧右盼,眼神有迷茫的恐懼。我握著他的手說:「爸,有我在,你別怕。」強忍住眼淚的我繼續安撫:「爸爸,醫生說你不必住院,我們要回家了,就要回家了…。」他一聽臉上立即露出好看的笑容。 對於長期臥病在床的人說,「死亡」是終結苦難與折磨的最佳方式,雖然通往終點的過程不怎麼受人討喜。 我凝視爸爸逐漸邁向死亡的軀體,我知道,他走了,我的人生也許會出現一點轉機,他也可以因此獲得解脫,可我又害怕這一刻來臨。當然,「死亡」也絕不會因為你求饒你恐懼而大發慈悲放過你,幾天後,我爸爸過世了。 在我的堅持下,爸爸的喪禮舉辦的簡單又隆重,不像我阿嬤那一次那麼荒誕。我那個在國外消遙的媽媽也趕回來善盡為人妻的責任送他最後一程。喪禮結束後,我媽和我妹相繼離開,只剩我一人守著這麼一間大房子,有時我會像尋常日子般很自然地走進他的房間,看到空空蕩蕩的床舖後,才將「爸──」這個音壓回喉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