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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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不堪回首話搭登陸艇
台金之間的交通,相信三、四、五年級的人,都體驗過搭船的經驗,那份有如逃難的景象,深藏在大家的記憶之中。 當年讀完金門最高學府─金門高中後,想繼續升學的話,就要搭船到台灣。服公職者有差假到台灣時,或除非關係好能撘上軍機,否則一般百姓,只有搭登陸艇的份。 當然,搭船是免費,但政府這番美意,百姓並不領情,因為,凡搭過登陸艇的人,無不每每吐得發誓下回不搭乘了,但思鄉之情勝過搭船之苦,個個還是乖乖的再到碼頭和登陸艇相見。 記得在台灣求學的時候,大約是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初,每回寒暑假,尤其是寒假,大夥皆會回家過年,因每月約只有三班船期,倘若錯過一班,得再等個十天左右,所以,寒假時段,一航次幾千人搭乘,因而,大家不約而同的往高雄金門同鄉會擠。若是北部學子,為免錯過船期,大概要在高雄金門同鄉會徘徊多日等待,學子根本沒有錢住旅館,只得往同鄉會走道、或在附近商家騎樓處,找尋可以擠的空間,到處擠滿了人潮,就像落難逃民一般,隨意鋪張報紙、塑膠布即可窩著、躺著,那怕是寒風刺骨,為了回家,只得默默忍受! 等船的日子,鄉親都無所事事,聊天的聊天、玩牌的玩牌、睡覺的睡覺、看書的看書,藉以打發時間。算起來我比較幸運,在台南就讀,只要勤打電話詢問船期,二、三個小時的路程,即可以趕上,怕就怕船期不定,或因氣候因素,或因戰事演習,還是到碼頭等候比較保險,免得錯過船期,整個假期就跟著報銷了。 記得有一回考完期末考後趕赴高雄碼頭去,只見大夥皆已上船了,心裡盤算著,船上已經找不到好的位置,乾脆等船要開時再上船,免得提早暈船,避免聞船上那股汽油味,這樣子的在碼頭溜盪二、三個小時,按捺不住的船員開口問說:「小姐你要不要搭船?」「我想等船要開時再上船」船員答道:「你幾時上船我們就幾時開船。」說得我無地自容地,只好乖乖地上船候著。 在船上,就有如難民營般,那柴油味,夾雜腐臭味、嘔吐味、臭糞味、汗酸味:::五味雜陳,多數的人皆如奄奄一息的病患般,隨時傳來嘔吐聲,令人原來安好的,也跟著反胃嘔吐了起來,嘔出的穢物,有道德的亦且精神尚好者,會將其處理好,暈得嚴重者,哪還有精力理會那些嘔出物,按捺不住腐臭味者,只好另找他位,換個乾淨的鄰居相處,但一般而言,這種機會不多,大夥幾乎動彈不得,管他三七二十一,以閉目昏睡面對。 常常要搭船前,有人勸說要多吃些食物,以免暈船時吃不下,也較有體力應付船上的一切。有人則提早買暈船藥吃下,各說紛紜,咱們可是保持空胃狀態,免得上廁所時,需要搖搖晃晃上甲板去,且那如廁的地方,排泄物清澈呈現眼前,奇臭無比,逼不得已時,才有人願意上廁所,況且,那段往廁所的路途上,豈是如平常的通道?隨地躺滿了人,再加上船身的搖晃,能不落入大海的安全到達實屬不易。如廁這麼麻煩,還是少吃為妙,但會暈船者不管怎樣照暈不誤,每回一上船就開始嘔吐,把胃中的食物吐乾淨,再吐出酸液,甚而到最後連綠色的膽汁苦液也嘔出,一趟二、三十小時船程搭下來,可減輕3到5公斤的體重,呈了虛脫缺水的狀態,若想減肥,絕對是最好的速成法。 常常船上暈船,下了船兩三天內還「暈山」,走到那兒,物體皆晃動著,那滋味至今餘悸猶存。寒假冬天季風氣候,海浪特別強,有時覺得船身好似搖晃超過四十五度以上。 記得一回,因船艙底人太多擠不進去,只得待在甲板上,吹著寒風,頂著一波波的浪潮,淋濺得全身溼透,寒意竄身,只得往能避風擋雨的船頭移動,而那兒的馬達轉動聲,大得讓人對話都難以分辨,加上馬達啟動的油污味,只會加重暈船,在沒辦法下,才肯往那兒待去,意識朦朧間,覺得有人移動,有人離開,感覺海水四處流竄溢動著,有東西隨著海水的載沉載浮……待身上也被海水溢濕時,只好摸黑起身往高處移動,這種逃難的境遇,和別人聊起,皆不是新聞,人人皆有經驗,是大時代兒女的共同遭遇。 有時從金門赴台,滋味也是不好受,當時有料羅灣和新頭兩處搭船,料羅村外還有一間阿兵哥的聯誼廳可避風寒,因開船時間要看潮水,登陸艇要搶灘,故而下船、上船皆看潮汐,不管是凌晨、黑夜、烈日當空……該上、下船的時刻,你就得跟著快速登船。在新頭上、下船情況最慘,先得走上一段沙灘路,雖有阿兵哥鋪成的廢輪胎走道,但凹凸不平的、加上行李重、暈船、離鄉別緒,路途是感覺愈來愈遠,管他海水、海沙的侵浸鞋子,步伐是沉重的……。 船到高雄港較無潮汐的限制,船進港即下船,不管是白天或深夜,船一到,碼頭附近有流動攤販,來一晚熱騰騰可喝的東西,是大家所引領企盼的,有的人連夜趕車赴高雄火車站轉車,出外的金門遊子,又邁向另一個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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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戰光輝照寰宇———追懷「八二三砲戰」四十五週年
自從中共在「八二三」啟動對金門展開一場規模空前猛烈而近乎瘋狂的砲戰之後,島上的軍人即進入戰鬥與反擊的階段,自是壯烈與光榮的任務,百姓卻無辜地陷入長達二十年的苦難歲月,砲彈幾時發射,隨對岸的指揮者高興,那裡是彈著目標更是由對岸決定,一天二十四小時,我們的生命都可能在毫無預警的狀況下,被無情的砲彈奪走,誰都無法測知這場戰鬥會在何年何月何日結束,但恐懼、無助、艱困,朝不保夕,糧食缺乏的日子,卻正在開始。老弱婦孺躲進簡陋而不堅固的防空壕洞,如果不幸命中,慘局立刻發生,親友間的問候話已經不是「食飽未」,而是「平安乎」、「防空洞有勇無」、「厝內有好勢無」,當時生命已經不值半毛錢,有幸得「砲火餘生」就是祖公積德,值得燒「大百金」了。「蕃薯糜」配菜脯、豆豉,土豆已經是美食了。相信每一個「八二三」的過來人,現在閉目抿胸,仍然在「五內沸騰」的激動後,那種「大難不死」的感覺,絕不是「必有後福」,而是何其不幸、不甘、不值的憤慨與心酸! 「當民防隊的」青壯男女,必須在砲火的間隙中,上山下海冒險「做息」,否則「三當換無二當飽」,只是每一個人為著生命也為著生活,「耳空激利利」,只要聽著「出口聲」,遠遠的就不去管他,聲音近的,三五秒內即落地的,大家都用與生俱來的本能反應,「腳手稔捷」,有溝、有岸、有股、有樹欉、有凹塢的,只要能救生保命,就會伏身縮頭,搶位閃避,除非「身衰字倫低」直接命中,否則砲後起身,照樣工作過日子。這種「生命不值三尖錢」的境況,年輕的鄉親們,是無法想像,更無法體會。不僅如此,還有更危險壯烈的任務,那才是「金門人」(對不起,這不是狹義的金門人,而是當時在砲火密佈中擔負艱辛任務,為金門生存付出、牲犧、奉獻,可欽、可敬、可謳歌英勇的那群英雄們)的自豪與驕傲。 砲戰是對岸「登陸金門,迫在眉睫」的前奏,全面的封鎖是讓金門窒息崩潰的有效戰術,一開始的目標是金門的軍事陣地,接著是船來打海灘,飛機來打空中,斷絕了金門的外來補給,沒有糧食、沒有砲彈、沒有通訊設備、沒有醫療器材、沒有車輛增援、沒有人員補充,依對岸估計,一個月都支撐不了,可是在「生活不怕苦、工作不怕難、戰鬥不怕死」的「金門精神」鼓舞下,「軍民一條心」已經不是口號了,而是一個「動能」十足的具體行動,於是,船團照來、運補照作,空投日夜實施,反擊只打目標,通訊保持暢通,工事壕洞趕工,軍政長官分頭前往陣地村里鼓舞民心士氣,滅共保鄉支援委員會迅速成立,民防部隊全面支援作戰勤務,民間社團自發性展開敬軍勞軍活動,在烽火硝煙、萬彈齊發中,激盪著愛國、愛鄉、愛家的火花,為爭取砲戰的勝利,必須全員投入,同仇敵愾,才能凝聚必勝的信心,謝天謝地,在連我們自己都不太看好的狀況下,我們頂住了、撐住了、穩住了,於是憑著心理的優勢,扭轉了戰況的劣勢,說實在的,只要對岸四百五十門巨砲發揮應有的戰力,金門要能渡過寸土皆彈痕的砲火摧殘,恐怕是嚴酷的難關。 砲戰一開始,軍方的運補艦隊一接近金門,對岸即展開網狀的群砲轟擊,不但船艦因行動遲緩而遭到困擾與傷害,物資軍品的搶運也受到相當大的阻力,搶運官兵不時有傷亡情事。打開封鎖困局是首要任務,也是軍事將領發揮高度智慧與危機處理的關鍵時刻。九月六日,砲戰後的兩週,先總統 蔣公召集高級將領研商對策,結果責由陸戰隊司令羅友倫中將負責規劃以海軍美字號運輸艦與陸戰隊兩棲運輸車合作,扮演化整為零,既零星又機動靈活地裝載急要戰備物資,由美平、美堅、美樂、美珍、美朋、美頌、美華等運輸艦在金門近海放下俗稱「水鴨子」的水陸戰車(LVT),然後分散在新頭海灘登陸,立即進入掩體卸貨,既快速機動,又有高度安全系數,這項命名為「閃電計劃」的任務,在陸戰隊副參謀長馬立維上校的規劃協調下,閃電式地在九月七日,趁美國宣佈派艦護航之際執行任務,先後實施八次,為突破封鎖線建立大功(馬上校後升少將,調任金西師師長,每週到金門青年育樂中心打羽毛球)。(未改為電影院前為金門唯一室內羽球場)由當時救國團秘書李金塔、數位預官及筆者搭檔,也為砲戰的後續佳話。 在軍民糧秣方面,包括米、麵、黃豆等等,都是必須緊急運補的必需品,軍方的第二突破是在台灣徵用漁船,駛近海岸時由各村里的民防隊員輪番搶運,當時大家都把這種冒生命危險在砲火中穿梭卸運的任務叫做「作碼頭工」,一個普通不起眼的名詞,卻在金門鄉親英勇壯烈的行動中,表現出不平凡的精神,沒有報酬,沒有代價,挺身達成使命是金門民防隊員的責任,我們以他們為榮,我們為他們驕傲,我們更為他們自豪,他們是我們的叔叔伯伯、兄長親戚,他們用血、用汗、用生命,以義無反顧、勇往直前的具體行動,擦亮了「金門人」閃鑠的榮譽標誌,讓我們景仰、讓我們崇敬。 今年七月十三日,農曆的六月十四日,許氏的旅台宗親在台北市濟南路立法院群賢樓的康園,舉行年度祭祖大典,我的宗叔許清攀老先生談起四十五年前這段幾度奉命在猛烈砲火中進出新頭海灘,無視於生命的危險與死神的威脅,圓滿完成搶運任務的往事,仍然神情昂揚,以高半音的語調侃侃暢談當年在沙灘上與砲彈爭生命的往事,在座的乃燈宗叔與水記宗兄也是親歷這場洗禮的民防隊員,當時清攀叔是分隊長,水記兄是副分隊長,村長是許加庚,現在住在後湖的許吉星、許打鐵、許金木、許乃祥、許丕世、許水潯、許雙燕、許丕山、許金山等宗親都是當時為了達成任務在密集砲火中出生入死的無名英雄。 九月二十七日,農曆的中秋佳節,在砲火下,金門鄉親對這個日子已經沒有感覺,可是,卻傳來不幸的消息,榜林村的民防隊員在參加搶運任務中,呂主賜、呂主權、王天生等三人壯烈殉難,許加勇、楊忠硯重傷,在公祭當天,許多親友痛哭失聲,他們的英靈,永遠活在我們的心中,受到我們的追懷,受到我們的悼念。「八二三」的光輝永恆照寰宇,前賢不遠,我們能不更加惕勵奮發! 于九十二年八月廿三日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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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戰時的其他戰鬥任務
楊金柱先生回憶說:「八二三砲戰期間,一般民眾可以躲在防空洞避難,有任務的民防隊那有這樣好!有事要立刻出發,每當砲火稍歇,民防隊立時要協助部隊開挖交通壕,交通壕的寬度大約是二個人可錯身而過,或足夠一付擔架可以通行;白天、晚上不停的挖,只有中午放人回家吃飯,才得稍息片刻。」 陳金象先生回憶說:「民防隊有參與防禦工事,我也被徵調開鑿太武山的戰壕及俘虜坑,坑長約三十公尺,寬約五十公尺,坑上覆以鐵絲網,預備用來囚禁共軍俘虜,俘虜坑在現今金東區的太武山上。」 李清泉先生回憶說:「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中共再發動砲戰,每回一、二十的發砲彈同時蓋天而來,當時本村民防隊幾乎天天在村公所集合待命。」「在砲戰中南山砲兵的第四砲陣地中彈,傷亡嚴重,戰士有死亡四人,八位受傷,雙鯉湖堤也被炸垮,路面也炸成坑坑洞洞,救護車根本無法通行;砲雨中,上級臨時調派我們全村的民防隊隊員,每人攜帶一擔畚箕,挑蚵殼填充路面,路面的坑洞很快被填平了,救護車也順利通過。記得那次,當時集合的隊伍剛通過我家門口的大操場時,即遇到中共砲彈蓋天而來,隊員緊急就地尋找掩護,頓時亂成一團,幸好無人傷亡。」 同樣住在北山村的李天平先生對於八二三砲戰也有相同的回憶:「八二三砲戰期間,我們是配合駐軍部隊的勤務,不用到碼頭搶灘。那時砲火猛烈,本村的很多房子被打的稀爛,我這棟房子也被打中了二發砲彈。那時民防隊集中在學校附近的防空洞待命,部隊有需要人力支援,就直接向村公所要人,這裡要幾名,那邊又要幾名,公差勤務均由村公所來統籌分配。例如馬路被砲彈轟的坑坑洞洞,遇有緊急狀況,砲車或車輛無法通行,有礙戰備或救援,就會通知我們立即去搶修,這時我們民防隊就要立時出動,每個挑一擔畚箕,路面很快的就被填平了。」 王琦濤先生回憶說:「砲戰期間,民防隊自然也要集合待命,有一次砲彈在打,還邊通知我們到安岐村集合。隊員也要排班輪流送公文,戰時的命令不去是不行,我就曾冒著猛烈的砲火去執行這項任務。還有民防隊利用夜間,在林厝村後方挖了一條數百公尺的戰壕,深達四、五公尺,寬度至少亦在五公尺以上。」 符文敏先生回憶說:「在砲隙中我還帶著婦女隊去慰勞部隊,當時的婦女隊也很辛苦。記得有一次,金沙大隊的婦女隊,勞軍之後經過我們鎮公所,剛好遇到砲擊,就躲到我們的防空洞內,那時的防空洞沒有現在那樣好,只有薄薄的一層水泥,洞內多做了一道牆,比較堅固,同時又將防空洞隔成二間,那次砲擊剛好有一顆砲戰打到那道樑,再彈到天井。如果稍有偏差,砲彈就會鑽到防空洞裡面,如果不是正打中那道樑,洞內四、五十人的生命就很難保了;就我來說,砲戰期間那次砲擊最為危險。」 還有巡邏任務,八二三砲戰開始民防總隊即責成各大中隊加強巡邏,並令其會同村落指揮官服行警戒勤務,減輕駐軍之負擔;砲擊或空襲時規定各大中隊以自然村為單位各設瞭望哨一至二所,防範不法分子乘機活動。 魏炳福先生回憶說:「到了民國四十七年的八二三砲戰,那時中共火砲的威力就非常強了,這次砲擊非常猛烈,百姓生命財產遭受前所未有的威脅。砲戰期間,民防隊要負責站哨,那時金城各里的路口都設有崗哨,海邊也設有崗哨,民防隊要要輪流站哨警戒,也要輪班巡邏,那時勤務很重,二、三天就要輪到一次。金城的民防隊當時每個人都發一把步槍,還有百餘顆的子彈。未值站哨或巡邏之民防隊員得全天候集合待命,全副武裝,子彈背在身上,槍枝不離身,只要上級命令一下,就得立刻出發;上級分發的任務,一定要服從,並得設法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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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母親的故鄉
或許我已經回家 或許故鄉月色還是溼溼的 或許紛紛擾擾的昨天還睡著 而我急促腳步已擊中痛的潮聲 而料羅彎腫脹的身世起伏動盪 而本麻黃驚醒的日月正靠近生滅 當還來不及探候夢裡藏躲記憶 十二月冷的晨曦就闖入結凍晚景 關於母親生前大片沉默遺言 以及那些朝南不安的燕尾張大口的呵欠 都一一流淌在高粱滿腹醺醉的騷動 循著昏黃炊煙墜入鄉愁圖騰 這多年風塵失足的牽腸漂泊出口 村野和荒田和庭院種植的日影穿織 老了門檻有誰會應聲浪子的回頭 千萬隻鞋在覆雪焦黑背影上妝 等皺皺笑顏從凝固的鬱霜醒來 等瘦瘦風雨家書吹灰裸露了乳名 終究看到舔舐傷口深處跋涉 緊握擦痕叮嚀 聽落髮四面八方路過春秋 找家 找那年紅燈粼亮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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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暑氣
話說中國人是最愛進補的民族,冬天熱補、夏天涼補,氣虛也補、體弱更是要補,可以說無一不補、無時不補,以往,吃顆雞蛋就是補了。現在,不僅是身體要補,腦袋瓜更是非補不可。說到補腦良藥,分為下列幾種:像數學、英文就是屬於常備良藥型的,就像老人家說的「固根本」,非服不可;若是想要容光煥發、氣質出眾,那就服用才藝型良藥,音樂類補氣質、舞蹈類補肢體,若是天性好動需要鎮定心神,服用美術類效果良好。大補小補,沒補效果,也補心安。 到了暑假,更是進入進補旺季,大家卯起來補,正音班、寫作班、鋼琴班、吉他班、舞蹈班、律動班、美語班、英數理先修班、總複習班、升學班、加強班:::,琳瑯滿目,要補什麼有什麼,還可以套餐搭配、減價優惠,保證從頭到腳,該補的都漏不掉。 只是吃過補品的人都知道,也不是每樣補品都一體適用,效果總是因人而異。有時候,一補見效;有時候,一補就掛掉。因為學生的體質也分好幾種:有吸收良好型,補什麼,就會什麼;也有上吐下洩型的,不補則已,一補撒錢又傷身;更有看遍大小醫生型的,輾轉各大補習班,換過各式各樣補習內容的,當然,最慘的就是無藥可救型的,不過幸好,這樣子的孩子並不多。 照這樣說,不就補也不是,不補也不是了嗎?補了怕揠苗助長,不補又怕跟不上別人,孩子會輸在起跑點上,天下難為父母心,不想現在苦了孩子,又擔心自己的心頭肉貪玩而誤了未來。補與不補之間,不僅孩子掙扎,父母更是捶心肝,畢竟,對孩子而言,有得玩,誰還要上課?對父母而言,孩子懂事,誰還要操煩?只是,懂不懂事、想不想玩,有時候反而不是最絕對的,補風興盛,實則與社會競爭成正比。 在以往,長輩常笑說,你們要用功,因為一個看板砸下來,會砸到一堆大學生,那一年,大學的錄取率是百分之十三;現在換我們苦口婆心對晚輩說,你們要用功,因為一個看板砸下來,會砸到一堆碩士,其中還會有幾個是喝過洋墨水的,今年,大學的錄取率是百分之八十六。台灣的成長漸趨緩慢,過多的學生畢業後要進入瀕臨飽和的就業市場,搶破頭競爭以前不需競爭還不一定有人要做的工作,不努力就很容易變成前浪,死在沙灘上。 其實,我是贊成小補有益身心健康的,因為現在的孩子比起以往,雖較有想法與主見,然而也較為被動、消極,耐挫性更是明顯降低,太習慣金門安逸緩慢的生活脈動,完全忽略了在海峽兩岸,大家拚了命的為前途打算,有的孩子甚至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對未來是圓是扁,毫不關切,這樣的狀況令人十分擔憂。家長盲目的送補習班,送了是不是就可以了卻一番心事,從此一路光明? 不過,過與不及,都是一種病,也都沒有藥可以根治。中國人的中庸之道真的是值得倡行。雖然補是時之所趨,然則身為父母,最重要的不是卯起來賺錢,卯起來送孩子到補習班,最重要的是了解孩子的興趣,協助孩子規劃未來,在學科補藥外,選擇一兩種孩子有興趣的才藝補藥,也就夠了。不要拚命塞,弄到最後,什麼都學不好。 朋友陪孩子到台灣找爺爺奶奶過暑假,趁機就會帶著中班的孩子到各大才藝班報名,說是大好暑假絕不可輕言浪費,更何況,讓孩子提前感受一下競爭的氣氛,有助於以後學習動機的增進,所以能補什麼就補什麼。剛要上國三的小兒子則是早就提前就掛進了總複習班,每一天與國、英、數、自然、社會為伍。剛開始孩子笑嘻嘻的上課,後來遇到鋼琴課就拉肚子,碰到寫作課就頭痛,每天她都要對自己的小兒子費盡唇舌加上威脅利誘才讓寶貝乖乖的「進補」,一個暑假都在上演「補暑氣」,弄到最後花了大錢卻沒有效果,唯一讓她堪稱欣慰的是大兒子果然見識到台灣孩子無與倫比的競爭力,回來後一改學習態度,自動自發,主動上補習班、積極學習,總算不辜負自己一個暑假的處心積慮。 你也正在和孩子共演「補暑氣」的劇碼?學習除了要有環境,其實良好的規劃就是對症下藥的第一步,接下來就按時服用就行了。叫孩子吃藥,不是下道命令然後把藥送到他口裡就算了事了,他不甘不願的吞了,再偷偷吐掉豈不是白搭?雖然要花點心思,不過,讓孩子了解為什麼要「進補」,孩子抗拒感降低,願意補,自然就見效,總比一股腦往他嘴裡塞要來的好吧!否則每到孩子「進補」時就又煩又氣,到時候要進補的恐怕就變成自己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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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我的「二黃」同學
民國六十八年之夏我和黃克全、黃昭能等同學從輔大畢業返鄉,當時雖已不復年少輕狂,但腦海中仍編織著無數綺夢,可是現實生活猶如太武山的巨石,幾乎把我們壓得喘不過氣來。原因是大夥都是農家子弟,且都是家中長子,背負父母含辛茹苦培育之恩。 因此,我們不敢再有築夢之心,面對現實是唯一的選擇,但等了幾個月,沒有任何就業的機會,心頭蒙著無奈和淒涼的感慨,幸好,二黃常遠從島的東北隅──西園與後水頭來到東沙寒舍歡聚,聊以溶化漫長而苦澀情愫,若非如此,真不知何以為日! 在故鄉我和克全兄雖然是高中同學,但是在印象中好像很少講話,大學雖是輔大中文系的同班同學。起初也沒有甚麼話說,有一年我們同租一屋,彼此才有了進一步的溝通與認識。而我與昭能兄則是到大學以後才認識的,他唸歷史系,我們同是來自浯島,也同是在烽火中煙燻過的戰地兒郎,生活背景相同,唸的科系也相似,相聚在一起扯起來海闊天空地比較有話說,久而久之,彼此間頗有一種莫逆的感覺。我們同是農家子,只是家父所耕的田有三分之二是佃租的,二黃知我家境遠不如他們,因為在大學期間,我是在風雨天挑過磚,在溽暑日送過瓦斯,在工廠當過捆工釘過紙箱,也在公家機構當過工讀生而後完成學業的。所以二位好友時相來訪,一則因為是膩在一起有得聊,再則應是彼此共吐心聲!更重要的是他們早有想助我一臂之力的盤算,不然怎麼會在他倆的相伴之下,讓我一路走來格外的感到無比的溫馨與順暢。 九月初學校已經開學了,我們三人踅蕩在珠浦城北的小街上,無意間看到矮牆上貼著一則店屋出租的紅色小字條,忘了是誰開的口說:「我們來合夥作小生意吧!別讓人看著咱們竟日閒著,讀了一二十年的書也確真是百無一用為書生。」「作生意?沒本錢,無經驗,憑甚麼?」我腦海中閃過這般的念頭。然而在七嘴八舌的籌計之下也就定了,原本說好是合夥的,後來竟是他倆在幫我開。想著體弱的父親一輩子守著幾畝租佃來的田,為了一家人,幾乎快要累得油盡燈枯了,而母親,還有年邁的老祖母與就學中的弟妹,都是我身為長子的深情之所寄啊!沒事作,我能就此耗著嗎?咬碎牙根,我也只有作為一個過河的卒子了。巧的是城北的中興路上有一家鴻友書店要讓渡給人,算計了一下讓渡金約要三十萬元左右,剛出社會為初生之犢的我,那管天高地厚,反正當時我也吃了秤錘鐵了心。儘管堂兄一再的分析其利害與反對,堂三叔當面聲明他有錢要借給別人結婚,但不可能借給我作生意開書店,父母也憂心的說:「我們家真的連三千塊錢的積蓄也沒有,如何籌得三十萬塊錢呢?」在萬分無奈的情勢下,所有能告貸的親友都問遍了,姐夫是個謹慎守成的人,他反對我作沒把握的冒險,舅舅最憐惜我了,但也只能提供我一張農會證,當時的一張農會證可以向農會的信用部貸款五萬元。 在萬念俱灰的當兒,克全的爸伸出了援手,他幾乎把身邊所有的積蓄都拿了出來,還有昭能兄的家裡也湊了一些,克全的爸還請了沙美街上一位殷實可靠的商人張詩竹嗇先生來為我義務指導。在資金有了眉目之後,二位黃兄自是天天來幫我張羅開店的事宜,這時我到克全家也走得勤,有一天克全的媽把我喚到廳堂的一邊,她悄悄地問我說:「錢有夠用嗎?我郵局裡還存有一點私房錢,不夠用的時候一定愛講,簸昺(起始)作生意難免有欠缺,汝甭倘客氣喔。」頓時一股暖暖的清泉直貫我的眼眶,直覺鼻樑一陣溫溫而舒爽的酸感,我啞然地望著一張人世間最慈祥最美麗的臉孔,心底裡暗自地喊著:「媽!媽!媽妳對我真好。」這一句到如今仍未叫出口的媽在見面的時候我只有代之以一聲聲的:「姆阿:::,姆阿:::。」地叫著。 店開了,克全的爸時常來店裡關切東關切西的,有一天碰到我姐夫,姐夫請克全的爸到一旁鄭重地告訴他說:「感謝您借這麼多錢給他作生意,但是我這作姐夫的可沒擔保錢能還得了你們的喔!這一點我可要先聲明清楚的啊!」克全的爸斬釘截鐵地說:「建成他是克全的同學,克全是我的兒子,我兒子說的話我不用打折扣的,我借給建成的錢沒有半個字寫在紙上的,你可以放心了吧!」自後克全一家人都搬到了台灣去謀發展,昭能兄也到台灣考上了調查局往公務上去謀生路了,只有克全一本他對文藝的執著而名著於海峽兩岸的文壇,直到與他伉儷情深的嫂夫人與手足情厚的胞弟克福兄(前金門地政所黃課長)相繼往生後,便就此封筆一心向佛了。我也因緣際會的在教育界裡翻滾了二十餘年的時光,歲月荏苒,一段心底事僅在金門寫作協會力邀克全兄返鄉敘說文藝創作歷程時,披露一二以誌衷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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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打到失焦的砲戰——追懷「八二三砲戰」四十五週年
自從對岸動用廈門,大小嶝、蓮河、圍頭等地三百四十門各型火砲於四十七年向金門發動瘋狂的「八二三」砲戰之後,半個月來,金門的住民每天僅全神貫注在砲彈的「出口聲」,作為判定這群打來的無情砲彈的遠近方位,是否對自身有無立即的傷害,至於一天到底打了多少發,因為太過密集而顯得不重要,只要出口與落地中間有三、五秒鐘「咻咻」的飛行時間,就是安全了,根據經驗,這群砲的彈著點大約在三百公尺以外,要在漫天砲火下保生命,雖沒有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但鄉親們在生死關頭上領悟力與判斷力卻本能地增強,根據國防部發佈的統計數,到十月六日止,總共對金門打了四十四萬四千四百二十三發,每平方公里落彈近三千發,每位鄉親更有九次的中彈機率,相傳金門是東南沿海四島中的「貴島」,也是「佛地」,雖沒有「百靈」可以護衛,可是卻真能從「九死一生」的危險裡得到保命求生,可不只是「福大命大」而已,最大的關鍵是鄉親們都能勇敢地坦然面對,砲彈無情、無眼,只要一點碎片,就夠受的了,群砲呼嘯迎面而來,那種凶殘、震撼、殺傷、破壞、血腥、恐怖的景象,絕非時空變換後的後進們可以想像的。 砲戰之初,金門有如孤島,在海空封鎖中,船團強行搶灘,搶灘不成,近海接駁,小艇、水上戰車、漁船,從料羅灣到「大樓東」,整個南海岸都是運補灘頭,砲越打,船越來,讓你打不勝打,新頭、湖前、尚義、昔果山、后湖、歐厝,臨時碼頭快速建立,對岸的砲,已經不知打那裡才好,從有目標打到沒有目標,十幾公里長的海岸都是該打的目標,再多的砲彈,在目標分散的情況下,不但打不到目標,反而讓自己成了白耗彈藥的「凱子」了,陸上如此,空中也一樣,我們的運輸機一臨空就追著打,白天來你打,我晚上來,晚上來你打,我空投你打,我降落你也打,你繼續打,我繼續來,白天、晚上,讓你打不勝打,我空投了就走,降落了,下人與上機同時進行,等你打過來,我已經飛走了,最後,還是白耗砲彈的「凱子」一個,像玩迷藏,像抓泥蚯,一場開始有模有樣,轟轟烈烈,不可一世的世紀大砲戰,竟然打成「小丑型」、「跳躍式」的模樣,中共當局真是嘔到「吐血」,從「登陸金門,迫在眉睫」的囂張氣焰,到「鎖不住金門」、「封不死金門」、「打不垮金門」、「壓不了金門」的內外交相指責質疑,不但把金門打向世界,而且連續上了「頭版頭條」,成為世界媒體的焦點,全是始料未及,還真情何以堪,於是在十月六日宣佈「停火一週」好讓金門的軍民同胞休息一下,接著又再停火兩週。最後「單打雙停」二十年! 「阿彌陀佛」!金門正撐得辛苦的時刻,「敵人」竟讓我們有喘息的機會。「火」是停了,金門台澎卻全面動起來,巨砲彈藥、鋼筋水泥、糧秣油品、醫療器材,加速運補,防禦工事日夜趕建,通訊線路檢修更新,戰鬥武器保養維護,感謝對岸給我們整補再戰的珍貴時機,否則恐將出現不堪設想的局面。 砲戰開始後的一個半月,是金門存亡的關鍵,在「滅共保鄉」同仇敵愾的激盪下,軍民關係出現出奇的密切,軍人對百姓格外友善,百姓對軍人也敬重有加,戰前的暴力事件、軍民糾紛,芥蒂全消,一心一意投入戰鬥,構築工事用的麻袋正由民間發動全面捐獻,二週內就達到了四萬多條;敬軍勞軍全面展開,在救國團、軍友社、黨部、婦女會、農會的全力配合下,能歌善舞的金門男女青年江漱清、黃永標、李世琅、黃國泰、陳海關、劉翠嬌、陳秀寶、翁珠衣、洪牡丹、許伶俐、蔡麗碧、翟美玉、陳無非、許雨農、許羨昭,加上許紅毛、許明源、蔡振益、蔡良善、蔡廷銓等人帶領的「太武」「瓊光」輕音樂隊,分組巡迴碉堡陣地,向奮力還擊的將士們表達崇敬的心聲。 九月七日在運補最艱困的時候,美軍宣佈派軍艦參加護航,軍民士氣大振,筆者以亢奮的心情與好友到後湖海邊想一瞻美艦的雄姿,想不到料羅灣只有我們海軍的船艦在砲火中冒險運補,美艦竟然遠在三海里之外的水平線下,仰天一嘆,只有靠自己才是最堅實的保證。 後方同胞對前線的支援給我們無上的鼓舞,而時任國防會議副秘書長的蔣經國先生,三度親冒砲火銜命轉達層峰指示,慰問軍民同胞,才令人由衷地感念。九月十五日凌晨由馬公乘軍艦,抵料羅灣已漫天砲火,改乘小艇由溪邊上岸,在柯遠芬將軍陪同下馬不停蹄走遍全島,下午三時在金城莒光路慰問父老,四時在基督教堂隔壁召開安全會報,五時卅分巡視時在北門洪家大宅毗鄰的縣黨部與救國團,筆者當時在場,倍感親切。十月二十二日經國先生砲戰後第三次訪金,上午十時由柯遠芬將軍陪同,主持黨部救國團的工作會報,開始不久,一群砲落在附近,聲音震耳,研判不出百公尺,柯書記長兼支隊長及黨部主委謝廷森一再催請始移入防空洞繼續進行,經國先生自始神情自若,參加會報者除黨部同仁外,救國團有第一組組長劉樹海上校、第三組組長高經武、視導郭堯齡、幹事粘振友、李萍及筆者。 四十五年是歷史一霎間,人生一大段,撫昔追懷,深感鄉親英勇沉著比美將士,足為思齊的典範,我們永遠感念,永遠欽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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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戰時的其他戰鬥任務
依民防總隊部統計,自四十七年八月二十四日起至四十八年四月三十日止,總計動員岸勤工作人員共七三五Ο人日,擔任碼頭軍裝卸駁運人任務。 八二三砲戰由於民防隊配合國軍作戰,才贏得八二三最後的勝利,八二三的勝利才使得台澎地區利用這幾十年來的安定,促進了它的經濟繁榮、社會的民主自由,台澎地區的這些成果與八二三砲戰的勝利有密不可分的關係。就這一角度來說,金門民防隊的犧牲奉獻就值得記上一大筆。 十八、戰時的其他戰鬥任務 砲戰期間,金門的民防隊除了輪流到碼頭搶運物資外,也隨時待命撿拾包裹,符文敏先生回憶說:「當時軍方為突破中共的封鎖,除了從海上運補外,也加強空投任務,空投的地點主要在昔果山教練場和東西村舊機場。當時部隊是為了保持戰力,百姓能做的就交由百姓來負責。飛機空投之後,附近待命的民防隊必須迅速的完成撿拾工作,然後交由部隊處理。當時軍令是不能違抗的,所以雖然在敵人的砲火下,民防隊也只有硬著頭皮去完成。」 邱仕財先生回憶說:「民國四十六年我調小金門后頭村,四十七年剛好遇到八二三砲戰,中共以砲火封鎖金門,砲火非常猛烈,連續砲轟了四十四天沒有停歇,企圖阻絕金門民生物質的補給,當時台灣對金門的運補船,由美軍第七艦隊護送至海峽中線,運補艦駛到外海,再從運補艦放下水陸兩用戰車,車上載運民生物資搶灘;或征用漁船,運抵料羅碼頭。那時民防隊的任務很重,每一民防中隊輪流負責灘頭搶運工作。那時對小金門強力運補,主要的運補方式是用飛機來空投,每遇飛機在天際出現,中共火砲立即射擊,直待飛機消失才停歇。小金門的民防隊則需在砲火下撿拾空投包裹,戰時民防隊執行任務和部隊是一樣的,不能推拖延誤,否則軍法審判。」 砲戰期間,除了已經出任務的民防隊外,其餘的民防隊也必須隨時待命,黃平生先生回憶說:「(砲戰)不久,民防隊開始集合了,集合的哨聲此起彼落,副村長的吆暍聲響徹雲霄,我們在祠堂前分區隊集合。那時民防隊已經有槍了,不過當時的槍枝很少,一個村莊大約只有二十多把,一般是發給較為年輕的隊員,例如我就發了一把。民防隊集合完畢了,然後開始分派任務,有的分派站衛兵,有的分派巡邏,有的分派挖壕溝、挖土洞,未分派到任務者則集中待命。」「副村長對挖壕溝、挖土洞的要求非常嚴格,一定要挖深三公尺以上,足以承受砲擊的震動,才算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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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文藝營記實
第一次報名參加全國巡迴文藝營,心中之興奮不言可喻,我還集合了家中喜好文藝的晚輩一同前往,我是散文組,另有小說、詩、戲劇、電影組,除共同部分外,我僅記錄屬於我的散文組A班的精彩片段。今年配合桃園文藝季,全國巡迴文藝營由聯合文學在銘傳大學舉辦,共吸引了四百五十位左右的文藝愛好人士共襄盛舉,我們四人大概是離島金門的代表吧!坐飛機、坐計程車、坐火車、坐接駁車才到報到地點│體育館。八月七日早上先量體溫、報到、將行李放至宿舍,稍作休息,九點四十分抵達各自的教室進行編組,只見輔導員滔滔不絕的說了些規定、注意事項後,班導師出現,她是廖玉蕙老師,算代課老師,但代全職,因原導師蔡詩萍臨時有事,換她代打,她是強棒無庸置疑,但臨場換將就是缺憾。另一個不足之處是我們並沒有善用這段時間讓學員間好好認識,以致到離營後我仍不知道我們班到底有多少人(還有就是師資事先保密,所以我仍存有一絲希望可以在教室中看到吳鈞堯,可惜希望落空。)上午十一點在體育館地下二樓開訓,除了滿滿的學員及各班導師外,就是各級官員了,文建會某處長期望大家工作有品質,生活有品味,著重修為、品質及閱讀習慣的培養;桃園縣文化局長談到文學的進步就是國家的進步,地方政府雖然能力有限,但支持無限;銘傳大學校長期許大家以發揚文學為己任,向老師學習文藝造詣,散播文學種子,等待開花、結果;而聯合文學張發行人形容這次研習營有明星化師資,開放、開朗、自由、活潑的氣氛,有教無類、因材施教等,而全場學員四百五十二人中,下自十二歲,上至七十四歲,包含各行各業,可見文學路上並不孤單。 下午第一節為導師廖玉蕙的課,A、B班合上,主題是「收與放│散文創作中情感的掌握與拿捏」,首先談及小說、散文、詩的分界不清,但最好的散文應該要有詩的光澤、有小說的結構,散文作家就好像在翻肚臍眼給人家看,除非長得與眾不同,除非翻的姿勢特別,否則哪來的吸引力?散文題材大部分是自己的感受、個人思想,散文要能引起共鳴、豐富人生、境界提升(打開一扇窗),余光中寫「我的四個假想敵」多有創意!散文可以是止傷療痛的過程,可以是情意的開發,有的時候只是選擇角度的不同│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有人說「散文之道無他,簡單而已!」這樣一來恐怕就陷入文學發展的困境了,所以要多聽、多方涉獵,在情感未沉澱是沒法有好作品的,老師穿插生活化的笑語,讓人回味無窮。第二節任課老師王浩威,主題是「心理學與散文寫作」,內容較嚴謹,因此氣氛也較沉重些,透過個案生命、處境提供寫作題材的思考方向,寫作經驗通常要從自己開始,可是「自己」的故事用完了時怎麼辦?一個作品可以看出作者的性格,某個程度上可以拿來做診斷,人永遠沒辦法寫出全部的「真」,通常也只是選擇性的不說謊,但是想像是無罪的,而與心理學相關的寫作是「真人不露相」的。接下來是「習作」時間,無奈大部分的學員都怕「當場寫」,所以變成交換意見,而大部分是聽班導說,有人如此稱她│對荒謬微笑,看來她的敏感方向與眾不同,要捨才會有得,坐而言不如起而行,隨時學習是大家努力的方向,藝術、文學是混合的東西,「蒼蠅之微、宇宙之大」都可以入文的。 第二天早上是廖鴻基老師的「海洋文學」,他三十歲前都在向語言、文字挑戰,有教授形容他是「講海洋,眼神一亮,話就多了。」他覺得陸地生活讓他僵硬、有挫折感,而寧可做個「討海人」,租船在七星潭、海中繞,關掉引擎,寫筆記,親嘗被海豚包圍的滋味,世間有幾人有這種幸運見到有個寬廣的舞台,四、五千個演員為一個人做表演,面對大鯨魚時會高興的顫抖,不停的打電話把這難得的好心情與朋友分享,連朋友都煩了之後開始用寫的。他只要有一本筆記、一枝筆,就不會無聊,領域的跨越,可以自己去創造。人生像海面有高有低,要浮在水面上,不要沉沒谷底,人類的任何藝術成就都比不上海洋的繽紛多彩,有人說他是魚夫作家、海洋寫作、自然寫作、鯨豚寫作、海洋文學,也許是讚美,可同時也是限制,有個老船長說他「海看那麼多,還學不會海的寬闊。」大部分的我們何嘗不是學不會。有人說「人類對於海洋的了解,遠不如對太空的了解。」海洋不可以預約,但可以預期,他的小孩說得好:「我爸爸的辦公室在太平洋」。我們對鯨、豚、鯊魚等表達善意,就可以縮短彼此的距離,跟野生動物接觸,伸手是一種侵犯的行為。海洋深邃、豐美,值得一探究竟。接下來是桃園縣長朱立倫的專題演講「找出讀書的時間」,一位年輕有為的政治人物果然吸引眾人的目光,他以棒球賽為例談時間的可貴,常常勝負決定在投手、打擊手做決策的那零點一秒;時間的價值掌握在自己手裡,當你會分配時間就不會忙碌,我第一次聽到此一名詞「吞世代」,原來它是形容八十年代的人們,用「吞」的那怎麼消化啊?在美國某地一件因先生是「文盲」而訴請離婚案轟動一時,而現代也出現了「新文盲」│看不懂現代的文章、不懂媒體提供的新聞、搞不清楚表格及數據的含意。所謂的「知識經濟」重點在如何從知識創造、產生價值,「所有的知識四年之內會變成常識」,多可怕啊!我們要從忙碌的生活裡找出一點時間來讀書,不要當新文盲,人生本身的價值是自己能不能成為社會的資產?而非負債,寫作是件快樂的事,很多想法是靠文字的美來表達,而自己則是「有舞台的時候趕快努力,沒舞台的時候也別爭」。 下午第一節由王壽來老師主講「散文欣賞我見」,看得出來他的認真,因為只有他有準備講義,而講義百分之八十是自己一字一字打進去的,真是個負責的學者。他說很多人之所以覺得自己沒有創意,那是因為訓練不夠的緣故,而他也帶領我們欣賞他所精選的好作品中的部分內容,他在國外服公職三十多年,還對中國文學愛不釋手,真值得我們效法。接著我們集體會合在體育館地下二樓,這次學員的動作可真快,也許是特別來賓的光芒凡人無法擋吧!那是時下青年學子的最愛│畫家「幾米」,另外一個是名導演,一開始,主持人稍作介紹後,他們二人分站二旁,進行一場導演與作者的對話,而集眾人目光的幾米一番長談,敘述自己一路走來的創作歷程,看得出他的羞澀,也感受得到他的真誠,尤其一九九五年他生了一場重病之後,對人生有了另一層看法。我們看他的畫冊「地下鐵」,我們看舞台劇「地下鐵」的排練,那是一段音樂旅程,好像從陽光普照的這頭走進地下鐵,出來時變成大雨滂沱的世界,那種遠離城市會帶來距離感、節奏感,果真是個性情中人啊!尤其每講到激動處幾乎落淚,頗為感性的一個人。好像學員們都在等那一刻,等親手拿著幾米的書找他簽名、合照,所以時間一到,兩頭明顯的不同,看得出幾米受歡迎的程度,雖然其他作家也都有讀者找他們簽名,一方面滿足作家的虛榮心,一方面滿足讀者的渴望,而這次真的大排長龍。晚上七點播放「魯賓遜漂流記」,林正盛導演的片子,有點沉悶、有點無奈,那是中年男子的心聲,那更是有別於原著的創作。 第三天,第一節課來了一個極有活力的老師│劉克襄,主題為「自然寫作」,自然寫作最早像巫婆和巫師(原始本能反應),常常有人寫什麼,什麼就被保留下來,紅樹林就是個例子,生態環境運作是一種細膩、複雜操作的東西,而人無法遁逃於天地之間,自然寫作者常擁有豐富的資料,只是不知道如何消化。只有台灣有賞鳥、賞蝶、賞鯨人的存在,中國大陸只有研究員,所以以自然為題材,用科學語言來寫作就是自然寫作,自一九八○年代始已持續二十多年了。下課時留連在書展會場,想著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再不行動恐怕就沒機會買書了,於是拿了二本早就挑好了的書,一本吳鳴的「浮生逆旅」,吸引我的原因之一是其中一篇「金門記事」,另一本是王禎和的最後一部小說│兩地相思,第三本純屬意外,書展現場出現「蔡詩萍老師等一下會來到現場,請學員們把握機會,他的書有:::。」我心想,三天都沒找任何老師簽名,現在原導師出現是機緣,於是找了一本「不夜城市手記」,然後找他簽名時聊了一下話,我跟他說明我原是他那一班的學生,他問了些話後說等會兒會到教室跟同學致意,滿多才多藝的一個人。第二節談「散文的專制」,由「女」老師張惠菁主講,這是我們班唯一的另一個女老師,既年輕又多才,年紀輕輕已幫楊牧作傳。因時間的關係,每個人都會面臨共同的困境│生、老、病、死,所以要學著理解別人文章的感情,同時學著自己面臨問題時如何解決,生活和作品的關係好比生活壓在作品的力量,如果能夠打開閱讀的視野,就能「貼」近生活,散文可以是自己與世界的關係,也可以是自己和自己的關係,而作者的氣質會影響他如何看世界,每個作者有自己的「收納櫃」,有些記得,有些遺忘,到了某個時間點又會記得,不同的作者會碰到不同的困難。感覺和文字之間的對應關係未必一定密合,換一個眼睛看世界,不要等待世界的「大改變」,它會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一句話形容得好:「人生的好玩就在不會被寫成定本的書」。 下午第一節課是藍博洲老師的「散文的輕騎兵」│散文之一的報導文學,大陸稱為「報告文學」,是一種新興文類,重點在直接取材現實生活,具有典型意義的真人真事,經過適當的意思加工(根據事實的前提),迅速即時的表現出來,它是用文學的手段直接報導現實生活的一種文體,它是「用腳走出來的」(到現場),它須收集資料再做採訪,要對背景先有所了解,有準備才能追問,它絕不是一次性的消費(採訪)。第二節談「六○年代以降的女性散文」,由陳芳明老師主講,他對六○年代以前的男作家侃侃而談,而要舉女性作家卻是屈指可數,男作家的作品大多是懷鄉、反共,屬時間的流動,而六○年代以後的女作家則大半屬空間盛大、家庭、物價、處理情緒、感情等;男作家偏重大格局,太大反而空洞,女作家以小博大,而這正是文學寄託的所在,「八年抗戰」一定是男性散文,「浮世繪」屬女性散文。現代主義因為語言貧乏,以前寫不出真實的自己,而開始改革語言,余光中說:「今天的天空非常『希臘』」、「我要把中國的文字拉長、壓扁。」六○年代張曉楓開始拆解文字,一個夢、一個想像都可以成為散文,她投入了個人的經驗,因為想像是無辜的、無罪的。張讓、簡媜、張愛玲:::,八○年代女性作家大量崛起,文學是不受國界、時間影響的,就像影響法國美術史的有荷蘭的梵古、西班牙的畢卡索一樣;九○年代生態作家、旅行作家興起。台灣文學不容低估,所以對女性想法要改變,閱讀也要改變,尤其現在還有「網路文學」,所以「只要想像沒有死,文學就永遠存在」。 三天兩夜的文藝研習營在頒獎聲、鼓掌聲、笑聲中結束,上台的大半是青少年朋友,正是「文藝青年」吧!沒有虛度,充實的感受洋溢著,也許背上的背包背著的已不僅僅是來時的行李,更多的是那無法衡量的精神行囊,全國巡迴文藝營二十年了,我首度參加,有些遲,但畢竟已付諸行動,我這顆種子有沒有開花結果的一天未可知,但做了就不會後悔!告別銘傳大學、揮別桃園火車站,我們帶著疲憊卻飽滿的心朝來時的路走去,回各自的崗位上繼續走在文學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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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婦人週記》掀起男人女人的戰爭
家裡成員就老公和兩個兒子,我是唯一的女生,因此我可以說是住在「男生宿舍」裡的「弱勢團體」。 說我是「弱勢」竟是為「馬桶」這檔子事! 記得大兒子二歲時我訓練他小便,那時還沒買小馬桶,大人的大馬桶又太高,一時就近拿了紙杯權充「便池」,我學著以前看過大姐為孩子把尿的樣子蹲著吹口哨,不知是哨音吹得噓!噓!漏風又無力,兒子聽不下去,還是兒子存心考驗我耐力,他不尿就是不尿,偏就在我決定放棄時,他噴出小水柱澆了我一手一臉,自那時之後,我家就進入了「馬桶戰國時代」。 老公自告奮勇說要負責教兒子小便:「男人的姿勢要男人來教才正確」他豪氣干雲的說。 買了小馬桶,父子倆三不五時就「相招去放尿」,「一人一桶」父子倆快意無限,很快地兒子就學會自己小便了。但問題來了,老公不在家時,兒子要尿尿也會「招」我一起去,當他發現我和他的姿勢不一樣時,便吵著我也得跟他一樣用站的才行,這:::。而且我又發現老公根本沒有教好他,他老是不瞄準所以「水花亂濺」,洗廁所很煩ㄋㄟ! 戰爭開始!為了洗廁所問題,我和老公、兒子討論多次;總是他們父子勝出,等到小兒子也加入時,我的「苦日子」才真的來了。小兒子除了尿布時期,幾乎一開始就站在小板凳上跟著他爸比和哥哥上大馬桶尿尿;家裡最驚悚的畫面就是:三個大、小男人門也不關地便一起圍在馬桶前自詡為「超級無敵三槍神射手」:「準備攻擊──發射!」一聲令下「萬箭齊發」,接著是他們很有「男子氣慨、快意豪邁」的笑聲;當然馬桶四周「落雨成災」就不干他們的事了。 「拜託你們『瞄準』一點好不好?而且上廁所前要先順手把馬桶座墊掀起來,每次都害人家坐下去一屁股溼答答又臭摸摸,你們都沒為女性的立場設想」我向老公提出抗議。 「為什麼不是妳上完廁所順手把馬桶座墊掀起來?如果妳順手掀起來就不會有這個問題,是妳沒顧及男性的角度」向來好說話的老公這回竟例外的表現出「強硬」的態度。 嘿!原來男人和女人最初的戰爭是為該由誰「掀起」而產生的。 他說得振振有辭似乎有理,但我的重點不只是該由誰掀起才合理,而是這三個靠我「款待」的男人是不是尊重我?是不是顧及我的感受?我要的只是一種被尊重的「奇檬子」罷了!但是我們家的大、小男人可不理會這事兒,因為他們不用洗廁所;而我每洗一次廁所就「抓狂」一次,但老公就會說問題是我在「事前」放下,「事後」又沒掀起,而不是他們「事前」沒掀起,導致「事後」產生的問題;問題又回到原點! 「你若能以身作則把兒子教好,將來他出門在外也才能學會尊重女性呀!」我曉以大義地說。 「再不,以後廁所都由你們來洗好了」我使出撒手 了。 「喂!妳公報私仇喔!」老公緊張了!但仍和兒子「劣行不改」。延宕甚久的問題,終於在我自椅子上摔下來之後有了「轉機」───。 那日為了自衣櫃頂上拿一床床罩下來更換,站在高腳椅上一沒踩穩竟摔個四腳朝天,手臂嚴重拉傷無法舉起,連梳頭、作飯、寫稿都沒法作了。家裡這三個大、小男人平日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慣了,忽然得「自力救濟」,自是叫苦連天。我呢?「因禍得福」過了好些天「頤指氣使」的女王般日子,我承認我的「囂張」行徑是「挾怨」而為,存心藉機「治治」這三個男人。 「喂!兒子!尿尿要尿準一點不要亂噴啦!你知不知道爸爸洗廁所很辛苦ㄋㄟ!」我躺在沙發上翹腳看書,聽到老公在廁所裡教訓兒子。我知道我勝利了。 姐姐妹妹們!妳們家的馬桶座由誰掀起?噢!我看還是別問,免得「掀起」你們家的戰爭,你們家的男人會批我唯恐天下不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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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統仔山頂的無頭鬼
時值農曆七月,「老大公」及眾好兄弟,開心放一個月長假,返回陽間接受供養招待之際,不禁令我想起民國四十幾年,座落於浦山的長福里與金沙橋交界的山丘上,有一突起石壘小山丘,村人均稱之為「統仔山」,當年國軍在山凹間,構築一處碉堡,並編配一班清一色的外省兵駐守,據說某日湖南籍的班兵甲,因抗命罪,遭山東籍的班長,命令四名班兵,將班兵甲壓制地上,山東籍的班長,隨手掄起一把構工用的圓鍬,在碉堡洞口,便砍下班兵甲的頭顱,由於當年戒嚴軍管,施行單行法,觸犯所謂敵前抗命罪,唯有處死一途,概因班兵甲冤死,或心有不甘欲思報仇,據傳該名劊子手班長,過不久竟在碉堡內,毫無原由的舉槍自殺,而參與行刑的班兵,不是身染重病,就是得了失心瘋,該處碉堡概因流年不利,不久便被軍方撤守,任由荒蕪長草。 話說無頭鬼的由來,應是班兵甲冤死,怨氣重,有冤無處伸張,變成無主孤魂,又乏人超渡,無法輪迴轉世,故魂魄便不由自主,在其熟悉的「統仔山」四處飄泊遊蕩,增添一條戒嚴軍管底下的枉死冤魂。而時局不好,軍方無端造的孽,鄉人百姓便要無辜的替其承擔驚悚不安的後果。 記得當年環島北路,雖已闢建完成,惟仍屬泥土路面,坎坷難走,所以鄉人日常行走的路徑,便選擇較為便捷的「統仔山」山路,當年鄉人營生不易,臨海村落,便靠採蚵捕魚謀取三頓,俗稱「海墘腳」子民,而無海可靠的村落,當時尚不時興種植高粱,故泰半種植四季時節的各種蔬菜,所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便是鄉人當年的生活寫照,日常收穫的不論魚、蚵、菜蔬等成果,要變現賺錢,便祇有往離村落最近的沙美市集送,所依靠的交通工具,便是扁擔、籮筐,外加一付孔武有力的雙腿。 前幾年電視劇上演一部挑伕,描寫清末民初,先民為生活的艱辛拚搏,孰不知時至民國四、五十年代的家鄉金門,鄉親們的辛勞,絕對不遑多讓,且每家每戶,皆出了好幾名出色的「挑伕」哩。再談「統仔山」的無頭鬼,自從軍方碉堡廢棄後,統仔山四處,便瀰漫一股驚悚,靈異的無頭鬼現身之說。 有一年清明節前後,鎮日春雨綿綿,大約清晨三點多,鄉人「豬哥成仔」,挑一擔菜花,欲往沙美市集趕早市,途經「統仔山」碉堡,概因尿急放下擔子,往碉堡的草欉走去,正欲小解,不經意抬頭看到一名身著破舊軍裝,頸部以上無頭顱的怪胎,左手提著一顆眼睛睜得大大的頭顱,站立在廢棄的碉堡洞口,一動也不動,嚇得「豬哥成仔」,來不及尿還沒尿完,拔腿挑起菜擔,也顧不得菜還沒有賣,急忙調頭往回家的路狂奔,一到家門口,整個人臉色鐵青,雙腿發軟,癱坐在地上,聽說事後足足臥病一星期,有三個月不敢獨自赴沙美市集賣菜。 而「豬哥成仔」撞鬼事件,隨即傳遍鄉里,然鄉人為顧三頓生計,又不能因為驚怕,而讓家裡「吊鼎」斷炊,故祗好硬著頭皮,與「統仔山」無頭鬼,展開一場驚悚,比膽量的人鬼大作戰。 又有一日「芋圓嫂」,挑二桶海蚵欲往沙美市集賣,由於婦女普遍膽小,「統仔山」無頭鬼事件,鬧得繪聲繪影,故「芋圓嫂」,祗好邀隔壁賣菜的「風龜忠仔」,結伴壯膽,行經「統仔山」地界,約清晨三點半,依然月光皎潔斜掛天空,星斗昏暗稀疏,突然間從「統仔山」碉堡內,傳來一長串低吟,恐怖的聲音,依稀可辨重覆嚷著:媽呀!我的頭!媽呀!我的頭!當場除了「芋圓嫂」聽到,緊張在後的「風龜忠仔」,亦聽得真確,二人亦真有默契,同時摒除呼吸,假裝什麼也沒發生,火速三步作二步行,趕往沙美市集狂奔而去,結果僅虛驚一場,平安落幕。 說到驚鬼仍尋常鄉人的普遍現象,然其中亦有異數,並非該名當事人鐵齒,而是他的身份有別,鄉人「憨豬進仔」,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宮廟王爺的「乩身」,據說有識陰界「歹物」的本領,某日清晨近三點,「憨豬進仔」,藝高膽大,獨自一人挑白菜赴市集,途經「統仔山」碉堡,遇到無頭鬼現身嚇人,當場「憨豬進仔」,非但不怕,且放下擔子,破口對著無頭鬼開罵,並恐嚇鬼魂,若膽敢一再惹事嚇人,將用銅針、黑狗血來制煞收服。 可能雙方語言溝通不良,據說無頭鬼被訓斥一頓,眼見嚇人步數無法得逞,最後才悻然無趣的消失於暗夜中,然無頭鬼並未因此而消失,仍然三不五時,在鄉人口中時有所聞,直到民國五十幾年,手推車取代扁擔後,鄉人交通路徑改走環島北路,「統仔山」的山路乏人走動,無頭鬼嚇人傳說,才逐漸被鄉人淡忘,放眼科學昌明的今天,看倌若問我「統仔山」到底有無「無頭鬼」,我的答案是天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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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砲火下的灘頭搶運任務
「當天的搶運任務由副村長帶隊,他站在沙包的最高處,觀看中共火砲的何時出口,並利吹哨聲來警示民防隊員採取避難的動作,每當中共的火砲一射擊,副村長的哨音馬上響起,民防隊員馬上找掩蔽物藏身,有的伏在沙包下,有的跳入沙坑中。記得那次許明鴻(現任金門林務所所長)的老爸,他剛剛扛起一包煤炭,就聽到哨聲響起,接著砲彈跟著落地,他趕緊甩掉煤炭跳入海中,幸好沒有被擊中。事後我還取笑他說:『這次你沒有被砲彈打死,卻差一點被海水溺死,那可真的不值得啊!』但是那時真的是沒辦法,在砲火空隙中求生,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方法,還好那時的海水還不是很冷,否則都有被凍死的可能。」 「我們從早上八點開始,在砲火下斷斷續續搬運,澎湖漁船(木船)主要裝載大米和煤炭,每船大約只要搬運半個鐘頭。那時的作法是,運補船一到,人員馬上一湧而上搶運,搶運完後,運補船立即出港,搶運人員則集合在碉堡和沙包堆下休息,等候另一運補船進港,週而復始,直待當天所有運補船卸貨完畢,才得收工。」 「在確定沒有其他的運補船,軍車才來載運我們回家,那時候已經是傍晚六點多了。但軍車行經東、西村的舊機場,好像是被共軍發現,火砲就追著軍車打,軍車趕緊停車,民防隊員全數下車尋找掩蔽物,有的伏在沙坑,有的躲到水溝,有的藏到車底,一路走走停停,到八、九點鐘才到達金武台營區(太武山下,中蘭附近),那個部隊煮了一鍋稀飯,還搬出餅干讓我們充饑,飽餐一頓之後,軍車又載我們回到瓊林(村公所),然後我們才步行回到后沙村。」 「當我們走到村口時,看到全村的老小都在村口等候,他們看到大家都平安歸來,每一個人都面露欣喜,內心如釋重負,有的喜極而泣;這與出勤時,每位隊員的家人都愁眉苦臉,有的相擁而泣,場面感傷的情景成為強烈的對比。因為在前一日榜林中隊才被打死三位,每一位隊員的家人都心生恐懼,有錢的人家早就雇人替代了,當時一天的代價是一兩金子;我們這些沒錢的人沒有錢雇人,當然只有自己出勤了。還好這次任務沒有人受傷,我們很慶幸能夠平安完成這次任務。」 許明鴻回憶父親參加搶灘時的心情:「砲戰期間,金門的民防隊都要輪流到碼頭搶運物資,我父親自然也不能例外,據家父轉述,那天他們正卸貨時就遇到砲擊,他趕緊跳到海中。事後,其他隊員對他說:『你跳到海裡,砲彈如果也落到海裡,照樣會死傷呀!』家父回答:『碼頭上什麼掩蔽也沒有,不跳到海裡,還能躲到那裡呢?』老實說,家父能平安回來,真是天大的幸運。記得那次家父出勤後,全家人的心情一直都忐忑不安,祖母更是不停的拜拜,唸誦『阿彌陀佛』,祈求神明保佑父親平安,一直等到家父平安歸來,才放鬆心情,喜極而泣。」 前縣長陳水在回憶:「在我印象中記憶較為深刻的是八二三砲戰時。民國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中共發動八二三砲戰,砲擊的落彈就如下雨一般,而且不間斷持續了四十四天,企圖封鎖圍困金門。在這次戰役,政府為了突破中共封鎖策略,以登陸艇和漁船加強對金門運補,金門的民防隊被編配到碼頭搶運物資。」「那時我已經十二歲,對民防組織有了粗略的了解,有很多民防隊員在那次戰役死亡,有很人因為執行搶運任務而受傷,甚至犧牲了寶貴的生命。我父親和幾個哥哥也都被編入民防隊,當命令一來,我們一家人都哭成一團,因為這一出門,能不能回來,誰也不敢預測,一顆砲彈或是一塊小小的彈片都可能結束他們的生命,所以那時的情景至今仍印象深刻。我父兄參加碼頭運補的感傷情景,其實發生在金門的每一個家庭,那時全金門的村莊輪流到碼頭搶運,只要命令一到,這個航次輪到的村莊,必須派出民防隊三十人、五十人或一百人,就按名冊依序勾選,那時沒有不去的理由,民防隊視同軍人,不去會被軍法審判的,那就是戒嚴時期軍事管制的情景。這是人生中非常殘酷的事實,不幸的卻讓我們金門地區的百姓扮演這樣的角色,這種苦絕非台灣地區沒有經歷過戰爭的百姓所能體會和想像的。」